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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紀斂下戲回到酒店沒多久,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不是工作人員,也不是魏冬,來的是本應該回去了的祁星寒。
“你不是還有工作嗎?”紀斂說着就要關上房門,被祁星寒死死扣住了門板。
“工作哪有老朋友重要啊,”祁星寒面目猙獰,一只腳伸進了門縫裏,咬牙切齒道,“紀斂你不要太過分了,咱倆那麽多年的交情,你就給我吃閉門羹是嗎!”
跟祁星寒一起長大,紀斂對祁星寒的天生蠻力再清楚不過,真要硬碰硬,兩人肯定要受傷。
他松開手的同時往後退了幾步,大門唰地一下完全打開,祁星寒一個趔趄,身體跟着門板一起撞在了牆上。
祁星寒:“……”
紀斂看着祁星寒的側臉,淡定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祁星寒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氣憤道:“這麽優秀的鼻子要是被撞壞了,你上哪再賠我一個這麽好看的!”
紀斂按住門板,祁星寒立刻乖乖認慫,摸着鼻子,小聲道:“我不說這些了,你別趕我走嘛。”
紀斂:“工作呢?”
祁星寒:“下暴雨臨時取消了,我家附近的道路都積水了,車子暫時開不進去,我決定在這住一晚。”
“哦。”紀斂轉身就走。
“不要那麽冷淡嘛。”祁星寒看了眼門,想了想還是沒決定關門。
這邊狗仔太多,一個不留神就會上娛樂頭條,以防萬一,開着門還能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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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不是走了嗎?你、你怎麽又回來纏着我小爸呀?”賀笙從沙發上跳下,三兩步竄到祁星寒跟前,擋住了祁星寒的路,雙臂張開,一臉不滿。
路被擋住了,祁星寒也不跟這小孩較勁,他想要去紀斂身邊,一個賀笙怎麽可能攔得住他。
“怎麽可以說纏呢,我跟你小爸是好朋友,我們只是在做朋友之間的親密互動啦。”祁星寒沒忍住,摸了一把賀笙鼓起的腮肉。
賀笙捂着被摸的那塊位置,不高興道:“說、說了不能摸的。”
祁星寒:“誰叫你長得太可愛了,我忍不住。”
賀笙小臉一紅,不高興瞬間消失,不好意思道:“哥哥,謝謝你誇我可愛。”
祁星寒:“……”這小孩可真好忽悠呢。
祁星寒按住賀笙的肩膀,将賀笙推開一點,企圖鑽過這縫隙去找紀斂,他的一只腿才剛邁過去,就被賀笙抱住了腰。
方才還害羞的小孩又化身成了老母雞模式。
“哥哥,你不許離我小爸太近。”
祁星寒:“……”這小孩一遇到紀斂的事情就變聰明了是嗎!
祁星寒不敢推開賀笙,害怕賀笙被他的力氣弄傷了,無可奈何下,只能朝紀斂求助:“紀斂,管管你兒子。”
紀斂正在專心浏覽酒店裏的菜單,沒空理會這種小事,聞言只不鹹不淡“嗯”了聲,手指刷刷滑動屏幕,除了帶辣味的菜,其他菜基本上都被他點了一遍。
祁星寒:“喂,紀斂……”
紀斂:“哦。”
祁星寒:“……”
賀笙趁祁星寒不能反抗,使勁全身力氣将祁星寒那條腿推了回去,他依舊抱着祁星寒的腰,不讓祁星寒靠近紀斂一丁點,聽到祁星寒撕心裂肺地喊着他小爸的名字,賀笙人生頭一次翻了個白眼。
這個壞哥哥怎麽比他還要黏他的小爸?
壞哥哥跟他的小爸有那麽熟嗎?
賀笙是百分之百放心談定康和許嘉年靠近紀斂的,因為他知道這兩人已經結婚了,還有孩子了。
祁星寒不一樣。
祁星寒:“我不會對你小爸做什麽的,寶貝點點,讓哥哥過去好不好。”
賀笙:“不好不好。”
祁星寒:“……你到底為什麽那麽阻止我,你讨厭我嗎?”
