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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李麗華這時候應該剛好下班在家,電話嘟了兩聲就接通了。

不等她說話，對面李麗華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喂？是婉婉嗎？”

“媽，是我。”沈婉微低下頭問:“你剛才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麽事嗎？”

李麗華沉默了一下,才嘆了口氣告訴她:“家裏沒事,是你爸他昨天被停職調查了,我打電話是想問問你在團裏怎麽樣了？”

電話裏她不好說的太清楚，李麗華主要是怕女兒會受到牽連,這才不放心的打來電話想問問她的情況。

沈婉聽完心頭一悶,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也知道電話裏不好說這些,張了張嘴只問她:“家裏怎麽樣了？媽你跟爸還好嗎？”

“我沒事，你爸他,現在也沒什麽事，別擔心我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李麗華聽到女兒沒事就放心了,含糊其辭的跟她說了幾句話就把電話挂斷了。

此時沈婉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她做了這麽多準備,卻還是沒能躲開蔡家,一時心裏直發沉。

她在部隊一點消息都沒聽到,蔡家的權利難道就能這麽無法無天嗎？

補了電話費用，沈婉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去食堂草草吃了兩口就回到宿舍，進門後徑直躺到了床上,連程英都沒注意到。

而程英見她回來後就一聲不吭的躺下休息，以為她還在為下午跟朱麗麗吵架争執的事不舒服,就沒去打擾她。

沈婉躺在床上想了很多，慢慢想通了一些事,其實現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書裏沈父被蔡家針對最後落入走投無路的境地是因為沈晴得罪了蘇家，他們沒有出手相救，但現在蘇沈兩家因為她和蘇晏城訂婚的關系變得更親近了，所以蘇家這次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李麗華電話裏說的是停職調查，雖然她不清楚是因為什麽事，但只要軍區一天沒有公開通報對沈父進行處分，那這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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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這些後，沈婉很快就鎮定下來。

事實也确實像她想的那樣，蔡家一對沈父出手，蘇家這邊就收到了消息。

蘇大哥知道後，第一時間就找人先給沈父帶了話，他私下裏也另外聯系了人了解具體情況。

說到底，如果蔡家對沈家人出手是因為想替自家小輩報仇的話，那這件事還是因為他們蘇家人引起的，蘇大哥想到弟弟臨走前還特意找到他讓他關照弟妹和沈家，他當時滿口答應的好好的，現在卻鬧出了這麽多事，一時有些羞愧。

不過兩家現在既然已經算是親家了，不管弟弟說不說，蘇大哥都絕對不會眼睜睜看着蔡家就這麽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負人。

……

第二天早上沈婉照常去排練室練習，其他人見到她都過來關心她，沈婉像往常那樣笑着跟大家說話，告訴她們自己已經沒事了。

練習到一半，朱麗麗忽然出現在了排練室。

昨天沈婉對她可沒留情，她的腳扭傷還沒好，不知道她這個時候過來幹什麽。

朱麗麗一瘸一跳的被人扶着進來，這時大家正好一輪排練結束停下來休息，紛紛不解的看了過來。

她旁若無人的找到沈婉，臉上帶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對她說:“你現在這麽努力也沒什麽用，早晚有一天你得灰溜溜的滾出文工團去。”

沈婉拿起自己的毛巾擦汗，眼底冷意一閃而過，轉過頭卻是迷茫的笑了笑:“朱麗麗同志，你昨天就沒有跟我道歉，我已經不跟你計較了，你怎麽又來找我的事？”

朱麗麗聽她提起昨天的事，氣的眼睛瞪了瞪，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冷笑一聲道:“呵，沈婉，你再裝也沒用，你以為你還能得意到什麽時候呢？”

“不知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得意，難道不是你先過來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的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沈婉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瞧見兩人似乎又對上了，周圍休息的隊員也紛紛站起身圍攏過來，生怕朱麗麗又要對沈婉做什麽。

程英這時剛好溜達過來想看沈婉跳舞，剛走到走廊上就從玻璃那看到朱麗麗又跑到沈婉面前找茬來了，氣的立馬推開門擠開人群站到了沈婉身邊。

“朱麗麗！你有完沒完了？婉婉脾氣好不跟你計較，你也不能天天蹬鼻子上臉吧！”

