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48章 第48章

◎迷情◎

他心酸看着福晉正用手裏的刀, 一下下的,艱難的在雪地裏那株覆滿霜雪的棗樹下刨坑。

蘇培盛想要上前去幫忙,卻被福晉一把推開。

“烏拉那拉逸娴!你這個賤人, 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烏拉那拉素娴回想起小時候受盡欺淩, 她的額娘和阿瑪從不護着她,反而對她冷漠到旁人都說她并非他們的親生女。

難怪他們對她如此冷漠, 甚至完全漠視, 原來,她竟真不是他們所出。

這個賤人明明早就知道, 卻心安理得, 享受着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享受着四哥哥的愛,可這些本就是她的。

“賤人, 你這個賤人!”憤怒至極的烏拉那拉素娴,伸手瘋狂捶打着還在挖坑的賤婦。

她才捶沒兩下,就被人攥着手腕, 烏拉那拉素娴轉頭, 竟見四哥哥寒着臉攥着她的手。

她頓時覺得委屈的直掉淚。

除了初遇那段時間,四哥哥會用這種眼神看着她, 她已然許久沒見過他這種冰冷徹骨的眼神。

她心中愈發幽怨,轉頭看向假貨的眼神, 滿是怨毒,為什麽她還有臉活着?為何四哥哥不殺了她?

“四哥哥,若你愛我, 就殺了這賤人, 可好?”

她站在那許久, 可并未得到四哥哥的允諾,良久之後,四哥哥終于開口了。

“蘇培盛,送那拉格格回屋。”

Advertisement

聽見格格兩個字,烏拉那拉素娴登時崩潰的痛哭流涕。

“什麽格格?我才是福晉,四哥哥,我才是四福晉!這些本就屬于我!”

烏拉那拉氏素娴歇斯底裏的怒吼道。

“那拉格格,奴才伺候您回去歇息。”

蘇培盛不由分說,将那拉格格連攙帶拽的帶回屋內。

逸娴麻木的挖着凍土,她知道四爺在她身後,只是她此刻已然沒了顏面,再見他。

“四阿哥,我雖是假的..我雖卑劣不堪,但..我的孩子是無辜的..求您網開一面,不要遷怒于孩子們,至于我,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她邊哭邊無助求饒。

“我以為她死了,我早些年曾派人悄悄去打聽過,聽說她死在了關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自私的想留住你,明知道你不會屬于我..明知道我是如此肮髒的人..我該死..我該死...嗚嗚嗚..”

逸娴抱着劍,蜷縮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胤禛心間抽痛,下意識伸手想要抱抱她,卻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的謊言,他伸出的手,終是無奈收回。

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在騙他,甚至連她的身份,都是彌天大謊。

她心機深沉,竟不動聲色,徹底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甚至到此時此刻,他心中最關心之事,竟然是在擔心她被凍着。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愛上了個什麽樣的女子!

胤禛有些許茫然,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的女人。

見她肩上都是殘雪,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讓人取來鐵鍬,與她在風雪中,一道掩埋這一切罪惡的始作俑者。

直到雪落千山,惟餘莽莽,木屋內再次傳來熟悉的驚呼聲,胤禛拔腿朝屋內狂奔。

逸娴心如死灰,拖着滿身疲憊,在蘇培盛的攙扶下,回到雜物間休息。

她蜷縮在角落,無助的抱着自己,可周身只有徹骨寒冷。

也不知過去多久,木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

逸娴擡眸,竟看見素娴站在門口,她手裏還提着個包袱。

“姐姐,天寒地凍,這是我的衣衫,你且将就披上禦寒。”

烏拉那拉素娴款款走到假貨面前,打開包袱,将包袱裏頭一件蒙古袍甩到她臉上。

又将壓在蟒袍之下的一件皇子蟒袍,徑直甩到那賤婦身上。

“賤婦,你若還有良心,想要真心忏悔,你知道該怎麽做!你若死了,我定不會動你的雜種半分,否則..我定讓你們母子四人活的生不如死。”

烏拉那拉素娴壓低嗓音,咬牙切齒的瞪着那賤婦。

“好~”

逸娴撿起那件屬于四爺的皇子蟒袍,從容換上,又自顧自将自己的頭發綁成男子辮穗。

她朝着女主曲膝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抱歉,是我害了你。”

門外蘇培盛和暗衛們,已然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女主是醫女,想必她已經用計将所有人都迷倒。

透過半掩的門,她最後凝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四爺。

“等一等,你必須寫下訣別信,将迷暈衆人的罪名一并擔下,每一個字,都必須按照我說的寫!”

