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

以靈換靈……

難怪從他見到玄真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從他身上感知到梵痕的影子，原來他早就通過這種方式把梵痕換在了岑泓身上。

鈴難得呆愣在原地，恍惚間，聽到有人在喚他，聲音很啞，很滄桑。

鈴記得這道聲音，是先前廟觀裏的老人，只聽聲音卻始終見不到其人。

“你是何人，為何不現身。”

聲音笑道：“吾說過，你總會知曉，又何需再問？”

鈴不想多說：“你莫不是來攔我的？若是，我依然是當初的選擇。”

廟觀裏那老人勸過他一次，又不讓鈴見他，這次也一樣，知道他的名又敢自稱吾的人不多，鈴很快便知曉了他的身份。

鈴已死性不改，既已成定局，不管誰來，都改變不了什麽。

而這次老人沒有攔他，哂笑問他：“你可知自己為何而活？”

為世上的欲望而活，這是他幾萬年一直默認遵守的，從前，他恍恍惚惚地淪落世間，眼裏的只有這個，既是他的責任也是他擺脫不了的命。

而現在，鈴不想去護這個凡塵，因為梵痕除盡，人們就再也不需要了他。

欲由心生，他永遠也除不盡，但世間因果報應，總有一天欲望也會消散，從而達到制衡，鈴漸漸地也會變得多餘。

“只為一人而活。”

“幾萬年，如果可以，我只想真真正正地為他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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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緣滅，三生即定，因果變數，不是吾等可以更改，你既然做了選擇，那便走下去罷。”

半晌，老頭的聲音似乎散了，天空漸漸放晴，旭日再次渲染整片天。

鈴來到岑泓面前，灌輸靈力為岑泓找回神識。

鈴額間的印記閃耀光輝，一陣金色清流飄在二人周身，将他們包裹起來。

岑泓被束縛了身體，滿目戾氣，狠狠盯着鈴。

鈴掀開衣袖，伸到岑泓面前，硬生生讓岑泓死死咬了一口。鮮血很快流了出來，将岑泓的唇染得緋紅。

血液附着靈力，順着咽喉淌進身體，将體內的障氣消散大半。

脖頸處的黑色印痕往下褪了許多，岑泓很快回了神智。

他看着鈴手臂上的鮮血一時愣神。

這是他咬的，岑泓啞然。

鈴不怪他，擡手擦去了岑泓嘴唇上的血漬，看出了岑泓的自責，于是莞爾一笑，告訴他沒事。

岑泓點點頭，不敢擡頭。他心髒疼的厲害，梵痕一直奪取他的心智，他越掙紮就越痛，岑泓隐忍着，不想讓鈴看出來。

他想起玄真說鈴會殺了他，心裏再疼，也不想看到鈴猶豫不定。

岑泓含着淚：“鈴……你……”

鈴輕輕拂過他臉，刮掉了打轉的淚珠。

“不會再痛了，岑泓，我保證。”

靈力一轉，金色清泉化為點點星光，溫柔地拂過岑泓。

岑泓只覺得體內的痛感漸漸消失，不由得泛起困，眼神慢慢渙散，不争氣的發暈。

意識迷離之際，他似乎看見了鎖心鈴漂浮不定，銅鈴因為障氣的侵入很快就裂了幾道裂縫，鈴也随之吐出一口鮮血。

——

天色正好，露出一道絢爛的風景線。

山野泛着青，到處都是青竹，餘晖撒下的影子落了滿地。

岑泓意識不清，時常落下幾片竹葉掉在他臉上，卻總有人替他拂開。

岑泓半睜着眼，隐約察覺自己被人背着。

“鈴。”

他不知道背他的人是誰，只能憑着本能去尋找他依偎的人。

“嗯。”

岑泓一笑，所幸鈴應了他，頓時卸下力氣緊緊靠着他。

良久，岑泓迷迷糊糊地看着鈴的側面，一時覺得不真實。

鈴和他說過，本體碎了，他也會消失。

岑泓不記得後來的事，只依稀記得鎖心鈴裂了好幾道縫。

“鈴……你還會走嗎？”

岑泓不敢再問他能陪自己多久，只怕重蹈覆轍。

岑泓緊緊揪着鈴的衣服，嘴巴不由一抿。

曾幾何時，他問過一個類似的問題，得到的答案讓他開心了好久，而此刻，岑泓另願騙他一次，讓他能做完這個虛無缥缈的夢。

他想，不過是幾十年而已，自己等得起。

鈴似乎覺得肩上被撓了一下，輕輕笑着頓下了步子。

“你過來，我說給你聽。”

岑泓心裏發緊，攀着他的肩，往上蹬了一下，湊上去貼着鈴。

“不會。”

“那會是多久？”

“一輩子。”

“真的？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好騙？”

“一輩子就是一輩子，一分一秒都不會再少。”

鈴輕聲細語地說完，捉着他的唇輕輕吻落，留下一個呆呆發愣的岑泓。

岑泓心癢得厲害，胸口跳的不像話。他雙手環住鈴的脖子，把頭埋了進去。

在鈴身上，他聞到了雨過天晴的味道，意外的好聞。

于是，低着頭，在鈴脖子處咬了一口。

“你再騙我，我就咬死你。”

鈴被逗笑，故意颠了一下。

“好。”

岑泓窩着，看着一階一階走完的石階，良久，他喃喃道：“我們去哪？”

“我們，回家。”

腳下的長階好像沒有盡頭，雲霧朦胧永遠也望不到邊，這條路延綿不絕，好似可以走上很久。

岑泓知道，這是他們回家的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