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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倉鼠……
紀斂渾身僵住。
在他将倉鼠的秘密說給賀銘沉聽後,他以為,知道倉鼠點點秘密的人只有賀銘沉。
沒想到,在很早之前,就有那麽多人知道了。
知道他被倉鼠撿回去的事情。
“我在你大哥手下工作了半個月,跟艾利克斯成了好朋友。”紀斂沒有詢問,祁星寒主動解釋道,“我曾經拜托過艾利克斯,在我不在的時候多多照顧你,他守住了跟我的約定,他曾試圖将你從廢墟裏救出來的,可惜慢了一步……”
剩下的話再次變得艱難起來。
當初,從艾利克斯口中聽說紀斂遇到的事情,祁星寒第一反應是憤怒,緊接着便是無盡的悲傷與心疼。
當時的他想,如果艾利克斯真的将紀斂救出來的話,那之後又該怎麽辦呢?
艾利克斯與祁星寒的關系再好,也不會背棄家主,永遠都不回到紀父身邊。
艾利克斯是紀斂大哥的副官,還有另一個身份,他是紀父在一堆孤兒中挑選出的最優秀的人形兵器,他不可能忘記紀父二十多年的培養與教導,成為一只白眼狼,棄他們不顧。
艾利克斯是個注重約定的人,他願意幫祁星寒救紀斂,可後續的事情,他也無能為力。
紀斂在廢墟下和被救出廢墟後沒什麽區別。
那時毫無生存意志的紀斂就算被放置在安全的地方,生命也會被他自己消耗殆盡。
祁星寒心知肚明,可還是因為被抛棄的紀斂感到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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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星寒說了什麽,紀斂都聽到了,但此刻的他沒辦法消化那些話,重點全都落在了那只倉鼠身上。
“你說你見過它很多次?什麽時候,在哪裏見到的?”
手腕突然被紀斂抓住,祁星寒詫異地看向失了往日冷靜的紀斂。
他已經多久沒見過這副樣子的紀斂了。
記憶中,他很少看到慌亂的紀斂,紀斂總是很冷靜。
即使被家人區別對待,即使被人用同情的目光侮辱,紀斂都以無動于衷來面對。
這讓祁星寒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那只倉鼠果然對紀斂很重要。
祁星寒順着紀斂的話仔細回想,時間隔了太久,他記不清具體哪天見到的那只倉鼠。
“按照時間線來算的話,距離你被那只倉鼠撿走後的四個月,艾利克斯在人類新基地跟我重逢,将這件事告訴了我,那之後……”祁星寒每次外出尋找物資的時候,都會特地留意巨型倉鼠的蹤跡。
“大概又過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吧,那次外出我去了很遠的地方,離新人類基地有兩天的路程,我在你曾經被埋的廢墟周圍的森林裏看到了那只倉鼠。”
紀斂快速計算祁星寒所說的時間,從他被倉鼠點點從廢墟中救出來的半年後,祁星寒見到了那只倉鼠。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跟倉鼠點點分開。
紀斂眼中的光芒熄滅了,垂下頭,有氣無力道:“原來是這樣……”
祁星寒敏感察覺到紀斂狀态不對勁,小心翼翼詢問道:“你怎麽了?”