女主已然捧來筆墨紙硯,壓根容不得她拒絕,逸娴苦笑點頭,接過紙筆。

“四爺,我自知罪孽深重,可蝼蟻尚且偷生,我不想呆在通遼城與你一道作困獸之鬥,不對叛軍舉報你,已然是我最大的仁慈,抱歉,最後我還是卑鄙的用藥物迷暈了衆人,珍重,訣別。”

逸娴按照女主所說,顫着手,一個字一個字的寫下訣別信。

從未如此艱難,她甚至痛苦的握不住毛筆,只能用雙手握緊筆杆。

寫到最後幾個字,她的筆跡已然淩亂不堪,辛酸的宛若跪在紙上爬行。

寫完最後一筆之後,她捂着心口,噗的一聲,一口鮮血落在雪中,顯得尤為驚悚和刺目。

她将蒙古袍罩在蟒袍之外,跨上女主為她準備好的棗紅小馬。

她無力地趴在馬背上,朝着茫茫雪原中逃竄。

行出許久,她脫掉禦寒的蒙古袍,露出象征皇子的蟒袍。

只渾渾噩噩,漫無目的的奔襲,她心中只想着遠些,再遠些,只要距四爺越遠,他就越安全。

鬥轉星移間,也不知過去多久,她只知道身後的追兵越來越多,無數箭矢擦過她的耳畔呼嘯而過。

直到小紅馬被亂箭射死,她頹然跌入雪中,取出匕首,徑直戳進心窩裏。

可才戳進一小截,她的手腕就被一雙遒勁的手攥緊,匕首再難前行半分。

她微微張嘴,正要咬舌自盡,可眼前一黑,還未看清楚靠近之人的長相,就被一掌打暈。

四周圍都是蕭蕭馬鳴和牧歌聲,逸娴只覺得後勁劇痛。

她幽幽睜開眼,竟見自己身處一處異常奢華的帳篷內。

她面前站着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眉目舒朗,劍眉星目的異域少年。

她眼前一黑,自己竟然被叛軍生擒,淪為俘虜。

那少年手裏正拿着一封紅箋,紅箋上的花紋很熟悉,逸娴登時目眦欲裂,捂着心口朝少年伸出手。

“還..還給我..求.你..”她啞着嗓子祈求道。

“嘁,你這女人着實奇怪,逃跑還帶着合離文書,淪為下堂婦,竟還舍生忘死,替他赴死。”

少年不住搖頭,這女人着實怪,他心中懊惱,沒成想,他還是被大清皇子用金蟬脫殼之計擺了一道。

見那虛弱的女人還在地上忍痛爬向他,少年眉峰蹙起。

他迅速取來紙筆,将那封奇怪的和離書謄抄一份,這才将原件扔到那女子的面前。

逸娴将和離書藏在懷裏,吃痛的仰躺在地上,劇烈喘息着。

......

大清軍營內,與準噶爾之戰勉強告捷,大清雖勝,但卻是傷亡慘重的慘勝。

康熙爺的禦駕,已然開拔啓程回京,留下大阿哥和四阿哥,五阿哥和七阿哥等諸皇子殿後。

休戰協議談判早已接近尾聲。

此時五阿哥胤琪拿着一封書信,憂心忡忡的來到四哥的正紅旗營帳。

才踏入營帳內,迎面襲來一股濃重的酒氣。

“奴才給五阿哥請安。”蘇培盛愁眉苦臉的給五阿哥請安。

“哎,四哥怎麽又喝上了,你且将這封和離書交給四哥,這是今兒從準噶爾和談使節那投來的信,我瞧着這信極為古怪..你..”

胤琪話還沒說完,只感覺手中一空,四哥醉眼迷離,不知何時已然将信搶到手裏。

“五弟,準噶爾使節都說了什麽?”胤禛語氣中帶壓抑的焦急。

“準噶爾和談使節說..四哥你不是男人,讓女人穿着皇子衣衫,害的他們在冰天雪地狂奔三日..那女人身上只有這封和離書,他們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忠奴..”

“什麽意思?”

胤禛已然被五弟的話驚醒,她..她不是不願與他同甘共苦,她不是逃了嗎?為何又會為他引開追兵。

“我也不知..”五阿哥被四哥搖着肩膀,眼冒金星。

“哦。”胤禛失魂落魄呢喃道。

“四哥,若沒什麽事兒,我先走了。”五阿哥見四哥神神叨叨的樣子,登時吓得匆忙逃離。

“爺,奴才一路随着福晉千裏迢迢來尋爺,從未見過福晉身上藏着什麽迷藥。”

“不管她是誰,她都是小阿哥們的親額娘,是奴才的主子,嗚嗚..”

