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hapter27

方以澤站在季禾的卧室門口，眼神往四下裏一掃，打量完卧室的基本布局後，這才發現落地窗前放了張寬大的懶人沙發，旁邊還擺了個小圓桌，桌上放了個已經空了的玻璃水杯。

懶人沙發的椅背有點高，他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椅背後，探頭一看，這才看到沙發椅上散了幾疊打印出來的Ａ４文件，季禾好像……睡着了。

他繞到了懶人沙發椅的前面，半蹲下/身，手撐着膝蓋，低頭仔仔細細地看着季禾。

季禾盤腿坐在沙發椅上，放松了身體，側頭靠在椅背上，手裏還捏着一份劇本，人卻已經睡着了，眉心微微地擰着，鬓角的碎發柔順地垂在他的臉側，黑發白膚的對比一時間尤為分明。午後的陽光實在太明媚了，落在他那鴉色的濃密睫羽上，在眼睑上投下了一小圈淡淡的陰影，連側頰上淡青色的血管都在陽光下若隐若現，整個臉部線條也都蒙上了一層柔和的溫潤。

方以澤眼裏浮上一層興味，他都多久沒這麽專注地看過一個人了？

他的心頭有種莫名的溫暖，仿佛是在無邊荒漠裏長途跋涉的旅人，精疲力竭時終于看到了一片綠洲時的喜悅。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他暗暗啧了一聲，怎麽跟季禾認識以來，自己變得越來越酸了呢？流氓也要開始有文化了啊！

他伸出手，輕輕地把季禾額角被壓到的一縷碎發拂到了耳後，手指觸到那潔白柔軟的耳垂，心裏忽然一動，有些麻麻的癢。

透過落地窗落下的陽光暖暖融融，讓他整個人的溫度也跟着上升了，他想收回手，一股原始性的沖動卻壓倒了理智，他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琢磨了一秒要不要趁人之危。

進展太快不是太好啊！

方以澤默默地想，下一秒卻幾乎沒有猶豫地湊近季禾，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咳！膽子還是不夠大啊！方二少在心裏鄙棄自己，什麽時候連個嘴都不敢親了！只親了一下臉，方以澤你真是太純情了！

他飛快地退開一步，卻直直地撞上了季禾正看着他的清亮平靜的眼睛！

“哎，那啥……”方以澤張了張嘴，想解釋，又驚異地發現自己好像解釋不了，“你什麽時候醒的？”

季禾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地把散落在沙發椅上的劇本一一收好，低下頭，掩過眼裏那一絲不甚明顯的笑意，輕聲道：“你幫我整理頭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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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澤整個人愣在了原地，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季禾沒動，只是坐直了些，整理着手上的劇本。他本來沒想說實話的，方以澤的動作雖然出人意料，但要是說實話的話，彼此都尴尬。但方以澤那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又忽然讓他覺得挺好玩。

忍不住就想看一看方以澤偷親被抓的尴尬。

方以澤只覺着季禾的這雙桃花眼實在好看，當初見面，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這雙眼睛，仿佛深海般寧靜，即使不笑，眼尾也微微上挑，會形成一個非常驚豔，甚至有些溫柔的弧度。被季禾這麽盯着看，方以澤難得地有點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欲蓋彌彰地解釋：“我就是覺着外面陽光挺好，想找你出去轉轉，整天看劇本也太無聊了……”

話到最後，方以澤自動消音，眼睜睜地看着季禾聽完他的話後嘴角瞬間勾起的笑意，再次愣了愣神。

季禾笑的時候眼睛輕輕眯起，眼角也微微上挑，勾起一個弧度，整個人看起來就特別的溫柔。即使這溫柔是表象，方以澤也不由自主地神游天外。

美人兒就是美人兒啊，每次笑起來都能讓他覺得特別的好看！

季禾把手裏的劇本放到一旁的小圓桌上，正準備去廚房洗杯子，丢在一邊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不由蹙了下眉，是林婕。

方以澤伸手拿了一疊劇本随意地翻了翻，自覺地走出卧室，既是為了方便季禾接電話，也是想化解一下剛才的尴尬。

他勾了勾嘴角，視線盡管落在這些白紙黑字上，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他也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怎麽就跟個愣頭青似的了呢！萬花叢中過的方二少居然能有這麽癡漢的一回，這事兒要是讓羅迪那小子知道了，非得給添油加醋地當下半年的談資不可！

林婕剛和一個廣告商談完了合作，本來準備直接回公司，正好順路經過季禾的公寓，就準備過來看一眼，順便問問季禾對之前帶回去的那幾個劇本的看法。

季禾有些意外林婕這時候會打電話來，聽到林婕的話時更是詫異：“你已經到樓下了？”

