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

從酒鋪子前和鏡塵迅速道別之後，靈歌在岔路口發現前後無人便打算直接飛回去。

可腳剛離地，突然一張大網迎面而來，将她罩在了地上。

緊接着，那大網的連接處瞬間就浮現出幾十近百張黃符，将她死死按住不能動彈。

突然的襲擊讓她措手不及，再睜眼時人已經不知身處何地。

此刻，腦門上貼着黃符的靈歌靠着之前體內殘存的蜜露之氣，才沒有完全被黃符控制，她有些艱難地扭動着被反綁在身後的手。

透光眼尾的餘光，靈歌看到周圍一堆一堆碼的整整齊齊的木棍，推斷出自己大約是身處一個柴房。

那應該沒有出賀州城，她自己回想着被大網罩住時的情景，似乎在閉眼之前看到了三個高大的身影。

對了，黃符！靈歌瞬間就想起了下午的事情，那大網上的黃符似乎與下午在林中定住自己的如出一轍。

正想着，她突然聽到門口有動靜，有人在說話。

“怪不得老爺臨時改了注意，仔細瞧瞧這丫頭長得确實不錯。”一個粗糙的聲音響起：“欸，你說會不會用不了多久，咱們這院裏就多一位小娘啊？”

“啧，可她不是人呀，這也敢收？”一人帶些疑惑地回應道。

“這你就不懂了，那白娘子和聶小倩，哪個是人？再說老爺不是有...”

“大膽！”兩人的對話被一個略帶嚴肅的聲音打斷：“竟敢在背後議論主家的事。”

“小的該死。”剛才閑聊的兩人慌忙認錯。

靈歌從聲音判斷出對話的三人應該就是下午她遇到的那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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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腳步接近，她趕緊閉眼不動，緊接着便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那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靈歌，便退出去交代事情。

靈歌不知道自己體內的蜜露之氣還能夠維持多久，只能盡力将自己的身子朝門口的方向靠去，同時思考着該如何脫身。

這一次她才剛繃着身子艱難起身，就聽到開門聲又突然響起！

又來！情急之下，靈歌根本來不及思考，直接順勢朝地上倒去。

在倒下的一瞬間，她還悄悄側了側頭，盡量讓自己不是臉先着地。

原本以來迎來的是腦袋磕地的痛感，沒成想卻是一陣涼風迅速襲來，緊接着她的頭被一只溫暖的大手拖住。

“你自救的方式就是用頭砸地麽？”一個溫溫柔柔的聲音響起：“準備遁地而走？”

這聲音...是鏡塵道長！

靈歌猛然睜眼，額頭和身上的黃符也在瞬間消散，鏡塵指尖靈力殘留，見靈歌睜眼他也順勢收手站起了身。

由于這柴房裏漆黑一片，所有的亮光都是透過門照進來的。

此刻，靈歌坐在地上，滿臉歡喜仰頭望着站在光裏的鏡塵，剛要開口答謝，一股熟悉感突然浮上心間。

她看着眼前光裏的輪廓，皺着眉頭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恩公？”

“我只是救了你兩次，倒也不必這般稱呼。”

鏡塵毫無感情的答話，讓靈歌瞬間清醒，她尴尬地撫了撫後頸站起了身轉移話題：“謝謝，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鏡塵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腳步聲和一排火把朝着柴房靠近，同時還伴随叫喊：“快，別讓他們跑了！”

“走。”鏡塵冷着臉，一把抓起靈歌的手沖出了柴房。

一般來說，九重天上的神仙下凡處理公務，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從來都是默認不暴露身份的。

有時就是連施法也要避着凡人，畢竟對于他們來說神仙妖魔并不好分辨，容易吓到他們。

而此刻在這凡人的庭院裏，鏡塵自然也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因此兩人出了柴房之後，一路上了屋頂。

靈歌不知道被鏡塵拽着跑了多久，終于在一個宮觀前落腳，随後翻身進了院子，

“這是...”靈歌剛開口問話，就見鏡塵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只見他靠着木門，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不一會兒，就聽到門外出現一陣慌亂的腳步和低聲細語。

“會不會躲在裏面？”

“應該不會吧？這可是正陽真君的觀，萬一不在，我們就這麽進去搜查，沖撞了正陽真君怎麽辦...”

靈歌盡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這一路跑來她累的夠嗆，此刻聽着門外的動靜，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片刻沉寂之後，她聽着門外的人漸行漸遠，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鏡塵道長，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靈歌這一回恭恭敬敬正式朝着鏡塵拜了拜，內心算是徹底認可把鏡塵當朋友這件事。

畢竟沒有誰會在剛認識的情況下，兩次舍身相救。

“你和他們有仇？”鏡塵一邊四下打量着道觀，一邊假裝随口地問道。

靈歌跟着他的腳步一邊走一邊皺着眉思考：“沒有啊，土地公說這不利于我攢功德，所以我從來不與凡人起沖突...”