賀笙仰起小腦袋,誠實交代:“不讨厭哦,哥哥長得又高又帥,我很喜歡呢。”
小孩用的都是很普通的詞,這些話,祁星寒聽他的粉絲們誇了不知道多少遍,借由賀笙口中說出來,軟糯的童音帶了滿滿的真摯,祁星寒被哄得飄飄然,捧住賀笙的小臉使勁揉搓:“我也很喜歡點點哦。”
賀笙:“但、但四窩還四不會讓哥哥你過去的哦。”
這也是賀笙那麽防祁星寒的原因。
這位哥哥比他爸爸年輕,雖然沒他爸爸帥,但按照片場的姐姐們的說法,這位哥哥絕對是潛力股。
誰不愛長得英俊又會黏人的小奶狗呢!
賀笙不知道為什麽要用狗來形容人,他立馬想到了家裏的小柴犬。
小狗誰不喜歡呢,如果這位哥哥真的很像小狗的話,那小爸肯定會喜歡的,因為小爸就很喜歡胖胖。
這哥哥跟胖胖一樣愛黏着小爸。
別看小爸現在對這位哥哥愛答不理的。
小爸可是在胖胖的黏人攻勢下才願意主動搭理胖胖的,這哥哥就跟胖胖一樣,不,比胖胖還要黏人。
紀斂定的飯菜是在一個小時後送過來的,祁星寒跟賀笙折騰了一個小時,早就累得精疲力盡了。
他癱在沙發裏,動也不想動,就算賀笙現在願意讓他靠近紀斂了,他也沒那個力氣了。
從來不知道,一個小孩子會有那麽多精力。
紀斂這哪是養了一個兒子,這根本就是養了一只戰鬥雞!
“躺着幹什麽,過來吃飯吧。”紀斂将飯菜擺好了,兩人都上桌開動了,祁星寒還沒有過來。
剛才還有氣無力的祁星寒立刻就來了精神:“你還點了我的飯嗎?嗚,紀斂,我果然沒交錯你這個朋友。”
紀斂給賀笙舀了一碗雞湯,淡淡道:“點了挺多的,反正也不差你這一張嘴。”
祁星寒:“……”
祁星寒蔫了吧唧地坐到了賀笙旁邊,紀斂身邊也有空位,但他實在沒那個精力跟賀笙争了,他選擇做個識相點的人。
“哥哥,你、你很累嗎?”賀笙張嘴吃下紀斂喂過來的魚肉,好奇地打量祁星寒的臉色。
祁星寒:“對。”
賀笙:“你為什麽會累呀?你又沒跑步。”
祁星寒:“……”
祁星寒一臉麻木,對罪魁禍首竟敢向他問出這種問題也不覺得生氣了。
他何必跟一個小孩計較呢。
“哥哥,這個給你喝。”賀笙将紀斂剛給他盛的雞湯推到了祁星寒手邊。
祁星寒:“為什麽要給我?”
賀笙:“哥哥不是累了嗎,給、給哥哥補補呀,喝這個對身體好哦。”
賀笙露齒一笑,一下就笑進了祁星寒的心坎裏。
他轉頭就忘記了跟賀笙的恩怨,也忘記到底是誰害得他那麽累的,感動地捧起那碗雞湯喝了起來。
雞湯剛炖出來,還是滾燙的,賀笙的提醒太遲,祁星寒被燙到了舌頭,疼得吱哇亂叫。
放置在手邊的手機發出幾聲振動,看到來電顯示人的名字,紀斂有些意外。
這好像是賀銘沉第一次給他打電話,不發短信而是直接打電話,是有什麽急事嗎?
“賀先生。”
電話接通的下一秒,賀銘沉就聽到了紀斂的呼喚,以及紀斂那邊的嘈雜音。
他聽出了賀笙的聲音,還有一個他從未聽過的聲音。
賀銘沉壓下疑惑與心中焦慮,用着和平時一樣的聲音問道:“吃飯了嗎?”
不能太急,開口就直接問紀斂跟誰在一起,會被扣掉印象分的。
紀斂:“正在吃,你吃了嗎?”
賀銘沉:“還沒有,不過我叫了餐。”
紀斂:“你在酒店嗎?”
