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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赫敏認為他最好別穿喬治和弗雷德給的來歷不明的禮服，但在羅恩和哈利的央求下，她還是幫忙解決了禮服尺寸的問題。除此之外，她疾言厲色地監督兩個男生的練舞進展（羅恩甚至不知道這世界上還存在舞蹈教學的書），一再對他們強調勇士開舞對霍格沃茨臉面的重要性，羅恩認為這主要是出于對她自己舞蹈水平的焦慮，因為她死活不肯對哈利和羅恩展示。

“你不覺得我們中最需要擔心的是她嗎？”兩人（都稍微有點瘸）走回男寝的途中，羅恩說，“赫敏的腦子是很聰明，但碰到關于運動的問題，她總有點兒笨手笨腳。”

“至少她踩克魯姆應該沒有你踩我疼。”哈利抱怨。

“嘿，你也踩我了！”羅恩抗議，“我左腳大拇趾現在還沒知覺呢！”

“你踩我的時候要多得多……”

宿舍裏沒人在，不過衣帽架上歪歪斜斜地挂着兩件濕漉漉的鬥篷，可見是有人打完雪仗洗澡去了。羅恩不由生出一股羨慕，他雖然也不想在開舞的時候跟哈利互相踩腳，但沒完沒了的舞蹈課已經讓他有點厭倦了。他跟哈利的舞步就是沒法合拍，總是數錯節拍、出錯腳或者莫名其妙地走神，直到現在也沒法順利跳完三分鐘（赫敏定下的最短時限）。

那種犯了錯的感覺揮之不去，無論走到哪兒，羅恩都感覺有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他們或者交頭接耳，但赫敏堅稱這是他神經敏感造成的錯覺。哈利倒沒否定他，但常顯得憂心忡忡，羅恩明白，這并不是因為哈利在乎人們說什麽，而是害怕羅恩反悔。這有時能帶給他一種滿足感，就像他在哈利身邊偶爾感受到的那種——看，我或許是個平平無奇的小男巫，但全世界最了不起的那個男孩兒羨慕我。他體內似乎有兩顆心髒，一顆嫉妒哈利又享受哈利的羨慕，另一顆為哈利的遭遇深感憤怒并發誓會竭盡所能地幫助哈利，羅恩總感覺很難讓它們和平共處。

“羅恩？別這麽發愁。”哈利說，“我們今天已經有進步了，明天會跳得更好的。”

“大概吧。”羅恩心不在焉地脫掉外面的長袍。

“不過，就沒什麽咒語能讓我們自動跳舞嗎？”過了一會兒，羅恩正琢磨先吃飯還是先洗澡放松一下被折磨慘了的腿，哈利又說，語氣開始變得提心吊膽。

“也許我們可以拜托穆迪教授用奪魂咒操縱我們，但那有點違法。”羅恩聳聳肩，想象了一下他倆在穆迪的操縱下像提線木偶一樣邁舞步，“而且我不太相信他的舞跳得很好，畢竟如果有人邀請他跳舞，他可能會以為那家夥想暗殺他，然後把那個可憐的家夥扔進垃圾桶。”

這成功讓哈利笑了，但也只有幾聲，尴尬的沉默又降落在寝室裏，羅恩嘆了口氣。

“拜托，哈利，離舞會只有四天了，你真以為我會這會兒要你去找新舞伴嗎？”羅恩說，“而且我還拿到了一件不錯的禮服長袍，就算馬爾福給我單獨做了批徽章，我也得把那支見鬼的舞跳完。”

“如果他做那種事，我就打斷他的鼻子！”哈利生氣地說。

“我沒意見，但麥格教授可能會覺得你破壞了霍格沃茨的形象。”羅恩笑道，“還是想想辦法讓他再在穆迪教授面前偷襲你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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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馬爾福為首的那群斯萊特林會做什麽讓他們難堪的事兒确實令羅恩有些揪心，雖然麥格教授告訴哈利他們會對兩個男生跳舞這回事老老實實的，但她不怎麽直接管教其他學院的學生，而指望斯內普約束馬爾福還不如指望他和哈利一夜之間變成舞蹈大師。再說，在哈利邀請羅恩跳舞之前，馬爾福早就開始找他們麻煩了。

“我們吃完晚飯要不要再練習一會兒？”哈利問，“或者明天早點開始？”

“老天，是你嗎赫敏？”羅恩叫苦不疊，“你就這麽怕我們那天出醜嗎？”

哈利沒吭聲，走向自己的箱子，背對他，漫無目的地翻騰東西，羅恩妥協了。

“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吧。”他忍不住發牢騷，“早告訴你選我當舞伴是個錯了。”

“才不是！”哈利砰一聲把箱子合上，“我就是怕你會這麽想！我才不怕你踩我的腳呢！”

“是誰剛提出要加練來着？”

“那是因為我擔心你後悔！”

“哦，我已經後悔了。”羅恩沒好氣地說。

哈利一下子轉身站了起來，羅恩一時間很擔心他又會拿出那副緊張兮兮的表情，不過比那好一點，哈利臉上氣憤更多。

“那你就別跟我跳了，我還是能一個人去。”

羅恩搞不懂他怎麽又說起了這種話：“別又犯傻，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舞會？”

