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58章
賀銘沉有片刻的怔愣,頭頂烏雲密布,注視着紀斂的眼裏卻帶着亮光。
紀斂耐心等了會賀銘沉,明明是賀銘沉問他問題,他老實回答了,為什麽賀銘沉不說話?
被賀銘沉牽住的那只手晃了晃,帶動了賀銘沉的胳膊,紀斂問道:“賀先生,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聽到了。”賀銘沉神情依然恍惚,牽着紀斂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道,他沒再說多餘的話,拉着紀斂往酒店房間走。
從那之後,直到回到房間,他們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氣氛沉默的詭異,就連話痨的賀笙也察覺到了他兩個爸爸之間的不對勁,捂着小嘴不敢出聲。
他是不是做錯了呀,他是不是不該把那些事情告訴給大爸爸?
嗚,大爸爸和小爸怎麽突然冷戰了。
紀斂第一次向人袒/露心意就失敗了,胸口被一股奇怪的感覺充斥着,仿佛有一口憋了很久的氣一直無法宣洩出來,憋得他胸口難受。
從前的他總是冷靜自持的,沒有什麽事情能夠影響到他的情緒。
自從賀銘沉對他告白之後,他就哪哪都開始不對勁了。
就像這一次,他的坦白沒能得到賀銘沉的及時反饋,就又讓他難受起來了。
“點點,小倉鼠還沒吃飯,點點可以去喂小倉鼠吃飯嗎?”賀銘沉摸摸賀笙擔憂的小臉。
“好啊。”賀笙回答的迅速,下一秒又猶豫了,“可是,小爸他……”
賀銘沉:“我想跟你小爸說會話,點點可以給我和你的小爸一點時間嗎?”
賀笙是個有眼力見的,他馬上就不猶豫了,松開賀銘沉,轉身就進了紀斂的房間,他還關緊了門,一點想要偷聽兩位爸爸談話的心思都沒有,給賀銘沉創造了一個可以跟紀斂好好談話的單獨空間。
Advertisement
“怎麽還站在門口,拍戲不累嗎,過來坐着吧。”進門快兩分鐘了,紀斂還傻呆呆地站在門口,賀銘沉走過去,牽起紀斂的手,好笑地将紀斂帶到了客廳沙發,紀斂像個聽話的人偶一樣,被他牽着就乖乖跟他走,他按了下肩膀就聽話地坐進沙發裏。
“在想什麽?”賀銘沉彎下腰,平視着紀斂的眼睛,想從那雙迷茫遍布的眼裏找出點線索。
紀斂:“在想你為什麽不理我。”
賀銘沉笑了:“我沒有不理你。”
紀斂:“可是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後,你沒有說話。”
紀斂自己都沒發覺,他說這話的語氣跟以往的不同,這是他頭一次用有些可憐,又有些埋怨的語氣跟賀銘沉說話。
他也沒察覺到,他開始願意對賀銘沉耍任性了。
“小斂,我不是不理你。”賀銘沉的笑意不減反增,他伸手,輕柔地幫紀斂撫去眉間的皺痕。
賀銘沉輕聲道:“片場附近有很多人,不方便談話,我想快點帶着你回到房間,關上門才能更好的交流,不是不理你。”
陰影蓋下來,賀銘沉的手有一股好聞的薄荷檸檬香,紀斂的眉間皺痕被展平,煩躁的心情也被這股香氣給沖散了,賀銘沉仿佛在哄人般的語氣讓他的嘴角往上翹了一點,又迅速拉直了唇線,淡淡道:“哦。”
賀銘沉将紀斂的表情變化看在眼底,心裏好笑,放下手,在紀斂面前緩緩蹲下,由下至上仰視紀斂。
“小斂,能跟我說說,你怎麽被欺負了嗎?”
紀斂的心重重跳了好幾下,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在過快的心跳裏,緩緩張口,将阮新維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毫無保留講給了賀銘沉聽。
還沒說到一半,賀銘沉的面色就陰沉下來,等紀斂全部說完後,他的臉色比窗外的烏雲還要陰沉可怖。
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手指與掌心交界處被掐出了道道白痕。
賀銘沉眉間籠上了深厚陰霾,嗓音冰冷:“他是叫阮新維是嗎?”