賀銘沉:“嗯,突然下暴雨,路都被堵住了,只能臨時找了家酒店住一晚。”
紀斂:“那你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紀斂的問題只是表達自己的疑惑,沒有別的意思,但落在現在的賀銘沉的耳裏,就含了多種意思,特別是紀斂那邊的背景音一直沒有停止,賀笙跟那位突然冒出來的不知道叫什麽的家夥聊得還挺開心。
明明是賀笙先來給他打小報告的,沒過多久反而跟敵人打好了關系。
賀點點這個小叛徒。
賀銘沉有些胸悶煩躁,開口時嗓音仍是溫柔:“沒有什麽事,就想知道你和點點在做什麽。”
紀斂更加疑惑了,他不喜歡悶在心裏,直接問出了口:“賀先生,你平時都是給我發消息的,這次為什麽會給我打電話,你真的沒事嗎?”
賀銘沉:“……”
賀銘沉發笑,他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外間被雨模糊了的璀璨霓虹,玻璃上模糊顯出一雙含笑的眼睛,眼裏流動着滿滿的無奈。
“我給你打電話有那麽奇怪嗎?”
紀斂語氣肯定:“有,一般只有急事才會打電話,你有急事嗎?”
紀斂倒是猜對了一半,他的确有急事。
聽到蕭助理轉達的話,他立刻就動身前往紀斂待的劇組。
天不遂人願,突然降下暴雨,堵住了他的路,也讓他冷靜下來。
他還沒想好見到紀斂該說什麽。
告訴紀斂,我聽說有很多人‘騷擾’你,一着急就過來了?
那樣肯定會吓退紀斂的,以紀斂的腦回路,肯定會覺得他很莫名其妙,他跟紀斂只有一段有名無實的婚姻,他根本沒資格過問紀斂的事情,包括紀斂的感情狀況。
“賀先生,你怎麽不說話?”
聽筒裏傳來紀斂的詢問聲,和剛才比,帶了幾絲關心與擔憂。
賀銘沉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那雙眼裏的光芒比窗外的霓虹還要璀璨明亮。
“下暴雨了,我擔心你們那邊也被水淹了。”
紀斂恍然大悟:“我們這邊沒有呢,我跟賀笙在下雨前就回到了酒店,我們住的樓層挺高的,不會出事的。”
賀銘沉:“那就好。”
紀斂的疑惑解除,現下不用擔心賀銘沉的安全問題,一件被他極力遺忘的事情被想了起來。
他還沒有想好要給賀銘沉的回答。
遲來的羞窘爬遍了紀斂全身,手心裏的手機仿佛成了燙手山芋,想要丢棄,想立刻結束這通電話。
這樣,賀銘沉就不會問他要那個問題的答案了。
紀斂的擔憂顯然是多慮的,賀銘沉根本沒打算現在就問紀斂要答案。
這種事情,他肯定要留到當面再說。
兩人默契的都沒再開口,通話還持續着,兩人的呼吸聲隔着手機,清晰地傳進了彼此的耳裏。
紀斂莫名産生了幻覺,他跟賀銘沉之間的距離根本不存在,賀銘沉現在仿佛就站在他面前,嘴唇貼着他的耳朵。不然,賀銘沉的呼吸聲為什麽那麽清晰,那麽的讓他心跳加速。
這場無聲的沉默,也讓賀笙和祁星寒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響亮。
“哥哥,你、你的舌頭還痛不痛呀?”賀笙的注意力全在被燙到的祁星寒那,沒發現紀斂正在跟賀銘沉通話中。
祁星寒痛苦回答:“我還扛得住。”
他說這話不僅是安慰賀笙,也是安慰自己。
不止是舌頭,他的上颚也被燙到了,雞湯剛入口的那一下,他感覺他的一層皮都被燙下來了。
現在緩和了點,卻還痛得要命。
“哥哥你好笨呀,你、你怎麽都不知道吹一下再喝。”賀笙拍拍祁星寒的手臂,安慰與諷刺夾在一起,刺得祁星寒胸口也開始疼了。
他連一個小孩都不如,還被一個三歲多的小孩教育了一頓。
嗚,不活了。
“好啦好啦,不要難過了。”賀笙看出了祁星寒的難過,大方将自己的冰淇淋送了出去,“哥哥,這是小爸給我的飯後甜點哦,吃了這個,嘴巴和心情都會好一點哦。”
“嗚嗚嗚……”祁星寒感動地抱住賀笙,将臉埋在了賀笙瘦小的肩膀上,“你小爸對我愛答不理的,點點,還是你好,知道安慰我給我冰淇淋吃,我不跟紀斂玩了,以後我只跟你玩。”
賀笙被抱了個滿懷,小臉懵逼,聽到祁星寒的話,他摸着祁星寒的腦袋,像個靠譜的小大人般教育道:“哥哥,你不可以說我小爸壞話哦,小爸要是不理你,就不會喊你一起吃飯了,他點餐的時候算上了你的份,小爸很好的。”
祁星寒:“哼。”
賀銘沉忍了又忍,在賀笙說到“一起吃飯”四個字時,終于忍不住了。
“小斂,你房間裏還有其他人嗎?”過去了那麽久才問這個問題,明顯是在意有所指,賀銘沉要不是聾子,早就聽到了祁星寒的鬼哭狼嚎。
紀斂卻沒想那麽多,順口解釋:“是這部劇的男主演,我跟他……算是一見如故,下暴雨了,我們就幹脆一起吃飯了。”
賀銘沉:“是這樣啊。”
紀斂:“嗯嗯。”
賀銘沉笑了笑,狀似無意問道:“聽起來,點點跟他玩的挺好?”