朱麗麗今天來也沒想做什麽，她就是聽小姨說了沈婉繼父要被處分的事想過來看她笑話，沒想到就被這群人防備着，面色頓時難堪起來，“程英我看你才是跟條哈巴狗一樣，沈婉是你什麽人啊，你這麽向着她說話？小心最後被牽連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沈婉眸光一眯，盯着她還沒說話，程英就朝朱麗麗翻了個白眼氣呼呼道:“關你屁事！總比你這個跳腳的癞蛤蟆強，就知道醜人多作怪！”

“噗！”

也不知是誰沒忍住笑了出來，氣的朱麗麗臉色都漲紅起來，她腳扭傷了還不敢落地，可不就是只能蹦來跳去嘛。

“你！”

朱麗麗瞪着她們，深吸口氣忍了下去，盯着沈婉呵呵一笑說:“那就看我們誰能笑到最後，沈婉你也別得意，等你被趕出文工團，我一定好好接下主舞的位置。”

“笑死，你這是承認自己不如沈婉了，還接下主舞的位置，你大白天的眼睛都沒閉上就做什麽白日夢呢。”

程英那張嘴啊，叭叭起來可真沒幾個人是對手。

朱麗麗一人戰鬥力明顯不敵，很快就被她給擠兌走了。

“呸！也不知道咱們團裏怎麽會有她這種人，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程英朝着她的背影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又拉着沈婉去角落坐下安慰她，“婉婉，咱們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她就是嫉妒你比她漂亮跳舞比她強呢。”

沈婉低頭輕“嗯”了一聲，擡頭看看四周，剛才鬧出的動靜也不算小，但團裏的領導們一個也沒出來制止。

昨天的事情基本已經有了定論，可今天朱麗麗仍能趾高氣昂的跑到她面前找茬，也沒見哪個領導提起讓她來道歉的事，仿佛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一樣。

她扯了扯嘴角，心裏對團裏這些領導們見風使舵的本事感到十分佩服。

接下來的兩天，沈婉依舊沒在軍區打聽到什麽消息，等到周末，她實在是不放心家裏的情況，就找到李老師想請假回去看看。

“沈婉，我記得你上周剛休過，怎麽又來請假？你要記住，你是咱們團裏的核心骨幹，團裏對你這麽重視，你更應該多把心思放在團裏，不要總因為那些不重要的事影響了練習。”李老師駁回了她請假的要求，語氣嚴厲的說了她一通。

沈婉不為所動，微垂着頭遮住眼底冷意，再次重複了一遍:“我家裏出了些事情，我想回去看看，老師，我不會耽誤練習的。”

最後李老師糾結了一陣，還是給她批了半天假，交代她下午五點之前就要回來。

沈婉答應了，這才拿到出入證明。

離開她的辦公室後，沈婉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出了軍區大門坐公交車回家。

她回來的時候挺巧，李麗華剛把沈嘉送到課外班回來。

“請假回來的？”李麗華帶着女兒上樓說話，邊問道。

沈婉點了點頭，跟着她走到二樓房間才問道:“爸怎麽樣了？”

李麗華先在她身上打量一圈，确定女兒沒受到牽連這才徹底放下擔心，想了想，把沈父的事從頭跟她講了一遍。

沈父前幾天在工作上出了差錯，弄丢了一份機密文件，同時還被他手底下的人舉報濫用職權，沈父自己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弄丢了文件，同時否認了濫用職權一說。

“這件事現在還在調查，不過我昨天去跟你爸見了一面，這件事應該沒那麽嚴重，更何況還有蘇家幫忙，你也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李麗華知道的也就這麽多，沈父之前從未在家裏提過部隊上的事，她能知道這些，還是沈父出事的第二天，公婆把她叫去大院，蘇阿姨來告訴她的。

也是這時候她才知道，蘇家人第一時間就想辦法跟沈父聯系過了，這件事蘇大哥正在幫忙解決。

“今天中午你爸還給家裏打了電話，讓我們放寬心，最多再過兩天調查結果就出來了。”沒見到人平平安安的回來李麗華哪裏能放得下心，不過當着女兒的面她也沒提那些。

她還有點擔心沈婉報喜不報憂，又追問了些她在團裏的事。

沈婉笑了笑說:“媽你放心吧，我在團裏能有什麽事，爸過兩天回來後你再給我打個電話，家裏有什麽事你都別瞞着我。”