紀斂怔住,順口回答道:“嗯。”
賀銘沉突然擡手,再次摸了下紀斂的眉心,像是故意的,掌心蓋住了紀斂的眼睛,等到賀銘沉的手撤離時,賀銘沉已經恢複到了平時溫和的模樣,沖紀斂溫和一笑:“我知道了。”
紀斂隐隐感覺到了什麽,抓住賀銘沉還沒垂下的手,問道:“賀先生,你想做什麽?”
賀銘沉笑道:“當然是幫小斂讨回公道。”
“怎麽讨回公道?”紀斂追問。
“他是怎麽對你的,就百倍千倍的還回去。”賀銘沉依舊帶着笑,紀斂卻感受不到一丁點真心實意的笑意。
“有些事情,小斂可以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今天之後,他不會再礙你的眼睛了。”
這副模樣的賀銘沉讓紀斂想起了原文中冷酷無情的賀銘沉,就算初見時,在懷疑紀斂有沒有虐待過賀笙的時候,賀銘沉對紀斂的态度也是溫和有禮的,以至于讓紀斂都快要模糊了賀銘沉在原文裏的形象。
紀斂猶豫了幾秒,還是坦白交代了另外一件事。
“賀先生,我其實已經教訓過阮新維了。”
紀斂的話勾起了賀銘沉的好奇心:“你是怎麽教訓他的?”
紀斂小聲道:“我揍了他一頓。”
賀銘沉眸中閃過驚訝,追問道:“揍了他哪裏?”
紀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心虛,他好像不希望毀壞他在賀銘沉心中的形象,他想要在賀銘沉面前永遠保持完美,讓賀銘沉永遠喜歡自己。
這樣的想法未免太過卑劣,可他不想改。
“臉,肚子,還有腳。”紀斂頂着賀銘沉的視線壓力,一五一十地将所有都交代了,沒有落下一處。
紀斂的雙眸慢慢垂下,盯着自己的手指發呆,聲音如同蚊子哼哼:“賀先生,我沒你想象的那麽好,我會陰陽怪氣,也會打人,之前……”
紀斂停頓了下,深吸口氣,還是決定全部說出來:“你媽的管家來過別墅一次,被我罵了一頓後趕走了,我還将他送過來的東西砸了。”
這些事情,賀銘沉倒是全然不知,從賀家老宅回來後的那幾天,他忙于工作,還不知道管家曾經找上門來過,在這之前,紀斂沒有跟他提過一次。
“賀先生,我是真的會打人的。”紀斂又着重強調了一遍。
不僅會打人,而且下手很重。
不過這個就沒必要向賀銘沉坦白了,要是賀銘沉追問他在哪裏學得這些格鬥技術,他不知道怎麽回答賀銘沉。
賀銘沉被紀斂認真的語氣逗笑,心裏反複念着“我會打人”這幾個字,越琢磨,越覺得眼前的紀斂老實的可愛,也傻的可愛。
他在腦中幻想紀斂打人時的模樣,在他的塑造裏,紀斂似乎連出拳都是可愛的。
這一想象逗笑了賀銘沉,他嗓音含笑:“我知道了。”
紀斂表情嚴肅:“賀先生,我是說認真的。”
賀銘沉重重點頭,聲音也認真了起來:“我知道你是認真的。”
紀斂有些懊惱,覺得賀銘沉在敷衍自己,放在膝上的手被賀銘沉拿了起來,墜入賀銘沉溫暖的掌心之中。
賀銘沉仰着頭,眸色認真看着他:“小斂,我也會打人。”
紀斂:“……”
紀斂嘴角下壓,不高興道:“賀先生,你是在取笑我嗎?”
他明明是在跟賀銘沉說實話,賀銘沉是在學他說話來笑話他嗎?
早知道這樣,他就不跟賀銘沉坦白這些了。
“不是。”賀銘沉握緊紀斂的手,溫聲道,“我沒有取笑你,我知道你說的是實話,我對你說的也是真心話。”
紀斂低着頭,沒有出聲,嘴角還是下壓着,看得出來,他還是很不開心。
賀銘沉好笑,伸手捏住紀斂的下巴,輕輕一擡,迫使紀斂看向他。
“小斂,你不高興,是因為我沒有重視你的話嗎?”