紀斂聞言掃了眼身側摟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無語道:“應該吧。”
賀銘沉壓下心頭酸楚,說道:“那你先吃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紀斂:“好。”
賀銘沉等着紀斂先挂掉電話,紀斂似乎也在等他挂斷,等了大約有十秒鐘,紀斂那邊再次傳來聲音:“賀先生,那我先挂了。”
賀銘沉笑道:“好。”
電話那端的聲音徹底消失,世界仿佛在一秒內陷入了安靜之中。
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連打在玻璃上的雨絲也被隔絕了。
一見如故是嗎?
這樣說的話,紀斂和祁星寒是今天第一天見面。
才一天而已,兩人就成了可以一起吃飯的關系。
紀斂點餐的時候,還算上了祁星寒的份。
紀斂對食物看的有多重要,賀銘沉再清楚不過。
祁星寒已經可以被紀斂分享食物了。
才一天!
房間裏彌漫着淡淡的花香味,蕭助理卻聞到了從賀銘沉那邊飄過來的酸味。
埋了快三十年的陳年老醋開了封,酸的不得了。
-
不知道暴雨何時會止息,紀斂今天的戲暫時全都定在下午,看天氣再做改動。
昨晚祁星寒在紀斂房間賴到十二點才離開,超過了紀斂平時睡覺的時間兩個小時。
紀斂睡到中午才醒,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雨停了,雖然沒出太陽,但看着是不會繼續下雨的樣子。
賀笙早就醒了,乖乖坐在客廳裏畫他的畫。
紀斂打着哈欠,揪住小孩翹起的一小戳頭發,嗓音懶懶:“吃飯了嗎?”
賀笙放下畫筆,撲進了紀斂懷裏:“我給工作人員姐姐打電話了哦,我說了我想吃的東西,她很快就給我送過來啦。”
紀斂睡前告訴過賀笙,如果他沒有醒的話,賀笙可以自己打電話叫餐。
紀斂抓起賀笙的手腕,抽出濕巾紙,仔仔細細将賀笙手上的蠟筆擦幹淨,問道:“中午想吃什麽?”
賀笙:“星寒哥哥說,他、他中午點烤鴨吃哦,他知道有一家烤鴨非常好吃,想請我過去一起吃,小爸,我們可以跟星寒哥哥一起吃飯嗎?”
小孩子的友誼總是建立的那麽快,在紀斂看來,祁星寒的性格就跟三歲半的賀笙一樣。
甚至,賀笙都比祁星寒成熟。
才一天而已,賀笙就跟祁星寒成了好朋友,開口閉口都離不開‘祁星寒’三個字,看來是真的很喜歡祁星寒了。
紀斂受不了小孩期待的目光,拍了拍賀笙肮髒的小手,說道:“手不洗幹淨不能吃烤鴨。”
賀笙立馬領會了紀斂的意思,開心道:“我現在就去洗手。”
他快速套上了自己的小倉鼠拖鞋,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向了浴室,生怕晚一步紀斂就收回了承諾。
……
祁星寒不住在酒店裏,劇組還是給他準備了單獨的休息室。
紀斂帶着賀笙到達祁星寒的休息室時,滿屋子都被烤鴨的香氣給籠罩了。
紀斂進門前就聽到了祁星寒經紀人祁大年的大嗓門,門一開,祁大年迅速換了副面孔,見來人是紀斂,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來了,撲面而來的熱情擋都擋不住:“紀斂你來了呀,來來來,快坐這裏。”
祁大年踢了還優哉游哉坐在沙發裏的祁星寒一腳。
祁星寒嘴巴高高撅起,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坐到了祁大年給他準備的塑料椅子上。
“祁哥,我坐這裏就好了。”在長輩面前,紀斂倒不會給祁星寒難堪,他指了指祁星寒身邊另一把塑料椅,還沒坐下就被祁大年扯住了胳膊。
“不行,你是客人,怎麽能讓客人坐那麽硬的椅子呢。”
祁星寒:“……”您也知道硬啊!