“好，我不會瞞着你的。”李麗華拍拍女兒的手，有些欣慰的笑了。

孩子長大了，都知道關心家裏關心父母了。

家裏暫時安好，也證明了沈婉的猜想都沒錯，蔡家再是厲害，也不可能只手遮天，有蘇家在一旁幫襯，相信過不久沈父就能平安回來了。

沈婉的心放下一半，她沒在家裏久留，拿了些李麗華非要她帶回去吃的營養品就又回了部隊。

三天後的中午，李麗華打來電話告訴沈婉，沈父回家了。

沈婉聽出了她話裏的欲言又止，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還以為又出了什麽變故。

正當她心緒不寧時，許久沒消息的蘇晏城也給她打來了電話。

他一開口就是跟她道歉:“對不起婉婉，我不知道會發生這些事，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到位……”

蘇晏城自從上次給沈婉打完電話後就去出任務了，直到今天才回，他還沒來得及回宿舍休整，向領導彙報完任務情況後就聽通訊員告訴他，有他的電話。

電話是蘇大哥打給他的，之前他出任務不在，任務一結束他接到消息就給他回撥了過去。

蘇大哥在電話裏告訴了他最近北城發生的一些事，尤其是關于沈家的，把沈父被蔡家針對，甚至是沈婉之前被蔡家插手總政文工團考核的事也都調查出來告訴了他。

蘇晏城聽完這些臉色一時難看的吓□□頭捏的咯吱響，原來之前婉婉說落選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怨他之前聽完後也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她憑白受了委屈，而自己卻沒第一時間發現。

蔡家，沒想到他們做事竟然這麽毫無顧忌，簡直太猖狂了。

蘇晏城挂了大哥的電話後，立馬又撥給了沈婉。

沈婉接到通知來到傳達室，聽着對面內疚又暗含心疼的聲音，握着聽筒的手指緊了緊，心底強壓的委屈瞬間都有了冒頭的傾向。

她壓了壓情緒，輕輕搖頭說:“不怪你，晏城哥你出任務結束了嗎？”

她越是這般溫柔體貼，蘇晏城的內心就越發愧疚難安，心裏對蔡家的火氣也更上一層。

再開口時，聲音都因隐忍而低啞了兩分，“嗯，回來了，婉婉，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給你個交代的。”