賀銘沉沒用力,紀斂的下巴像是被羽毛刮過,癢癢的。
他吞咽了好幾下喉嚨,沒有遲疑太久,還是選擇坦白內心,低低“嗯”了聲。
賀銘沉:“我很開心。”
紀斂:“……開心什麽?”
賀銘沉眸中仿佛有煙火盛開,聲音聽得出來的喜悅:“你願意跟我分享這些,你說的每個字我都記在心裏了。”
紀斂沒辦法否定賀銘沉話裏的真誠,輕輕點了下頭,視線撇開,忍不住又看向賀銘沉。
陰雨天,房間內沒有開燈,賀銘沉的眼睛卻比窗外還要明亮,刺得他胸口發疼。
除了疼之外,還有連他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小斂,你跟我說這些,是想告訴我,你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好嗎?”
紀斂一怔,他沒想到賀銘沉會那麽聰明,将他的想法全部看穿了。
不需要開口回答,紀斂的反應已經給了賀銘沉解答。
賀銘沉松開抓着紀斂下巴的手,傾身靠近,依舊是仰視的姿勢,只不過,紀斂下意識垂下腦袋卻方便了賀銘沉。
這一低頭,紀斂的所有表情再次落入了賀銘沉的眼裏,他與賀銘沉臉頰的距離近到可怕,兩人周身被一股暧昧氛圍包裹。
賀銘沉的雙手撐在紀斂身體兩側,前後左右都被堵死,能逃脫的地方唯有上方,紀斂又沒有飛行能力,他下意識往後躲閃,背還沒貼上身後的沙發,就落入了一只有力的手臂裏。
“小斂,不要逃避我。”賀銘沉眼眸含笑,心情似乎很好,低沉的嗓音帶了幾分磁性,飄進紀斂耳裏,讓紀斂的耳朵也竄上一陣密密麻麻的麻癢感。
“不管你是什麽樣子的,只要是你,我都喜歡,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讨厭你。”
紀斂:“……”
紀斂臉頰發燙,腦袋垂得更低,他這時才發現了賀銘沉的小心機。
賀銘沉這樣堵着他,只要他低頭,他就不得不被迫面對賀銘沉。
再低一點,他的鼻子就會先撞到賀銘沉的鼻子,再是額頭,最後是嘴唇。
紀斂猝不及防想起了昨晚那場荒唐至極的夢,他猛然驚醒,猛地擡起了腦袋,急促的呼吸打在賀銘沉的額頭上,他将到口的氣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憋得滿臉通紅。
他的窘态全數落進了賀銘沉眼裏,賀銘沉不像他那般能忍,低低笑了起來。
好壞!
賀銘沉是故意靠得他那麽近,讓他那麽狼狽的。
紀斂雙眼通紅,惱怒瞪着賀銘沉。
賀銘沉果然像原文中描述的一樣,本性壞的過分。
-
紀斂的結論下得不太準确,賀銘沉雖然壞,但對紀斂還是心慈手軟了的。
賀銘沉沒有逼得紀斂太緊,在紀斂真的發怒前,及時松開了紀斂,給了紀斂能喘氣的空間。
他獨自在廚房裏待了将近十分鐘,出來時,手裏端了兩杯剛泡好的果茶。
紀斂接過賀銘沉遞來的果茶時,還是下意識地說了聲“謝謝”。
賀銘沉嘴角的弧度消不下去,用杯子擋住了,免得紀斂看到,又要用那樣的眼神瞪着他了。
雖然賀銘沉很喜歡紀斂這種眼神,像只被拔了獠牙的小獸,一點攻擊性都沒有,但他也不想惹得紀斂惱羞成怒。
賀銘沉在紀斂斜對面的單人沙發坐下,保持一個會讓紀斂安心的安全距離。
他的舉動也的确讓紀斂安心了不少。
紀斂喝了口溫熱甜膩的果茶,情緒終于平複下來,開口喊道:“賀先生。”
賀銘沉:“嗯?”
紀斂:“如你所說,有些事情我的确不需要知道,但我想知道,你想怎麽百倍千倍地報複阮新維,你可以告訴我嗎?”
