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76章

亭子裏坐着的都是平城有頭有臉家族之女, 家族裏人丁興旺,經歷的事情也比靈兒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事,不同于靈兒用拳頭解決問題, 她們的日常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

嫡庶之間的争鬥,讓貴女們心思玲珑, 一句話能品出八種意思。

而靈兒呢, 就是聽個字面意思,根本沒往深處想。

可王芸不知,她臉色發青, 以為靈兒在和她宣戰。

“喲,你是哪家的姑娘,怎麽看着這麽臉生?我舅舅是青州知府章大人,我叫王芸。”

林楚君皺眉, 暗道王芸借着章知府的名頭, 行事越發乖張了。

“她是我好友, 最近才到平城的。”林楚君趕緊給靈兒解圍。

因着章大人的名頭, 王芸在平城可謂橫着走, 每每遇見人, 她們都會恭維她,而不是像靈兒這般不給面子。

所以激起了王芸的怒氣, 故意不理會林楚君,直直的看着靈兒, 道:

“坐那幹什麽,來這坐。”

王芸笑裏藏刀, 看似親近, 實際上就等靈兒坐過來,到時候好好羞辱一番。

只是靈兒很疑惑, 心道自己方才不是說不過去嗎?

那裏擠的很,她坐着不自在。

“不了,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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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她竟然還敢說多謝?

王芸氣的牙癢癢,林楚君憋笑憋的難受,亭子裏其餘人神色各異,看向靈兒的目光都帶了欽佩。

厲害,連王芸都敢惹。

就在氣氛僵住的時候,姜家姐妹們來了。

為首的是姜芙,後頭跟着姜蓉等人。

“芸兒,我來了。”這麽多人在,且宴會主人也在,但姜蓉第一句話就是和王芸說的。

“蓉兒,快來這裏。”

見到姜蓉,王芸怒氣散了一半,她和姜蓉交好,當然想和她坐一起。

不過看見姜芙時,王芸翻了個白眼。

姜芙沒瞧見,她正低頭拎着裙擺上臺階,見靈兒坐在角落裏,想了想,她直接坐靈兒旁邊了。

姜蓉笑着去了王芸身側,親親昵昵的和王芸說話,登時讓王芸高興起來。

“還是蓉兒好,小嘴就像抹了蜜似的。”

姜蓉嬌笑:“哪有,是許久沒見你,頗為思念。”

王芸說了幾句諷刺的話,想氣氣靈兒,卻發現人家根本沒看這裏,正和姜芙說說笑笑。

王芸氣死了!

天底下怎麽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姜小姐,那位王小姐怎麽總看我?”

王芸的目光都要化成實質了,靈兒實在無法忽略。

姜芙:“不管她。”

姜芙和王芸不對盤,所以也只是面上過的去而已。她倒是聽懂王芸的話外之音了,可她才不在意呢。

這處水榭涼亭景色好極了,衆位女子們說說笑笑,婢女們不停往返,往亭子裏送茶水糕點。

靈兒吃了一塊糕點,心道沒有望生嫂子做的好吃。

嬌小姐們的讨論從詩詞歌賦到胭脂水粉,靈兒都不喜,所以靜靜的聽着。

有人問林楚君:“感覺你最近氣色真好,是用的什麽胭脂呀?”

林楚君摸了摸臉蛋,頗為驕傲的擡起下巴,道:“什麽都沒擦,只是塗了一點玉顏膏而已。”

“當真?我來看看。”

有人湊近,看完之後發現果然什麽都沒擦,但粉面桃腮,好一個嬌嬌美人。

“那是吃了什麽補品?楚君,大家都是朋友,你可不許藏私哦!”

林楚君靈機一動,這是好機會啊!

于是她笑着道:“實不相瞞,最近我和阿芙都在跟着一位師傅學習,師傅很厲害,教我八段錦,讓我睡的香甜所以氣色好。”

說着,她還站起來,轉了一圈道:“你們看,我是不是腰身瘦了些。”

“真的啊!比上次見瘦了呢!”

“不用看腰身,光看臉蛋便知了,好像緊致了不少。”

王芸也湊了過來,一個冬天她胖了不少,正愁腰腹贅肉過多,瞌睡送來了枕頭,王芸激動的道:

“林楚君,快,那位武師傅可在府上?能不能讓她來教教我,我願意出十倍的銀子!”