沈婉不知道他遠在天邊要怎麽給自己交代，但聽到他這句話她心底就抑制不住的有些開心。

她按着心口，有些不解，明明她以前最讨厭別人對她說這些好聽話的。

電話那頭的蘇晏城不知道她心裏的想法，他不好說的太明白，但這件事絕不會就這麽輕易的過去了。

跟沈婉講完電話，蘇晏城心裏已經有了想法，冷着臉再次撥通了大哥的電話。

沒過兩天，沈婉就知道他要給自己一個什麽交代了。

文工團裏，因為上次的争執朱麗麗的腳傷了，她休息好了才回來繼續參加練習，這一次，她變得比之前更加嚣張。

時不時的就要跟沈婉嗆聲，眼看着進度被拖慢，劉老師和李老師拿她沒辦法，只能讓她們先分開練習。

朱麗麗不服，她想讓團裏換掉沈婉主舞的位置，但李老師怎麽可能願意，沈婉的實力擺在那，只要團裏一天不下正式通知，誰都不能随便動她。

目的達不成，朱麗麗冷哼一聲，給沈婉撂下話說走着瞧，接着她就直接明目張膽的練起了屬于主舞的動作。

沈婉冷眼看她，并不理會，倒是程英偶然看到她的行為，氣的立馬去找姑姑反應，卻也沒要到一個說法。

她把這事告訴沈婉時，她早有預料，蔡家家大勢大，團裏領導夠識時務，自然不會有人替她做主。

可想明白是一回事，真到了這關頭，即使是沈婉也不免會覺得心寒。

她十二歲考到文工團，在北城軍區練習将近五年，十七歲時就憑自身實力做到了主舞位置，滿打滿算至今她已經在團裏待了九年。

将近十年的光陰，關鍵時刻卻除了程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維護她。

領導們自有各自的考量，沈婉沒什麽好說的，只是從前她對團裏還有一些歸屬感，經此一事後，她就覺得也就那樣吧。

領導們的态度模棱兩可，但也不難猜，很快團裏其他舞蹈演員們也嗅到了什麽似的，慢慢疏遠了沈婉，這些她都沒有放在心上。

朱麗麗嚣張的态度不減反增，好像自己已經親眼目睹沈婉被趕走的場面了。

然而事情有時就是這麽戲劇性，前一天還耀武揚威的人，後一天就被打臉了。

先是從總政文工團那邊傳來一些消息，說那邊處分了一批老師，處分理由是工作态度不端正，因個人原因徇私，替人走後門等，直接開除黨籍軍籍，趕出了軍隊。

消息傳到北城軍區這邊，前段時間好不容易消停下去的流言又在團裏傳了起來，誰讓事情那麽巧，這次總政文工團開除的那兩個老師就是上次來她們團裏考核招人的領導裁判。

最近朱麗麗在團裏的風頭很盛，大家都背着她讨論這些，朱麗麗每走到一處地方就會收到許多異樣排擠的眼神，氣的她想發火都不知道該找誰，然後還不等她弄明白原因。

團裏領導也下發了一則通知，沈婉沒去看，程英去看完，直接高興的跑回來大聲告訴她:“哈哈，婉婉我真是太高興了，咱們團裏那顆老鼠屎要被調走啦！”

“哈哈哈，讓她嚣張，讓她仗勢欺人，呸，這回終于報應到自己身上了吧。”程英把通知內容給她重複了一遍。

大致內容就是，經團裏調查，朱麗麗同志因私下賄賂，行事不端，欺壓團裏同志等作風問題被下調至北城軍區下屬分隊宣傳隊了。

她一直嚷嚷着要看沈婉灰溜溜的滾出文工團，結果是她先自己灰溜溜的滾了，真是老天有眼報應不爽。

沈婉聽到這個結果還真的驚了下，她沒想到團裏居然會頂着蔡家的壓力爸朱麗麗調走，這裏面要沒點貓膩，她是真不敢相信。

莫名的，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上次蘇晏城在電話裏和她說的，會給她一個交代的事。

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朱麗麗作弊搶名額的事。

下午訓練結束，沈婉有些按耐不住的去了傳達室，沒怎麽猶豫就撥通了蘇晏城那邊的電話。

接線員轉接的空隙裏，她的心跳就急促起來，等聽到對面含着笑意的一聲:“婉婉？”時，沈婉下意識跟着笑了起來。

“晏城哥，是你對不對？是你給我出氣對不對？”

這其實不符合沈婉之前的性格，換以前她應該裝不知道，暗戳戳的示意蘇晏城給她報仇，包括之前沈父出事也是，她有想過萬一蘇家沒發現怎麽辦，萬一蘇大哥猶豫着不想幫忙怎麽辦，她要不要求助他，本該第一時間就找他的，可她猶豫了。

她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開始在意他的想法，怕他知道，她一開始答應跟他在一起不是因為喜歡他，只是為了利用蘇家，想讓蘇家當她的靠山。

她沒有直接提文工團的事，但蘇晏城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她說的什麽，他也沒藏着掖着，直接“嗯”了一聲。

“婉婉，這是我應該做的，之前會發生那些事都是因為我沒考慮周全，讓你和伯父受了牽連，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麽多委屈，你就算怪我也是應該的。”蘇晏城直到現在還是很後悔，沒早點注意到蔡家的小動作，害她丢了能進總政的名額，害沈伯父被蔡家報複。

明明是他出手教訓并調走了蔡進明，可蔡家不敢得罪蘇家，就報複沈家父女，是他之前疏忽了。

沈婉抿緊唇，有些走神，她想說不是的，一開始就是她主動在蔡進明面前晃，招惹他，故意讓蘇晏城撞見并出手替她解決了隐患，是她低估了蔡家，以為只要和蘇家保持好關系，蔡家就會顧忌蘇家而不敢再對沈父動手。

“不是的，你一開始本就是因為我才，對不起，晏城哥，我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啊？”沈婉手指勾着電話線，聲音輕輕柔柔透過聽筒傳過去，像是有羽毛在蘇晏城心上撓了一把。

她會反思，但是不會後悔哦，沈婉勾起唇兀自笑了笑。

蘇晏城聽完她的話，心裏越發覺得欠疚，“怎麽會，作為你的未婚夫，替你解決那些無恥冒犯之徒本來就是我的責任，婉婉才不是麻煩，是我心甘情願想要把你納進懷裏保護。”

耳尖似乎被什麽東西燙到了一樣紅，沈婉垂下腦袋，面上也是一片紅暈，含含糊糊應了他一聲:“嗯。”