“福晉即便十惡不赦,但卻從未害過爺,她若眷戀富貴榮華,當初就不會拼死也要假死遁逃。”

“若不是爺強行将福晉帶回...”蘇培盛見四爺面色愈發陰沉,縮着脖子不敢繼續說下去。

若不是爺強行将福晉帶回,她如今還是被陳景清捧在手心裏的陳家娘子,福晉若還在陳家,如今已然是狀元夫人。

壓根犯不着千辛萬苦來找四爺。

蘇培盛在心中默默腹诽。

胤禛将那封信展開,信上赫然是他寫給福晉的和離書,只不過這份和離書,并非原件,而是旁人謄抄。

她甚至什麽都沒帶走,連他,都舍得狠心撇下,只帶走這封和離書。

胤禛痛苦攥緊那封信,她如今深陷敵營為俘虜,定絕望極了。

一個貌美的女子,淪落在敵營,能經歷些什麽慘痛的遭遇,他不敢細想。

“蘇培盛,速去準備一下,與準噶爾和談事宜,爺要親自參與。”

....

帳篷內,逸娴已然換上一身滿女服侍,一旁伺候她梳妝的兩個女婢俱是滿眼驚豔。

甚至有一人忍不住伸手,撫了撫眼前這美的不似人間之物的滿人俘虜白皙的臉頰。

“策淩王子駕到。”帳門外忽然有人高呼了一聲。

逸娴不動聲色看着那日搶走她和離書的少年,正被衆人簇擁下,入了帳篷,她登時驚得瞪圓雙眼。

沒想到那少年,竟會是四爺登基後的一生死敵策淩。

噶爾丹被康熙爺數次征讨後,政權逐漸分崩離析。噶爾丹死後,勢力更是四分五裂,淪為一盤散沙。

最後是他的庶子策淩,亦然撐起準噶爾,策淩也成為令草原諸部聞風喪膽的準噶爾新汗王。

少年亦是被眼前的滿女驚豔,但只片刻,又恢複一貫清冷。

“你這奇怪的女人,帶給本王子的驚喜越來越多了,多的本王子甚至舍不得輕易将你送回大清。”

“真期待,你還能帶來什麽驚喜?走,今日與本王子一起去會會你前夫。”

少年從容走到滿女面前,擡手随意撩了撩她旗頭上垂落的珍珠流蘇。

聽見策淩今日要帶她去見四爺,逸娴頓時慌了神,她強裝鎮定,只淡然笑着。

“恐怕要讓策淩王子失望了,我只是個下堂棄婦,能給你什麽驚喜?”

“我若出現,說不定四阿哥會因我的出現,而氣急敗壞,毀了你們來之不易的和談。”

逸娴鎮定威脅道。

見策淩眸色閃了閃,她正要暗暗松一口氣,策淩卻猛然沖到她面前,俯身将她扛在肩上。

“放開我!”逸娴驚得伸手去捶打策淩的後背。

臀上忽然被人重重打了一下,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她又羞又怒,瘋狂扭着身子。

她掙紮片刻之後,就被策淩扔到馬背前方,她正要躍下馬背,策淩忽然飛身躍上馬背,将她牢牢的橫亘在馬背前。

策淩縱馬疾馳,最後在一處黑色營帳前停下。

看見四周圍的大清官兵和準噶爾的士兵,逸娴匆忙垂下頭,心虛的用袖子遮住臉。

她被策淩幾乎連拖帶拽的入了帳篷內。

當看見那一炔玄色蟒袍之時,逸娴轉身就要逃離。

“別走啊,和你前夫打個招呼。”

策淩讪笑着将她拖到長桌前,與對面的四爺面對面。

帳篷內只有四爺一人,此刻他正端坐在長桌對面,面無表情盯着她。

“策淩王子,我都說了,你帶我來,只會搞砸和談。”逸娴垂着腦袋,木然說道。

“四阿哥,我要你們大清割讓通遼城!”

“策淩王子,你把我看的太重了。”逸娴冷笑道。

如果策淩開口要過冬的糧食,說不定四爺勉強能給些。

可讓他喪權辱國割地,除非她是妲己再世,而四爺是昏聩的纣王。

她的身世如此不堪,加上她用最不堪的方式離開四爺,他沒殺她,已然是萬幸。

怎麽會為她犯下賣國奴的罪名。

她正要繼續揶揄策淩幾句,帳篷內忽然傳來四爺低沉喑啞的聲音。

“好..”

逸娴滿臉錯愕,轉頭看向四爺,他是不是瘋了!

他到底有多恨她,竟用這種歹毒的方式羞辱她。

他這麽做,比殺了她還更過分。

旁人不會說四阿哥賣國,而是會說四阿哥因四福晉被俘虜,忍辱負重,沖冠一怒為紅顏。

她将會在史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烏拉那拉氏逸娴的名字,将與禍國妖姬畫等號,被後世人唾罵,罪在千秋!

