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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她喜歡上這樣的傍晚◎
看完了奶奶, 也完結了一樁大心思,雲黎跟出版公司确定好了簽名日期,準備前往。
盡管路程不算遠, 雲黎也不打算每日來回, 開車兩個小時也夠折騰了, 她不希望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路上。
她提前一天收拾好行李, 正準備合上行李箱時, 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攔住她, 又塞了幾件男士襯衫往箱子裏面。
雲黎:“?”
沈馳:“我也去。”
雲黎撇了撇嘴,一臉不解:“我是去簽名啊, 是工作,你湊什麽熱鬧。”
沈馳:“老子有說自己不是去工作?”
雲黎驚訝:“你去喜川幹什麽?我可不信哪裏能有什麽工作……”
主要是重逢以來,兩個人總是以各種方式偶遇,似乎她永遠都繞不過沈馳,很難不懷疑這人有意為之。
沈馳舌尖抵了抵臉頰:“這次你還真猜錯了。”
說罷, 他得意洋洋地打開手機郵箱,調出來工作文件, 雲黎皺着眉頭看了一眼,發現這次出差的地點還真是喜川, 君恒想要投資一個度假山莊,喜川正巧有一塊好地方。
雲黎:“……”
“不對, 你是老板,老板哪裏需要出差啊,這麽點小任務部門經理去就好了。”
沈馳挑了挑眉:“你猜得沒錯,原本是不需要我去的。”
“但是, 我考慮到你這麽喜歡我的份上, 就勉為其難跟過去吧。”
雲黎奇怪:“你從哪裏感受到我這麽喜歡你了?”
沈馳笑着将小姑娘擁入懷中, 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個吻,動作溫柔,嗓音卻是極度的不正經:“昨晚,我們做了三次。”
雲黎:“就這?”
沈馳吊兒郎當地哼了一聲,聲音有點啞:“這還不行?哪次你不都磨磨唧唧的,昨天倒還算配合。”
雲黎喝了口水,淡定道:“有沒有考慮過,是因為昨晚你用面罩将我的臉捂住了,我發不出來聲音。”
其實,她內心求救的聲音震耳欲聾。
昨晚這人非得要在書房,還說要玩什麽刺激paly,雲黎都快被他折騰死了,膝蓋也磨紅了,想起來細節腿腳都發軟。
“下次,能不玩這麽狠的嗎?”
沈馳摸了一把她的長發,意味不明地笑了:“這是夜裏考慮的事兒,我先去洗澡。”
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拉好拉鏈,将行李箱放在一旁,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也跑去另一間浴室洗了個澡。
她洗得快,在浴室內換好了睡衣。
沈馳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下半身只圍了一條浴巾。
男人皮膚很白,薄薄的肌膚下,起伏的肩頸線條迸發出力量感,腹肌塊塊壁壘分明,從手背攀升起青色的血管,有種致命的誘惑。
“看夠了沒?”
雲黎慢吞吞地說:“我沒看。”
沈馳笑揚了揚眉毛:“噢,你沒看,你只是看得不夠明顯。”
“眼珠子都快粘我身上了,”沈馳慢悠悠地開了口,“這話我也說了無數次了,雲黎,任何時候都不要違背本能,想親就親,想抱就抱,來吧。”
雲黎咽了咽口水,伸出手勾住了她的脖子,沈馳身體的味道永遠那麽好聞,能夠給她最需要的安全感。
小姑娘埋在他的脖頸處,深深吸了幾口,卻覺得怎麽都吸不夠。她溫熱的呼吸打在男人的皮膚上,帶來一陣陣顫栗,她不清楚,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多麽艱難的挑戰。
“老子起來了。”
雲黎原本還在使勁吸着他的氣味,聽到這話身體一僵,渾身都滾燙起來。
“你怎麽又……”她眼睛悄悄往下一瞥,果真如此。
“功能好不行?”沈馳嗓音壓得極低,嗓音微啞,暧昧又撩人地拉長了尾音,“而且我哪次不都把你伺候得挺舒服的。”
“又想嘗嘗你的味兒了。”
雲黎的身體僵硬得更厲害了,幾秒鐘之後,臉蛋憋得通紅,像是剛剛蒸熟的水蜜桃。
沈馳熱衷于各種嘗試,一些臉紅心跳的姿勢讓他不亦樂乎。
可濃濃的羞恥感,雲黎怎麽都忘不掉——
“不,不要!”