蘇晏城抵着唇邊輕咳一聲，耳根子也有些發，燒，他不太擅長說這些，以前更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當着第三人的面跟人說這些肉麻的話。

頭上帶着監聽耳機的小戰士悄悄撥下一邊耳機。

沈婉故作淡定的輕吐口水，又轉回了之前的話題:“晏城哥，這些事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跟你說聲謝謝，我也會抽時間去蘇家跟蘇大哥和蘇大嫂，還有蘇伯母表達謝意的。”

“嗯，你想去就去吧，不過謝謝就算了，可以替我去看看我媽，她其實很喜歡你的。”蘇晏城笑了聲道。

沈婉點點頭，又重重“嗯”了一聲答應下來。

兩人聊了不少時間，挂斷時，雙方都有些不舍。

蘇晏城雙手交疊坐在辦公室裏，想要見一見她的念頭在腦海裏越來越強烈，他頭一次覺得自己距離北城真的太遠了。

朱麗麗之後就再也沒在團裏出現過，關于她的事已經告一段落，團裏又恢複了以往的氛圍。

有人若無其事的繼續跟沈婉聊天說話，沈婉也像是從沒計較過一樣，态度依舊跟以前一樣溫和好相處。

只是有些東西變了就是變了，表面看着再和諧，實際也不過如此。

……

又是一個周末，沈婉早早結束練習，回宿舍拿了包趕上最後一班公交車回了家裏。

李麗華知道她這周要回家，一早就騰出時間專門去菜市場買了許多她愛吃的菜回來。

沈父今天回來的也挺早，跟沈婉前後腳到家，回來看到她還說下次她再放假就提前跟他說，他過去帶她一起回來，擠公交車多累啊。

“爸爸，你那麽忙，這點小事哪裏用麻煩你呀，我坐的末班車，剛好沒什麽人。”沈婉正陪弟弟下棋，見他回來，忙把位置讓給他，好讓他們父子倆培養培養感情。

沈嘉今年過完年才七歲點大，他雖然學了圍棋，但也就懂點皮毛而已，沈婉陪他下棋陪的早不耐煩了，忙溜進廚房美其名曰給李麗華幫忙去了。

實際她進了廚房也不需要她做什麽。

今天張嬸放假也回家去了，李麗華親自下廚，在她回來之前就已經把配菜什麽的都切好洗好了。

家裏的家務活李麗華一向不讓她沾手，偶爾幫忙剝個蒜，擇個蔥就算幫大忙了。

李麗華的廚藝很好，尤其擅長做沈婉愛吃的魚，今天她準備做的就是一道糖醋魚

沈婉進來時，她剛把做好的魚盛進盤子裏，滿廚房都是一股糖醋魚的香味，勾的人食指大動。

一旁案板上還有切好片的莴筍和泡發好的木耳，李麗華準備再炒一個莴筍木耳炒肉就齊活了。

沈婉洗了手過來要幫忙端菜，李麗華忙攔住她說:“別碰，那盤子那麽燙，你小心燙到手了。”說完她就揚聲朝客廳裏喊沈父過來端菜。

沈父應了一聲，洗完手挽起袖子進來端菜，看見沈婉還說讓她放着別動，他來就好。

沈婉笑了笑，轉身帶沈嘉去洗手準備吃飯。

今天的晚飯很豐盛，李麗華有意慶祝一下，又從櫥櫃裏拿出一瓶酒，給沈父滿上了一小杯。

沈父有些驚訝，多年夫妻幾乎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意思，他心裏嘆息一聲，忽覺得這次也很對不起她，又讓妻子跟着擔驚受怕了。

李麗華又滿面笑意的往沈婉和沈嘉面前各放了一碗冬瓜肉丸湯，“都多吃點，咱們一家人的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沈婉體貼的往媽媽碗裏夾了一塊魚肉，全家只有沈嘉不懂這些，一心只有桌上那些豐盛的飯菜。

飯吃到一半，沈父一口悶了杯中的酒，默了默後出聲道:“麗華，我想跟你們說一件事。”

沈婉筷子一頓，默默停了下來。

李麗華有些不解的朝他笑了下，“想說什麽你就說吧，咱們一家人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沈父放下筷子道:“我想往外調。”

他說完頓了下，又開始說他自己心裏的想法，“這些年我在北城軍區也算矜矜業業，只是如果繼續留在這裏，我這輩子恐怕也就走到頭了，若是能往外調，說不定還能再往上升一升，不過我都這把年紀了，說不定折騰來折騰去反而還不如現在舒坦。”

