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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靈兒總覺得自己這些日子做事不太順利, 屢屢失手。

她早就懷疑楚松了,因為每次都有他的身影。

但靈兒又有點不确定,因為楚松此人乃是正人君子, 他會這樣嗎?

可現在,楚松就站在她面前, 說那書生不來了。

“為何?他不來的話, 你又為何在這?”

想了想了,靈兒似乎明白了什麽。

“不至于吧,我只是想要追求幸福, 難道這都不行嗎?楚公子,我當真不會在書院做什麽奇怪的事情,也不會傷害任何的學子。”

靈兒想着,這人是書院裏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 估摸着是怕她危害書院裏的人。

啧。

他怎麽不想想, 若她真是那等兇神惡煞的土匪, 他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嗎?

而且在山寨的時候, 靈兒自問對他不錯, 還親手給他做過腰帶呢, 難道他都忘了?

眼前的少年人穿着書院統一的青衫,站在夕陽下, 翩翩少年郎。

他背對着光,所以靈兒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聽見他輕聲道:

“他們不适合你。”

六個字,解釋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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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兒抱着肩膀, 繞着他走了一圈, 像是要将他這個人看透似的。

“他們不合适,楚松, 難道你就合适?”

總說人想忘記什麽,就越忘不掉。

那日楚松簡簡單單的說了幾個字,卻讓靈兒煩躁的夜裏睡不好。

“憑什麽?”不等楚松回話,她就自顧自的開口,“之前我說我喜歡你,你不信,還覺得我癡人說夢,那現在你說心悅于我,難道我就信了?”

“我真心實意。”

靈兒站定,楚松視線落在她臉上。薄唇一張一合,定定的道:

“我楚松,心悅顏靈,若有假話,天打雷劈。”

話音落下,便有一陣清風拂來,野花野草的清香順着風兒傳遞,讓躁動的心滿滿安穩下來。

靈兒許久也沒說話,楚松亦如是。

撥開迷霧見真心,楚松無比确定自己的心意。

可是靈兒卻不這樣想。

“楚松,”少女仰起頭,夕陽落入她如水的眸子裏,瑩亮清澈的像是一汪清泉。

“可是,我不喜歡你啊。”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大錘,狠狠的砸在了楚松的心尖上。

痛意讓他回不過神來,甚至他都聽不見她在說什麽。

靈兒伸出食指,點了點楚松心口的位置,笑的人畜無害。

“楚松,你不是喜歡我,你只是嫉妒我對旁人好。”

直到少女轉身離去,許久許久之後,楚松才猛的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息。

.

“就是就是,少主做的對!”

趙尺整日跟着靈兒,雖然沒靠近,但依舊聽見只言片語,還原了事情真相。

葛三覺得靈兒做的特別好。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今天你對我愛答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葛三說完哈哈笑:“要是王七在就好了,還能想法子整整楚松。哼,當時少主對他那麽好,他不願意,現在倒是轉頭說喜歡少主了。”

“憑什麽啊?以為少主是白菜啊,誰都能拱。”

葛三絮絮叨叨,意思就是少主不可能喜歡楚松。

“我和少主一起長大,最了解她的性子了。小時候,我們一起玩紙鳶,她剛開始稀罕的不行,天天拉着我們去玩,但才三天過去,她就提不起興趣了。”

趙尺聽的認真,葛三繼續道:“她呀,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當時對楚松的喜歡,估計也就是好感吧,畢竟山寨上沒有書生。可在書院不一樣了,遍地都是書生,楚松也就不顯得出奇了。”

趙尺點頭,深深認同葛三的觀點。

“反正也沒幾天了,”趙尺笑着道,“快了。”

一切都要結束了。

.

楚松失魂落魄的回來,給同屋的張春晖吓了一跳。

“楚兄,你這是……這是怎麽了?”