“你那味兒,還挺好吃。”男人意味深長地笑了,湊過來用手勾住了她的下巴,語氣輕慢,“我喜歡。”
“我不喜歡!!”雲黎耳朵燙得要命,心底一道聲音瘋狂叫嚣,她真的不喜歡他那樣子對她啊。
“可我觀察你的反應,好像還挺喜歡的。”沈馳吊兒郎當地笑了,“爺這次保準伺候好你。”
雲黎想往後退,突如其來的力道壓住了她,沈馳欺唇吻住了她,與此同時,臉紅心跳的水漬聲令人浮想聯翩,她頭暈目眩,徹底沉浮在男人霸道的唇舌之下。
有些東西注定逃不過——
正如她逃不過命運的安排,跌跌撞撞與他相逢。
也如這一個酣暢的夜,懷着誠摯明淨的愛意,為你沉淪。
*
昨晚睡覺之前,雲黎看了眼手機,淩晨一點鐘。手機響了一聲,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準備接的時候,突然又挂斷了,那時雲黎困勁上來,整個人被折騰得眼皮子都快合上了,就沒思考來電者到底是誰。
今早,電光石火之間,她突然聯想到了一件事。
雲黎連忙調出來昨晚的手機號,将這串數字輸入微信查找頁面,發現,正是那天添加她的那個人。
她心髒一凜,不會真的是喬慧雲吧。
她下意識搖了搖頭,與過往的生活已經決裂了六年之久,早就不聯系了,喬慧雲怎麽可能還會找她。
上午,他們出發了。
出版社給她安排了住宿,原本将車導航到了定好的位置,可沈馳非說環境太差,又訂了其他的酒店。
距離出版公司很近,一夜五位數的高級酒店,走路五分鐘就到了,雲黎也就沒計較。
沈馳拉着行李箱,兩個人刷了房卡,剛一進去,她就被震撼了。
她雖然是全職漫畫家,但也經常出差要各地學習或旅游,捕捉更多的靈感,還真從沒住過這麽漂亮的房子。
整個套房的色調都是深藍色,裝修也都用了和諧統一的色調,剛一走進去,就仿佛踏進了深藍又神秘的水域。而且,酒店周圍環繞着一片湖,從樓上往下看,仿佛住在了湖中心,夢幻感加重。
“這裏環境真不錯啊!”雲黎由衷感嘆道。
“這會兒不嫌老子事多了?”沈馳啧一聲,笑着反駁。
雲黎乖乖閉嘴。
又聽見男人接了句:“嗯,确實不錯,隔音效果挺好。”
雲黎:“為什麽你的關注點總是那麽奇怪?”
即使是價位一般的房間,隔音效果也不會太差吧。
沈馳的眼神變得幽深:“對我來說,裝修設施什麽的都不重要,隔音好就成。”
畢竟跟這男人待久了,開車的功夫也學到了三成,雲黎立刻就領悟到他的意思。
“畢竟呢,”沈馳慢悠悠地笑了聲,笑聲愉悅又充滿磁性,“我可不希望我媳婦兒好聽的叫.床聲音被別的男人聽到。”
雲黎:“……”
“你怎麽找到的這麽漂亮的房子啊。”
原本出來簽名是一項苦差事,可似乎因為可以住這麽漂亮得房子,削弱了她的痛苦,反而平添了幾分期待。
“助理找的。”
雲黎:“助理還幫你找房子?”
“這麽奇怪嗎?”沈馳涼涼地笑了,“君恒開的是業內最具有競争力的工資,幫我找個房子,這有什麽難的。”
雲黎點點頭。
只要錢給足,別說找個房子了,摘天上的星星都能嘗試一下。
“再說了,”沈馳語氣暧昧,“只要能我媳婦兒開心,找個房子算什麽。”
“老子把這地給你買下來都成。”
雲黎:“……”
這倒是不用,再漂亮的地方也總會住膩,她也沒那麽貪心。
休息了一天之後,雲黎就去出版公司報道了,那邊的編輯和領導都格外熱情,給她準備了單獨的辦公室,辦公室裏放着許多的小零食,以及飲料,甚至還有一臺大電視。
編輯說:“簽名工作比較累,您可以邊看電視邊簽名,如果還有別的要求,我們這邊都可以滿足。”
“麻煩你們了。”
說完,編輯讓工人搬來了一箱又一箱要簽的扉頁,雲黎瞠目結舌,之前就清楚自己要簽兩萬張,可親眼看到兩萬張扉頁,又是另一種感受。
估計這幾天忙完,她的手腕也廢掉了。
辦公室安安靜靜,沒人打擾,雲黎安靜地簽名,蓋好印章。
忙活了兩個多小時沒看手機,還以為完成了多少,哪想到,粗略地數了數,也才不到一千張。
原來工作效率這麽低啊。
她嘆口氣,只覺得手臂酸,脖子酸,眼眶也酸。
于是給沈馳發了條消息:【好累。】
雲黎:【累[哭哭][哭哭]】
其實她很少發這種類似于撒嬌的消息,今天也是着實覺得疲累,才想讓沈馳安撫她一番。
發完之後,才想到沈馳可能也在忙,哪有時間看微信。
她又把消息撤回了。