祁星寒原以為,聽到那只倉鼠的消息,紀斂會很開心的,結果,紀斂的反應讓他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突然低落的紀斂。
“有……有什麽事你可以跟我說……”祁星寒說得異常別扭。
好笑的是,他跟紀斂是竹馬,從小一塊長大,但他跟紀斂很少交心。
別人的竹馬,可以彼此分享自己的心事,即使不是無話不說,在遇到難過的事情,也還是願意将那些事說給自己的朋友聽。
祁星寒跟紀斂從未有過這樣的交流,紀斂被網困住了,只知道蒙着雙眼不停向前奔跑,而他知道紀斂面臨的困境,卻還硬要賭氣,等着紀斂來主動跟他坦白,等着等着,反而等來了兩人決裂。
溝通很重要。
這是祁星寒經歷了那麽多事情之後,終于明白的道理。
可是,他還不知道紀斂明不明白。
“真的,你不要不好意思說啊!你……你不要再把心事悶在心裏了……”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祁星寒別扭尴尬到恨不得鑽到沙發底下,不面對紀斂的話,他的羞恥應該能減輕不少。
祁星寒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長久的沉默中漸漸消了下去,在徹底消失前,這些勇氣猛地暴漲了數百倍,他反握住紀斂的手,一用力,讓紀斂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正色道:“紀斂,有什麽話,不能跟我說嗎?我真的很擔心你。”
紀斂一怔,看清祁星寒眼底的擔憂,他反常地露出一抹笑,同樣正色道:“謝謝你。”
祁星寒繃緊的肩膀往下一塌,就在他以為紀斂又要拒絕跟他交流之時,紀斂又開了口:“那只倉鼠也叫點點,跟賀笙的小名一樣,我被它救了之後,在它住的山洞裏昏迷了很多天……”
這些話,紀斂跟賀銘沉說過一次,沒過多久,又跟祁星寒重複了一遍。
被賀銘沉全心全意地安慰過後,再提起這些回憶,傷感已經消失了大半,更多的是溫馨。
他現在才發現,他跟一只倉鼠一起生活了那麽久,久到可以用這些記憶給他并不完美的前半生填補上溫暖。
“有一天,它外出打獵,過了三天都沒有回來,從前它外出,最多三天就回來了,這次超過了三天期限,我又等了七天,半個月,它都沒有回來……”
野狼跟紀斂說,倉鼠一定會回來的,它怎麽可能不要他的阿崽呢。
紀斂相信野狼說的話,繼續耐心等着倉鼠回家。
耐心告罄前,野狼又跟他說,它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倉鼠,你一直在這裏不知道,它的威名可是傳遍了整個北部地區,沒有生物敢不怕死去招惹它。
紀斂再次相信了野狼的話,但是他又想到,倉鼠點點在這個世界是無敵的,可再怎麽無敵,倉鼠畢竟也只是倉鼠,抵擋不了自然災害,它或許遇到了連它都無法化解的危險。
他整日整夜想着那只消失的倉鼠,想它是不是遇到什麽危險了,想它是不是被困在哪裏了,需要他去拯救。
終于,他坐不住了,他決定踏出這個進來之後就很少出去的山洞,鼓起勇氣再次面對外面的世界,去尋找他的倉鼠。
臨走前,他拜托野狼,如果有倉鼠的消息,一定要在第一時間給他傳信,野狼答應了。
一個星期,半個月,一個月,三個月,半年……
紀斂獨自在這個世界行走,始終沒找到倉鼠的痕跡,也沒收到野狼的消息。
他想,在這麽危險的時代生存下去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以前有倉鼠點點的庇護,野狼一家才能在那裏平安地存活。倉鼠點點消失了那麽久,不是無敵又拖家帶口的野狼很難應對來自天敵的威脅。
紀斂想,野狼不給他傳信,或許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在長達半年的獨自旅行後,紀斂返回了曾經與倉鼠住過的那個山洞。
山洞早就坍塌,野狼一家不見蹤影,紀斂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在坍塌的山洞裏挖出了倉鼠埋藏的寶石,他還找到了野狼留給他的一封信。
紀斂走後不過一個月,這裏的氣候突變,不再适合野狼一家生存。
野狼不得不帶着全家搬遷,臨走前給紀斂留了信。
至于為什麽不給紀斂傳信,紀斂想,野狼可能是不想将這個壞消息告訴他吧。
在外流浪的他,如果收到野狼也要走的消息,一定會難受的吧。
在倉鼠點點消失後,連野狼一家都要走了,就如同眼前坍塌的山洞一樣,将所有有關倉鼠點點的痕跡全部抹除了。
“我不記得我找了那只倉鼠有多長時間,粗略算應該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吧,某天我睡着再醒來,發現自己穿進了這個書中世界。”紀斂将秘密說完了,說出這些事情原來沒他想象的那麽困難,對除了賀銘沉以外的人,他也是能夠輕松說出來的。
“我以為,你是在我尋找點點的那段時間遇到的它。”紀斂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他在嘲笑自己的天真。
找了那麽久都沒有一點蹤跡,怎麽可能就被祁星寒輕輕松松遇見了呢?