“四阿哥,您想逞英雄可以,請您不要妄想将我當成您重情重義的墊腳石,這禍國妖姬的罪名,我擔不起。”

“欠您和她的,我會自己還清楚。”

她還能怎麽還,她只剩下這條爛命。

逸娴忍淚,迅速拔下發髻上的金簪子,徑直戳進心窩裏。

“娴兒!”

胤禛頓時慌了手腳,飛身越到長桌上,沖到她面前。

可策淩卻動作更快,硬生生的将她的手腕扯緊,只聽咔嚓一聲,她的手腕竟被策淩捏脫臼。

逸娴忍着鑽心的疼,将自己脫臼的手腕複位。

“你們男人的家國天下,不要讓一介女流承擔,策淩王子,通遼城易攻難守,就算給你們,又能守多久?”

策淩沉默片刻,忽然輕哼一聲,他差點着了陰險狡詐的四阿哥設下的圈套。

難怪他方才眉頭都不皺一下,欣然同意。

“策淩王子,求你帶我走,只要不回大清,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逸娴冷眼盯着四爺的眼睛:“否則,王子您只能将我的屍首,帶回大清。”

策淩被眼前這個瘋狂的女人震懾住了。

他還是頭一回見到對自己都如此狠絕的女子,将她自己的性命當成草芥,随時都願意自戕。

“四阿哥,我改主意了,五千斤糧食,我留她不死,但你也聽見了,她寧死都不願回大清,我也不想背信棄義,逼死你前妻。”

“那拉氏,你若敢走,爺定殺了那三個孩子。”

這句話就像晴天霹靂,逸娴腳下一軟,幸虧策淩眼疾手快,攙扶着她的,否則她已癱坐在地。

逸娴凄楚的笑出聲來,她竟愛上了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你...”

她又驚又怒,喉頭一股猩甜,哇的一聲嘔出一大灘血。

胤禛凝眉,壓下心底驚恐,将緊張攥成拳的雙手,雲淡風輕負在身後。

逸娴此時懊悔不已,是她不自量力,愚蠢的生下孩子們,她真蠢,竟以為他會愛她一輩子,會護着她的孩子。

想起三個孩子純真的笑容,她絕望合眼,再無踏出半步的勇氣。

“我..我願意留..”

她抑制不住心尖劇痛,嘔出一口血來。

眼前一黑,只覺得天旋地轉,再不想睜眼看這個讓她絕望窒息的世界。

眼見娴兒即将跌落在地,胤禛已然方寸大亂,俯身就要去攙扶。

卻總是慢了半步。

“四阿哥,一手交糧,一手交人,莫要破壞和談規矩。”

策淩将昏厥的女人一把攬入懷中,俯身将她扛在肩上。

他有些鄙夷的看向眼前這個衣冠楚楚的大清皇子,忽然覺得肩上的女人,很聰明,但也很可憐。

“好!”胤禛面色依舊沉靜,可早已五內俱焚。

他忍痛咬着牙,眼睜睜看那蒙古糙漢,将他的女人從他面前帶走。

“蘇培盛,立刻去準備五千斤糧食,用爺的私庫銀錢采買。”

....

逸娴在颠簸的馬背上被驚醒,耳畔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她赫然發現自己竟然被策淩抱在身前,與她共騎。

二人的姿勢極為暧昧,逸娴甚至能感覺到後背處,時不時撞在陌生而堅硬的胸膛。

她羞的抓緊馬鞍扶手,微微躬身,避開與策淩的親密接觸。

策淩感覺到對方的抗拒,竟譏笑着,惡作劇似的俯身,再次将她禁锢在懷中。

“你這女人就像草原上野性難馴的海東青似的,難怪男子不喜歡你。”

逸娴掙紮許久無果之後,也就不再徒勞,聽見策淩的嘲諷,她只嗤笑一聲。

“為何我要活那麽累給旁人看?我就不能為自己活着?海東青被馴服後,只是取悅人的玩.物,已然不是翺翔在草原上的天空之王。我只想取悅我自己。”

被這伶牙俐齒的滿女怼的無話可說,策淩啞然失笑,扯了扯嘴角,揚鞭加快進程。

時值隆冬,草原上覆着一層薄雪,逸娴坐在馬背前,咧咧寒風将她的鼻尖凍得通紅,她縮着脖子,忍不住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身後策淩傳來一句嘟囔:“毛病真多。”

他話音剛落,一件帶着男子氣息的披風,就将她兜頭罩住。

逸娴才堪堪将那披風甩開,忽而從前方胡楊林中,竄出一群蒙面的大漢。

那些大漢手裏還拿着重弩,只聽咻咻咻幾聲利刃破空之聲傳來,逸娴驚得俯身趴在馬背上。

“兒郎們,迎敵!”