他走出卧室，看到客廳裏坐在沙發上的方以澤，不由皺了皺眉：“要不改天再談？”

林婕站在電梯間裏，看着電梯樓層顯示不斷變換上升，問：“怎麽了？不方便嗎？”電梯在12樓停下了，發出‘叮’的一聲開門聲。

隔着聽筒和防盜門，季禾清楚地聽到了電梯的開門聲，輕輕地嘆了口氣：“沒什麽，你直接開門進來吧。”作為經紀人，林婕是知道他家防盜門密碼鎖的密碼的。

他走到飲水機前，接了兩杯水，放到了茶幾上。

“季禾，你……”林婕推門進來，正準備說話，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了一個人，一個在她看來不該在這裏出現的人，頓時失聲，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二少好。”林婕幹笑了兩聲，站在門口玄關沒動，目光詢問似的看了眼季禾。

“進來吧。”季禾伸手揉了揉眉心，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剛醒了沒一會兒，整個人都還有點迷糊，林婕就給他來了這麽一出！

人生何處不相逢麽？

林婕下意識地又看了眼方以澤。

方以澤倒是非常淡定，甚至還又翻了兩頁劇本，這才慢悠悠地說：“季禾不是說了麽，進來吧。”

天雷滾滾！林婕頭上的那只角猛地抖了一下，整個人都要不好了，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這倆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林婕很快恢複了正常，鎮定地跟方以澤打了聲招呼，然後說：“二少，我來找季禾談劇本，您要不介意的話，先一個人坐一會兒？”

方以澤不是林婕的直屬領導，即使是作為方二少，他在東煌娛樂的影響力也沒多大，林婕雖然意外于他會在這裏出現，但也沒敢忽視他，還是一副尊重的商量口氣，山不轉水轉，誰知道以後會是個什麽情況。

方以澤笑吟吟地看了眼季禾，“沒事。”

季禾沒去管他，直接進了書房，林婕猶豫地看了看邊吃點心邊刷手機一臉悠閑的方以澤，覺得這倆人之間有點不太對勁。

一進書房，關了門，林婕就盯住了季禾發問：“什麽情況？方二少怎麽會在這裏？前段時間你去公司，不是還說跟他沒什麽聯系嗎？”

“嗯？”季禾走到書架前，把先前方以澤在書房找書時弄亂的幾本書又放回了原處，随口應道，“他正好也住在這個小區。順道來蹭飯。”

至于方以澤是個降妖師，他們是在方以澤降妖過程中碰面的這種事，還是不要讓林婕知道了。

林婕猶豫了一下，坐到了書房的沙發椅上，語重心長地囑咐季禾：“方二少的性取向……你懂的。季禾，你不是新人了，娛樂圈裏明裏暗裏該知道的事兒你也都明白，不是我不鼓勵你談戀愛，但是方二少，不是個好選擇。我也不多說什麽，你心裏有數就行。”

季禾眯了眯眼睛，沒說什麽。林婕能有這種想法，其實也不奇怪。

如果不是他看出了方以澤的降妖師的身份，如果不是接二連三地碰到方以澤，他可能也會認為方以澤就是所謂的“方二少”，一個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富二代、二世祖。

現在麽？

他對方以澤的印象多少有點改觀，但是又很難有具體的描述。

客廳裏，方以澤悠閑自在地刷手機，在微信上跟羅迪天南海北地瞎扯了半天，同時清楚無比地聽到書房裏兩個人的對話，眼裏浮上些許不甚明顯的笑意。

降妖師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好歹是基本功啊！

書房裏，林婕問：“這四五個劇本你看了也有半個來月了，中意哪個？”

劇本都放在書桌上，季禾把其中一份抽了出來，遞給了林婕，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這個。”

林婕接過劇本看了眼扉頁，多少有點意外：“《刀鋒》？”

自從季禾開始這兩個月的休養度假以來，林婕就琢磨着趁這次機會給季禾轉個型，不能再一直演風度翩翩溫潤如玉吃青春飯的世家公子了，就特意給他挑了幾個質量不錯而角色定位新穎的劇本，都是男一號，既有都市劇裏睿智冷酷的精英總裁，也有權謀大戲裏機關算盡的陰詭謀士。

雖然她最初更看好《刀鋒》，但目前來說，季禾在拍戲方面可能有短板，而《刀鋒》裏的男一號性格太立體，她就有點擔心季禾沒辦法駕馭。

季禾略略勾起嘴角笑了笑，神情裏多了點專注認真：“我挺喜歡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