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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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刺傷我的，不想我跟着你們一起學習神裏流劍術的話，你和我說一聲，我便不去了，不就好了。受這一遭苦，你也痛，我也痛，何苦呢。”托馬龇牙咧嘴地做了個讨喜的表情，本意是想活躍氛圍，卻發現绫人只是如臨大敵的盯着自己看，不由有些洩氣。

“你可能會覺得我在說假話，那是因為小少爺你不知道我的過去。”托馬頓了頓，“我是蒙德人，我們家有一座小屋，小屋後面有園子，我的每一天杯清晨的陽光與清新的花香味喚醒。吃過早飯，我可以選擇在城中輕松漫步，也可以選擇到野外自由探索。”

“我們過的簡單而幸福，整日悠閑度日，我本來，只是想這樣悠閑地度過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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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給神裏绫人描述着蒙德，他很動情地回憶着自己的過去，他想告訴神裏绫人，沒有必要太把自己放在心上，當作什麽敵人，自己不過是個過客，是個閑人，不會對他有任何競争力。

神裏绫人毀了他的右小臂，他也并不怪他，因為這只是叫他以後無法學習神裏流劍術罷了，他心不在此，相當于奪走了一樣本就不屬于他的東西，他當然不會太在意。

更何況，他想，這也怪他，一直就想着避開神裏绫人而不是與對方好好談談，不然也不會造成這樣的誤會。他比神裏绫人大兩個月，嚴格來說，绫人也要叫他一聲“哥哥”的，那麽這些事情本就應該由他處理好的，事情最後變成這樣，也是他的過錯。

是以，家主問他決定怎麽處置绫人時，他只笑着搖搖頭，說沒什麽，別讓其他外人看了笑話了，绫人是個好孩子，不應該為這種小事情留下心結。

家主喟嘆一聲，仿佛預料到了什麽似的握住了托馬的手，“以後，绫人和绫華也拜托托馬照顧了。”

托馬連忙擺擺手，連聲稱道“不敢當”。神裏夫婦救了他一命，這麽多年也待他不薄，神裏兄妹自身都已是極為優秀的人，哪還需要他來幫襯什麽。

他真的，真的，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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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神裏绫人似乎什麽也沒有聽進去。

也不能這樣說，他簡直堪稱着迷地看着托馬，只是此時托馬陷入了回憶中，是以未曾注意到绫人這奇怪的眼神。绫人盯着托馬，那一頭蓬松的金發小幅度搖晃着，此刻已略微養長了的一溜兒小辮也擺動着。托馬的皮膚透露着一種與稻妻不一樣的白，與绫人自己不一樣的白，白嫩的像是香甜的奶油，奶油上閃着光，這光像透過了玻璃窗的陽光，溫和美麗而不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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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必提那雙綠松石一樣的眼睛。绫人聽說過綠色是蒙德的象征色，因為風神的偏愛。這是一種生機勃勃的顏色，放在托馬身上尤其顯露出了這種活力。

這些都是绫人從未見過的獨特的光景，都來自于托馬。他鬼使神差地靠過身去，兩手掐住托馬的臉，向外拉一拉，又向上提一提，像對兩團面團子一樣肆意揉搓。他簡直不敢相信地驚奇道：“你完全不會生氣的嗎？”

他好像在說這件事，又好像不止在說這件事。托馬一瞬間眼前走馬燈似的閃過從前绫人對他的種種，最後也只是笑着嘆了口氣，“哪能和你生氣呢。”

此時绫人正将他的臉拉出一個極誇張無比的笑，他眼睛便笑的像極了白狐之野上的那些狐貍。

绫人放開了托馬的臉，坐回了端端正正的姿勢，只是突然感覺有點悵然若失，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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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後，神裏家三個小朋友的關系便陡然變的和諧了起來。

托馬總是帶着绫華一起來看望绫人，還會帶上很多绫人不好意思說但确實很喜歡的甜點，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奶茶，三人的情誼深厚的進度與奶茶被吸食完畢的速度同比增長。

不得不說托馬确實十分擅長照顧人，也是個非常好相處的朋友，他好像天生富有親和力，不管一開始是什麽樣的态度，最後都會喜歡上這樣一個輕松快樂像小太陽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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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無緣再執劍，但別的武器總還可以再練。托馬本人于此道倒是不甚熱衷，绫人卻心有愧疚，堅持要為他選擇一樣，再加上绫華也覺得必要，托馬最後也只好接受。