“有什麽不行？”哈利倔頭倔腦地說。

“你這麽想自己去，非得邀請我幹什麽？”他也惱火起來，“我答應你了，而且一直配合你！你就這樣？”

“誰要求你配合我了？練習是你提出來的！”哈利居然說，“你要是不想跟我跳舞，就趁早說！我不需要你僅僅因為不想我一個人去才勉強答應我！”

“我沒拒絕過你嗎？”羅恩大聲說，這簡直太不講道理了，“在所有人面前說要邀請我的是你，現在反悔的也是你！我有沒有叫你去邀請個姑娘？”

“我沒反悔！”哈利大步走向他，“是你一直在說！擔心其他人會說什麽，擔心馬爾福會做什麽，擔心麥格教授怎麽想，跟之前一樣！稍微不順利一點，你就叫我去找別人！如果我們那天出了醜，你是不是打算全怪到我頭上？”

“我什麽時候怪到你頭上了？”羅恩争辯，“那些不是事實嗎？馬爾福不會放過你的！要是你的舞伴會跳舞——”

“我也不會跳舞！”哈利打斷他，“難道我踩她就不算出醜嗎？”

“這不是誰踩誰的問題——”

“當然不是！”哈利嚷嚷，“馬爾福又不是今年才來上學的！問題是你對我們沒信心！如果我們從一開始的舞會就不順利，你可能就再也不會……不會……”

他似乎氣得一下子說不出話，梗着脖子怒視羅恩，羅恩感到自己的憤怒像洩氣的氣球那樣癟下去了。

“嗨，”他裝出輕松的口吻，“你不會真以為要是我倆那天踩了腳，就當不成朋友了吧？”

哈利卻不放過他：“朋友？”

羅恩忽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他并不覺得冷，相反，他的整個腦袋和脖子似乎都開始向外冒蒸汽。哈利在逼他面對……他當然知道哈利可能有那方面意思，但他就是沒法想象哈利不再是自己的朋友。

“我們不就是跳個舞嗎？”他說錯話了——哈利的表情立刻黯淡下來，“不是，你不想繼續跟我做朋友嗎，哈利？”

“我們當然是朋友！”哈利使勁兒甩着兩只手，羅恩确定他們此刻那種說不通的無力感是一樣的，“但是……但是你希望一點兒變化都沒有嗎？在我們跳過舞之後，一切還都跟從前一樣？”

“我希望之前的都不變，我的意思是……”羅恩往側面邁了一步防止哈利走掉（因為哈利看上去快要那樣做了），他嘴裏仿佛正發生一起大型擁堵，“如果……如果我們不能繼續做朋友，還不如……”

“為什麽我們會不能繼續做朋友？”哈利似乎相當困惑，“你到底在……哦！羅恩你當然可以在……在跟男生跳舞的同時有男生朋友！赫敏答應了克魯姆，但她不也有我們嗎？這不是只能做一件的事兒！”

“但會有變化，不是嗎？”羅恩問。

“它已經有變化了！”哈利說，“否則你為什麽要答應我呢，羅恩？”

“你一開始邀請我只是為了練習，為了給邀請秋張做準備——”

“——別告訴我我們現在還要讨論秋的事兒——”

“——然後你被西莫激怒了！沖動了才說要邀請我！”羅恩不管不顧地蓋過他的聲音，“這件事都傳開了，你突然又非邀請我不可，我該怎麽想？我可以跟你跳舞，但假如你不是……認真的，只是玩玩或者——”

“玩玩？”哈利幾乎像頭公牛那樣暴怒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會為了随便玩玩拿我們的友誼這樣冒險嗎？我好幾天都睡不着覺！你以為只有你緊張嗎，羅恩？”

“可是我怎麽會知道？”羅恩反問，“我從來都沒有特定的想邀請的對象，我只想找個好看點兒的舞伴，不會在大家面前丢人，但是你從一開始就想邀請秋！忽然之間那個人又變成了我！我該怎麽相信你對我和對她不是一回事兒？”

“我跟你解釋過秋是怎麽回事了！我之前沒想到男生也是個選項——而且就算你對別人不感興趣，對我不也一樣嗎？老強調找個漂亮舞伴的是你！”

“我只是不想當唯一沒舞伴的那個！”

“你是為這個答應我的嗎？”

他們不約而同地住口，再吵下去，他們可能會說出更多傷害對方的話，甚至引起比羅恩不相信哈利沒把名字投進火焰杯那會兒還嚴重的後果。哈利根本就不明白，羅恩忿忿地想，把事情想得那麽簡單……

可是哈利說他也睡不着覺了，哈利或許跟他一樣忐忑，這造成了奇怪的寬慰感：不是只有他在害怕，想保全跟哈利的友誼，難以做出取舍。

“呃，”門口的納威清清嗓子，把他倆都吓了一跳，納威滿身泥土和花粉似的東西，散發出難聞的氣味，臉可能比羅恩還紅，“我剛去溫室給斯普勞特教授幫忙……回來拿點兒東西，想去洗澡。”

“嗯……你進來吧。”羅恩說，猜測納威究竟聽到了多少，或者他跟哈利的尴尬交鋒到底還要被多少人聽見。

哈利繞過納威，離開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