祁星寒看懂了紀斂的哀傷,明白纏着紀斂的心結是什麽了。
他再次抓住紀斂的手,将紀斂從那段悲傷的記憶中強行拽了出來。
祁星寒說:“紀斂,你都不問問我,遇到那只倉鼠後都發生了什麽嗎?”
紀斂只顧着找到倉鼠點點消失的原因,找尋被他錯過的能與倉鼠點點重逢的時間線,連這種事情都忽略了。
被祁星寒提醒後,他開始內疚,聲音都變得沒有底氣:“你會跟我說嗎?”
放在之前,如果換做是別的事情,聽到紀斂用這種語氣說話,祁星寒一定會大笑出聲,然後借機嘲笑紀斂,但現在,他被難得脆弱的紀斂弄得不知所措,開口時不自覺帶上了哄人的語氣。
“當然啊,其實剛跟你重逢的那天,我就想将這件事情告訴你了,那時候你好像沒心情知道這些事,我才沒敢說。”
“抱歉。”紀斂真誠道歉,那時候,祁星寒提到了他的父母與兄長,那時的他還不能與以前的那些事情和解,選擇當個逃兵,逃避這些事情,連他們的名字都不願意聽,從而錯過了最重要的消息。
“你可以告訴我嗎?”紀斂語氣真誠。
祁星寒的聲音莫名也跟着溫柔了起來:“當然可以呀。”
不止是紀斂在找那只巨型倉鼠,祁星寒也在找那只巨型倉鼠。
不過,他比紀斂找尋的時間要更早。
從艾利克斯那聽說了紀斂的事情後,祁星寒就想立刻去找紀斂。
那會的祁星寒重傷未愈,新人類基地的看守員不允許他私自外出,就算養好了傷,祁星寒還是不能随便進出基地。
他通過重重測試,終于争取到了一個外出名額。
基地的人類太多,想要養活那麽多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基地安排一些有實力的人,每半個月必須外出一次尋找資源。
祁星寒會利用這個機會,一邊尋找資源,一邊尋找巨型倉鼠的蹤跡。
他相信,只要找到巨型倉鼠,就能找到紀斂。
他只從艾利克斯那聽說巨型倉鼠将紀斂從廢墟下挖了出來,其他的一無所知。
他想過巨型倉鼠可能将紀斂當成了食物,紀斂或許早就在巨型倉鼠的胃裏了。
可他還是不肯放棄希望,徒勞無功地尋找紀斂。
不知道過去多久,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例行外出,這一次,他終于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巨型倉鼠。
在見到巨型倉鼠之前,祁星寒長途跋涉了很久,已經精疲力盡了,他被倉鼠的體型吓到了,那一刻,他第一反應是——
如果那只倉鼠脾氣不好,看到他就一巴掌拍過來,以他現在的體力,肯定是無法承受倉鼠的攻擊,他一定會死在倉鼠的爪下。
那坨巨大生物背對着他,蹲在一顆還沒它爪子大的蘑菇前,圓滾滾的屁股高高撅着,尾巴上的絨毛被風吹得左右搖擺,一眼看過去只覺得滑稽。
倉鼠的表情十分糾結。
沒錯,他竟然能在一只倉鼠臉上看到糾結的表情,這只倉鼠太靈動了。
祁星寒以為自己躲藏得很好,然而,在他發現倉鼠之前,他其實早就被倉鼠發現了。
真正的強者是不會計較螞蟻在它的腳邊爬的,因為太過弱小,連出手對付的力氣都節省了。
祁星寒還沒反應過來,倉鼠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沖他鞠了個躬,主動跟他打了招呼:“你好呀。”
祁星寒愣愣的,下意識,鹦鹉學舌般回了句:“你好呀。”
倉鼠問道:“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祁星寒:“什麽?”
倉鼠伸出爪子,祁星寒隐隐約約猜出了倉鼠的意思,他将手放進倉鼠的爪子裏,被倉鼠拽到了那顆小蘑菇前。倉鼠指着那顆顏色粉嫩的小蘑菇,問他:“這個是可以吃的嗎?會不會中毒呀?”