嬌小姐們七嘴八舌,都渴望得到武師傅的指點。林楚君見造勢不錯,她咳了咳,給靈兒一個眼神。

意思是:看你的了,好好表現。

靈兒沒看懂。

但她聽懂現在是好時機,于是立刻站起來,笑意連連道:

“各位,我乃平城镖局出身,是姜家和林家小姐們的武師傅,如果各位有需要的話可以找我。”

王芸大驚,脫口而出道:“怎麽是你?!”

剛剛說出十倍價格請武師傅,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她!

王芸瞬間覺得沒臉,氣的将帕子揉的全是褶皺。

靈兒真誠點頭:“就是我,最近繁忙,只能再接一位上門的單子,先到先得。”

衆位貴女:!

你倒是會做生意!

有心請靈兒,可礙于王芸在,怕因為此事得罪王芸,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大家都不說話,方才的熱情完全消散。

靈兒也不惱,畢竟她确實忙的厲害,上午在姜家,下午去林家,晚上還要去衙門。

哎呀,分身無術呀。

“這個茶水蠻好喝的。”有人轉了話題。

“是啊,紅豆糕也好吃,我再吃一塊。”有人跟風。

很快就将這個話題岔開,靈兒聳聳肩,無所謂的坐下。

有錢就掙,沒錢她就多休息呗。

坐了一會,林楚君便打算帶衆人去花園裏,畢竟今日可是賞花宴。

林家長輩喜歡花花草草,所以弄了個花房,即便是冬日裏也有人在花房裏侍候,所以花草茂盛種類繁多。

前面林楚君王芸等人,靈兒懶得和她們擠在一起,便走在了最後。

走着走着,她發現姜芙不見了。

難道是去方便了?

靈兒沒多想,跟着衆人一起去賞花。

果然,林家花園裏萬紫千紅,好像全城的美景都彙聚在這裏,讓衆位嬌小姐們忍不住驚嘆。

靈兒掃了一眼,心道沒有山寨的景色好。

不管春夏秋冬,山上都別有一番滋味。

可惜啊,回不去了。

貴女們已經開始作詩了,靈兒捏了捏耳朵,實在品不出其中滋味,便悄悄退開,打算自己找點樂子。

沿着甬道漫無目的的走,過了一個月牙拱門,來到一個幽靜之處。

此處似乎是個小花園,不過沒什麽人打理,野花野草茂盛,樹木繁茂枝幹粗實,甚至能将人的身形隐住。

所以靈兒才沒能第一時間察覺那裏有人,她走了幾步聽見聲音後猛的頓住腳步,腳尖輕點,躲在牆後。

這時聽見一道女子聲音:“怎麽好像有人來了?”

這聲音……

姜芙?

借着繁茂的枝葉,靈兒偷偷探出腦袋,只露出一雙眼睛看過去,但只能看見一片衣擺,瞧着不是姜芙的,因為那是男子衣裳顏色。

果然,下一瞬,就聽男子道:“不會的,他們都在賞花。”

靈兒迅速收回視線,一顆心怦怦跳。

這聲音十分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那就好,”就聽姜芙溫柔小意的道:“近日繁忙,累壞了吧?”

男子道:“還好,學堂孩子雖多,但大多聽話,只有一小部分不服管教,總是調皮。不過他們是孩子,慢慢教導就好了。”

學堂

靈兒皺緊了眉頭,忽地想到那日在學堂看見的一片青色衣擺。

莫不是同一個人?

“公子性情溫和博學多才,想必孩子們也會受益良多。”

姜芙說話聲音很小,且溫柔的像一片雲,甚至甜的可以滴出水來!

這還是明豔驕縱的姜芙嗎?

“多謝姜小姐誇獎,我可以叫你阿芙嗎?”

“當然,公子想叫什麽都可以。”

聽到這,靈兒明白,倆人是幽會。

可男子是誰?學堂裏的人,難道是學堂夫子?

又過了一會,男子道:“阿芙出來的太久,先回去吧,免得其他人多想。”

“好。”

靈兒暗道不好,若是他們從這裏過來,豈不是看見她了?

姜芙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靈兒急中生智,直接藏在假山後。

幸好她身形纖細,蹲下後直接藏住,沒被姜芙發現。

不過,遠去的身影只有姜芙一人,那個男人還在。

靈兒不敢貿然出去,怕和那人撞個正着,打算等那男子走了之後再撤。

卻不想片刻後,從姜芙離去的相反方向,又來了個姑娘。

透過枝枝繞繞的藤蔓,靈兒認出是涼亭裏的一位小姐,好像姓錢。

錢姑娘雙手捏着帕子,面頰緋紅,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靈兒心裏咯噔一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錢姑娘步履匆匆,自然沒注意到靈兒,她正滿心歡喜的去赴約。

“公子,等許久了吧?抱歉,方才人多,一時沒能脫開身。”

那男子道:“不晚,我也剛到沒多久,走的急了吧?快坐下歇歇。”

靈兒依舊藏身于假山後,聽着倆人的對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我可以叫你瑩瑩嗎?”