沈父自嘲一笑，經過這次的事，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人啊，還是要努力拼一把，總指望別人算什麽男人。

沈婉聽完并沒有發表意見，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李麗華。

李麗華沒怎麽考慮，停了一下就問他:“你都考慮好了？”

“考慮好了，”沈父有些慚愧道:“我知道調出北城後可能很難再調回來了，去別的軍區條件估計沒有在這邊好，麗華，到時候我自己去就行，你帶着孩子在家……”

他沒說完李麗華就打斷了他的話，一瞪眼說:“在家什麽，我們是夫妻，你一個人走留我跟孩子在家算怎麽回事？說的好聽那叫享清福，說的不好聽萬一你有了二心想跟我離婚再娶一個年輕漂——”

沈父急急打斷她:“麗華，你當着孩子的面這說的都是什麽話，我哪有那個意思，如果我真的調到別的軍區，那邊什麽情況都不知道，你跟我去要吃苦的……”

“吃苦就吃苦，你不要把我想的這麽好逸惡勞，難道就你沈建國不怕苦不怕累思想覺悟高？”李麗華平時看着溫柔賢惠又體貼，生起氣來也能把沈父說的滿頭包。

沈父有些無奈，“麗華，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哪個意思？”李麗華撂了筷子，冷聲道:“反正我們娘幾個都是你的包袱，擋住了你沈建國同志向上努力的大道，說扔就扔還不能有怨言了呗？”

“沒有，我怎麽可能呢，”沈父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我沒有要抛下你們的意思，你不想留下咱們再商量商量好不好，麗華，孩子們都看着呢……”

最後，還是沈父軟着聲音先讨了饒。

李麗華這才哼了一聲，撿起筷子繼續吃飯。

沈婉眼觀鼻鼻觀心，強行忍住了笑，轉頭給懵懂的弟弟夾了一筷子菜，讓他趕緊吃。

不過沈父說的話她也聽進了心裏，就目前來說，她覺得沈父的想法挺好的，先不提能不能往上升一升的事，蔡家只要一日不倒臺，他在北城就難免會繼續被針對，離了北城軍區也許還是好事。

吃過晚飯後，沈父主動進了廚房收拾刷碗，李麗華徑直帶着兒子洗漱去了。

沈婉能看出來她不是真生氣，他們夫妻間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她不插嘴。

第二天她起來後，就見李麗華跟沈父已經和好如初了，兩人在飯桌上邊吃早飯邊說話，又是一對恩愛夫妻。

沈婉笑了聲，也走過去跟兩人打招呼。

今天難得沒事，李麗華就帶着她和沈嘉一起去逛街，順便把上回準備買的秋裝給添置了。

馬上就要進入十月份，這天是一天比一天更涼了。

沈婉幾乎常年都在部隊，穿軍裝和表演服裝比較多，今天主要是來給李麗華看，順便也給沈嘉扯幾塊布做一身新衣服。

然而進了百貨大樓後，李麗華就忘了今天來的目的，看了半天淨把衣服往沈婉身上比劃了。

“媽，我不用再買衣服了。”沈婉有些好笑道，催着她趕緊看看有沒有自己相中的款式。

閨女長得好看身材又好，李麗華一瞧見漂亮的衣服就忍不住想給她買，再加上那售貨員嘴皮子夠利索，哪一件她都說适合，好看。

最後她的衣服還沒看，已經給沈婉又買了一件外套，一件毛衣，外加一條大紅色的漂亮圍巾。

沈婉此時也體會了一把昨晚沈父的哭笑不得，想拒絕都拒絕不了，只能趕緊拉着她遠離櫃臺。

母女兩個邊逛，李麗華邊跟她說了昨晚上跟沈父談論出來的結果。

“我看出來了，你爸他這是被這次的事情刺激到了，其實我們剛結婚那會兒他就想申請外調，被他爹娘給攔住了，這次啊，他想調就調吧，反正我是不攔着。”

沈婉拉緊旁邊東看西看的沈嘉，回頭挽着她的手問道:“那媽你想跟爸離開北城嗎？”

“我也不知道，這事有點突然，這一下問我我哪裏能知道？”說起這個李麗華心裏還來氣呢，“反正不管怎麽說，等你爸真确定下來，他去哪兒我肯定得跟他去哪兒啊。”