祁星寒注意力轉移到蘑菇上,不需要質疑,一看那詭異的顏色,大部分人都知道,這蘑菇肯定有毒。
他忘了,倉鼠不是人,不知道是正常的。
“有毒,不能吃。”祁星寒替倉鼠做了解答。
他又在倉鼠臉上看到人類才會做出的悲傷表情。
巨型倉鼠“啪嗒”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震得腳下的地都在顫動。
難以相信,一只有他體型幾倍大的倉鼠竟然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哭得跟個孩子一樣。
祁星寒難以理解,忍不住問道:“你哭什麽?”
問出口後,祁星寒就覺得自己有些傻,這種實力超強的生物怎麽會願意跟弱小的人類溝通。
然而,他問完之後,倉鼠倒豆子似的将所有委屈都傾訴了出來。
“嗚嗚我惹阿崽生氣了,他不喜歡我抱着他睡覺,可、可是,阿崽身上香香的,又軟軟的,抱着阿崽睡覺可舒服了,但是他不喜歡我抱着他睡覺嗚哇哇……”
祁星寒:“……”
倉鼠一直重複着“他不喜歡我抱着他睡覺”這句話,這件事似乎已經成了它的執念。
祁星寒深刻明白了一件事,這只倉鼠非常喜歡抱着他的阿崽睡覺。
倉鼠又哭唧唧道:“阿崽已經有兩個小時沒理我了,我想給阿崽道歉,這邊的花都被我摘完了,我就想着找點別的禮物給他賠禮道歉。”
祁星寒:“……”你到底是惹你的阿崽生了多少次氣,才能将這片山頭的花都摘完啊?
祁星寒反應過來,倉鼠說的阿崽該不會是……
“你的阿崽是叫紀斂嗎?”
他話音一落,剛還在哭泣不止的倉鼠瞬間停止了眼淚,它的表情凝重下來,将那顆粉色小蘑菇從土裏拔了出來,一聲不吭地跑走了。
紀斂想起來了,他跟倉鼠鬧了太多次脾氣,多到連他都數不過來。
他知道他是仗着倉鼠脾氣好,仗着倉鼠會來哄他,一點都不收斂地向倉鼠發洩自己所有脾氣。
紀斂的名字,在倉鼠點點面前才真正有了意義。
他發過多少次小脾氣,倉鼠就哄過他多少次。
前幾次,倉鼠會給他送好看的花,漂亮的小石頭。
那天,他收到的禮物很特別,是一朵粉嫩的小蘑菇。
倉鼠還嚴肅叮囑他:“阿崽,這朵蘑菇不能吃的哦,會中毒的!”
原來那天,倉鼠第一次遇見了祁星寒。
祁星寒:“它以為我是傷害過你的人,帶你回去想繼續傷害你,所以一直躲着我……”
好不容易找到了倉鼠的蹤跡,祁星寒不想放棄,他在森林裏待了兩天,終于在第三天見到了那只倉鼠。
“那時的我其實沒有多少體力了,身上的水和糧食也不夠了,它可以一巴掌拍死我,将我殺了扔在一個誰也不會發現的地方,但它沒有那麽做,在森林裏找你的第三天,我終于體力不支昏倒了,醒來的時候,那只倉鼠守在我身邊,給我找了很多吃的,它跟我說……”
“這些東西全部給你,你能不能離開。”倉鼠将一大堆烤好的肉和一桶水放在他身邊,擺着一副嚴肅的表情,卻在用請求的語氣跟他說話。
“我沒想傷害紀斂,我只是想見見他。”
“不可以哦,阿崽已經是我的阿崽了,你們不要他了就不要來找他,他已經是我的了!”倉鼠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我好不容易讓他開心一點,你們怎麽能無視我的辛苦成果呢,你們很壞!”
祁星寒被倉鼠哭懵了,在森林裏的這幾天,他一直在思索,跟紀斂重逢後應該要對紀斂說的話。
他也是這時候才發現,他想找到紀斂,卻不知道找到紀斂後應該要做什麽,說什麽。
帶紀斂回新人類基地?
基地裏有紀斂不願意見到的人,讓紀斂再次見到那些傷害過他的人,讓紀斂再經歷一遍痛苦?