莫不是被夫子訓斥了?不能啊,夫子最喜歡楚松,從不會訓斥,而且楚松也不會做出格的事情。

楚松低垂着眼簾,再也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像是沒聽見張春晖說話一般,踉跄的倒在椅子上。

張春晖急壞了:“莫不是病了?馬上要大考,若現在病了怕是不利。”

張春晖趕緊翻箱倒櫃,找到自己從家裏帶的藥。

“楚兄,吃一顆吧,這個能強身健體,驅病除竈……”

不等張春晖把話說完,楚松仰頭,将一瓶藥丸都倒入嘴裏。

“楚兄!”

在張春晖驚呼的時候,楚松已經将藥丸吞了下去。

張春晖:……

“罷了,這個藥性小,沒事……吧。”

本以為沒事,但沒想到第二天夫子講學時,點楚松站起來回答問題。

楚松引經據典,剛說了幾句話,就搖搖晃晃,像是醉酒了似的。

可是他一張臉素白,沒有血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病了。

“楚松,你若是身體不适,就先回去休息,下午再來。”

楚松行禮之後走了,楚漣看着窗戶外的背影,若有所思。

本不該回來的,但楚松知道自己就算是坐在那也沒用。

身體不适感如此強烈,剛走了沒多遠,他的衣襟就已經被汗水打濕。

長長的睫毛上挂着汗珠,他輕輕眨了一下眼睛,順着臉頰滑落。

艱難的走到路旁的長椅上,捂着腹部蜷縮在那,緊緊皺着眉頭,一看就知道遭受痛苦中。

迷蒙之間聽見附近有腳步聲,輕輕的走過。

楚松閉着眼睛沒動。

片刻後,本該遠去的腳步聲又回來,且愈發的近了。

少年左眼皮上的小痣被汗水浸過,鮮豔的,讓人過目難忘。

他艱難的睜開眼,就看見靈兒由遠及近。

少女眉眼清麗,她彎下腰看他。

“生病了就回去,躺在這裏做什麽。”

靈兒本來都走了,想着他怎麽樣和自己沒關系。

但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腳步調轉又走了回來。

視線往他身上落,就看見他的衣襟洇濕一片,汗如雨下。

本以為是錯覺,沒想到真的是她。

楚松立刻支撐起來,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輕聲道:“我沒事,不必擔心。”

靈兒嗤了一聲:“我擔心你?想的美,我是怕你倒在這沒人管,到時候被人知道我不管,說我蛇蠍心腸。”

在靈兒說話的時候,楚松試圖自己起來。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當即不穩又跌坐下來。

風光霁月的少年,最不想被心上人看見這樣狼狽的一面。

他抿着唇,努力的再次嘗試。

這次被他成功了,站在靈兒面前,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我沒事的。”

靈兒上下打量他。

“楚松,有沒有和你說過,你很……”

楚松屏息等待,就聽她嘆息了一聲,随後道:

“嘴硬的厲害。”

“什麽?”

靈兒噗嗤一聲笑了:“沒什麽,既然你沒事,那我就走了。”

說完不待楚松回答,靈兒跨步離開。

都走出很遠了,靈兒站定腳步回過頭。

夏季的書院景色美不勝收,滿眼的翠綠花紅。

吹動的柳枝輕輕舒展,猶如少女的手臂,像是在和人打招呼。

透過茂盛的枝丫縫隙,靈兒瞧見長椅上依舊有青色的布料。

罷了,就算是普通書生,她也不能見死不救。

所以,當靈兒攙起楚松,讓他的一只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時,她主動解釋道:

“別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你病成這樣,若是再遵守繁文禮節,怕是要死了。”

餘光瞥見楚松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

幸而有她在,楚松順利回了住處,一路上也沒碰見旁人。

“看你斯斯文文的,沒想到還挺沉。”

靈兒喘了幾下,環視一圈後,給楚松倒了一杯水。

“你先喝一口,我去叫大夫來。”

書院裏自然沒有大夫了,但是山下的村子裏有赤腳大夫。靈兒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似乎有些煩憂。

片刻後,她啧了一聲。

“罷了,我叫葛三去,免得大夫沒回來,你先暈倒了。”

楚松擡眸,抿着唇,目光炯炯的看她。

靈兒找補道:“可不是關心你啊,主要是現在學子們都在上課,也沒人管你。雖說我們不是朋友,但好歹相識一場。”

楚松眼裏的光亮暗了下去,靈兒皺了皺眉頭。

“你衣服都被汗浸透了,要不要我幫你找一身幹爽的衣服?”

