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ter26

季禾剛把烤盤放進烤箱，定好了溫度和時間，在廚房仔細地洗完了手，還沒來得及擦幹，就聽到了門鈴聲，他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知道他住在這裏的人不多，周舟家裏的事兒還沒處理完，林婕要來也會提前打電話，平白無故的，誰會直接來敲門？

他走到門口，隔着貓眼往外看了一眼，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昨晚剛送走的、現在精神無比抖擻的方以澤，無聲地嘆了口氣，打開了門，看來今天看劇本的想法得暫時先放放了。

方以澤剛才先去了之前抓狐妖時停車的露天停車場，交停車費時還被收費的老大爺逮住，就“及時把車開走、好騰個車位給別人”的問題，啰啰嗦嗦地教育了他好半天，開車回來的時候經過一家帝都挺有名的老字號的連鎖糕餅店，就順手買了盒點心和大罐裝的紅棗味酸奶，直接來按了門鈴。

季禾看到他時，臉上的表情很難用語言表達，有點意外，似乎也有點無奈，方以澤的心情倒是好的很，舉了下手上包裝精致的點心盒子，嘴角略勾了勾，臉上露出一個從從容容的笑：“我來做個客，不歡迎嗎？”

季禾彎下腰，從鞋櫃裏拿出昨晚方以澤穿過的那雙拖鞋，只說了一句：“繼續穿吧。”他有種預感，以後這雙拖鞋可能得常常用到，還好今天早上他還沒來得及清洗。

方以澤自來熟地換了鞋，把那盒點心和酸奶都放到了餐桌上，見季禾又進了廚房，不由跟了過去，有些好奇：“你在做菜啊？”

“多新鮮哪，不做菜我今天吃什麽？”季禾回頭斜睨他一眼，看到他倚在廚房門邊，又皺了下眉，“你不嫌髒啊？”

方以澤下意識地站直了身，等反應過來季禾頭一句話說了什麽，立馬喜上眉梢，湊過去問：“美人兒，咱打個商量。我家冰箱都是空的，來你這兒蹭頓飯呗？”

季禾正切小番茄的手一抖，下刀偏了一點，切出來的兩瓣小番茄就顯得不太對稱了。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回頭看方以澤，方以澤正好湊過來，兩人近距離地對視着。方以澤心裏暗嘆，近距離地看，季禾更好看了啊，眉目精致就不用說了，本來就白的皮膚也細膩得看不見毛孔，連挑一挑眉的動作都特別好看。哎，不要皺眉嘛！

“我只做了一個人的量。”季禾深吸一口氣，盡量心平氣和地說。

平心而論，方以澤算是個不錯的人，長的挺帥，和他年齡相近，人也挺好相處的，但這人擺明了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啊！盡管他對方以澤沒什麽惡感，但要說“喜歡”，也實在說不上。截止到今天，他們也沒太熟，見過……四次面？

季禾心裏多少有點煩躁，神色不郁地看着他。

“哎！”方以澤伸手從案板上拿了個還沒切的小番茄丢進嘴裏，頗有些不懷好意地笑起來，“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呢。你看，我都沒空手來，你好意思讓我空着肚子走嗎？”

季禾眼皮猛地一跳，頓時無言以對。

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氣，繼續動手處理案板上的菜，這才不輕不重地說：“其實你人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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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方以澤等他繼續說。

“但是，”季禾沒回頭，把切好的番茄都放到了一個透明的玻璃大碗裏，“要說別的感覺，我目前還沒有。”

方以澤嘴角揚了揚，倒沒在意“沒有”這個詞，反而把重點放到了“目前”上，季禾沒把話說死，這就是件好事不是？來日方長啊！

“美人兒，”方以澤擡手按了按季禾的肩，一本正經地說，“我沒想跟你搞一/夜/情。”

季禾只感覺整個肩膀連帶手上動作都僵住了，只聽方以澤繼續補充着說：“我是想和你談戀愛、處對象，但沒想打一炮就跑啊！細水長流，慢慢來嘛。交我這個朋友也沒壞處不是？”

季禾心裏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氣急敗壞地瞪了他一眼，

方以澤呵呵一笑，無比認真地看着他手上的動作，正經的不能再正經。季禾沒怎麽經歷過被人圍觀着看完做飯的全過程，幾次想趕人出去，話到嘴邊，忽然又覺得沒勁。

嘴上占便宜這種事，方以澤做的太得心應手，讓人防不勝防。算了。

在方以澤來之前，季禾就把披薩放到了烤箱裏，沒一會兒，濃郁的香味就充斥了整個廚房，方以澤在季禾家裏倒是自得其樂的很，進進出出了廚房好幾次，終于忍不住問：“烤的披薩嗎？還有多久才好？”

季禾低着頭專心致志地往盛在大玻璃碗裏已經切好的各種水果裏加沙拉醬，把水果沙拉拌好了才答非所問地問了他一聲：“你的飯量大嗎？”

方以澤本來正盯着他手上熟練優雅的動作發呆，聽他一問，立馬精神抖擻地回答：“大！很大！肯定得大！”看季禾的動作，做出來的東西肯定難吃不到哪裏去啊！飯量必須大啊，不然能吃到什麽！

季禾無聲地嘆了口氣，忽然發現自己這幾天嘆氣的次數有點多。

他本來就一個人吃飯，中午只準備烤個披薩，再拌一個水果沙拉就行，沒提防方以澤會來，看在方以澤帶了點心和酸奶來蹭飯的誠意上，想了想，就準備再加一個湯，他打開冰箱看了看，還有剝好的蝦仁，又順手做了個清炒蝦仁。

