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尾兒巷

尾兒巷

芸州一中建在郊區，所以周圍并不是很繁華。

從學校到尾兒巷，只需要經過步行街，再跨過芸水橋，右轉再走一段路就到了，一共也就十分鐘左右。

三人并排走在路上，程宇一邊找話題和林昱聊天，另一邊時不時要找時機問蘇冬至幾句，和她搭話。而蘇冬至和林昱卻幾乎沒有交談，程宇心想，果真是剛調的座位，這兩個人是真不熟啊！

沒過多久，就到尾兒巷了。

“冬至，我先帶林昱去我家看看，你先回家，告訴蘇阿婆我一會就過去。”程宇對蘇冬至說。

“好。”蘇冬至轉身便回了家。

尾兒巷的這條街道不過五六米寬，巷子全長不過幾百餘米，也就二十多戶人家。這裏的房屋格局都差不多，大多是自建的二層樓房，家家戶戶有個小院子。

程宇打開大門，帶林昱來到家裏。

“我的房間在一樓，二樓現在有間卧室空着，樓上也有衛生間可以洗漱。哦，院子裏有輛電動車，電瓶可能不太好用了，不過稍微維修一下應該還能騎。我過兩天就去學校報到了，反正這裏也沒人住，你如果覺得不錯，可以住在這裏。”

林昱本來就是想找一處地方搬出來住，這裏離學校挺近，周圍人煙稀少，晚上學習應該不會吵鬧。他看了看覺得這裏挺不錯，便打算住下來。

“學長，我覺得這裏很好，你看什麽時候方便，我就搬過來。”

程宇：“什麽時候都方便，如果你想，明天就可以 。”

林昱：“好的學長，那每月租金多少呢？”

程宇擺擺手道：“嗐，不用租金，你放心住，我和我爸媽說一聲就好了。”

“這怎麽能行，我總不能白住吧。”林昱說。

程宇想了片刻，說：“那……你幫我個忙吧。”

“什麽忙？”

程宇攬過林昱的肩膀，對他說：“蘇冬至，就是你的新同桌，你幫我看着她學習呗。”

林昱沒想到是幫這樣的忙，不免有些訝異：“啊？”

“啊什麽啊？你們是同桌，平時朝夕相處的，你成績又好，幫我多看着她點，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冬至對學習不是很上心，成績雖然不錯，但我覺得還可以再沖刺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她再提高些名次，上大學才有更多的選擇嘛。”程宇說道。

林昱想了想，學習這種事，他自己絕對沒問題，但是督導別人學習，他倒還是真的還沒做過。不過，他一向都有克服困難的欲望，越難的事情他越想挑戰。雖然現在和蘇冬至還不熟，不過憑借他多年好人緣的經驗，混熟不過是時間問題，便答應了下來。

蘇冬至回到家後，蘇阿婆已經基本炒好了菜。等到差不多可以開飯了，她讓蘇冬至去喊程宇。

蘇冬至想到了林昱也在，“阿婆，我同學也在，叫他一起吧。”

這還是蘇冬至第一次帶同學回家，蘇阿婆有些納悶，也有些開心，“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啊？”

“男生，程宇帶回來的。”

“哦，行，把他叫過來吧。”蘇阿婆心想，剛還以為這丫頭開竅了呢，還是一個冰疙瘩。

蘇冬至出門時，天色已經黯淡，巷子裏老舊的路燈忽閃了幾下才亮，昏黃的燈光打在了巷子的街道上。

程宇和林昱這會兒正在門口說話，看樣子林昱要準備走了。

“小宇哥，吃飯吧。”蘇冬至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然後，看向林昱，“林昱，你也留下來一起吃吧。”

晦暗的燈光下，林昱聞聲轉頭，看着站在不遠處的女孩。這是今天，或者說兩年多同班同學以來，蘇冬至真正意義上對他主動說的第一句話，她的聲音很清冷，但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柔和。

“不用了，太麻煩了！我回家吃就可以。”林昱對蘇冬至說。

蘇冬至看了他一眼，沒接話，也沒再挽留。

程宇見狀，一把攬過林昱，“走吧，蘇阿婆人很好的，飯做的又好吃。再說了，是我們冬至想讓你留下吃飯，你不知道，這很難得的。”

蘇冬至：“……”

林昱沒看出蘇冬至想挽留的意思，頂多是客氣一下。不過最後還是被程宇拽着一起進了蘇冬至家。

林昱發現，蘇冬至家和程宇家一樣，也是兩層平房，有個小院子，圍牆上還有個帶罩子的大燈泡，照亮了整個院子。側面有個小屋亮着燈，透過窗子能看到一個老人的背影，大概是程宇口中的蘇阿婆，飯菜的香味也從這裏傳出，應該是廚房。

林昱看到，院子裏擺好了一張餐桌，已經放好了四雙碗筷。

這時，一個個子不高，有些佝偻，頭發花白的老人從廚房裏蹒跚地走出來，對蘇冬至說：“冬至，去廚房幫我端一下菜。小宇，還有那個同學，快坐下，準備吃飯吧，今天我做了紅燒魚，大家嘗嘗！”

