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和之前清冷的玉汝峰不同，此次的玉汝峰頗為熱鬧，幾間竹舍的窗戶上都貼着大紅的喜字，一看便知玉汝峰上有人成親。

“小師弟你回來了！”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從院子中跑了出來，一把拉住岑元九的手。

“咦？怎麽你外出游歷一番，個頭怎麽比我還高了。”

陸緣有些不得不佩服岑元九強大的心髒了，明明前一秒他的這雙手，剛剛穿過這位小師姐的胸膛，掏出一個還在跳躍的心髒。下一秒，他卻神色如常被安排到了座位上。

“許師姐，是峰上的哪位師兄成親了？”

“自然是師尊和大師兄了。”

陸緣氣急。

“你還說你只是做個授業解惑的師尊。招惹一個岑元九不說，怎麽連你的大弟子都不放過？”

李宋也很驚訝，他也很奇怪為什麽岑元九會以為他和葉昭有什麽瓜田李下的。

“我敢保證，我雖然平日裏偏愛了葉昭一點，但是我和大弟子之間絕對是清清白白的。我也不知道岑元九為什麽會這麽想。”

片刻之後，李宋像是想起了什麽。

“純陽宗的幻術會無限放大人心底的惡意。哪怕是曾經出現的一個念頭。就比如，單身久了，看豬都是眉清目秀的。說此話的人大都是調侃，但是在幻境中，真的是會和豬成親！”

陸緣：“……”

許靈兒像是沒有察覺到這位小師弟周身驟然變換的氣場，繼續道：“怪不得我覺得師尊對大師兄和我們不同，原來是有這部分原因的。雖然我當初知道他們要成親的時候很驚愕，但是只要師尊幸福，又哪裏輪得到我們這些弟子說三道四，小師弟你說是不是啊？”

Advertisement

“诶？小師弟你去哪裏啊？”

大門被人忽地從外面踹開，李宋一身紅色的喜服坐案上，他的旁邊也有位穿着同樣喜服侍候的少年。

“阿九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李宋輕輕放下手中的書卷，皺了皺眉。

“你怎麽又受傷了？”

“師尊你要成親了？”

岑元九不答反問。

陸緣默念一句，新娘卻不是我。

李宋點頭，看了看身邊的大弟子。

“自然。”

岑元九冷笑。

“可你們是師徒，這樣做是亂｜倫，你這樣做會讓天下人都不齒的。”

李宋變了臉色，聲音也多了幾分薄怒。

“岑元九，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我喜歡葉昭，自然是想和他長長久久的待在一起，旁邊人如何說，怎麽說，與我們什麽關系。”

此時陸緣終于從這個李宋身上，終于看出一絲高冷禁欲的仙尊味道了。

“與我們什麽關系”

岑元九上前一步，一把拉過李宋的手腕，用幾乎是質問的語氣道：“同樣是弟子，為什麽他就可以，我卻不可以。知道你住不慣冥界，我用靈力為你開辟了一方新的天地。知道你心懷天下，我便在碧波宮設了一面供人鳴冤的大鼓。為了那株梅樹，我差點兒命都沒有了。為什麽你就不肯回頭看我一眼。”

屋裏的動靜，很快便将衆位弟子引過來。

“小師弟你這是做什麽？”

岑元九的目光冷冷掃過衆人。

“還有你們！”

門外弟子衆臉懵逼，啊？關我們什麽事啊。

“為什麽我和師尊在一起的時候，你們百般阻撓。你們看我的眼神就是欺師滅祖的逆徒。葉昭和師父在一起的時候，你們就滿心歡喜，難道就是因為我身上這一半的魔族血統嗎？”

“我最喜歡的地方就是玉汝峰的竹林。若不是因為你們，我何至于将師父囚于冥界。”

敢情他還知道将人給關了起來。陸緣看到岑元九那副委屈控訴的樣子，還以為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李宋閉了閉眼，将其中複雜的情緒盡數掩去，再睜開眼睛時候，眼神裏又是一片清明。

“到底是仙魔殊途。玉汝峰已經不适合你，你從哪裏來，便回到哪裏去吧。”

岑元九身子一滞，聲音裏滿是不可思議。

“師尊，你這是要趕我走？你不是說過不嫌棄我的出身嗎？”

“不是趕你走，是将你逐出師門，将你腰下的劍解下來之後，你便走吧。”

“師尊，弟子游歷歸來，身上受了很重的傷，難道師尊不想讓弟子喝杯茶再走嗎？”

李宋背過身去，似是不忍心看到少年痛苦的神情，然而口氣卻是堅絕無比。

“魔族的體質，還不至于虛弱至此。有些事情當斷則斷。”

“師尊。”少年跪在地上，伸着手像是去觸摸他永遠得不到的東西，喃喃望着那道絕美的紅衣身影。

然而，另一道紅色的身影，擋在了他和師尊中間。

岑元九擡頭，正看到葉昭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态看向自己。

“阿九，你不快走，難道又想惹師父生氣嗎？”