親戚都是用來坑的,親小叔最喜歡坑親侄子了。
祁星寒抓起一只鴨腿,一邊咬一邊碎碎念。
“可……”
不給紀斂說第二個字的機會,祁大年直接将紀斂按進了沙發裏,他還貼心地抱起賀笙,将賀笙放在了他特地準備的加了靠墊的小凳子上。
“謝謝叔叔哦。”賀笙沖祁大年甜甜一笑。
祁大年心都化開了,轉頭踢了一腳還在不停碎碎念的祁星寒,語氣嚴厲:“別只顧着自己吃,招呼一下客人啊。”
祁星寒:“……”
祁星寒憤憤地将一盒鴨肉推到紀斂面前,嘴巴被鴨肉堵着,聽不出來他在說什麽:“喏,次。”
腰被掐了一下,熟悉的手感與疼痛感差點沒讓祁星寒蹦起來,他咽下嘴裏的東西,嘴撅得更高,委屈巴巴道:“紀斂,你多吃點呀。”
紀斂看得好笑,等祁大年出去辦事了,才出聲調侃:“你還挺能忍的。”
祁星寒掃了眼紀斂那張舒服的沙發,想到自己跟紀斂的武力差距,他終究放棄了搶奪的念頭,一語雙關道:“不能忍又能怎麽辦呢?誰叫我弱小可憐,誰都可以欺負呢,這麽久都忍下來了,不差這一次。”
紀斂:“那沙發給你坐?”
祁星寒聞言立即汗毛倒豎,想也沒想就拒絕:“可別,我坐這裏就挺好。”
紀斂會給他好處?
別了吧,光想想就覺得可怕。
安靜沒一會,大概是紀斂突然的善意舉動觸動了祁星寒,将本就話痨的他的話匣子打開了。
“其實他對我挺不錯的,看上去嚴厲,不好說話,總是欺負我,但我知道,那些鞭策都是為了我好,在這個圈子裏,做什麽都要小心謹慎,一個不留意就會往下跌,我知道我有時候挺沒腦子的,沒個人在旁督促真的不行……”
紀斂熟練地卷鴨肉,嘴裏就沒歇下來過,祁星寒的話左耳進右耳出,聽過就夠,不需要發表任何意見。
因為,這不是祁星寒第一次感慨了。
祁星寒是個多愁善感的人,頻繁的感慨也是會讓聽得人覺得疲倦的。
紀斂面不改色地吃着自己的卷鴨肉,在祁星寒領悟自己沒腦子的時候,重重點了下頭。
祁星寒以為紀斂是在聽他說話,高興了,更加收不住話。
他自顧自說着,全然沒發現,紀斂根本沒在認真聽。
“祁大年總讓我想起我的大伯……”
這句話紀斂倒是聽進去了。
祁星寒的大伯跟祁大年性格相似,祁星寒從小到大沒少受到他大伯的教育和鞭策。
換做是別人,絕對受不了祁大年這種厚此薄彼的對待方式,祁星寒早就習慣了,甚至還有點懷念。
如果說紀斂在這個世界能求得慰藉的人是賀笙,那祁星寒就是祁大年。
末世降臨後,祁星寒也跟他的家人分開了,他沒能在新人類基地與他的親人們重逢,現在穿來這個世界,更沒了再見面的機會,往好的想,說不定他們也平安存活了下來,在新的地方開啓了第二段人生。
思念是止不住的,一個人的時候只能拼命壓抑住。
祁星寒背脊佝偻,抱住上來安慰他的賀笙,悶在心裏半個月的傷心與想念終于在與故友重逢後發洩出來了。
還沒發洩完,就被不速之客打斷了。
“星寒哥,我方便進來嗎?”門外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
房門被人敲響的瞬間,祁星寒就收拾幹淨了情緒,他擦掉還沒掉下來的眼淚,對門外的人喊了聲“進”。