策淩豪情萬丈,抽出腰間彎刀,躍下馬背。

迂回蜿蜒朝着那些刺客沖去。

“女人,別妄想逃走!”策淩折返回來,從袖中取出一柄短刀,塞進滿女手中。

逸娴點點頭,目送策淩和他的部下,冷眼看着他和那些刺客們厮殺開來。

她唇角勾起,翻身越上馬背。

可出乎意料的是那馬兒似乎會認主,無論她怎麽用馬鞭,馬兒都不肯移動半步。

逸娴急紅了眼,揚手将策淩給的匕首楔入馬兒肩胛處,馬血濺得她滿臉都是。

那馬兒嘶鳴一聲,吃痛的拔腿狂奔。

受驚吓的馬兒帶着她,在茫茫雪原上狂奔,逸娴緊緊抱着馬脖子,深怕摔下馬。

風頭如刀,她甚至被寒風刮得睜不開眼,只能由着馬兒亂竄。

馬兒一路疾馳鑽入一片胡楊林之時,逸娴眼疾手快抓住一條兒臂粗的樹幹,有驚無險從狂奔的馬背上逃離。

放眼望去,天地一白,逸娴無助的站在冰天雪地裏,甚至不知該往哪個方向逃跑。

她擡頭望了望初升的旭日,綻出一抹微笑,即便無路可走,此刻她仍是覺得抓住了一絲希望。

她在雪地中艱難前行,還得将落在雪裏的腳印清掃幹淨。

走走停停間,也不知此時身處在何處。

今日她雙眼灼燒般的疼,一邊忍不住揉着眼睛,一邊往前竄逃。

忽而身後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逸娴驚得加快腳步。

眼前一黑,她頃刻間仿佛置身無盡黑暗中。

逸娴驚慌失措的将手伸到面前,卻伸手不見五指。

身後的馬蹄聲漸近,逸娴只能咬牙慌不擇路,往前狂奔。

“女人!別跑了,前頭是懸崖,你瞎了嗎?”

策淩氣喘籲籲的躍下馬背,朝靠近懸崖邊的滿女沖過去,眼前的滿女在她眼中,就是五千斤越冬糧食。

見那滿女聽到前頭是懸崖,不但沒回頭,反而跑的愈發快,策淩低咒一聲。

滿女一心求死,見着懸崖,豈不是狗見着骨頭般高興。

他飛身朝着已然一只腳踏空的滿女,一把抱在她。

“你放開我!”逸娴朝着身後胡亂的抓扯,耳畔傳來策淩吃痛的悶哼。

砰的一聲,二人直直落在崖下的胡楊林雪堆中。

逸娴掙紮着起身,假裝鎮定往前奔逃。

策淩後背一陣火辣辣的劇痛,他起身沖到滿女面前,正要将她痛罵一頓,卻見滿女雙目迷離,滿眼赤紅。

她此刻竟朝着一棵樹撞去,策淩匆忙拽住她的手。

他默不作聲朝着滿女面前伸出拳頭,滿女果然沒有察覺到。

“喂,你是不是盯着雪地看了許久?你知不知道自己得了雪盲之症!”

見被對方發現自己的秘密,逸娴終于停下腳步。

“我只是想活下去...若回去,我定生不如死...”逸娴咬唇哭訴。

策淩啞然,心尖被狠狠撞了一下,是啊,她只不過想活下去,她又做錯了什麽?

但也是短暫的同情,這女人能換五千斤糧食,能讓部族老弱婦孺們熬過好幾個冬日。

沒有什麽比部族的老弱婦孺們更珍貴。

見女人後背都是方才落下懸崖之時,被枯枝敗葉和嶙峋石頭刮破的傷痕,策淩将那女人拽到一處巨石後頭。

他就近尋來許多枯枝點燃後,就伸手去解開女人的衣衫。

見女人滿眼驚恐開始奮力掙紮,他瞪着眼睛解釋。

“別動,我只是幫你處理後背的傷口,若讓五千斤糧食折損半斤,我就是部落的罪人。”

逸娴停下掙紮,眼下的絕境,她似乎除了選擇順從,已無路可走。

策淩見滿女停下掙紮,于是心無旁骛的脫下滿女的棉袍子。

入目都是縱橫交錯發白的傷痕,他不免屏住呼吸。

滿女到底經歷過什麽?