如果再遇到危險,那些人肯定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抛下紀斂,甚至讓紀斂做他們的護盾。
他絕對不能帶紀斂回去。
倉鼠哭得抽抽噎噎,還在不停發洩委屈與難過,它在為沉默不語的紀斂委屈難過。
“鼠鼠可以很好地照顧我的阿崽的,鼠鼠可以的……嗚,可是鼠鼠不能永遠照顧我的阿崽……”
祁星寒被倉鼠的眼淚和話裏的內容弄懵了:“為什麽不能?”
冷風吹過枝丫,刮落了所剩不多的枯黃葉片,倉鼠身上的絨毛被風吹得往一邊刮,圓滾滾的身體委屈地縮成了一顆球,那些不敢跟紀斂說的話,毫無原由地能對一個陌生人說出來:“普通倉鼠的壽命最多三年,就算變異加強了的鼠鼠,也最多能撐十年,我的阿崽還不到三十歲就要被迫跟鼠鼠陰陽兩隔了,嗚嗚……”
祁星寒:“……”
不到三十歲,那也不小了,紀斂又不是小孩,過去十年也該成熟了,也早就學會面對死亡了。
可是……
他又轉念想到,紀斂還沒成年前就已經擁有超越同齡人的成熟,可是,在這只倉鼠眼裏,紀斂即使是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紀斂都是倉鼠的阿崽。
“我過來,不是來傷害紀斂的,我是他的朋友……”祁星寒停頓了下,自嘲般笑了一聲,“我跟他吵架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和好,我過來,是想跟他道歉的。”
他終于明白了,他拼命找尋紀斂的原因。
他想收回那句“絕交”,想跟慘遭家人抛棄的紀斂說:“他們不要你沒關系,你還有我這個朋友。”
他希望,在紀斂難過絕望的時候,能陪在紀斂身邊。
哪怕是在那些事情過去很久之後,他也願意跋涉千裏趕來紀斂的身邊。
即使什麽都不說,只要陪在紀斂身邊,陪紀斂度過難熬的時候就夠了。
“阿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倉鼠的爪子落在祁星寒被風吹得通紅的臉上,哭過的聲音還帶着哽咽,“謝、謝謝你願意記挂阿崽,但現在,我還是不能讓你見阿崽。”
“阿崽好不容易從那段記憶中掙脫出來,我、我知道我很卑鄙,可我是倉鼠呀,卑鄙一點無所謂,我希望我在阿崽身邊的時候,阿崽永遠都是開開心心的,我知道你是阿崽很好很好的朋友,我知道你的到來一定能讓阿崽非常高興,鼠鼠想自私一點,将這份高興保留到十年之後。”
“好朋友,你能跟鼠鼠做個約定嗎?”
“什麽?”
“好朋友,阿崽不是脾氣不好,也不是冷漠,他只是害怕受到傷害,他每一次發小脾氣,其實都是希望我能哄哄他,能安慰他,他一定早就原諒你了,他也一定不想跟你絕交的,你說阿崽對你冷漠,總是對你發小脾氣,可我覺得,阿崽一定非常信任你,他喜歡你,所以才能讓你看到幼稚的一面。”
“好朋友,你要好好活着呀,在我生命到達盡頭之前,我會将阿崽送到你身邊的,到時候,換你來讓我的阿崽開心,不需要永遠陪伴,我只希望你能像這次一樣,在他難過的時候找到他,陪在他身邊,我相信被阿崽喜歡的你一定能讓他開心的!”
