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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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沒有回答绫人的玩笑話，只是接着問道：“那家主大人，對眼狩令有何對策？”

绫人攤開一直随時放于桌側的稻妻地圖，手指指向遠處的海祇島：“我有何對策不重要，此番亂象之下，設局之人不在少數，無需我再多勞心勞力。我們要做的，只是順水推舟，然後取我所需。”玉削般的食指點了點地圖，“旅行者想必已經登島有一陣子了，海祇島已經有人聯絡了我，會有一波反叛軍前來鳴神島，作為機動力量随時待命。”

托馬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重點：“他們的領袖是？”

绫人點頭：“著名的海祇軍大将五郎，和那位楓原家的遺子，楓原萬葉。”

楓原萬葉其人，本并沒有這麽多特殊的含義。但當調查越深入下去，便越發現楓原家與那位調查的重點【散兵】之間的千絲萬縷的聯系。

托馬沉吟片刻：“事有輕重緩急，楓原家的事情，還得放在鎖國令一事解除後再表。”

绫人表示贊同，心中對托馬的思路與自己一致而感到一點甜蜜。他眼角氲着桃花般甜滋滋的笑意，嘴裏說出來的如今形勢卻是危急萬分：“散兵在海祇島已是板上釘釘，那麽照旅行者的進程，他們打上照面已成定局。托馬，以你之見，何如？”

托馬不肯說話了——散兵乃神造之軀，然旅行者絕非常人，但散兵畢竟是愚人衆第六席，據情報來看，當初愚人衆的末席即可在璃月掀起驚濤駭浪，愚人衆執行官的實力不可小觑。

他只好說：“我相信旅行者，絕不會讓稻妻的民衆失望的。”

“噢，是嗎？”绫人不予置評，輕巧帶過：“其實不重要，八重宮司會前往，總歸事情會繼續進展下去的，我們該考慮的是後續。”他一下子指回地圖上的鳴神島：“旅行者回來後，遲早會需要一個理由面見大禦所大人。”

“八重宮司大概率不會再多管這份差事，這份心思，估計還得是由我們來獻上。”

托馬很快接上：“你是指……天領奉行。”

绫人笑了兩聲：“稻妻如今風雨飄渺，九條家責無旁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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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關系在公務處理間得到緩和，他們好像回到了曾經，卻也與曾經有了顯著的區別。

托馬視如今的公務為機會，一個終于讓他又找回一些生氣兒的機會。他在狩眼儀式之後經歷種種，也便一直與外界隔絕到現在，這是前所未有過的、令人幾乎要窒息的體驗，絕對不是什麽好事。他急于需要與外界重新構建起橋梁，而绫人願意讓他像以往一樣管理建設府中差事，自然再好不過了。

绫人則更加珍惜起這樣兩人的親密時光來。從前他不甚重視，如今卻是再難尋得機會與托馬親近。若處理公務能叫托馬放下些許防備，那他何樂而不為呢？以托馬之為人，哪怕與自己私情上有所罅隙，于公，也絕不會做出什麽對社奉行有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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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大人。”

雖然仍然無法離開社奉行——這點兩人都心知肚明，但托馬在府內的自由度早已不可同日而語。托馬如今對绫人很客氣，比以往更勝的尊敬，畢竟淡褪了年少的親昵，而只留下了刻意而為的疏遠。

绫人感到失落，他感覺他做了很多彌補的措施，最後卻只是勉強讓兩人的關系回到了假象似的原點。

托馬到很自如，如今類似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處境，才更叫他安心。

“晚上我親自下廚，你有沒有興趣來點評一番？”绫人微笑着補充：“绫華也很想你。”

“你親自下廚？”托馬怔愣了一瞬，然後有些揶揄地笑起來：“那真的能吃嗎？如果都是【奇怪的】料理的話。”近來绫人十分克制，托馬又本就是容易熱絡起來的性子，與绫人開一點朋友之間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也無妨。他苦笑兩聲：“那看來，我得自備三份晚飯了。”雖在苦笑，他嘴角卻是明顯上揚的弧度。

绫人放下心來：“可以啊。”他眨了眨眼。

托馬默不作聲地別過了眼神。

他還是受不了绫人的放電……這不能怪他吧！誰受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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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真的？”托馬看着眼前成色尚可的菜肴，小聲自語道。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自己收拾爛攤子的準備，沒想到绫人倒是真像模像樣的做了一手好菜。绫華自上次一別之後與他已許久未見，大概是心中有愧，绫華眼裏哀大于喜。倒是托馬對她笑笑，示意她寬心。