賀銘沉沉默了會,再次出聲,卻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他碰了你哪裏,就剁掉哪裏,他的嘴巴既然不是用來說人話的,那留着也沒什麽用了。”
紀斂:“……”
賀銘沉笑得自然,一點都看不出剛放完狠話的樣子,語氣倒是正經了不少:“小斂,我是說真的。”
紀斂正色道:“我知道。”
賀銘沉的笑容淡了幾分,淺色的雙眸又變成了紀斂熟悉的深邃,他在緊緊注視着紀斂,又像是想要看穿紀斂外皮遮蓋下的內裏,确認紀斂是否在說謊。
賀銘沉的語氣完全正經起來:“小斂,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嗎?”
賀銘沉以前的事情,原文裏寫得很詳細,紀斂再清楚不過,但他絕對不可能回答“知道”,只能搖了搖頭。
他知道自己不善于說謊,搖頭之後垂下了眼,避免賀銘沉發現他眼裏的心虛。
賀銘沉:“你想知道嗎?”
紀斂點點頭。
賀銘沉笑了下,聲音裏突然帶了幾絲擔憂:“那麽,如果我将真實的自己告訴你,你會讨厭我嗎?”
這個問題很刁鑽。
因為在說出讨厭前,紀斂根本不知道真實的賀銘沉是什麽樣子的。
如果說不會讨厭,在賀銘沉向他袒/露真實的自己之後,他控制不住本能反應,還是讨厭賀銘沉了,那他就自己推翻了自己的回答,對賀銘沉說謊了。
但讀過原文的紀斂清楚知道賀銘沉是怎麽樣的人,所以這個問題變得容易回答了。
“不讨厭。”紀斂說的肯定。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賀銘沉的本性,也從未有過害怕的想法。
“謝謝。”賀銘沉口吻真誠,卻依舊用觀察的眼神看着紀斂。
如果紀斂有一絲的退卻,他都會及時止住,變回那個紀斂可能會喜歡的樣子。
“初中畢業後我就被家裏人安排出國念書了……”
到了陌生的國度,賀銘沉依舊按部就班上學生活,日子似乎跟在國內的時候沒有區別。
沒有母親派人盯梢,他還是推掉了所有同學的聚會邀請,很多人都以為,他是循規蹈矩慣了,被父母徹底摧毀了精神思考,成了他們的奴隸,成了一個只會聽話的機器。
他們卻不知道,賀銘沉是故意這樣做的,裝出一副三好學生的模樣,僞裝的天衣無縫,甚至騙過了親生母親的眼睛,将母親的所有防備徹底根除,因此才能獲得短暫的自由。
出國半年後,母親對賀銘沉徹底放心,賀銘沉也徹底放開了自己。
大部分青少年在青春期時做過的叛逆事,他都做過,除了賭博和玩弄別人的感情。
他在深夜的街頭跟人打過架,飚過車……
因為朋友一通急救電話,就毫不猶豫進入危險地帶與人搏鬥。
也曾将人打進過醫院,全都在父母不知道的情況下,沒有一點風聲地處理幹淨了後續的事情。
他也獨自挑戰過難度極大的極限運動,受傷過,也經歷過死亡的恐懼,最終重新站了起來。
在國外的那幾年是賀銘沉前半生過得最輕松快樂的時光,潇灑肆意,不受規矩和巨大壓力束縛。
即将回國前,他沒有絲毫憂心和煩躁,沒有遲疑,平靜地回了國。
從出國的時候,賀銘沉就給自己定下了期限,回國之後,将本性封鎖在西裝外殼下,重新做回父母,家人所期望的賀銘沉。
紀斂沉默聽着,這過程裏,沒有出聲過一次。
即使在聽到賀銘沉說他失手打斷過一個人的腿,他也沒有任何劇烈的情緒波動,像是在聽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這些本就不關他什麽事。
紀斂的反應取悅了賀銘沉。
在知道紀斂是怎麽處理前導演和經紀人之後,賀銘沉就察覺到了,紀斂沒有他想的那麽單純。
紀斂骨子裏,似乎跟他是同一種人。
聽到紀斂是怎麽對付上門挑釁的阮新維,再看到紀斂現在的反應,他确定了,紀斂跟他是一樣的人。
他為這個發現感到欣喜。
一點都沒想過,不再單純的紀斂跟他想象中的紀斂不一樣,會不會讓他失望的問題。
賀銘沉很享受紀斂給予的安靜,也享受被紀斂注視,讓他感覺到被重視,被認真聆聽。
他笑着看向紀斂,繼續道:“其實沒有人強迫我一定要這樣……”
別人都覺得,賀銘沉是個乖小孩,從小到大都不敢忤逆自己的母親,他是個合格又聽話的機器。
其實不是,賀銘沉不是不會反抗,只是懶得反抗。
