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網吧

網吧

晚上放學後，林昱按時到了北大街芸城網吧。為了不給學校丢臉，在網吧門外的時候，林昱和蘇冬至脫了校服外套，塞到了書包裏。

林昱問蘇冬至：“你确定要等我一起回家嗎？”

蘇冬至點頭：“我只是想知道最後的結果。”

林昱微微一笑，狀态頗為輕松，說：“好吧，那我就盡量快點喽。”

陸博文早就預約好了兩臺機子，登錄上了兩個游戲號。

也許是這種場面看着稀罕，他們兩個人周邊聚集了不少人，有成年的無業游民，也有和他們差不多大辍學的青年。

北大街本就是老街區，這個網吧顯得更加破舊。屋內光線黯淡，空氣裏還彌漫着長時間不見天日的潮濕氣味。這裏的客人不多，老板也許是想多賺點錢，24小時營業，而且管的不是很嚴，未成年人只要多掏10塊錢，不用登記名字，老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放他們進去了。

蘇冬至對游戲一竅不通，也沒有圍觀的興趣，她随便在臨近門口位置找了個空位坐下，拿出一份數學卷子做。

“那開始吧。”林昱對陸博文說。

“好。”陸博文嘴角露出一絲不屑。

兩人帶着耳機，手指靈巧地在鼠标和鍵盤上轉換。

蘇冬至雖然背對着他們，但聽着這一陣又一陣快速敲擊鍵盤的聲音，就知道這場對決有多激烈。

周圍觀看的人屏着呼吸，仿佛也與林昱和陸博文一樣，置身游戲之中，他們不敢說話，生怕影響他們的注意力。

陸博文沒有想到林昱的手法這麽老練，一時間覺得棋逢對手。

林昱也絲毫不敢放松，繃着神經，專注到了極致。

大概真的是難分伯仲，這場游戲竟然打了快半個小時。蘇冬至把一份卷子的選擇和填空做完了，回頭看了看他們，還沒有結束。

就在這時，周圍一個二十多歲的紅發青年發出驚呼：“哇，厲害厲害，這招真險，非勝即敗，一般人沒有這個魄力，真是好久沒見到這種場面了。”

蘇冬至朝這邊看過來，只見林昱繃着的肩膀一松，往後一靠，癱在了椅背上，表情木然地摘下耳機扔到了桌子上。蘇冬至看他這個樣子，心想：“不會輸了吧。”

而下一秒，陸博文像是洩了氣的氣球，再沒有了當日應戰時候的張揚跋扈，低聲說道：“我輸了。”

周圍的聲音立刻喧鬧起來。

“真精彩！”

那紅發青年走到林昱身邊，問他：“哪個學校的？打幾年游戲了，手法不錯嘛，有空聊聊經驗呗。”

林昱這才回過神來，看了那青年一眼，随口說道：“早就不念書了，游戲打好幾年了，沒什麽技巧，唯手熟爾。”

蘇冬至在心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個人信口開河都不打草稿的嘛！

這時，林昱坐起身，環顧網吧四周，目光捕捉到蘇冬至後，沖她一笑，随即一挑眉，表示：你看，我贏了吧。

“那是你女朋友啊？”紅發青年看到林昱在看蘇冬至，繼續和他搭話道。

林昱一時沒反應過來： “啊？”

紅發男子：“我瞧見她可一直在等你啊，你剛才不還沖她笑嗎？”

林昱一時結巴，剛才胡說八道的功力瞬間散盡，“我沒有，她是……我同學。”

周圍聲音嘈雜，有人在複盤剛才的戰況，有人在安慰陸博文，也有人在閑聊。

蘇冬至看着林昱和紅發青年，只見他們的嘴巴一張一閉，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不過，看到林昱難得露出局促的表情，怪有趣的，她也不禁沖林昱這邊一笑。

紅發青年繼續道：“還說不是呢，你看，她在對你笑呢！年輕人，聽我一句勸，要珍惜眼前人呀。不要想我一樣，唉，我的小菲啊，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

林昱見那紅發青年嘆了一口氣，表情很是哀傷，他心想：“說得好像感覺你很老一樣。”

不過，剛才紅發青年問那句話的瞬間，林昱能感覺到自己心裏的某根弦被撥動。

網吧門外傳來聲音，來人有三四個，聲音渾厚嚴肅，竟有些耳熟。

“舉報信上就是這個網吧。”一個中年男子說道。

“老板呢？老板在哪？”另一個男子發問。

老板聞聲從外面進來，招呼道：“我就是，你們是……”

也許是自己敏感，蘇冬至聽到聲音，感覺心裏瞬間一慌，便走出去看了看前臺。她瞄了一眼，就先看到一個身板挺得很直，五十多歲的人，再定睛一看，那是學校的校長！她瞬間緊張起來，趕緊跑回去報信，在這個地方被抓住現行肯定要處分，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才行。