那老人眉眼含笑，聲音爽朗，精神氣十足，看來這大概就是蘇冬至的奶奶了。從老人看到他的反應和已經擺好的碗筷來看，蘇冬至剛才在門口并不只是客氣一下，應該是已經通知過家裏了，林昱這樣想。看來，蘇冬至也并不是那麽的高冷。

程宇跟着蘇冬至一起進了廚房，幫她端菜。

出于禮貌，林昱覺得現在應該自我介紹一下，“蘇奶奶好，我叫林昱，是蘇冬至的同班同學，也是她的同桌，今天冒昧打擾了。”

蘇阿婆一聽到眼前這個瘦瘦高高的男孩說他是蘇冬至的同桌，眼睛忽的一亮，随即就拉着他坐下。“是同桌啊，來來來，我問問你，我們家冬至學習怎麽樣，有沒有聽老師話，平時有沒有人欺負她。”

林昱沒想到老人家這突然的反應，而且一下問這麽多問題，心想着，我這也是第一天認識她呀，情況還真不是很了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結巴成了裴文。

“我……她……”

這時，他瞟見蘇冬至和程宇一人手裏端了兩盤菜站廚房門口停住。蘇冬至沒什麽表情，而程宇在無聲地偷笑，兩個人絲毫沒有過來解圍的意思，好像就等着看他怎麽接話。他還能怎麽接，往好處誇呗，誇總誇不錯吧。

于是，林昱滔滔不絕道： “奶奶，您放心吧，冬至人很好，大家都喜歡她。我們是同桌，以後有我罩着，沒人敢欺負她。她學習也很好啊，畢竟在一班，絕對不會差！”

林昱說到“有我罩着”的時候，蘇冬至不禁心裏一顫，雖然知道他只是出于禮貌，給老人家接話，只是為了讓蘇阿婆放心，但是她心裏還是湧起了一絲暖意。

蘇阿婆見這孩子性格開朗陽光，想着如果冬至也是這樣就好了，就又多說了兩句，“我們家冬至不愛說話，心思重，我擔心……”

“阿婆，趁熱，大家都吃飯吧。”蘇冬至走了過來，把手裏的菜放在了桌子上，打斷了蘇阿婆将說未說的話。

蘇阿婆笑着說：“好好好，來，都坐，大家吃飯。”

等大家都坐定，蘇阿婆招呼道：“嘗嘗魚，小宇，還有你愛吃的蒜苔炒肉，大家自己夾，随意點，不要拘謹。”

程宇夾了一口肉塞到嘴裏，“好吃，謝謝阿婆，我這幾天就想着這一口了，再過幾天去上學就吃不到了。”

蘇阿婆哈哈一笑：“你這孩子，這都是家常飯，随便去一個餐館就能吃到。”

程宇嘴裏塞得滿滿地，囫囵咽了一口，說道：“不一樣，還是阿婆做的好吃。”

蘇阿婆笑着說：“想吃就常回來，我給你做。”随後，又給林昱夾了一點菜，“你是叫小昱是吧，多吃一點。”

林昱再次展露出他那讨人歡心的十二分的陽光笑容，“謝謝蘇奶奶，您的手藝真好。”

老人家聽到別人誇，心裏很開心。

這時，蘇阿婆想到了什麽，又轉頭對蘇冬至絮絮叨叨道： “冬至，高三了，你要努力學習啊，和你小宇哥一樣，考上北京的大學多好！”

程宇應和着點頭， “是啊，冬至，考北京吧。”

蘇冬至拿着手裏的筷子頓了一下說:“阿婆，在省內讀也挺好的，我還能常回來看您。”

“我這老太婆有什麽好看的，你能走多遠走多遠，別管我，我身體還硬朗，還能賣十年烤紅薯。我有事可做，再說家裏有你叔叔在，我挺好的。”蘇阿婆說道。

蘇阿婆這輩子靠着烤紅薯的手藝拉扯大了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兒子蘇志強，另一個就是蘇冬至。

“不去。”蘇冬至有時候倔強得很，也固執得很，心裏認定的事難以改變。

“你這孩子！”蘇阿婆最懂她的脾性，但是有時候也不知道蘇冬至在想什麽。

見自家孩子是勸不動了，蘇阿婆轉頭問起了別家孩子。

“小昱，你學習怎麽樣啊，以後打算考哪？”蘇阿婆問林昱。

林昱放下筷子，看着蘇阿婆說道：“學習還可以，以後想着出國讀書。”

“林昱學習很好的，數學競賽都拿了好幾個第一了，說不定他可是下一屆的省狀元。”程宇說。

“沒有沒有。” 林昱擺擺手，雖說程宇講的是實話，但是做人還是要謙虛一點。

蘇阿婆聽了這話，先是看了看林昱，再又看了看程宇。然後，轉過頭對蘇冬至說：“是不是當初也應該給你取名叫小雨什麽的，就叫蘇小雨，會不會你也能成什麽文曲星轉世。”

蘇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