母親交代他要完成的事情,剛好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他将它們看成了一項挑戰,跟母親的命令無關。
他會堅持下去,或許還有姐姐的原因。
當看到姐姐在母親的施壓下精神崩潰,躲在房間裏哭得不能自已,年幼的賀銘沉的內心受到了巨大觸動。
可以将姐姐從母親的監視與逼迫中解救出來,他又剛好喜歡這些東西,那他願意成為大家眼裏毫無感情的機器,這樣誰都開心。
包括賀銘沉自己。
“我認識幾個朋友,可以拜托他們打斷阮新維的腿。”
賀銘沉沒忘記,紀斂在坦白自己踹了阮新維幾腳時的遺憾,他聽出來了,如果不是法律限制,紀斂是真的想要踹斷阮新維的腿。
紀斂想要做,那他就幫紀斂做。
“不會有人發現的,大家只會知道那是一場意外。”
就像孫蘭淑入獄前,折了一只手,瘸了一條腿一樣,衆人都覺得那是一場意外,是孫蘭淑自己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
紀斂:“這樣還不夠。”
紀斂目光落在桌上的畫紙上,賀笙的畫還沒完成,但能看清賀笙畫的是什麽。
一家三口,兩個爸爸和一個小孩,一只小狗,這次還多了一只小倉鼠。
畫工依舊稚嫩,顏色過于豐富,卻将孩童最真摯的一顆心袒/露了出來。
賀銘沉始終保持微笑,聞言挑了下眉:“你還想要怎麽做?”
太過專注于賀笙的畫作,紀斂沒有發覺,賀銘沉的話裏帶着不久前才聽過的誘惑意味,他順着賀銘沉的話回答道:“他說髒話時帶上了賀笙,也帶上了賀先生你,他喜歡說,那就讓他盡管說,鬧得人盡皆知,再身敗名裂,我想讓他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在後悔中度過後半生……”
紀斂的話音停頓,終于找回了丢失的理智,嗓子發幹,屏住呼吸,緩緩擡起頭。
沒有哪次像這次般,看向賀銘沉時,需要極大的勇氣。
賀銘沉臉上還是挂着溫和的笑,看他的溫柔目光未曾變過:“好。”
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回答,輕飄飄的聲音瞬間安撫住了紀斂亂跳不已的心髒。
賀銘沉将最後一口果茶飲盡,起身走向紀斂,紀斂條件反射地往後靠,背陷進了沙發裏,賀銘沉并沒他想象中的動作,離他有一段距離便停住,伸手拿過他手中的杯子,轉身往廚房走時,丢下了一句話。
“杯子空了,我再幫你做一杯。”
紀斂雙目空洞,怔怔看着賀銘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廚房。
記憶重新幫他複盤了一遍他方才說的話。
那些話,就算對賀點點說,也不能對賀銘沉說。
在傻乎乎,忠誠的賀點點眼裏,他的小爸永遠都是最好的,不管做什麽都沒有錯,不管有多大的變化都是正常的。
但在跟‘紀斂’短暫接觸過的賀銘沉眼裏,他剛才的發言和表情,足夠讓賀銘沉起疑了。
紀斂一直有個疑惑,賀銘沉為什麽從來不懷疑他的轉變。
他有想過,賀銘沉跟‘紀斂’接觸不深,‘紀斂’在賀銘沉面前僞裝得太好,因為這個原因,他有多大的變化都情有可原。
可是,‘紀斂’是個弱雞,連殺一只雞都不敢,讀書時被揍了也不敢反抗,更別說主動揍人,還把阮新維揍得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又控制在不會被人發現的準度。
紀斂說的對付阮新維的方法,‘紀斂’也會做,但只能做到一半,‘紀斂’還沒有紀斂的狠心果決。
‘紀斂’很壞,卻也不會在賀銘沉面前暴露自己壞的一面。
紀斂捂住眼睛,滿是懊惱。
他被賀銘沉的真誠打動,連被賀銘沉套話了都不知道。
廚房裏響起杯子碰撞的聲音,紀斂待的四周卻安靜得過分,賀笙不知道在房間裏做什麽,一直沒有出來。
這會,紀斂強烈需要有個話痨的賀點點來分散他過快的心跳和心中的恐慌。
他也這麽做了。
紀斂在賀銘沉從廚房出來前,沖進自己的房間,找到了正跟小倉鼠玩得開心的賀笙,一把将賀笙抱進了懷裏。
賀笙猝不及防被抱了個滿懷,聞到熟悉的香味,還沒看到紀斂的臉,就高興地喊道:“小爸,你、你要跟我玩游戲嗎?”