“星寒哥……”阮新維的笑容在看到沙發上的紀斂時停頓了下,轉而又扯起了笑,似乎比剛才還要明媚,“紀老師您好,我是出演沈源的阮新維。”
沈源,是這部劇的受的名字。
阮新維長了張斯文秀氣的臉,乍一眼不驚豔,笑起來時卻十足吸人眼球,屬于看久了不會膩的長相,倒挺符合沈源這個角色的。
紀斂握住了阮新維伸過來的手,露出一抹淡笑:“你好,叫我紀斂就行了。”
他這個資歷,還沒資格被一個比他紅的藝人叫老師。
阮新維:“那可不行,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紀斂很不理解這種禮貌,也沒有執意去糾正阮新維對他的稱呼,他輕輕抽了下手,沒能抽動。
阮新維的手緊緊抓着他,像是不肯放開。
紀斂用了點力,還是沒能抽出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覺得阮新維應該知道要松手,可阮新維只笑着看着他,仿佛他臉上長了什麽吸引阮新維的東西,那眼神盯得紀斂頭皮發麻。
紀斂忍了忍沒忍住,還是出聲提醒道:“可以放開我的手嗎?”
阮新維像是才察覺到自己的失禮,趕緊松開了紀斂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愧疚道:“不好意思啊紀老師,您長得太好看了,我一時看入神了,對不起,我太失禮了。”
紀斂:“……”這種話說出來難道就不失禮了嗎?
紀斂可不會因為阮新維誇自己好看就沾沾自喜,立刻就忘記了阮新維抓着他手不放的事情。
“你找我有什麽事?”祁星寒見氣氛不妙,趕緊站出來打圓場。
阮新維舉起劇本,劇本擋住了他下半張臉,那雙笑眼就成了重點:“星寒哥,我想找你對下戲,可以嗎?”
紀斂沒來前,阮新維經常會來找祁星寒對戲,祁星寒不覺得奇怪,他脫下一次性手套,從桌子下拿出劇本。
祁星寒和阮新維開始對戲,紀斂坐在一邊保持安靜,咀嚼時也沒發出多大的聲響。
聽着兩人的臺詞,紀斂不得不感嘆,這兩人會紅是有原因的,就像祁星寒說的,好看的皮囊只是暫時的,只有過硬的本事才能一輩子不愁吃喝。
這麽多年,紀斂也終于在祁星寒身上找到了能贏過他的東西——演技。
祁星寒是個合格的演員。
“紀老師,要不要一起對戲?”紀斂正發着呆,坐在他對面的阮新維突然出聲,紀斂擡眸望過去的時候,阮新維依舊是一副和善的笑臉。
想起下午要演什麽戲,紀斂拒絕了阮新維的提議:“不用了,下午我沒幾句臺詞,主要是你們來演,你們加油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對視的瞬間,紀斂在阮新維眼裏看到了幾絲貪婪與迷戀,再仔細看的時候又消失了。
阮新維有些失望,笑了笑:“好吧……”
他又說道:“可惜,我跟紀老師在這部劇裏沒有多少對手戲,我還真的有點嫉妒星寒哥呢。”
祁星寒:“嫉妒我什麽?”
阮新維:“能跟紀老師演那麽多的對手戲。”
祁星寒表面客套:“總有機會的。”
心底卻道——
你想要這樣的福氣,那就讓給你吧。
你是不知道對着紀斂這張臉演出深情要有多難!
