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終歸是要長大的

終歸是要長大的

12月初，北京的天氣寒冷又幹燥。

下午五點鐘，A大計算機系研究生實驗室。

這裏很安靜，只有敲擊鍵盤和點擊鼠标的聲音。

室內的暖氣很好，蘇冬至正坐在工位上改着論文。她只穿了一件藍色的高領薄毛衣，紮了一個高高的丸子頭，卻仍舊覺得有些熱。也許是因為被論文折磨得焦頭爛額的緣故，她有些微微出汗，碎發貼在額頭上。

這時，電腦“滴”的一聲，右下角圖标閃爍，是一封郵件。

蘇冬至不假思索地點開了這份郵件，上面寫着：

“蘇冬至同學您好，恭喜你已經順利通過ST公司舉辦的‘啓明杯’網絡安全大賽的初賽，請您于12月5日上午九點，帶領您的團隊到公司總部參加決賽……”

蘇冬至思忖了片刻，還是把這份郵件複制到了課題組的微信群裏。

她在群裏問道：“團隊成員目前還缺兩名，如果有感興趣的，可以聯系我。”

實驗室裏的有些人看到微信群裏的新消息，點開後看了一眼，然後又默不作聲地關掉了聊天框。

ST公司是國內有名的互聯網大廠，這次的“啓明杯”網絡安全大賽面向國際，歡迎在校生或是已經從業的技術人員參加。大賽的含金量高，難度也大。A大近年來進入決賽的人還算多，走到最後拿獎的卻寥寥無幾。所以，很少有人願意花費時間陪跑一圈。

9月份初賽的時候，蘇冬至就是一個人參加的，最後以一敵三，單槍匹馬地硬闖入了決賽。

“冬至，算我一個吧。”博士生言磊在群裏艾特蘇冬至道。

“謝謝師兄，歡迎。”蘇冬至回複。

“不客氣，本來初賽的時候就想和你一起去的，但是當時有事實在走不開。”言磊說。

群裏又恢複到了死寂。

穆婷點開聊天框，在輸入欄裏編輯文字又删除，反反複複了幾回，終于還是關掉了聊天框。

等到實驗室裏大多數人去吃晚飯的時候，穆婷終于忍不住，站起身走到蘇冬至旁邊。

“冬至，不是我不幫你啊，是我的水平實在不行。”穆婷一臉同情道。

“沒關系，我再找找其他人吧。”蘇冬至說。

“冬至，我覺得……很難找到人的，也就言磊師兄願意陪你一起。再說了，秋招時你不是都拿到好幾個公司的offer了嗎？參加這個比賽幹嘛？好好寫完論文畢業就行啦！”穆婷心直口快，一邊安慰蘇冬至一邊勸她放棄。

蘇冬至：“可我還是想要試一試，再說，我現在也不算很忙，參加一下沒什麽的。”

“據說這個決賽有很多大神參加，今天是12月2號，你能再三天之內找到人嗎？還得是技術能力過硬的人，總不能還像初賽一樣，人不夠就去吧，那可真是陪跑了。”穆婷在一旁也為她發起了愁。

穆婷的擔心不無道理，這個比賽人員要求沒那麽多限制，只要求人數最高為三人。有的團隊初賽的時候派去的隊員保證能入圍就行，到了決賽就會換成實力過硬的人參加，所以，人員的配置要細細斟酌。

言磊的實力不用擔心，他個人的研究方向與此相關，如果不是家裏人想讓他從事的行業穩定一些，他在讀完碩後就已經入職公司了。

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在三天之內找到一個實力強，又能和他們相互配合的隊友。

蘇冬至打開了浏覽器，輸入了一個網址，進入到了一個名為COWARD的網站。

“你還在用這個網站啊？”一旁的穆婷說道。

“是啊，上面有些博主分享的幹貨挺靠譜的。”蘇冬至一邊說着，一邊登錄上了自己的賬號Solstice。

“我記得這個網站是大三的時候，一個學長在分享他自己的交換經歷的時候推薦的，後來很多交換回來的人都說這個網站不錯，推薦我們用一下。據說，上面的很多博主來自國際上計算機很強的大學，不過，我的興趣不在技術，倒是沒怎麽關注這個。”穆婷回憶着說道。

網站剛一登錄，頁面上就彈出一個窗口。

“咦，這是什麽，調查問卷嗎？”穆婷問道。

“這個網站的傳統，凡登錄必回答三個問題，而且每天這三個問題還會更新，都不帶重樣的。”蘇冬至解釋道。

“真夠變态的。”穆婷笑道。

蘇冬至把手指放在鍵盤上，依次回答今天的三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你在的那個城市今天天氣如何？