紀斂‘賀點點’嚴重不足,現在需要立刻補充‘賀點點’。
他将腦袋埋進賀笙小小的肩膀,聲音被悶着,盡量平靜道:“寶寶,讓我抱會,你繼續跟小倉鼠玩,不用管我。”
賀笙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不到紀斂的表情,紀斂的語氣和平時沒有什麽不同,他沒覺得奇怪,聽紀斂的話,繼續投喂籠子裏的小倉鼠。
紀斂深深吸了口氣,聞到賀笙身上的奶香味,這股幼稚的氣味将他躁動不安的心穩定了下來。
可腦中還是反複飄蕩着幾句話——
他是不是被賀銘沉發現了?
如果賀銘沉發現他不是‘紀斂’,賀銘沉會不會去舉報他?
他果然還是要按照原文發展的,被賀銘沉趕出家門嗎?
他要是離開了賀點點,一定會活不下去的!
-
在紀斂故意黏着賀笙不放的時候,賀銘沉在廚房裏待了一個小時,做出了一桌的菜。
賀銘沉進入房間喊兩人吃飯的時候,紀斂将整張臉都貼在了賀笙的肩膀裏。
賀銘沉看得好笑,沒有戳穿紀斂的心虛,他用溫和的語氣喚道:“小斂,可以吃飯了,我做了芝士焗龍蝦。”
紀斂有些心動。
賀銘沉:“還做了蒜蓉扇貝。”
紀斂:“……”
這些都是他昨天跟賀銘沉提過的,他想吃的東西。
賀銘沉是在故意誘惑他。
“快點出來哦,這些趁熱吃才好吃。”賀銘沉唇角牽起,退出房間。
紀斂猶猶豫豫,還是慢騰騰地走出了房間。
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麽糟糕,賀銘沉表現得跟平時一樣,他擔心的那些事情全沒發生。
飯吃到一半,紀斂就為龍蝦和扇貝喪失了思考,賀銘沉的正常也消除了他所有的不安。
這件事看似就這麽翻篇了。
哄睡賀笙後,紀斂就去洗澡了,這會的他已經完全忘記了晚餐前的事情。
打開浴室的門,他跟門口的賀銘沉撞了個對眼,他沒有被賀銘沉吓到,一個想法立馬就竄了上來——
他跟賀銘沉是在玩回合制嗎?
之前賀銘沉在浴室門口堵他,被他堵了回去,這次,賀銘沉還來,那他明天是不是要再還回去?
賀銘沉:“小斂,我想跟你聊聊。”
紀斂:“……”
之前的記憶被喚醒,紀斂想說“我跟你沒什麽好聊的”,就聽賀銘沉補充道:“關于阮新維的事情。”
紀斂剛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仍充滿警惕道:“聊他什麽事呀?”
賀銘沉笑道:“我剛才看了下,阮新維沒有爆出你的醜聞。”
紀斂:“這很正常。”
被他教訓了一頓,阮新維現在哪有勇氣将那些照片發到網上去啊。
賀銘沉:“我覺得你的提議很好,他這麽侮辱你和點點,是該好好教訓一下。”
紀斂:“……”
他懷疑賀銘沉意有所指。
紀斂心虛地躲閃視線:“然後呢?”