“我這就走。”

陸緣自然不相信這麽偏執的瘋子會乖乖聽話。果然，下一刻，葉昭的臉上就出現了痛苦的神色，看向岑元九的目光滿是不可置信。

“若不是師尊以命相挾，我早就想這麽幹了。”

岑元九淡定地從葉昭身上抽回手，又很嫌棄對方把他的手給弄髒了，在葉昭的身上擦幹淨才轉回來看向李宋。

“雖然這個也很像真正的師尊，但是我哪怕做了再過分的事情，只要向師尊撒個嬌，師尊就會原諒我，并且永遠都不會趕我走。”

他不能在這個幻境中待太久，待得越久，師尊就會逃得越遠。

上個幻境中那個假李宋如此激怒岑元九，岑元九都只是把他敲昏了過去，所以這次當他看到岑元九将劍送到李宋的胸口時，他總懷疑自己看錯了。

接下來的岑元九陷入了一種冷靜的瘋狂。

有好幾次幻術裏的景物還沒有成形，他進去之後，便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面對各種各樣的李宋，岑元九動起手來也毫不手軟。

陸緣見到姜君瑤額頭，滲出的冷汗，便知道離岑元九破陣不了。就用眼神示意李宋，讓他做好準備。

李宋長舒了一口氣，在這個世界生活過那麽長的時間，現在終于要加回去了，竟然有一種恍惚感。

“陸大哥，你完成任務回到現實世界之後，到青藤幼兒園那裏找我，我請你吃飯。對了，陸緣像是想起了什麽。”

“很多穿到書裏的人，并不想像我那樣熱愛祖國的教育事業。之前我的系統莫明消失了一段時間，它再回來的時候，就給我帶來一個驚天的消息。一位穿書者竟然将系統給銷毀了。系統對穿書者有着絕對的掌控權，而他卻能巧妙躲過系統的監管。你要完成任務，必定要跟此人打交道。你自己小心一點。”

“若是你日後遇到什麽困難，就去找我的大弟子，海鈞道人。只要将信物交給他，他自然會幫你們的忙。”

話音剛落，陸緣懷裏便落了一柄小木劍。

岑元九扔掉葉昭的屍體，擰眉回頭看着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師尊。有點奇怪，他應該是快要沖破幻術，背後的那位施術者的靈力，應該也沒剩多少了。因此，幻境裏很多人物只來得及幻化衣服，面部卻沒有五官。

而站在他面前師尊，連臉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然而，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很快便被他強行壓了下去，不管幻境裏面出現的師尊多麽逼真，都不是他真正的師尊。

李宋有些複雜地看着岑元九，這個孩子是他一手帶大的，雖然叛逆讓人頭疼了一點。

“殺了你之後，我就算可以破開幻術了嗎？”

李宋點了點頭。

“動手吧，就像我之前教你的那樣。”

岑元九冷笑。那個施術者真的以為，自己在幻境中制造一個和師尊相差無幾的假人，他就舍不得對這個假師尊動手。

“師尊，你閉一下眼。不疼的，我很快就會找到你了。你等等我。”

李宋閉了眼，由于系統的保護機制，他根本就沒有感覺到被仙劍穿體的痛苦。

“恭喜宿主順利完成任務。”

李宋的腦海裏響起系統歡快的聲音。

他的身子變得很輕，像一根羽毛一樣飄在半空。

向下一望，果然就看到岑元九拼命地給那具屍體輸送靈力，到最後他幹脆去用手去堵李宋身上那個血洞。

他像是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手忙腳亂去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一會兒往李宋的屍體輸送靈力，一會兒去堵李宋身上的血洞。

“師尊，你為什麽騙我。為什麽想要離開我。”

岑元九聲嘶力竭哭喊到最後變成了喃喃地哭訴。

“師尊，你睜開眼睛看我一下。我……，你以後不想做的事情，我都不會再強迫你了。”

“你要是不喜歡我，我可以不出現在你的面前。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哪怕你讨厭我都沒關系。”

“師尊，你不是最喜歡玉汝峰的竹林嗎。我這就帶你去看。”

岑元九把已經沒有任何氣息的李宋背起，然而他的腳步忽然停住。

耳邊似是傳來一道轟鳴聲，一道藍色的閃電劃破蒼穹　。

雖然陸緣有時候也覺得親人祭天，法力無邊的設定挺鬼扯的，但不妨礙作者很愛用。而且看起來莫明的很帶感。

李宋看着邊渡雷劫邊倉皇護着他的屍體的岑元九有些不忍，護着那玩意有什麽用，還不如拿它扛兩道天雷劃算。

“系統，我想起來還有些話沒有對岑元九說。”

耳邊響起系統冷漠的聲音。

“宿主已經在這個世界停滞太久了，任務完成之後，這個世界便和宿主再無瓜葛。系統勸宿主還是早點離開這個世界，盡快回歸到現實世界中的生活中去。”

轟隆隆的雷鳴聲中，響起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