有些生物進化之後,極小概率會擁有先知的能力。
倉鼠已經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壽命,所以,它自私地給紀斂選擇了它離開之後的道路。
那條路,是它認為的,能讓紀斂有信念活下去,能開心一點的路。
祁星寒跟倉鼠定下了那個約定,他把給紀斂準備的禮物交給倉鼠,讓倉鼠帶回去了。
他沒跟紀斂見面,獨自回到了新人類基地。
倉鼠其實給過他另一條路,倉鼠願意收留他,被他拒絕了。
他永遠無法成為第二只倉鼠,能夠沒有牽絆的永遠待在紀斂身邊。
除了紀斂之外,他還要繼續找尋他的家人,他無法放棄一切留在倉鼠的山洞裏。
他唯一能做的,是暫時不要與紀斂見面,等到倉鼠将紀斂送來的一天。
他相信,那個時候的他足夠成熟,不會再因為‘紀斂太忙,不搭理他’這種小事就與紀斂吵架,玩鬧似的輕易就說出那句“絕交”。
不會再傷害紀斂,傷害自己。
他一定可以成為包容最好的朋友所有小脾氣的成熟大人。
紀斂低着頭,眼眶已然濕潤,卻倔強地不肯掉落一滴眼淚。
祁星寒看了眼紙巾盒,猶豫了會,最終還是縮回了手,沒有給紀斂遞去紙巾。
有些眼淚沒必要憋回去,發洩出來是最好的。
發現自己穿書之後,祁星寒一度以為,與倉鼠的約定無法達成,為此難過了很久。
但他沒有違約,因為紀斂也穿過來了。
隔了那麽久,提早了好幾年,不需要再跋山涉水,他提前完成了與倉鼠的約定。
他相信,那只倉鼠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
落葉飄零,一片蕭瑟。
臨近新年,最冷的時候還沒降臨,零下的冷風侵襲皮膚,就足以吹得人全身打顫。
與行人擦肩而過時,紀斂特意壓低了帽檐,将戴得整齊的口罩重新調整了一下。
全副武裝之後,再熟悉他的粉絲也不能一眼就認出他。
回去的一路上,紀斂刻意遮擋,沒人發現他的狼狽。
這次很不巧,上行的電梯廂裏都是人,紀斂被擠到了角落,面對電梯廂發呆,他憋了太久,沒忍住吸了下鼻子。就這一下,怪異的聲音引來了身邊人的矚目。
壓抑太久也不是好事,在祁星寒面前,眼淚和難過沒能成功發洩出來,憋到現在,只吸一下鼻子而已,就被人發現他在難過。
這下不僅是狼狽了,紀斂覺得這會的自己很丢臉。
不知道到了哪一層,原本擁擠的電梯廂裏空了大半。
電梯繼續上行,又在某層樓停了下來。
紀斂待在角落裏,背對着所有人,沒有發現,剛才停留在那層時,電梯裏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電梯繼續往上升,在某層樓停了下來,身後響起腳步聲,紀斂以為是上行的客人,他更加不敢轉過身,害怕被人發現他的狼狽。
電梯門合上的聲音響起,背後突然貼過來一堵結實的胸膛。
紀斂下意識做出反抗前,感覺到了熟悉的溫度,以及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被抱住的下一秒,他放松了緊繃的身體,放任自己被賀銘沉擁入懷中。
賀銘沉什麽都沒說,按下開關,打開電梯門,單臂摟住紀斂的腰,将紀斂帶出了電梯廂。
賀銘沉原本是想抱紀斂回房間後再問紀斂怎麽了的。
可這番動作,戴在紀斂頭上的帽子掉落在地上,失去遮擋,他看到了紀斂憋得通紅的眼睛。
心髒狠狠揪緊,他放下紀斂,用力将紀斂抱進了懷裏:“怎麽了?”
賀銘沉的菜做得差不多了,剩下兩樣菜剛出鍋最好吃,他想着等紀斂和賀笙回來的時候再炒。
距離賀笙去找紀斂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遲遲沒等到賀笙回來,賀銘沉給賀笙打電話,才發現賀笙洗手之後忘記戴上兒童手表了,他給紀斂打電話,顯示關機了。
他擔心紀斂和賀笙出事,急忙出門找人,還沒下樓,就在電梯裏發現了他心心念念記挂着的人。
不過才一天不見,紀斂這又是被誰欺負了?
賀銘沉心疼不已,捧起紀斂埋在他懷裏的臉,摘下紀斂的口罩,仔細觀察紀斂的表情。
“小斂,發生什麽了?”
憋了許久的情緒終于在這聲溫柔的詢問中得以釋放,眼眶泛起更加強烈的酸楚,積聚已久的眼淚狠狠砸在賀銘沉的指尖。
“賀銘沉,我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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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