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如何報恩

如何報恩

血液帶着促生之力，因此小妖所說的恩人定不會是凡人修士一類。

而當年參與天劫戰的神仙，天兵天将何止上千，而這小妖在那種情況下甚至都沒有看清楚所謂恩人的臉，不過靠攢功德找人，那得到猴年馬月去。

鏡塵搖着頭暗嘆：也難怪剛才在庭院裏，靈歌會憑借光影輪廓将他認成自己的恩人。

随即他轉念又想，這小妖既信了福德的話，做了那麽多好事，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鏡塵打量着靈歌，一手背在身後掐了個訣，眸子暗暗一動，眼前之人的靈相便在他眼底現出原形。

一株金黃色小花逐漸盛開綻放，最終以一個紅色球體的形态落定。

按靈歌所說，鮮血滴落在了她的花瓣上，那時候花朵已經成型所以沒被改變，因此血液浸染了還未長成的白色冠毛。

鏡塵眯眼細看，發現那朵紅色蒲公英，球體周身包裹着的靈氣他再熟悉不過了。

原本只是想探查這小妖的靈相，好在熟悉之後去調查她體內靈力的問題。

可當這靈相周身的靈氣再次出現時，鏡塵腦海中所有的信息迅速整成了一條線——難道當年這小妖身前的滴血之人是自己？

“仙君？”知道鏡塵的身份之後，靈歌即可改了口，見他正盯着自己出神，于是試探着喚了一聲。

“你可還記得當年所生之地？”鏡塵為了進一步确認，便反問靈歌。

靈歌一臉天真如實回答：“我生在一座靈氣鼎盛的青山附近。”

可正說着，她眼裏卻又多了些暗淡：“只是我不知道那山的名字，後來憑着記憶再找時，也再也沒有找到了。”靈歌的語氣中帶着可惜。

鏡塵垂眸瞧着低頭沮喪的靈歌，一時豁然開朗，輕聲問道：“那青山頂上可是有一棵常年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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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靈歌驟然昂首，連連點頭以作回應，眼神也亮了。

一切似乎都水落石出了，當年天劫戰的範圍廣闊，鏡塵與蒼禾聯手擊殺魔尊屠堯的過程其實并不順利。

畢竟屠堯想要颠覆權位的預謀并不是臨時起意，出手可謂是穩準狠，打得天劫人間猝不及防。

鏡塵與蒼禾從小由天尊親自教導，兩人雖然默契程度十足，但也是竭盡全力，拼死一搏才力挽狂瀾。

這戰神頭銜的背後也包含着道不盡的受傷流血，鏡塵腦海中回憶起當時打在自己胸前的那一掌，若不是由蒼禾擡手借他的緩沖，他可不止是渾身是血被屠堯從天上擊落那麽簡單了。

靈歌是蒲公英，本身屬于木系，而他修習的是水系法術，兩者相遇自然會促生她的化形。

至于為何他會情不自禁對靈歌出手相助，會覺得靈歌親切，一切都是因為靈歌體內的那道力吸引着自己。

鏡塵內心一片明亮的同時，也突然慶幸眼前之人沒有利用那道力作惡。

“仙君知道那座青山在哪兒？”靈歌側頭眨着眼睛詢問。

鏡塵沒有答話，站在主殿門口朝着外面看了看。

折騰了一宿，天色也差不多快亮了，于是轉身對着身後的靈歌說：“你要回去嗎？我送你。”

“啊？”靈歌沉浸在認識比福德正神更厲害的神仙裏，一心只覺得找到做自己恩人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你今日受到兩次伏擊，很顯然他們是針對你了。”鏡塵看着靈歌一字一句道：“還是你要待在我這觀裏？”

靈歌原本只是出來買酒，沒想到卻經歷了這糟心事，她搖着頭拒絕：“我，我還是回家吧，藤月姐姐會擔心。”

鏡塵擡手腳底生雲，他示意靈歌走到自己身旁。

靈歌沒有一刻猶豫，踩上了鏡塵腳下柔軟的雲。

不僅是因為鏡塵之前對自己出手相助，同時也因為他的神仙身份，靈歌對他又多了幾分信任。

乘着雲彩兩人很快悄無聲息出了賀州城，靈歌緊緊拽着鏡塵的袖子。

風從她的耳邊擦過，靈歌忽然聽到身旁人的提問：“你...打算怎麽報恩？”

“嗯...”靈歌想了想，她從變成人之後，只一心想着如何找到自己的恩人，還從來沒有認真想過改如何報恩這件事。

在人間看過的幾出報恩戲基本都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靈歌搖了搖頭，大約是年紀尚小，她不能理解這樣的報恩方式。

“有了。”思慮片刻之後，靈歌臉上終于露出了欣喜，她仰頭看着目視前方的鏡塵，道：“他若是還活着，他想要金銀珠寶，我便竭盡所能許他金山銀山，他要有宏願，我替他完成。”

