51 骨頭和肉

骨頭和肉

“走了。”

鏡塵的輕聲提醒，讓阿靈收回了盯着空曠樓梯的目光。

幾人各自進了房間之後，阿靈查看了這房間的邊邊角角，在發現并沒有什麽異常之後，她獨自坐在了桌邊。

阿靈一手撐着臉頰，一手修長的手指輕輕點點着桌面思考到底是哪裏出來了。

半晌之後，她依舊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于是起身走到窗邊，瞧着天色還早，便想着去街上仔細查看一番。

就在關掉窗戶轉身出門的一瞬間，阿靈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自己去還是喊鏡塵一起去？

“咚咚咚！”

正想着，叩門聲響起，緊接着便是鏡塵的聲音：“阿靈，在休息嗎？”

“沒有。”她一邊朝門邊走去，一邊不自覺伸手順了順耳邊有些淩亂的發絲。

此刻，鏡塵換了身白色暗紋的衣裳，面露微笑立于阿靈的房門口，頗有凡間翩翩公子的感覺。

“要不要去街上轉轉？”鏡塵問道，阿靈看着他眼裏的真誠，颔首輕笑。

*

兩人出了客棧，阿靈才想起鏡塵那條寸步不離的尾巴，問道：“雲昇呢？”

“他還是不放心霜兒，去找了。”鏡塵答。

阿靈想起霜兒那前後不一的反應，點頭應道：“她的确有些不對勁兒，但是卻感覺不到哪裏不對，她好像對回來這同州城并不害怕，相反還有些期待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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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順着街道一路走，兩邊的攤販都是笑意盈盈熱情招呼，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像是一起訓練過一樣，整齊劃一。

阿靈和鏡塵把各自獲取的信息做了簡單交換，發現基本可以确定這城裏有霜兒想找到人或者東西，同時兩人這一路上都能感受到零零散散的怨氣。

“那在河邊的時候，她為什麽要裝作害怕的樣子呢？”阿靈忽然想到這個問題，搖了搖頭：“不對，這邏輯不通。”

她停下腳步，轉身對着鏡塵說：“倘若她是真的要在這城裏找人或者東西，那何必裝作害怕的樣子？說着這裏有讓她害怕的人想要我們送她過來，那又為什麽忽然逃跑呢？”

的确邏輯不通，鏡塵點頭表示贊同，想了片刻才道：“她在說謊？”

一時間所有信息充斥着阿靈的大腦，她閉眼晃了晃腦袋，又開始有些頭疼了。

鏡塵見狀，拍了拍她的胳膊：“別想了，先回去看看雲昇那邊怎麽樣。”

很快，兩人順着同州城的主街走到了頭，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攤販們都陸陸續續開始收攤。

阿靈本來覺得作為外來之人，若是這城裏真有古怪，那定會發生點什麽，可這一路相安無事。

“或許可以等到晚上看看？”鏡塵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

“嗯。”阿靈應了一聲，兩人轉頭準備回客棧，可就在轉身的一瞬間，阿靈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象似乎出了問題。

不管是從紅樓出來，還是從客棧門口一路走來，路上的攤位和小店都有不少人，因此阿靈并沒有注意到這城裏的布局。

而此刻，眼前這些人都開始收攤，街道又變成了空空蕩蕩，阿靈這才發現這布局與來時似乎不一樣。

“你有沒有發現這街有什麽變化？”說着，阿靈換了幾個方向試着确定自己的記憶。

“什麽？”突然的提問讓鏡塵沒有反應過來。

經過多次确認之後，阿靈臉色一沉，聲音極其嚴肅：“進城的時候左手邊是小販的攤位，右手邊是小店鋪面，而現在...”

鏡塵來時沒有注意過攤位和鋪面的位置，但此時看着右手邊的鋪面，左手邊的攤位，陷入了沉思。

路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一陣風襲來撩起了兩人的衣擺，風裏卷了絲絲怨氣。

“先回去吧。”鏡塵拉阿靈的手，在昏暗的街道裏穿梭。

兩人在客棧門口遇見了一臉喪氣的雲昇，看他的樣子是沒有找到霜兒了。

雲昇見鏡塵和阿靈臉色也都不太好，剛想開口詢問，可一個字都還沒說出口，就被阿靈拽着袖子上樓了。

幾人在鏡塵的房間落腳，房門關上的一瞬間，雲昇才開口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自從和鏡塵說開了以後，雲昇對阿靈的态度明顯有所變化，因為他知道一切都是假裝的。

見二人沒有答話，雲昇便先說起自己：“我在城裏轉了一天，大大小小的店鋪攤位都問過了，可他們都說從來沒見過，不認識霜兒。”

這話客棧掌櫃的也說過，阿靈又想起他下樓時的微微一頓，于是對雲昇說了下午她與鏡塵的發現。

雲昇聽後表情微微一怔，片刻之後才說：“那她...她是要給我們設圈套嗎？”