他一看到紀斂就身體疼痛,想起被紀斂當沙包來鍛煉的那些年。
最重要的是,他還總忍不住想起‘祁星寒’跟‘紀斂’在小黑屋的情節。
真是要命。
“是嗎?”阮新維沖紀斂眨了眨眼,期待道,“紀老師,希望我們有再合作的機會。”
紀斂說不出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盡管阮新維随時随地都在對他笑,但他有點應付不來阮新維。
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這部劇結束了,就跟阮新維沒有交集了。
紀斂淡淡一笑,出于禮貌,敷衍道:“希望吧。”
-
拍攝一部戲,不是非得嚴格按照劇本的時間線,劇情發展順序來的,是按照場景來拍攝的。
下午這場戲是劇中的重頭戲,攻受以及攻的白月光都有戲份。
拍攝的地方定在酒店的房間裏。
【攻和受的感情剛升溫,受察覺了自己對攻的心意,想要跟攻告白時,攻的白月光突然回國了。
攻忘記了跟受的約定,去機場接回了白月光,并親自送白月光去了酒店,兩人聊得太盡興,攻喝多了酒,一時上頭将白月光壓在了床上,而受這時剛好出現,撞見了這幅場景。】
紀斂看這段劇情的時候,不知道吐槽了多少次,但已經有無數人吐槽魏冬的劇集狗血、爛俗和諸多巧合為一體,他也想不到什麽好詞來吐槽這種爛俗的劇情。
不過,魏冬還是知道補上bug的。
比如白月光一直對攻沒那意思,卻突然為了攻回國,是因為知道攻受的事情,占有欲作祟,害怕玩具被搶走。
比如受為什麽恰巧出現在房間裏,是白月光早就調查過,受特意訂了這家酒店的房間,布置好就為了跟攻告白,白月光訂的房間離受的房間很近,他點了送餐服務,拿東西的時候故意留了門,又用新手機號給受發了短信,受這才找了過來。
“小斂,你現階段還沒喜歡上祁星寒,你只是占有欲作祟,害怕祁星寒會被阮新維搶走,所以才着急回國,你對待祁星寒時還是要跟以前一樣單純無辜……”魏冬依舊耐心十足地給紀斂導戲,聽着左一句“祁星寒”,右一句“祁星寒”的,紀斂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魏冬導戲的時候喜歡用演員本來的名字說,這也沒什麽。
但一再被強調跟他演感情戲的人是祁星寒,紀斂就有些受不了了。
“好了導演,這話你已經講了第三遍了,快開始拍吧。”祁星寒催促道,還沒開拍,他的臉和耳朵就紅透了。
如果沒有閱讀過‘祁星寒’和‘紀斂’關小黑屋的□□內容,下午的戲對于祁星寒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考驗。昨天的NG次數肯定要翻個幾百倍,導致他人設徹底崩塌。
現在,巨大的考驗也只不過縮減了一半的難度。
他現在只想早死早超生,快點将這場戲拍完。
“好好好。”魏冬笑眯眯說着,掐了把祁星寒發紅的耳朵,調侃道,“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會害羞呢。”
祁星寒:“……”媽的,臭變态!
“Action——”
魏冬話音落下,祁星寒視死如歸般将紀斂推倒在了床上。
接白悅回來的路上下了雨,白悅進酒店的路上不小心踩進了水坑裏,當然,這是白悅故意踩進去的。
回房間後他就去洗了個澡,聽着浴室裏的水聲,祁曜備受煎熬……
開拍前,紀斂換了身酒店的白色睡袍,裏面只穿了條短褲,這會被祁星寒大力一推,整個人都陷進了柔軟的床墊裏,祁星寒太過緊張,膝蓋剛放到紀斂腿邊就腿軟了,他“啊”了聲,從紀斂身上離開,捂着臉坐到了地上。
魏冬喊了停,走到祁星寒旁邊,扶起了祁星寒,擔憂道:“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祁星寒像是得了名叫‘紀斂’的負面buff,跟阮新維合作的時候還好好的,一遇到紀斂就頻頻出錯。
受到紀斂的啓發,祁星寒也不想那麽努力維持‘祁星寒’的人設了,他也沒一下子就放開,還是收斂了一半的本性的。
“沒事,我就是有點不習慣。”祁星寒抹了抹額頭上沁出的汗,臨時想了個借口,“紀老師長得太好看了,我下不去手。”
衆人:“……”
在場只有魏冬一個非正常人,聽完笑哈哈道:“我理解我理解,不然我也不會請小斂來演這個角色了。”
祁星寒:“……”你還真敢接這話啊!
魏冬拍拍祁星寒的肩膀,開解道:“沒關系,多看看就習慣了。”
祁星寒:“……”他并不是很想習慣這種事情。
魏冬給了祁星寒緩沖的時間,等祁星寒确認OK後,才再次開拍。
說準備好了的祁星寒又一次失誤了,他都沒碰到紀斂的皮膚,光是被紀斂盯着,他腿又軟了。
他崩潰地坐在地上,抱着膝蓋委屈。
草,能不能給他換一個人來演啊!