她瘦削的身上,滿是新傷覆着舊傷,有鞭傷,刀傷,劍傷,箭傷,甚至好幾處都是致命傷痕。

她身上的傷痕,甚至比他這個馳騁疆場多年的戰士更多,簡直觸目驚心,她..能活到現在,着實不容易。

他落在滿女後背的手,下意識輕柔許多。

他有些于心不忍,不忍再于這千瘡百孔的身上,留下更多的傷痕。

替滿女處理好傷口中的異物之後,策淩面色凝重,将她的衣衫穿好。

他正要起身去多取些柴火來,胡楊林深處,忽然傳來幾聲狼嘯。

策淩面色一沉,如臨大敵,草原狼從不單獨出現,此刻靠近他們的,只能是狼群。

逸娴也聽見了狼嘯,她早已生死看淡。

她将手腕上的青絲镯和翡翠手镯取下。

“策淩王子,這是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你拿着,還有這镯子,少說能賣幾萬塊銀子,足夠買五千斤糧食,都給你。”

逸娴摸索着将兩副镯子塞到策淩懷裏。

策淩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滿女,她似乎将做工粗糙的青絲镯和翡翠镯子的價值,說反了。

他接過翡翠镯子藏在懷裏,再要去拿滿女捏在手裏的青絲镯時,她卻死死攥着舍不得松手。

策淩詫異的揚眉,反手将那青絲镯戴回到滿女手腕上。

想必這镯子對她很重要,左右不值錢,不若還給她。

“現在,我可以去我該去的地方嗎?”逸娴小心翼翼的說道。

“可以,這镯子的價值比四阿哥的五千斤糧食更多,我放你走便是,喂,滿女你想做什麽!!”

眼見滿女竟義無反顧朝着狼群的方向狂奔,策淩登時驚得拔腿追上前去。

策淩心中駭然,原來她口中該去的地方,竟是葬身狼腹。

“你放開我,我身上再無長物,你将我送給狼群,就能趁機逃生,還能用镯子換糧食,一舉兩得多好”

逸娴被這出爾反爾的叛賊氣得捶胸頓足。

“滿女,你若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我不要四皇子的糧食了,你別做傻事可好?”

逸娴無奈搖頭:“謝謝策淩王子好意,只不過,他見不着我的屍首,不會善罷甘休。”

“你放心,我們與大清正在和談,他不敢違背大清皇帝的意志,公然毀掉和談。”

逸娴皺眉,正要開口拒絕,忽而四周圍的狼嘯聲開始此起彼伏。

“狼群來了,跟在我身後,別再亂跑了。”

策淩緊張的握緊彎刀,将滿女緊緊護在身後。

後背驟然一暖,策淩偏頭回望,竟見滿女手裏拿着匕首,與他背對背而立。

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和喘息聲,猝不及防間,密林內忽然竄出數道黑影。

嗷嗚的一聲凄厲狼嚎鑽入耳中,策淩飛身擋住那道黑影,揮刀将黑影斬殺。

他身後不遠處,亦傳來一陣痛苦嗚咽聲,策淩氣喘籲籲轉身。

竟見滿女正死死咬着一頭巨狼的脖子,生生用牙齒咬斷了巨狼的喉管。

她手裏的匕首,還紮在巨狼的眼眶內。

狼血濺滿她蒼白的面頰,策淩看的有些出神,這血腥畫面,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之美。

他心跳驟然漏了半拍,直到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他悄然護在滿女面前。

滿口都是狼血的腥臊之氣,逸娴喘着粗氣站起身,踢了踢腳下死透的狼。

“過來。”策淩伸手将滿女的手攥在手心中。

“好!”逸娴回身摸索着,再次與策淩背貼背靠近。她握緊手裏的匕首,警惕聽着四周圍的動靜。

即便瞎了,她也不想做任何人的累贅。

二人配合的出奇默契,腳邊都是橫七豎八的狼屍,可策淩此時面色愈發凝重。

他們已然精疲力盡,可狼群才殺了一半。

“喂,策淩王子,你還是早些走吧!你若留下,我們兩個人都要死。”

逸娴一手用枯樹枝撐着搖搖欲墜的身子,雲淡風輕的說道。

“我不會抛下你!”策淩目光堅定的看向這個逞強的女人。

“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被抛棄。”逸娴凄楚一笑。

這笑有多讓人辛酸和絕望,只有此刻的策淩知道,他只覺得心口彌漫開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澀。

他寧願眼前這個倔強的滿女大哭一場,可她卻選擇了笑,而這笑,比哭還更摧人心肝。

“我永遠不會抛下你,放心!”心微動,策淩竟鬼使神差對陌生的滿女許下承諾。

就在此時,數道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看來狼群也急了,只能孤注一擲,群起而攻之。

