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終戰
終戰
紀言知暈暈乎乎地被酆祁安置到副駕駛上,他一手握着手機,一手撐着頭靠在車窗上。嘴裏嘟嘟囔囔不知道說着什麽,到最後咂咂嘴,徹底睡了過去。
酆祁把車門關上,走去駕駛席,上了車踩動油門将車開出宋兆的視線。
華城的夜晚永遠都是繁華的,馬路上車水馬龍,樓宇間霓虹閃爍,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着這個城市有多麽繁忙。然而奔馳在高速的汽車裏卻安靜到連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紀言知平穩的呼吸聲證明他已經陷入熟睡,可他的手卻仍緊緊握着手機。
忽地出其不意的手機鈴聲打破了車中的寧靜,紀言知被吓得身體抖了一下,但仍沒有醒過來的意思,他蹙着眉,似乎不滿鈴聲,哼哼兩聲,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酆祁見紀言知沒有醒來的意思,伸手将他手中的手機拿出,眼睛輕嫖手機屏上的來電,“酆祁”二字赫然顯示在屏幕之上。
正在開車的“酆祁”嘴角輕挑,将來電挂斷,接着直接把手機關機。
一系列操作後,他随手把手機扔到後座,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在一旁乖乖睡覺的紀言知。
比起紀言知的心大,宋兆和張碩緊張到飛起,他們沒有胃口再繼續吃下去,急匆匆地将沒吃完的食物打包,一人一輛共享單車,朝着警局飛速騎行。
警局的工作人員基本已經下班,二人在大門前将車停下,三步并兩步沖進警局,不顧一樓輔警的阻攔,一口氣跑上了二樓。
二樓特調組的玻璃大門緊閉着,但燈光大亮,還有模模糊糊能看到有人走來走去,宋兆先一步到了門口,他顧不上喘氣,伸出手想敲門,門卻突然打開了。
黑無常抱着一堆文件,有些意外地看着門口呼哧帶喘的兩個人。
眼前兩個人黑無常是記得的,都是紀言知的朋友,可聽酆祁說紀言知最近幾日都住在學校,應該和他們形影不離才對。
黑無常有些猶豫地開口:“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宋兆喘着粗氣:“鬼王大……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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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無常聳聳肩:“十分鐘前瞬移走了,應該是有急事處理。”
“十分鐘前?你确定是十分鐘前瞬移走的?他沒有更早地開車去接言知嗎?”張碩着急地問道。
“你什麽意思?”聽到張碩的話,黑無常收起慣有的無所謂的樣子,嚴肅道,“有什麽話快說清楚。”
宋兆有些為難道:“是我們疏忽了,今天和言知一起撸串,他喝多了,見鬼王大人來接他,我們就沒多想,讓鬼王大人把人帶走了。”
張碩繼續道:“可後來我們覺得不太對勁,因為鬼王朝我們笑了,還和我們說了話,這就很反常。”
“我确信十分鐘前老大還在這裏工作。”黑無常回憶着十分鐘前的事情,他記得清楚酆祁撥了兩個電話,緊接着就起身瞬移離開了,連招呼都沒和他打,“言言可能有危險。”
黑無常下了判斷,接着将懷裏的文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在宋兆和張碩二人前消失不見。
宋兆和張碩因為紀言知已經親眼見了太多靈異的事情,但黑無常就在他們面前憑空消失還是讓他們大大震驚了一番,站在特調組門口遲遲沒有動。
*
紀言知是被宿醉的頭痛鬧醒的,他蹙着眉乏力地坐起身,發現自己的右手被拷在了床頭上。
他機警地立馬清醒,環視了四周,是他從未見過的地方,紀言知試着掙脫手铐,可奈何手铐太緊,掙脫不得,還讓他的手腕出現紅色勒痕。
紀言知坐在床上,讓自己盡量鎮定下來,此刻屋內很是昏暗,像是四五點鐘太陽收起耀眼光芒時的樣子,但紀言知确信自己絕沒有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
他皺着眉看向窗外,窗外黃霧朦胧,像是陳放多年沒有好好保存的泛黃山水畫。
紀言知不解嘀咕着:“這是哪裏?”
自言自語的聲音還未完全消失,房間門突然被打開,紀言知緊張地尋聲望去,看到嚴亮端着剛煮好的粥走進房間。
紀言知震驚:“嚴……老師?”
嚴亮帶着笑意走到紀言知面前:“你昨天喝了不少酒,喝點粥養養胃吧。”
“學長,這裏是哪裏?我為什麽被拷着?”紀言知防備地看着嚴亮,心中有一百個不解。
“這裏是人間和地福的交界處……”嚴亮把粥放到床頭櫃上,仍笑臉盈盈地看着紀言知,“我需要你的一些幫助,但我覺得你不會好好幫我,所以我暫且只能用這種方式了。”
紀言知因為嚴亮的話瞪大雙眼,他不敢置信地問:“人間和地福的交界處?我們為什麽會在這裏?老師你……你是鬼嗎?”