只是看到長槍的時候，還是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怎麽了？”绫人關心地問道，“我槍術不比劍術差，若練槍，我平日裏也能與你練習，對你多加指導一些，這是最合理的安排了。”

可是——托馬想起蒙德，本來只是無法執劍不算什麽，長槍在側，這對比感便尤顯濃重了。蒙德素來以單手劍為尊貴，以長槍為輕賤，這是古貴族留下的意志，托馬不知道自己祖上有沒有貴族的血脈，但無論是不是貴族，在被貴族統治了幾百年後，一些意志也深入蒙德城的百姓。

劍為貴，槍為輕。

“啊。”托馬只是擡頭笑笑，“沒什麽，好，就這樣吧，謝謝你。”

绫人也水似的笑開來，他現在在托馬面前越來越容易變得很開心，托馬一點點小小的認可就可以讓他滿足很久，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人總是不會去深究自己的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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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神裏屋敷的落櫻從繁盛時節的紛紛揚揚花團錦簇開到了現在的凋零寥落。稻妻不比蒙德，總是一年四季溫暖如春，好像沒有冬天。終于最後一朵櫻花也凋落時，風也變的凜冽了起來。

馬上要過年了。

大街上也張燈結彩，顯得熱鬧非凡。绫人與托馬手牽手并肩來到長野原煙花店。長野原龍之介熱情地将預訂好了的煙花遞給他們，绫人笑着祝福：“新年好呀，店主。”

龍之介便也喜笑顏開地回祝：“同樂！哈哈！同樂！”

一旁的宵宮也還是個糯米團子大小，卻已經對煙花制造十分感興趣，在一旁搗鼓着自己不知道哪裏偷摸來的材料，聽到別人的祝福，一下子放下了手中的玩意兒，興沖沖跑過來，“也祝你們新年快樂！”

小女孩兒聲音又亮又歡快，真像一把燦爛的、永不熄滅的煙花一樣，讓人看到就感到一股熱情洋溢的氛圍。

绫人道過謝，一手牽着托馬，一手拎着煙花，兩人就這樣慢慢走回神裏屋敷。家門口是绫華在眼巴巴的等着。

绫華照舊是一下子便向托馬奔去，撲進托馬懷裏。托馬笑着摸了摸绫華的臉，“怎麽在屋子外面等着，小心着涼啊。”

绫人笑着睨了绫華一眼，“這沒良心的小姑娘，只要托馬哥哥，不要親哥哥啦。”

绫華對他做了個鬼臉，以示自己對親哥哥的偏愛，于是三人笑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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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放煙花啦，你在發什麽呆呢？”

绫人找到蹲坐在一旁的托馬，自然而然地就牽起了對方的手。“走吧，馬上就要點燃了，绫華都等不及啦。”

他看到托馬一個人坐在那裏，眼神好像飄向了很遠的地方。這在托馬身上是很難得見到的狀态，是一種抽離的狀态。

托馬不是的，托馬應該一向是歡快的，輕松的，他是很自然就能融入稻妻城的人，他從來都活的這麽真實的快樂，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從未表現的如此……與外界隔絕過，好像他從來只是孑然一身的一個人。

雖然事實上他正是如此。

绫人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托馬，有一種他随時會失去對方的不安全感，他不願細想，于是他快步過去，握住對方的手，将對方拉回他們的世界。

他說：“托馬，放煙花啦。”

于是托馬順從地擡頭，看向绫人，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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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五個人同時擡頭，目光伴随着煙花一起升空。煙花綻放，所有人眼裏也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彩。绫華坐在父親肩膀上，興奮地舉起手來。

绫人一直握着托馬的手不肯放，兩個小少年的體溫交割糾纏着。他看向托馬，聲音中是藏不住的開心，還有對未來的無限期待。

他說：“托馬，以後我們一定永遠永遠不分離！我們——我，你，绫華，還有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

托馬沒有看向他，托馬的眼神看向了很遠的地方——他在找蒙德的方向。

只可惜隔了太遠的距離和太廣闊的海洋，他已經連蒙德的方向都無法辨認的出來了。

在這樣一個普天同慶的日子裏，托馬也難得的生發了點思鄉情節出來。他以為這點情緒像是被卷進了大海的蒲公英酒，大概是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畢竟，他在稻妻過的如此幸福，如此美好。

他沉浸在自己思緒裏，恍惚間聽到绫人和他說了什麽，他于是也回看過去，感謝煙花的光亮，替他完美的掩飾了他此刻的失神。他點點頭，回應绫人道：“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