說罷李麗華嘆了口氣告訴她:“夫妻夫妻，就是要互相理解和扶持着過一輩子，長期分隔兩地那還有什麽感情可說的。”

沈婉表示聽進去了。

李麗華轉頭看向女兒笑着說:“這些個道理啊，等你結婚就懂了。”

沈婉臉上一熱，不知道怎麽又扯到了她身上。

百貨大樓的東西賣的很齊全，李麗華買了布後又去之前經常做衣服的裁縫店裏定好了衣服款式，交了定金後約定好時間再過來取。

吃完午飯後，沈婉又來到了大院。

照常先去沈家坐了一會兒後，她又來了蘇家。

這次蘇阿姨剛好在家，蘇奶奶吃過飯還在午睡，她便拉着沈婉去了後院涼亭裏說話。

入了秋後，這小院裏的花花草草都漸漸衰敗下來，蘇奶奶精心種的各色菊花卻開滿了一大片。

蘇阿姨如今對沈婉沒有任何芥蒂，還跟之前一樣對她很親近，只是兩人的身份變了變。

“前兒我聽老蘇說了些關于的你事，是我們沒及時注意到，讓你受委屈了，不過你這孩子也是，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回來說。”蘇阿姨拉着她有些嗔怪道。

沈婉從前就能摸對她的脾性，現在依然懂怎麽跟她相處，略有些不好意思說:“之前沒想那麽多，一開始還以為确實是我能力不足來着，不過還是要謝謝大哥大嫂，要不是你們幫忙，我爸他的事也不能這麽快就被解決。”

蘇阿姨笑道:“咱們以後都是一家人，說什麽謝不謝的，晏城臨走前還拜托我們讓多關照你一下，是我疏忽了，你心裏不怪我就好。”

“怎麽會，您跟大哥這麽忙，還能替我操心這些事，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才是。”

“你這，婉婉啊，別跟我們見外，以後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跟你們大哥就是，千萬不要跟我見外。”蘇阿姨嘴一快，差點又喊了孩子，忙又改口道。

兩人聊了一會兒，蘇奶奶午睡起來後，沈婉又陪着她說了一會兒話，這才提出要回部隊。

臨走蘇奶奶又讓家裏保姆給她拿了些營養品帶上，說她每天練習肯定很累，一定要多補補，蘇阿姨對此不僅沒有半點不滿，還在一旁幫腔勸她。

兩人的角色一下反了過來，沈婉無奈笑笑，長輩的關心不好推辭，她就帶着了。

再次回到文工團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恢複了正常。

沈婉還是一樣受團裏重視，每逢什麽重要節目，李老師仍是第一個推她上臺。

日子就這樣慢慢來到了十一月，期間沈婉還跟着團裏的人一起去下連隊演出了兩次，沒去遠的地方，就在北城軍區下屬的一些單位裏。

沈父申請外調的事也已經确定了下來，調令已經下發，不過他還得等到接替他崗位的人到位後才能走，最早也要到明年一月份去了。

十一月的北城幹冷幹冷的，一出門風吹的臉上皮膚感覺都要裂開了。

沈婉自己有津貼，花起來不心疼，雪花膏都是兩盒兩盒的買，不光塗臉還要塗手，她的手也同意保養的又白又細膩。

程英也學她這樣用，不過她心大老是忘，每次她摸着沈婉的手都愛的不行，再一對比她的手，幹的跟老樹皮一樣，她都不好意思拿出來比較。

這天的練習結束，沈婉來到了傳達室等電話，她跟蘇晏城約定好，他不出任務的時候，就每周打兩次電話，其他時間兩人只能靠寫信聯系。

沈婉從第一封信寄出去後，到現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又陸續給他寄過兩封信，算算時間，第三封信也快寄到他手裏了。

蘇晏城很忙，但是他抽空也會給她寫信，沈婉從他離開到現在也已經收到了他寫的兩封信了。

兩人上一次通話是兩周前，之後蘇晏城就出任務去了，一直到今天都沒聯系，沈婉今天過來就是想碰碰運氣，實際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打過來。

她今天過來，其實是有一個好消息想要告訴他，她保證蘇晏城聽到後一定會高興的。

等了半個小時後，沈婉站的腿有些麻了，就跺了跺腳，在傳達室外面走了一圈，再次進來後問工作人員，結果還是沒有找她的電話。

看來他出任務還沒回來，沈婉只能遺憾的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