“錯了,我不是鬼。”嚴亮依舊是一副學者的樣子,以說教的語氣對紀言知說道,“我是人,準确地說我是脫離生死的人,這裏和人間我可以來回出入,就像……酆祁一樣。”
嚴亮提到酆祁的時候,眼中閃過寒光,一直挂着笑的臉變得冰冷無比。
紀言知:“你怎麽會……”
嚴亮虛僞地笑着:“你是想問我怎麽知道酆祁?我當然知道他,不然你覺得我這學期開展的課是為什麽在講?”
為什麽在講,紀言知迅速回憶着嚴亮這學期所上的課的全部內容,意外發現所有的東西都和他、特調組以及他們經手的案子有關。
嚴亮講生肖的時候剛好出了貓鬼的案子,而再後來嚴亮又主動講到了鬼王金印的事情,嚴亮一直表現得那麽自然,他一點不妥的地方都沒有發現。
現在想來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好像是嚴亮安排好的一樣,有條不紊地呈現在他面前。他就像是個被玩弄的傻子一樣,直到現在才發現。
紀言知瞪大眼睛看着嚴亮,一時有太多話想說,可卻一個詞也說不出來,兜兜轉轉那麽就久,原來那個威脅酆祁,甚至整個地福的人,竟然就在身邊,他開始恨自己為什麽沒有一早就發現問題。
所以嚴亮就是那個他們苦苦找了許久的神秘人,那麽這個人是危險的!紀言知感受到了威脅,他用左手去摸自己的衣服口袋。
“是在找符紙嗎?”嚴亮看着紀言知的動作問出口,他指了指門口櫃子上的一堆黃紙,“那些東西還挺危險的,所以我把它們都從你身上拿開了。”
紀言知停下動作,他愣了一瞬,讓自己盡量鎮靜,緩緩開口:“你要做什麽?”
“你應該問我要什麽,而不是要做什麽。”嚴亮慢條斯理地和紀言知捋着邏輯,接着伸手指向窗外,“我要整個地福。”
“但你覺得自己很難成功?”紀言知看向嚴亮,淡淡問了一句。
嚴亮因紀言知的話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是非常在意這件事情。
紀言知很快捕捉到了嚴亮的微表情,他心裏有了些底氣,繼續道:“不然你也不會來劫持我了吧。”
被紀言知猜透的嚴亮沒有說話,就只是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紀言知。
紀言知被那眼神看得發毛,躲開了那雙不知道在表達什麽的眼睛,他沉了沉氣,再次開口:“你打錯算盤了,酆祁不會因為我而和你妥協的。”
“哈哈哈哈,你還真是沒變啊。”嚴亮突然大笑起來,語氣中帶着嘲諷,“還記得曾經你為了不讓自己成為累贅,選擇死在我手上。可惜了,他為了他的地福,到最後都沒選擇替你報仇。”
紀言知表情随着嚴亮的話一點一點變得僵硬,他雖然還沒有徹底搞明白嚴亮話中的意思,但他能聽出來,嚴亮也許早在前世就和自己與酆祁有瓜葛了。
嚴亮依舊挑撥離間着:“他說喜歡你,願意守護你,但卻連仇都不為你報。我就站在瀑布裏,他的面前,你屍體的前面,他卻無動于衷。說到底他這個鬼王的位置,比你重要多了。”
瀑布?他的屍體?
紀言知快速辨識着嚴亮話中的關鍵詞,最後瞳孔地震地看着嚴亮,不敢置信道:“你……你是馨兒?”
他實在想不出第二個符合的人選了,可是想一想眼前的嚴亮竟然是前世中自己的青梅竹馬,紀言知實在是不敢相信。
“準确說我曾是馨兒,好久不見,紀言知。”嚴亮毫無表情地肯定了紀言知的推測,他推了推眼鏡,開口說道,“不過女人的身體我不喜歡,我始終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個男子,所以往後的幾個身子,我再也沒有用過女人的。”
紀言知問:“你是怎麽做到的?”
嚴亮回答:“我和你說過我是脫離生死的人。”
紀言知搖了搖頭:“沒有人可以脫離生死。”
“我可以!我不僅可以脫離生死,我還可以統治整個地福。”嚴亮情緒有些激動道,他說着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管血液,像是看寶物一樣看着那管血:“只需要一管血,八字純陰的血。”
紀言知看着嚴亮手中的那管血蹙了蹙眉,他大概猜到這管血是自己的。
無論是這學期還是上學期,他都很确信自己在嚴亮面前沒有受過傷,所以這管血絕不是嚴亮從自己身上獲得的,那麽很有可能是從照柳身上拿來的。
嚴亮并不知道紀言知此刻在想什麽,而是拿着血沉浸在自己即将統領地福的愉悅中,他把那管血在紀言知面前晃了晃:“這血是你的,很有用,你或許不知道自己的血有多寶貴,但是酆祁知道,所以他才會對你如此在意,他對你從頭到尾都是別有用心的。”
紀言知緊緊盯着地板,手攥着床單一眼不發,就在嚴亮要再次開口時,他突然給予了回應:
“你不要再挑撥離間了,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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