說完，靈歌見鏡塵回頭看了自己一眼，眸子裏竟帶着些她讀不出來的情緒，只是這情緒轉瞬即逝，快到她差點以為是自己被風迷了眼。

就那麽短短一眼，鏡塵很快又目視前方繼續騰雲駕霧趕路了。

靈歌并沒有看走眼，神仙對外薄情寡欲，她一低階小妖自然是讀不出的。

鏡塵眼裏那一抹說不出的情緒，其實是驚訝又欣喜。

鏡塵确定了靈歌要找的恩人就是自己的時候，他內心除了有欣慰之外，其實也有一絲抗拒。

一方面，鏡塵作為神仙，時長痛心于當年天劫戰下的生存環境被毀生靈塗炭。

而靈歌當時已生五感，他的血液又在恰好救了她一命，如今兩人又再次相遇，靈歌體內帶着他的神力，沒有亂用沒有長歪，也許這就是天道所說的冥冥注定。

可另一方面，初見之時，這靈歌所說的那一通以身相許的胡話，也着實讓鏡塵有些不待見。

于是在開口問話之前，鏡塵內心做了短暫的思想交戰。

若是這小妖的報恩在胡說八道，他便打算将其送回後，叮囑福德正神繼續引她向善，找個機會強行取回自己的那股神力，對于恩人身份絕口不提。

若是靈歌所說的報恩是當面致謝或者其他，他便告訴她，那救命恩人一些安好。

同時取回神力之事，他回天上與老君商議之後再說，畢竟這道力促進了她的生長，取出大概率會有損傷。

因此，在靈歌給出了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之時，鏡塵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小小的精靈，內心暗道：孺子可教，朽木可雕。

“仙君？”見自己回答之後，鏡塵不再說話，靈歌又試探着叫了一聲。

鏡塵避開雲霧，指着下午遇到靈歌的那片竹林問道：“是這裏嗎？”

“就在這附近了。”

靈歌話音剛落，鏡塵已經帶着她穩穩地落在地面，随即她見鏡塵大袖一揮，腳下的雲化成霧氣四散。

“你那住處若是安全，近日就不要出門了，尤其是不要去賀州城。”鏡塵叮囑。

而靈歌知道鏡塵的叮囑是為了自己好，可她現在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滿腦子只有抓住這棵大樹快點找到恩人。

靈歌仰頭看着鏡塵，眼神裏藏不住的急切和誠懇：“仙君，你神通廣大，會幫我找到他的對吧？”

鏡塵看着她的樣子，微微皺起眉頭，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雙真誠的眼睛。

片刻之後，靈歌才見鏡塵徐徐開口：“嗯。”

聽着鏡塵的應聲，靈歌的臉上抑制不住的欣喜，連連學着凡人拜神的姿勢，朝着鏡塵拱手鞠躬致謝。

靈歌的眼睛已經笑成了彎月，在微微翻起魚肚白的清晨裏，顯得格外俏皮可人。

就在兩人将要告別之際，竹林外的小路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刀劍相碰的打鬥聲。

靈歌側耳聆聽，随即笑容僵在了臉上，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看着鏡塵：“不好！是藤月姐姐。”

說罷，靈歌瞄準了周圍迅速擡手運氣，借力迅速斬下一根竹子做成趁手的武器，鑽進竹林朝着那打鬥聲去了。

*

竹林外的小路上，藤月一手持劍懸在半空，一只腳正踩在一人的肩膀之上，狠狠發力之後，那人便雙膝跪地。

藤月輕蔑地掃視了一圈身前的幾人，随即漂亮旋轉落地。

正在她以為自己占了上風的時候，突然不知從哪裏又竄出來幾個彪形大漢。

這些人都是凡人，而且穿着統一樣式的服裝，藤月很快便認出這些人是賀州城裏富戶的家仆。

她本身就具有極其靈敏的戒備心，帶着靈歌行走于世間一直十分圓滑謹慎。

如今對于突然的襲擊她不明所以，總要先弄清楚原由，因此趁着那些人再次動手之前，搶先道：“且慢！”

果然，厲聲之下對面的幾人雖面露兇狠之相，但也明顯一愣。

藤月維持着最基本的優雅和禮貌：“瞧着幾位面善，不知是哪裏得罪了幾位？”

這樣的問話不但沒有得到回答，反而更助長了來人的野心。

只見帶頭的那人輕蔑一笑，朝着周圍使了個眼色：“上！”

藤月反應極快，在那人一聲令下的同時，她立刻擡手運氣，執劍反擊，與四面八方而來的人再次兵刃相對。

金屬的碰撞打破了片刻的寂靜，幾個回合下來，藤月發現這群人雖是凡人，但力氣卻極大，她好幾都明顯有招架不住之意。

她這番出門是為了找久久未歸的靈歌，根本無心戀戰。

既然說不通，那就只能硬碰硬了，就在藤月正準備集中凝神發力之時，眼前的這些人突然互相對視一眼，找準角度從胸前掏出一沓東西。

随後，漫天黃符從天而降，不等藤月反應便已經覆蓋她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