“公子叫什麽都好。”

靈兒瞪大眼睛。

等等,這說辭和方才與姜芙說的,一模一樣!

靈兒震驚男子的行為,所以藏在假山後一直未動,想看看那人到底是誰。

.

林家廣邀好友,楚家除了幾個庶子庶女外,楚松也來了。

只要他到,必然是全場衆人恭維的對象,所有人都上前和楚松說話。

楚松笑着作答,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和衆人談笑風生。

有不少人想要和楚松搭話,礙于身份低微不得要領,只能遠遠的看着。

過了一會,見楚松起身似要去淨房,有人趕緊跟上,緊追其後來到無人處,喊道:“楚大人,等等。”

硯山煩躁的回頭,心想大人就不該參加這等場合,肯定又是來求大人幫忙的。

若不是顏姑娘也在,大人肯定就不來了。

看來自家大人對顏姑娘情根深種啊。

“楚大人,”那人氣喘籲籲的上前,恭敬的行禮後,道:“草民方才撿了個荷包,不知是不是楚大人的。”

然後便從寬大的袖子裏掏出一個樸素的荷包,鼓鼓囊囊的樣子,估計分量不輕。

楚松含笑不語,那人以為楚松有意,便又掏出一沓東西。

“還撿到這些,應當也是大人的吧?”

一沓錢莊的票子,硯山估摸着得有五百兩!

賄賂大人!這人瘋了不成?

“本官想起來,你是錢氏糧行的錢老爺吧?”

“正是正是,”錢老爺喜不自勝,“大人竟然記得草民,草民三生有幸啊。”

錢氏糧行售賣陳年發黴大米,被人告到了楚松這裏,當天就被衙門查封了。

看來某人不死心,以為這樣便可以抹除污點,重新開張。

“你可知,發黴的糧食會吃死人?”

“大人,沒有的事兒,全是那群刁民胡言亂語!”錢老爺上前幾步,作勢就要将銀票和荷包放在楚松手裏,楚松後退一步,硯山識趣的擋了過來。

“錢老爺自重。”

“哎喲,草民說的都是實話,不是發黴!只是……只是落了灰塵而已!大人,我們錢家上上下下好幾百口人,就指着糧行掙錢,您總不能看着我們餓死吧?”

硯山:“你說的是什麽話?大人逼你賣發黴的糧食了?是你自己造成今日的局面,怎麽還賴到大人身上?”

錢老爺探頭看楚松:“大人,東西您就收下吧,草民的糧行會好好經營,保證不會再有此事發生!”

誰成想,楚松直接貼了封條啊!

這不是要他的命是什麽?

錢老爺愁的夜不能寐,幾次找到衙門,全被趕了回來。

如今總算找到機會,他說什麽也得讓楚松發話,将封條去了!

“按照大歷朝律法第八十九條,你的鋪子需封半年,繳納違金二百兩,保證書一份。所以,請錢老爺靜心等待,半年之後自然可以再開門做生意。”

說完,楚松不顧錢老爺的大呼小叫,潇灑的轉身離去。

等楚松再回到亭子旁,發現不見錢老爺身影,估計是走了。

餘光瞥見甬道上走來一人,楚松轉頭看過去,見是楚漣。

瞧他面色不好,心不在焉的,走路時差點被石子絆倒,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一般。

大事,确實是大事!

誰能想到,送走錢小姐後,竟然從假山後冒出來一個人。

“楚漣,你是不是在騙姜芙?”

“是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不巧,從你和姜芙在這的時候,我就已經來了,還目睹你哄騙那位錢小姐。楚漣,你欺騙兩位女子,也不怕天打雷劈?”

楚漣科考無望,他是楚家庶子,可他不認為自己比楚松差,他只是沒能去京城求學,所以才沒考上。

如果當時去京城的不是楚松,而是他,楚漣認為自己一定也會高中,會成為皇帝欽點的探花郎!

可說這些都晚了,姨娘告訴他不如謀取一門好親事。

所以,他将目光放在姜家和錢家嫡女身上。

楚漣安排的好好的,卻不想竟然被人撞見了!

楚漣慌亂的不行,只想讓靈兒閉嘴,所以他脫口而出:

“你敢!若你将此事說出去,那我就大告天下,說你是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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