他後背與滿女的後背緊緊貼着,他對滿女無比信任,心甘情願将自己的身後交給她守護。

一如她将自己的身後,交給他來守護一樣。

二人拼着一股決絕的狠勁,與狼群展開殊死搏鬥。

逸娴手裏的匕首都揮麻了,但仍是拼死頑抗,可想而知,還要時刻護着她安危的策淩,此刻有多艱難。

狼嘯聲漸漸變得稀疏,逸娴渾身都是冷汗和狼血,簌簌的大雪落下,壓斷胡楊林樹枝,發出噼裏啪啦的輕響。

當她咬斷最後一匹狼的脖子之時,四周圍忽然傳來一陣悶哼,和一道漸漸平息的野獸嗚咽聲。

“策淩王子,你可還好?”逸娴似乎聽見策淩方才低呼了一聲。

“無礙,只不過一條腿被野狼咬斷了,養幾個月就好了。”

策淩随手折斷幾截樹枝,将短腿固定好。

“滿女,我受了重傷,別丢下我可好?”策淩裝作可憐兮兮的說道。

其實他并不怕自己孤身一人置身荒野,他只是擔心,滿女一心求死,若離開他,又會尋讓人驚悚的歸處。

“好好好。”

策淩方才并未丢下她逃跑,逸娴不是忘恩負義之人,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獨自離開。

她循着策淩的喘息聲,摸索着來到他身邊。

“還能走嗎?”

“可以,只要你攙扶我,我可以當你的眼睛。”

逸娴點了點頭,在策淩的指引下,來到他左側,沉重的臂彎瞬間壓在她的肩上。

她攙扶着策淩,讓他充當自己的眼睛,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胡楊林深處。

....

和談之地,胤禛身後是裝滿糧食的獨輪車。他在帳內枯坐了一整日,可策淩卻并未如約而至。

他心中愈發慌亂,直到準噶爾的使臣出現,他并未看見那抹熟悉的倩影,登時慌了神。

“人在何處!”

“大清皇子,我們王子說不要您的糧食了。和談就按照之前拟定的條款來,無需添加糧食這一條。”

“豈有此理,談判桌上豈能出爾反爾,你們準噶爾簡直欺人太甚!”

發現自己竟被策淩被戲耍,胤禛登時勃然大怒。

“哎,大清四皇子,并非我們出爾反爾,而是我們問心有愧,前幾日那俘虜,在歸程之時糊塗逃跑,葬身于狼群中。”

“王子追了許久,最後才在東南邊的胡楊林中,尋到許多殘骸,若非有那俘虜身上穿的滿人衣衫碎片,我們甚至看不出那是人的殘骸。”

“我們盡力拼湊那屍首數日,可怎麽都拼湊不齊。不敢再提要求。”

“不可能!”

胤禛只覺得這是準噶爾的陰謀,他們定是發現了娴兒的重要性,在想方設法的擡價。

“你們想要什麽!城池還是賠款!說!”

胤禛壓下慌亂,語氣帶着和善,耐着性子溫聲詢問。

“足矣足矣,除了和談規定的條款,我們不要別的,和談已順利結束,大清四皇子再會。”

見四爺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太師椅上,蘇培盛忙堆笑去送使臣離開。

他很怕四爺會做出弑殺使臣的事情,恨不得将那些使臣早早地送走。

....

逸娴随着拔營撤退的策淩,離開了通遼城,托策淩斷腳的福,她可以坐在馬車內陪着策淩。

“我的雪盲之症什麽時候才能好?”她伸手揉着發癢的雙眼,有些垂頭喪氣的說道。

“左不過這幾日,你需忍忍,別揉了。”

策淩眸中蘊着溫柔笑意,伸手将滿女的雙手從她雙眼拽開。

“滿女,你叫什麽名字?”

他忽然很好奇這樣一個聰慧美麗的女子,到底什麽名字,才足以和她相配。

“邬逸娴。”

逸娴抱着手臂,蜷縮在寬敞的馬車裏。

“逸娴,逸娴,娴兒。”

“嗯。”逸娴聽着策淩在用歡快的語氣叫她的名字,她怏怏不樂的回應。

“策淩王子,等我眼睛好了之後,我可以獨自離開嗎?”

雖然策淩幫助她假死,但她還是放心不下孩子們,她很擔心四爺在女主的蠱惑下,真的會傷害她的孩子。

她必須要盡快養好眼睛,然後親自去看看孩子們。

“好,只要你答應我好好活下去,我不會強迫你任何事情。”策淩伸手揉了揉娴兒的鬓角。

“謝謝你。”

逸娴吸了吸鼻子,許久沒有遇到對自己這麽好的男人,她有些不習慣。

“其實你也可以不走,留在我身邊,我能護着你一輩子。”

策淩繃緊嘴唇,猶豫片刻,又低聲道:“只要您願意做我的小烏寒。”