“土地公？”鏡塵停下了腳步：“你是說福德正神麽？”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轉身，突然一個踉跄。

靈歌只顧低頭跟着他走，沒注意鏡塵說話間已經停步，一腦門撞上了他的後背。

“對不起，對不起...”靈歌一邊揉着腦門，一邊撫着鏡塵被撞到的後背道歉。

而鏡塵盡管內心暗道：這低階小妖都如此魯莽的嗎？！但臉上卻依舊保持微笑，轉過身道：“無妨。”

同時抓住了靈歌那只還在撫着他身體的手，将其從自己胸前移開。

“你...”靈歌擡頭看着鏡塵才要問話，就看到了他身後的巨大神像，頓時傻了眼。

她剛才之跟在鏡塵身後，根本沒意識到已經走到了這宮觀的主殿內。

此刻在這個角度一擡頭，才發現這主殿供奉的神像竟然跟鏡塵那張臉長得一模一樣，她被驚得說不出話。

靈歌飛速整理着腦子裏的信息，瞪着眼睛道：“你你你，這這這是供奉你的觀！”

鏡塵也愣了一下，他進來時只想着剛經歷過天劫戰，凡人對于神仙的尊敬程度是不用懷疑的，找個宮觀落腳那些人應該不敢輕舉妄動。

但他卻忘了雙戰神的事跡在凡間流傳有多廣，他與蒼禾的宮觀數量增加的有多快。

原本以為這觀是哪位仙友的地盤借來一用，未曾想卻進了自己家。

這下身份想藏都藏不住了，鏡塵臉上有些尴尬，正想着如何蒙混過去，卻又聽到靈歌說：“你就是正陽真君！！”

鏡塵還沒應聲，靈歌又開始自言自語：“你是正陽真君，你是戰神！”她有些激動，仰頭看着鏡塵：“那你一定比土地公厲害！”

緊接着，就見靈歌後退一步，拱手對着鏡塵行了一個大禮：“靈歌一生向善只有一事相求，望真君成全。”

說着，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看向鏡塵，眼神裏帶着欣喜與渴求。

鏡塵眉頭微蹙，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思慮片刻之後只讓靈歌先起來。

誰知靈歌卻堅定地回道：“真君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你威脅我？”

“靈歌不敢。”

兩人就這麽一跪一站僵持在主殿，鏡塵也想一走了之，可靈歌身上的秘密還沒有探清楚，外加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此刻要是二話不說就走，以後要想再查恐怕就難了。

于是鏡塵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靈歌，半晌之後才道：“要我幫你可以，你得先說說是什麽事情，天界律法森嚴，我總不能答應得不明不白吧？”

聽到這話，靈歌的眼睛都亮了，她抑制不住臉上的歡喜，提着裙擺站起連連點頭道：“那是自然。”

只見靈歌從懷裏掏出了之前那本功德簿，雙手遞到了鏡塵面前：“真君可還記得我之前說自己修煉不足千年便化成了人形？”

“嗯。”鏡塵接過那小小的本子點頭回應，等着靈歌繼續往下說。

“那時我說自己運氣好，并非推辭，是真的。幾百年前我只是一株生長在人跡罕見處的蒲公英，那周圍充足的靈氣讓我早早便有了修煉之心，想着化為人形看看這世間的繁華。”

鏡塵一頁一頁看着那小本上的紅色指印，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內心不禁感嘆道：看來這小妖之前說的行善應該是真的。

靈歌見鏡塵看的入神，便繼續說道：“我本來以為自己至少得修煉個千年，誰曾想我才剛剛修成五感的時候，竟遇上了天魔兩屆的大戰，我差點以為自己要麽會被業火燒死，要麽會被岩漿吞噬。”

說到這裏，靈歌拍了拍胸脯仿佛還心有餘悸。

而鏡塵回想起當年的情景，确實慘烈無比，三界內的許多人、神、妖都為此丢了性命。

鏡塵定了定氣，合上了手中的小本問道：“之後呢？為何又說運氣好？”

“就在我真的以為自己要去地府排隊投胎的時候，有個渾身是血的人落到了我身前，我又以為自己要被他踩死了，就那麽閉着眼準備等死了。可當他的血滴落到了我的花瓣上時，我竟然感覺到身體裏莫名多了一股力。”

靈歌頓了頓，轉動腦筋想着該怎麽去形容這股不屬于自己的力量。

“那力量沒有吞噬你，你沒有辦法控制它，但是它又能催着你生長？”鏡塵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試探着問道。

“對對對，之後我也不知道是怎麽離開土壤的。”靈歌點頭應道：“反正再睜眼時，我就已經化成人形，可以自行活動了。”

靈歌繼續說：“後來我想了想，我應該是因為那人的血才躲過一劫，他也算是我的恩人。所以我想找到他，若他還活着我就報恩，若他遭遇不測...我好知道他是誰，給他立個牌位。”

“那你攢功德就是為了找到你這恩人？”鏡塵将小本遞回問道。

靈歌：“嗯。這是土地公告訴我的，他說只要攢夠了功德就能找到他了。”

聽到這話，鏡塵低頭一笑，暗道：也就你這低階小妖信以為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