說這話的時候，阿靈能從雲昇的臉上看到一絲失望，她大概猜到雲昇是想起了落仙鎮的事情。

畢竟他們作為神仙一直将天下蒼生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如果說落仙鎮的事情是百姓中了勝仙娘娘的蠱惑，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對神仙下黑手，那麽這一次霜兒又該怎麽說？

阿靈看了鏡塵和雲昇一眼，不知為何，她此刻竟然有些...想寬慰他們。

為何...會有這種感覺？是愧疚嗎？

阿靈內心天人交戰半天之後，最終還是開了口：“在找到她之前，這些都是未知數，我們沒有必要把所有事情都往壞處想。”說話間，她很自然地握了握鏡塵的手。

這一幕被雲昇看在眼裏，他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向鏡塵。

此刻，房間裏的寂靜似乎在昭示着事情确實在往不好的方向發展，與他們想不想都沒有關系。

“阿靈說的對，先看看今晚。”鏡塵反手握住阿靈的手道。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幾人商議之後，最後覺得一起留在鏡塵的房間裏等待着那個未知的來臨。

雲昇倚在門邊留意四周的動靜，阿靈則繼續坐在桌前，她的位置擡眼就能看到床邊閉目養神的鏡塵。

阿靈隔空打量着對面之人，她行走凡間這些年裏，什麽凡間魔界的絕色小郎君都見過，可來來去去多少都是美男類型的，溫柔有餘，英氣不足。

完全不是阿靈鐘意的類型，如果非要說，那也就只有烏珏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可她卻對烏珏只有感恩沒有私情。

此刻，她遠遠盯着鏡塵，回想着這些日子裏與他相處的過往，不自覺嘴角上揚，腦海裏浮現出了：溫潤如玉，俊朗英氣。

再加上這些天的默契，讓阿靈對眼前這人仿佛有了一絲親近感，這一絲親近感卻仿佛又在提醒着她在利用鏡塵，日後他們一定會因為今日的利用而決裂。

阿靈不禁再次暗自感嘆：如果他不是神仙就好了。

此刻，阿靈的目光在鏡塵額間的朱砂痕上聚焦，忽然想起之前幾次給鏡塵輸入靈力引氣的時候，仿佛看到過他額間的朱砂痕有過片刻的微微一閃。

正想着，阿靈看到那朱砂痕又是微微一閃，她直了直身子确定自己沒有看花眼後，起身上前，走近了才發現鏡塵的額上已經伸出細密的汗。

“鏡塵？”她叫了一聲。

床上之人眉頭緊鎖沒有任何反應，卻引來了門邊雲昇的注意：“怎麽了？”他趕忙上前查探。

鏡塵的樣子他再熟悉不過了，看樣子是又進入太虛幻境了，雲昇立刻擡手聚氣，可召喚了三次冰鳶都沒有出現，相反他指尖的靈力還越來越少。

“怎麽回事？喚不出來。”雲升明顯感覺自己的靈力仿佛很難聚集，他着急地看向阿靈求助。

阿靈：“我來。”

有了之前的經驗，她立刻明白雲昇的意思，于是阿靈轉身站于鏡塵對面，雙手交疊于身前，拇指覆蓋在中指之上，與此同時，她腳下浮現一個淺淺的花形靈陣。

兩股雙色靈流由她指尖湧出，在周身環繞，阿靈伸出一只手将靈流引向鏡塵。

一股一股的靈流被鏡塵接納，他的臉色雖然好了很多，可是鏡塵的眉頭依然緊縮，額間的朱砂痕周圍也泛起熒光，并且顏色也好似變淺了些。

片刻之後，鏡塵猛然睜眼，雲昇趕忙上前攙扶：“君上，你沒事吧。”

阿靈收了靈力也上千查探，只見鏡塵扶着雲昇的胳膊大口大口呼氣，擺手示意自己無礙。

鏡塵額間的朱砂痕不再有微光，可阿靈卻從鏡塵盯着自己的眼神裏，感覺到了一絲猜不透的氣息。

她想開口詢問：“你...”

話沒說完，就見鏡塵修長的手指落在嘴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姿勢，緊接着一陣物體在地面拖行的聲音映入幾人的耳朵。

“來了，跟上。”鏡塵輕聲說着，撐着雲昇的胳膊起身下了床。

阿靈見他确實沒有什麽大礙，于是便跟着出了門。

才出客棧，阿靈幾人同時皺起了眉頭，大約是這股怨氣比城裏四散的都重，連雲昇都感覺到了。

“那邊。”

幾人追着這股怨氣在空有一人的街道彎彎繞繞，終于在繞過一處矮牆後，阿靈再次聽到了聲響。

咚，咚，咚

一聲接着一聲，這聲音很悶，像是有什麽人在敲打東西，聽了幾人都不太舒服。

“這聲音...”雲昇低聲問道。

“是骨頭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