見滿女一臉茫然,策淩又着急解釋了一番。

“小烏寒的意思,大概就是你們滿人的小福晉,側福晉,漢人的良妾一個意思。”

“不了,我喜歡一個人呆着,你若讓我當您的小老婆,我現在就走了。”

逸娴心中發笑,她現在甚至連正妻都不想當,更何況千裏迢迢背井離鄉,到草原來給人做妾。

“別走啊,你若讓我娶你當正妻,可能需要等等。”

“策淩王子,你別再開玩笑了,我真的不想當任何人的妻或妾!”逸娴板着臉,嚴肅說道。

一個四爺都讓她心力交瘁,她才沒心思再去招惹這草原王子。

策淩并未接話,這個女人,他勢在必得。

傍晚時分,隊伍開始安營紮寨。

大部隊已然和噶爾丹彙合,策淩則負責護送随軍的殘兵回去。

隊伍人數攏共才數百人,全都紮營在一處淺灘邊上。

逸娴支着耳朵,聽見外頭有人在嬉戲玩水的聲音。

“外頭不是下雪嗎?怎麽還有水流聲?”

“此處靠近火山口,附近有許多溫泉河,晚些時候,我讓人圈起一處溫泉池,帶你去沐浴可好?”

“多謝。”逸娴連忙點頭致謝。

“我也數日沒有沐浴,可否勞駕幫我順便搓搓背?”

逸娴登時拉下臉來,策淩這是擔心她逃跑。

她知道若不幫他搓背,他定不會允許她沐浴。

“好娴兒,你又看不見我,害臊什麽?再說,草原兒郎素來奔放不羁,若我沒在旁守着你,你安心一人沐浴?”

“好!”逸娴咬牙點點頭。

行軍這幾日,她都沒有沐浴過,只簡單的擦洗過幾回,她身上還帶着狼血和汗味,都能聞到明顯的馊味。

很難不對策淩的提議心動。

月明星稀之時,逸娴将換洗的衣衫抱在懷裏,她攙扶着策淩。

在他的指引下,來到一處僻靜到聽不見嘈雜人聲的溫泉池。

耳畔傳來策淩窸窸窣窣的脫衣聲,逸娴揉着手裏的搓澡巾,雖然看不見,仍是轉身避嫌。

策淩言而有信,果然只是讓她幫忙搓背,順便幫忙洗了頭,之後就乖乖的退到她身後不遠處。

咚咚咚,石子落入水中的聲音傳來,策淩是在用石頭證明他并未偷看她沐浴。

逸娴莞爾,隔着簾子,摸索着将身上的衣衫褪下,沉入溫泉池那一瞬,她舒服的呢喃了幾聲。

就在此時,忽而紮營處傳來幾聲轟鳴聲,這些聲音極為刺耳,竟是火铳的聲音。

逸娴驚得從水中鑽出,她有些慌亂,甚至找不到換洗的衣衫放在哪兒。

她愈發着急摩挲岸邊,腳下一滑,她吓得驚呼一聲。

“娴兒!”

策淩一瘸一拐,來到滿女面前,頓時屏住呼吸,眼前旖旎,讓他忍不住渾身燥熱。

他強壓下心中悸動,将放在岸邊石頭上的換洗衣衫遞給滿女。

“衣衫在這。”

危難之際,逸娴也顧不得害羞,從容起身,連身上的水漬都來不及擦幹,囫囵将衣衫套在身上。

“該死的,營帳遇襲!你呆在這別動!我先去看看。”

“此處極為隐蔽,若非熟悉地形之人,定不會找來,若我半個時辰未歸,你躲在這,等眼睛恢複後立即離開。”

“我與你一起去!”

逸娴伸手抓住策淩的胳膊,濕漉漉的發絲散落,溫熱的水順着發梢,滴落在策淩的手背上。

“別丢下我,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抛下我一人。”逸娴攥緊策淩的胳膊。

“跟在我身後。”策淩牽起滿女的手,二人悄無聲色靠近營帳。

約莫一刻鐘後,二人來到了營帳。

四周圍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首,所有人眉心處,都滲着血,幾乎都是被火铳一槍斃命。

“人都死了,被火铳所殺。”

策淩滿臉怒意,憤怒的攥着拳,定是他那好兄長幹的好事。

“究竟是誰!竟敢在準噶爾的地界如此猖狂?”

逸娴聽見幾百人竟在短時間內都被火铳斃命,登時驚得眼皮突突直跳。

“可能是我的大哥。”

“是我連累了這些無辜的子民。”策淩眼眶發紅,哽咽道。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7-25 21:21:14~2023-07-26 16:28: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暗香盈袖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校園修仙狂少

校園修仙狂少

姓名:丁毅。
外號:丁搶搶。
愛好:專治各種不服。
“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