蘇冬至看了看手機，輸入：“晴，-8℃~6℃。”

第二個問題，下一頓飯打算吃什麽？

蘇冬至看向穆婷，問道：“一會吃什麽？”

穆婷說道：“不是吧，要回答得這麽認真的嗎？”

蘇冬至笑了笑：“反正也不礙事。”

随即輸入：“還沒想好。”

第三個問題：今天忙嗎？

蘇冬至：“還好。”

穆婷滿臉無語：“這網站運營者這麽閑的嗎？調查用戶的日常？”

蘇冬至倒是習慣了這個網站的特色，回答完問題後，打開了聊天欄，編輯了一條信息：

“Recently, I will participate in awork securitypetition, the location is in Beijing, and now recruit a teammate, and also ask the free technology leaders to help.”

她點擊了好友群發。

“你不會是想在這個網站上招募隊友吧？”穆婷難以置信問道。

“随便問問吧，也許能問到呢？我關注的這些人都是很強的技術大佬，人都不錯，挺謙虛，也挺熱情的，我平時有什麽問題都這樣問，一般都會有人回答。”蘇冬至說道。

“三天之內讓人家來北京參賽，不靠譜，絕對不靠譜，還不如在學校的表白牆上問問呢！”穆婷搖了搖頭道。

“也是……那就麻煩你幫我問問看喽，用你的魅力，幫我找一個技術大牛，拜托啦！”蘇冬至玩笑道。

“只怕我找來的人都是給你幫倒忙的，哈哈。”

這時，蘇冬至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接着又是連續好幾次的振動，手機屏幕上顯示微信發來好幾條消息。

看這發消息的頻率就知道是誰，蘇冬至打開微信。

“冬至，猜我在哪？”

“我在你們學校門口。”

“出來吃飯吧。”

“你們學校北門的燒烤店，我把名字發你。”

“不許不來！”

“……”

穆婷滿臉八卦地問道：“咳咳，這是誰啊？”

“一個發小，”蘇冬至一邊說着，一邊給程宇回消息，“穆婷，我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去吃飯了。”

“好吧，我以為你開竅了，找了個對象呢，看來，是我想多了。”穆婷撇撇嘴說道，随即靈光一現，眼睛一亮，“不過，發小也可以考慮一下，青梅竹馬，知根知底，多好啊！”

“說什麽呢，他是我一個哥哥。”蘇冬至關掉了電腦，“那我先去了，拜。”

二十分鐘後，A大北門，李記燒烤店。

“冬至，在這呢！”程宇坐在進門口處，見蘇冬至進來，招呼道。

室內開着空調，氣溫調得剛剛好。蘇冬至進門，把大衣脫下，搭在椅背上。

等她坐下後，程宇便向服務員招手：“你好，可以開始上菜了。”

程宇大學畢業後就開始工作了，現在是一名金融從業者，全國各地出差，忙得不可開交，工作上算是如魚得水，但離他“有錢有閑，周游世界”的目标還差得很遠。

“冬至，好久不見了，我如果不找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找我啊。”程宇拎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熱水遞給蘇冬至。

“哪有，你不是忙嘛。”蘇冬至接過水喝了一口說道。

“我再忙也沒有你忙好嗎？你數數，今年我都找你幾次了，每次都推辭說有事，不是去家教就是去實習了。要不是我剛好在你學校門口，你是不是就又要找什麽別的理由不來了？”程宇沒好氣地發着牢騷。

“小宇哥，我哪有推辭，我是确實忙啊。”蘇冬至道。

“你這丫頭，不用給自己那麽大壓力，要學會放松。”程宇說道，“最近在忙什麽呢？”

“也許，要參加一個比賽。”

服務員把菜品上齊，打開火，在烤盤上鋪好了吸油紙。

“都研三了還參加比賽？”程宇問道。

“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拿到名次，說不定可以到ST公司工作。”蘇冬至說道。

“你啊……行吧，我說不過你，當初讓你報一個輕松點的專業，非不聽，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程宇在烤盤上刷了一些油，把肉片擺滿了一圈。

“……這個專業挺好的。”蘇冬至說道。

“我記得高中的時候你不是最讨厭數學嗎？計算機難免要學很多數學相關吧。”程宇說。

“也沒那麽難，心理上接受了，剩下的不過是花些時間去練習。”蘇冬至不鹹不淡地說着。

程宇把烤肉翻了個面，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孩，說道：“冬至，這幾年，我覺得你變化挺大的。 ”

蘇冬至擡眼看向程宇，微微一笑：“是嗎？”

“成長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可是，我有時候還是會懷念那個遇難則退的你，不喜歡的事情就不去做，不在意的人就不搭理。”程宇說道。

蘇冬至：“終歸……是要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