季禾沒怎麽耽誤時間，披薩剛出爐沒多久，水果沙拉、清炒蝦仁和培根土豆濃湯也擺上了餐桌。

方以澤看着這麽一桌子菜，再擡頭看看對面坐着的季禾，心裏懊悔得直拍大腿，怎麽就帶了一大罐酸奶來呢？此情此景，多适合喝杯紅酒聊聊人生啊！

足有九寸的披薩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牛肉，還有切成薄片的青椒、蘑菇、土豆，咬一口還吃到了濃郁的芝士，方以澤兩眼放光，季禾的手藝出乎意料的好，趕忙又吃了一口，也顧不得再懊悔沒帶紅酒的問題了。

早上還是速凍的蝦仁水餃，中午就吃上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方二少表示，小美人兒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實在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季禾盛了碗湯放到了他的手邊，微微垂下眼，淡淡地說：“你就不怕噎着麽？”

方以澤擺了擺手，嬉皮笑臉地說：“噎着也是心甘情願啊！這手藝，林婕怎麽就沒讓你去參加個美食類的綜藝呢，絕對能一擊絕殺啊！”

方以澤這話是十足十的真心誇獎。作為從小就出入各種衣香鬓影、物欲橫流的聲色場合的方家二少，他吃過的美食不在少數，在老宅裏伺候了方家二十多年的廚子水準也是一流，但季禾做菜的手藝仍舊讓他有些驚豔。

看着冷冷淡淡的一個小美人兒，做菜居然可以這麽好吃！方以澤端起季禾盛給他的那碗湯喝了一口，心裏忽然就軟得一塌糊塗。

就像是春天來了，大片大片的花開滿了一個花園似的。

心情特別的陽光燦爛。

吃完飯，方以澤自覺地提出要洗碗，季禾收拾碗筷的動作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方二少在別人家裏吃飯也會這麽主動幫忙嗎？”

方以澤站了起來，跟着他一路進了廚房，腆着臉說：“那是當然。”

“沒太看出來，”季禾沒管他，直接開始洗碗，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會主動洗碗，不會主動做菜麽？”

方以澤頓時無言以對，看着季禾洗碗的動作，目光不自覺地就從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往上移，最後落到了季禾上衣的領口上。

因為是在家裏，季禾就穿了一件煙灰色的寬松深領薄毛衫，一條卡其色的休閑長褲，他低頭洗碗，寬大的毛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了一截白皙精巧的鎖骨。

今天是個大晴天，明晃晃的陽光灑滿了整個廚房，映得季禾整個人就像籠罩在一層朦胧的光暈裏，不說話時，仿佛是打磨好的溫潤美玉，多了點說不清的柔和。

方以澤清楚地聽到了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

嘭！嘭！嘭！

季禾洗好了碗，又擦幹了手，轉身要走，卻見方以澤還靠在洗手池前沒動，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一直在這裏待着嗎？”

方以澤啧了一聲，當然不要！他笑了笑，覺得自己今天這狀态有點像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夥子。

剛吃完飯，也沒直接就趕人走的道理，季禾把先前扔在茶幾上的幾疊劇本收起來，看向正拿着一盒酸奶悠然自得地喝着的方以澤，嘆了口氣：“你要是不急着走，那就随便活動吧，書房裏有書、有電腦，冰箱裏有喝的，要是喝不慣涼的，飲水機裏有熱水。不要打擾我。”

“嗯？”方以澤問，“你要做什麽？”

季禾揚了揚手裏的劇本，走進了自己的卧室：“看劇本。”

方以澤把空了的酸奶盒扔進垃圾桶，又打開冰箱看了看，捏了一個酥皮的奶油泡芙，邊吃邊溜達着進了季禾的書房。

他當然沒打算吃完飯就走，相反的，是對季禾家裏的角角落落都充滿了好奇啊！

作為一個降妖師，方以澤在走進書房時，第一時間就看了看這裏的風水，在感覺到陽氣旺盛沒有什麽異常時，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昨天那個青年畫家葉桐的畫室太鬧心，他實在是對季禾家裏不太放心。

接着方以澤的目光才落到了書房的布置上。書房的一面是寬大的落地窗，靠窗的位置擺了一臺架在相機架上的DV，還有一組看起來柔軟舒服的紅色沙發，木質地板上還丢着幾個厚厚的毛絨墊，靠牆的除了一張雖然不大但收拾的幹淨整潔的原木色書桌，還有一個擺了不少書的書架，他一一地看過去，發現季禾看的書還挺多挺雜的，還混了幾本英文書，好多書名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怪不得昨天季禾能立馬反應過來葉桐諷刺他們的那句“出來談事還帶個小姑娘？你們這是玩光源氏計劃呢還是有洛麗塔情結啊？”是說什麽呢！

方以澤不由啧了啧，自己一個半文盲，這回居然還看上了一個文化人！

這得是怎樣卓絕的好眼光啊！

反正也沒什麽事，方以澤的視線在書架上逡巡了一遍，就随手拿了本詩集翻了翻，偶然看到一句“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心裏忽然一動，有點癢癢的溫暖。

方以澤勾了勾嘴角，他現在真的好想談戀愛啊！

這詩人誰啊？他粗粗翻了一遍手裏的詩集，最後把書放回原處時，看了眼詩人的名字，不由啧啧稱奇，他居然對這個詩人還有點印象，這人以前好像還挺出名來着。他記得最後是卧軌自殺了？

方以澤擡手看了眼腕表，下午兩點半。他又轉頭看了眼窗外，暖融融的秋日陽光襯得整個天地都遼闊高遠了起來。

他想到一牆之隔應該還在看劇本的季禾，這個時候幹嘛還要在家裏待着呢？外面陽光多好，出去曬曬太陽嘛。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出自海子《夏天的太陽》

至于方二少文盲啥的……純屬作者瞎侃，人家還是很有文化的一個文化人ing。作者賣萌失敗，強行解釋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