賀銘沉不會無緣無故突然找他談阮新維的事情,只有可能,賀銘沉想到了處理阮新維的辦法,來找他商量。
事實也如紀斂預料的。
賀銘沉:“他被你揍了一頓,手裏掌握着你的證據卻遲遲不發,他最大的擔心是你背後的靠山。”
紀斂将阮新維說過的話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轉述給了賀銘沉聽。
賀銘沉知道,阮新維懷疑紀斂背後有金主,此刻的阮新維忌憚的就是紀斂背後的金主。
光想到阮新維腦補的事情,賀銘沉就覺得窩火,他連阮新維的腦子也想要控制,他不允許別人亂想紀斂。
賀銘沉深吸了口氣,用笑容掩飾自己的怒火:“如果他知道你背後沒有靠山的話,他就敢做那些事情了。”
賀銘沉考慮的事情,紀斂也考慮到了,賀銘沉現在想做的,也正是紀斂想做的。
紀斂可以用很多種辦法讓阮新維吃到苦果,阮新維丢失的手機在他手裏,他破解了阮新維的密碼,收集了阮新維的證據,這裏面每一張照片,每一個音頻爆料出去,都會引起全網關注。
可這不夠。
紀斂想要阮新維徹底身敗名裂,想讓阮新維每晚翻來覆去嘗到煎熬難受的滋味。
最讓阮新維難受的是,曾經在他口中劣跡斑斑的紀斂在阮新維的事情中成為最大的獲利者。
紀斂需要阮新維将事情鬧大,主動将紀斂的醜聞放到網絡上,等到事情鬧大的時候再站出來澄清。
阮新維什麽都沒得到,紀斂卻從中得利,這一定會讓阮新維難受一輩子。
賀銘沉:“我是非常不希望你用這個辦法的。”
紀斂:“為什麽?”
賀銘沉:“我不想你再被人黑了。”
紀斂臉一熱,垂下眸,淡淡“哦”了聲,說道:“這件事很快就能澄清的,不會黑得很久的。”
賀銘沉笑了笑:“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會擔心你。”
紀斂:“……”
紀斂低頭玩着自己的手指,跟賀點點待久了,他都染上賀點點的小習慣了。
“這是他牽連賀笙的後果,賀先生,我想那麽做。”紀斂堅定道。
任何傷到他在意的人的人,不管有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他都要百倍千倍地報複回去。
這是阮新維那麽放肆的代價。
賀銘沉沒有阻止紀斂,莫名嘆了口氣:“我既希望你這麽做,又不希望你這麽做。”
他是個卑鄙的人。
紀斂擡眸,與突然彎下腰,捕捉他目光的賀銘沉對上,陷入那雙過分深情的眼裏,紀斂有一瞬間的動搖,開口時才發現自己聲音在顫抖:“你……為什麽這樣說?”
賀銘沉:“我可以替你消除阮新維的擔憂,金主這件事你不需要擔心,我會處理,不過,你還得做一件事。”
紀斂:“什麽?”
賀銘沉:“我拿到的工作牌是王平的,他最近才來這個劇組,還沒待多久就不巧生了重病住院了,所以我才能拿到他的工作牌,劇組的工作人員對他還沒有印象,不知道王平這個人具體長什麽樣,所以我可以完美取代他的身份。”
紀斂隐約明白了什麽。
賀銘沉:“阮新維認為你背着我,在跟王平偷情,那麽,我們可以做實這件事。”
他是個卑鄙的人。
可他沒辦法阻止自己去做接下來的事情。
他卑鄙地想要跟紀斂多一些接觸。
紀斂:“……”
賀銘沉再次打破了他的認知,他耳朵嗡嗡,想要立刻掏幹淨耳朵,将那些不幹淨的東西都摘出去。
賀銘沉眸裏湧動着讓紀斂心髒發顫的東西,紀斂感覺到了,賀銘沉在興奮。
下一秒,他就聽到了賀銘沉的請求。
“小斂,跟我偷情吧,好不好?”
紀斂:“……”
他第一次聽到這麽離譜的請求。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