紀斂看他一眼他就害怕,只是演普通的對手戲還行,床戲他是真的不行。
“沒關系沒關系。”魏冬看到了祁星寒不同的一面,祁星寒這屬性正合他胃口,他笑呵呵地安慰着祁星寒,心理醫生都沒他會做心理疏導。
紀斂拉緊了略寬松的睡袍,面無表情看着擠在一起說悄悄話的祁星寒和魏冬。
這場戲,攻和白月光并沒真的滾床單,所以留在房間的工作人員還挺多。
紀斂習慣了成為衆人的焦點,對于有意無意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他都可以做到置之不理。
只是,角落裏有道視線太過刺眼了,讓他想不注意都難。
他擡眸,毫無意外對上了阮新維的眼睛。
這是紀斂第五次發現阮新維在打量自己,仿佛他是什麽價值連城的瓷器。
紀斂不想引起什麽騷亂,被傳出在片場鬧事的流言。
這種事情說不清楚,他要是主動跟阮新維說,能不能不要看我,阮新維可以用各種理由來回怼他,只會顯得他非常自戀。
紀斂蹙緊眉頭,起身走到祁星寒身邊。
“導演,他借我一下,一會就好。”紀斂說着,一把拉起了蹲在地上自閉的祁星寒,拽着祁星寒進了浴室。
“紀……”祁星寒名字都沒說完,就被紀斂砸在了牆上,背硬生生撞在瓷磚上,疼得他倒抽了口氣。
紀斂揪着祁星寒的衣領,明明是仰視的姿勢,氣勢卻足足壓了祁星寒一個頭。
“麻煩你給我認真點,你要是不想演的話盡早說,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紀斂嗓音低沉,透着森寒冷意,“再給我失誤一次,你就完蛋了。”
祁星寒縮了下脖子,秒變乖巧:“我、我知道了。”
衆人不知道紀斂跟祁星寒聊了什麽,兩人進了浴室不到一分鐘就出來了。
祁星寒的表情怔忡,像是受了巨大的驚吓。
接下來再拍攝,竟然一條就過了。
拍攝時,祁星寒的狀态超乎尋常的好,可導演一喊咔他就恢複到了癡呆狀态,衆人都懷疑他繼續這樣下去,會喊出“阿巴阿巴”。
祁星寒原來是這種性格嗎?
跟屏幕裏的區別好大啊!
果然,明星都善于僞裝。
紀斂在為下一條戲做準備,賀笙難得沒黏着他,湊到祁星寒身邊,不斷送出真摯的關心。
“哥哥,你還好嗎?”
“哥哥,你怎麽傻了呀?”
“好了,準備拍了。”魏冬大喊。
休息沒幾分鐘,這場戲繼續接上一場。
紀斂的睡袍腰帶剛被祁星寒解開,阮新維就闖了進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兩人……
“停。”床上兩人氣氛正好,魏冬卻叫停了三人,祁星寒以為自己出錯了,惶恐地看向紀斂,雙腿微微顫抖。
他要完了是嗎?
剛這樣想,魏冬的話就拯救了他。
“新維,你的眼神不對。”
阮新維紅着臉,連連向魏冬道歉:“不好意思,導演。”
“沒事沒事,”魏冬擺擺手,說道,“你不要光看着小斂,你是來捉奸的,也得看看祁星寒呀,你情緒也不對,應該是憤怒的……”
魏冬是個人精,一眼便看出阮新維失誤的原因。
他說的已經夠委婉了,但凡他不給阮新維面子,就直接說——
我知道紀斂長得很好看,但你不要盯着紀斂出神好不好,知道你是來捉奸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來加入他們的。
魏冬如此委婉的話,還是讓阮新維紅了一張臉,他看向一臉淡定的紀斂,這一眼再次讓他移不開目光。
拍攝的時候,紀斂需要将睡袍敞開,這表示,紀斂不得不露出上半身。
現在,紀斂已經裹好了睡袍,但白皙光滑的小腿蓋不住。
阮新維舔舔唇,用了祁星寒說過的借口:“真的非常抱歉,紀老師長得太好看了,我會努力不去看他的。”
賀銘沉還沒進門,就聽到了這句發自肺腑的贊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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