绫人選的位置很雅致，周圍郁蔥，中有小亭，他們正在這小亭之中。亭檐繪馬随風微動，無聲也靈。稻妻一年四時如一日的落櫻飄零輕舞，茫茫無定處，一如人心。

托馬坐下，绫人并未刻意将兩人安排的親近，只是一切如常。

托馬淺嘗了一番，表示了對绫人手藝的肯定。绫人心情是肉眼可見的好，他問：“那我以後每天做給你吃好不好？”

托馬只當是戲言，便也誇張的擺擺手：“不敢不敢，若真如此，要我們這些家仆有什麽用呢？而且，家主大人大概率也是不會習慣做這些的。”

“為何不會？”绫人雖仍在微笑，卻好像與托馬的這番話較上了勁，執着地補充：“習慣是可以改的。”他看向托馬，眼神裏是赤裸裸的明示：“不管是對什麽事情。”

“啊，可是家主大人你改不掉的。”托馬并不知道他這番話會刺傷神裏绫人到何種地步，他只是客觀地說出自己這麽多年來得出的結論：

“你這麽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我也能理解，小少爺，我真的也能理解你，如果不能理解你，我也不會直到眼狩儀式才想開。只是我如今想開了就是想開了……”

绫人徹底放下手中的筷子，那一點微薄的笑意已經若有若無：“你想開了什麽？”

托馬看向他，綠色的眼睛裏坦蕩而敞亮，和绫人印象裏的大部分托馬的模樣不太一樣，少了很多缱绻愛意，變得潇灑自由起來，好像身體裏的靈魂都可以帶着風來。

“你很好，只是我們不适合。”

我需要能同樣大方回應的愛情，你不适合，你怎麽可能願意将自己的情緒那樣表達出來呢？

當然，托馬想，我不怪你這個，你經歷了這些，變成這樣的性子情有可原，甚至應該是我的一部分責任。

但我确實對這樣的你已經心死，我們好聚好散，不必強求不也很好嗎。

绫人沉默了一下，便又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微笑起來。他連聲音都可以做到格式化的帶上幾分既定的溫柔可親：“說什麽呢，先吃飯吧。”

強顏歡笑對他來說明明應該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畢竟從小他就是這樣面對所有外界的黑暗。

只是這次，為什麽維持這個笑容，這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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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你們的煙花！~”

宵宮已然出落成了和绫華一般的漂亮姑娘，發卡上的挂墜晃來晃去，很引人注目，一如她自己，周身自帶着一股熱熱鬧鬧的氛圍，十分叫人舒心。

托馬被绫人牽着——他自知是拗不過绫人的，便也随他去了，反正被牽着也不會如何。绫人接過宵宮的煙花，宵宮随口問道：“咦？最近也不是什麽放煙花的節日呀？你們是有什麽活動要辦嗎？”

“活動嗎？等以後天氣好了，倒是可以考慮好好辦一場盛典，到時候，一定特地邀請長野原家。”神裏绫人将話題撇過去。

宵宮倒也并非完全不懂如今的形勢，對绫人眨了眨眼，笑了：“哇！那真是辛苦社奉行大人了！”她又看了看兩人牽着的手，眼睛又是一亮：“嗯……需要我為你們特地做一些特殊圖案的煙花嗎！”

绫人失笑，禮貌謝絕了她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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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托馬想起了宵宮的問題，也問道：“最近确實也沒什麽節日，稻妻如今的處境，也并不适合放煙花，你買來……是為了提前慶祝鎖國令解除？”

绫人依舊直視着前方，不過眉眼倒依舊柔和，像是完全沒有什麽負面情緒。“怎麽了？難道沒有節日便不可以放煙花了嗎？”

對宵宮畢竟是外人，對托馬，他想起上次托馬說的話，便索性直說道：“其實是給你放的，怕你一人整日呆在家裏太無聊。這次我買了很多仙女棒，你也可以玩個開心。”

“……”绫人這樣有些幼稚的行為一時讓托馬不知該從哪裏開始吐槽：“煙花買太多遲早會受潮的！尤其是仙女棒這種東西啊。”

“那就放掉好了。”

“……我其實真的沒有很喜歡玩仙女棒，都說了是绫華喜歡玩了……神裏绫人你明明都已經這麽……”

“那就我們一起陪绫華玩。”他停了下來，站在了神裏家門口，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的地方。绫華在院子裏等他們，绫人給托馬的手裏強行塞上一根仙女棒，托馬恍惚間有種時光颠倒了好多事情的感覺，明明從前都是他往绫人手裏塞這種東西，然後去找绫華——

他擡頭，绫華依舊在那裏，扇子展開遮住她小半個臉，遮不住她眼裏的歡快與期待。

一如很多年前，包括檐下的繪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