“牆角第二口箱子,多謝靈兒姑娘。”

靈兒走了過去,打開箱子後,就見裏面的衣物疊的整齊,确實是楚松的風格。

“拿這身湖藍色的可以嗎?”

“可以。”

靈兒拿起衣物,餘光瞥見角落裏塞着一個熟悉的布料。

她手指勾了一下,果然是她之前做的那個腰帶。

他沒扔?

靈兒有點不明白。

但她沒多想,神色如常的将衣裳給他。

“你先換,我去叫葛三找大夫,很快就回來。”

房門關上,屋裏安靜的像方才只是一場夢。

楚松抿着唇,支撐着自己解開腰帶。

很簡單的脫衣服動作,但此刻身體不适,讓他手指都沒了力氣。

好半響之後,楚松才脫下外裳,裏衣早就濕的像是水裏撈出來的。

他扯着衣襟,喘了一口氣才堪堪褪下一半。

就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

“楚松,我叫葛三……”

靈兒視線在他裸着的上半身轉了一圈,才呆呆的說完下邊的話。

“……去找大夫了。”

過了生辰後就已經十七歲的少年,身材颀長肩寬窄腰。

他看似瘦弱,實際上薄薄的肌理貼着,随着他動作便有漂亮的弧線。

怎麽感覺,比在山寨時瞧着更好看了?

“多謝。”楚松撈起衣服,将自己蓋住。

白玉似的面龐紅了一片,感受到對方過炙的視線,楚松只抿着唇不說話了。

當時在山寨時,其實靈兒也曾見過他不穿衣服的樣子,不過那時候這位斯文的書生,會面紅耳赤的罵道:

“無恥!”

總之,就像是她耍流`氓似的。

但現在,少年只是神色自若的蓋住自己,甚至迅速換好了衣裳。

靈兒挑眉,覺得楚松怪有意思的。

都說人人有很多面,楚松看來也是。斯文,古板,冷漠,刻薄。另一面則是執拗,羞澀……可愛。

“山寨裏的人農忙時候都會打赤膊,”靈兒推門走了進去,背過身子倒水,“所以,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楚松長指繞過腰帶,靈巧的系上後,他心裏松了一口氣。

“嗯。”

很快就有腳步聲來了,一想就知道不可能是葛三。果然,門打開,露出一個腦袋,笑着問楚松:

“你還好嗎?我可以來照顧你。”

楚松眯着眼睛,面上依舊是那副笑着的樣子,只不過此刻皮笑肉不笑。

“多謝,但不必。”

趙尺擠進來,讓靈兒出去:“我來就成,靈兒,你去收拾東西吧。”

靈兒詫異:“收拾什麽?沒什麽好收拾的,飯堂那裏要過一個時辰才過去。”

趙尺摸了摸下巴,腦子裏在想怎麽能支開靈兒。

眼看着要到離開的日子,但靈兒瞧着不太想走,趙尺深以為,問題出在楚松身上。

只要她不看見楚松,就不會勾起被掩埋的情絲。

“那就……”

“靈兒姑娘,”趙尺的話被打斷,但楚松微笑着說道:“麻煩姑娘将箱子裏的腰帶遞給我,這條壞了。”

少年窄腰上的帶子松松垮垮,線頭都崩開了。

“咦,剛才拿的時候我還真沒注意。”靈兒沒多想,轉身去幫忙拿東西。

屋裏的兩個男人對上視線。

趙尺皺着眉頭,無聲說了句:不要臉。

楚松含笑點頭: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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