林昱剛才看到蘇冬至出去，以為她準備要回家了，反正游戲也打完了，他就也收拾好了東西，走到了門口，準備出去。

“不能出去，校長來了。”蘇冬至急匆匆地跑過來，對林昱和陸博文說：“我們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紅發青年瞅了瞅這幾個學生慌張的樣子，笑着說：“我就說你們不像是不念書的嘛。”

林昱急忙問陸博文：“陸博文，你對這裏熟悉，我們現在能躲哪裏不被發現？”

陸博文也慌了，環顧四周，全是一排一排的機子，一眼望去，哪有藏身的地方？“躲哪裏？我也不知道啊……”他靈機一動，随手一指：“衛生間？衛生間吧。”

林昱也沒多想，順手拉住一旁的蘇冬至，和陸博文一起朝着衛生間跑過去了。

紅發青年頗為仗義地對他們低聲喊道： “沒事兒，我給你們擋一會兒。”

這個網吧的衛生間不大，而且只有一間，不分性別。他們三個人擠進去這個空間的時候，甚至轉身都很困難。

蘇冬至在最裏面，背後是牆壁，面前是林昱，陸博文背靠着門。

陸博文低聲說：“什麽情況啊，大晚上的，校長來網吧幹什麽？不會是專門來抓人的吧。抓誰啊，抓我嗎？”

林昱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情況，但是現在擠在這狹小的空間裏，稍微低頭就看見了蘇冬至的眼睛，一對視，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怪怪的，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向別處。也許是紅發青年地随口一句話起了作用，他現在覺得氣氛有些尴尬，就想說點什麽緩解一下，“他們什麽時候走啊？”

“噓，小聲一點。”蘇冬至聽見外面的動靜，對他們說。

安靜下來後，外面隐約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校長問老板：“你們這裏有我們學校的學生嗎？我收到了舉報信，聽說我們的學生經常夜不歸宿，在這裏打游戲？你可要說實話啊，不然我就舉報你讓未成年人進網吧。”

老板也沒料到學校的校長現在這個時間能找上門來，不過做生意都什麽多年了，他什麽場面都見過。不過是做生意賺錢謀生，他自認為不必有什麽高尚的品德，根本不會費心思勸誤入歧途的網瘾少年浪子回頭，他還恨不得多幾個這樣的少年來呢。不過現在，人家校長都來了，還說有什麽舉報信的，萬一有什麽證據證明他允許未成年人進入網吧，一經告發就不好了。當然，他也沒那麽好心要去護着幾個毛孩子。

老板呵呵一笑，含糊地說道：“好像是有幾個十幾歲的少年經常來，但是我這記性也不大好，要不您自己看看哪些是您學校的學生？”

校長每天日理萬機，只在重要活動的場合出現，平時都見不着幾個學生，更別說認出來了。

林昱聽見老板的話，不禁低笑一聲，說道：“他怎麽可能認得出來。”

校長今晚突然接到教育局的電話，要他管理最近校園的網瘾風氣。他就立馬召開會議，來一次突擊檢查，就專門查學校附近的這幾家網吧，尤其重查這種老破舊，管理不規範的網吧。校長身處其位，自然思慮周全。自己認不出來，就叫來了高中三個年級的幾個老師作為代表。他們本就代課，多多少少認識幾個學生，總好過他帶着幾個不授課的學校領導微服私訪。

“我們都轉一轉看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去，這是韓老師？他怎麽也來了。”陸博文壓着嗓子說道。

看來代表高三年級的老師是韓步夏了。

蘇冬至剛才只看了一眼，前臺光線晦暗，只認出了校長。

幾個老師圍着一排排的機子到處看。韓老師轉到紅發青年時，正打算仔細端詳他的容貌，紅發青年轉頭就對韓老師一笑，指着自己的紅毛說：“怎麽，你們學校也讓染發。”韓老師瞧見這青年身上的混混氣息，心想：“得虧不是我們的學生，要不然就當場把這頭紅毛給剃掉。”

幾個老師幾圈查看下來，竟沒有抓出一個。

校長問老板：“今晚有十幾歲的少年來嗎？”

剛才觀看戰況的幾個人不想管這閑事，都默不作聲，自己玩自己的。

誰知網吧老板卻很不給力，說：“有啊，今晚有兩三個十幾歲的小孩啊，其中一個還常來，開了兩臺機子，剛剛還在，沒見出去啊。”

衛生間裏的三個人聽到這話，一臉黑線，神經瞬間緊張起來，心跳加速。

有一個老師說道： “不會看見我們來了，藏起來了吧。”

“這哪裏能藏人？”

幾個老師正準備四下察看得時候，紅發青年站了起來，走過去插科打诨道：“我說你們也太吵了吧，很影響我們玩游戲！這裏怎麽可能有你們的學生呢？這網吧那麽破，平常都沒幾個人，要不是這兒後面就是居民區，離我家近，我才不來呢！”

林昱察覺到紅發青年故意提高了音量，他們在裏面聽得一清二楚。

“後面就是居民區？”林昱擡頭發現蘇冬至身後的牆壁上方有一個小窗子。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