沈馳:【老公給你吹吹。】
沈馳:【[表情包][表情包]】
看着屏幕滾動着的可愛的小兔子為另一只兔子吹着傷口,雲黎的心一軟,唇角也無意識勾了起來。
雲黎:【沒想到你還會發這種表情包。】
沈馳:【這有什麽難的?】
沈馳:【老子年華正茂,也沒到老眼昏花的年齡呢。】
沈馳:【何況人家老眼昏花的老太太也會發點老年版表情包。】
雲黎:【你這人總是兇巴巴的,就是沒想到還會使用這麽可愛的表情包……】
沈馳:【噢,喝奶茶嗎?】
雲黎舔了舔嘴唇,人在疲勞的時候,總會想吃點甜食。
雲黎:【要,黑糖珍珠!】
沈馳:【等着。】
雲黎又乖乖簽了會兒名,感覺工作了很久,可扉頁幾乎紋絲不動,她默默嘆氣,盯着門口的方向,心想二十分鐘過去了,外賣員怎麽還沒把奶茶送來。
她都渴得不行了。
敲門聲突然傳來。
她還拿着簽字筆,騰地站了起來,準備給外賣員開門,哪想到,居然是沈馳進來了。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休閑裝,棱角分明的臉,眉目桀骜,線條剛毅,手裏拎着一杯的奶茶。
沉着迫人的氣場,卻偏偏帶着一杯包裝花裏胡哨少女心的奶茶。
有種奇怪的和諧。
看着這個場景,雲黎不由得笑了,她趕緊低頭把最後一個筆畫寫完,哪想到動作過于猛烈,“蹭”地一下,鼻筆尖擦過下颌線,不輕不重的痛感過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将筆墨蹭到下巴上了。
她手邊也沒鏡子,反正想想這個畫面就覺得尴尬。
沈馳已經坐到她面前,将奶茶放到桌面上,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梢:“見到我還挺激動啊。”
“你怎麽來了?”雲黎慢吞吞地說,“我以為是外賣員。”
“噢,你不想見我?”
雲黎擡睫認真地看着他:“沒,我就是意外嘛。”
“你那麽忙,送奶茶這種小事我以為外賣就可以解決的。”
沈馳涼涼地笑了:“不好意思,或許做別的事情沒空,但是給我媳婦兒送杯奶茶還是完全可以的。”
“不過,”沈馳狹長漆黑的眸子注視着她,唇角笑意徐徐蕩漾開來,“你用你臉蛋簽名幾個意思?”
“在這麽好看的臉蛋上簽名,可惜了。”他大掌在她頭頂緩緩揉了下。
“想簽的話給老子簽。”
“那我能簽你臉上嗎?”雲黎嗓音嬌嬌軟軟的。
“能啊,”男人緊了緊後槽牙,“只要你敢。”
“那我真的簽了有什麽後果嗎?”
沈馳自下而上緩緩打量着她:“你說呢。”
“雲黎,在這公共場合,我就不需要一一敘述了吧?”男人的口吻連同神色一起促狹起來。
雲黎:“……”
她到底沒敢在他的臉上簽名。
她喝了幾口奶茶,又默默繼續簽名,男人就在一旁看着,看她筆走龍蛇,字跡潇灑漂亮。
簽了一會兒,她猛地想起來,臉上的筆跡還沒擦。
剛才一喝奶茶,就把這事兒給忘幹淨了。
她打量着四周,想找到濕巾,卻見不到。
沈馳默默将小姑娘的動作收納眼底,輕嘆一口氣,又從旁邊的架子最下層找到了一包清潔濕巾。
男人抽出一張,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下颌處。
雲黎始終不知道到底臉上有多少劃痕,它目光所及之處,只餘男人堅毅的眉眼。
“現在是不是還挺醜的?”
盯着小姑娘臉蛋塗黑的部分,沈馳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起來:“好看。”
“哪裏好看了?”雲黎嘟起嘴喃喃低語,“沒有人在臉蛋亂畫還能好看的。”
“我喜歡,”沈馳揚眉笑了,“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無論是怎樣的你,都同樣讓我着迷。
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按壓着濕巾,輕輕蹭了幾下,沒擦掉,男人皺了皺眉,稍微施加了點力度,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臉上,雲黎身體如木雞般,不敢亂動,待在原地。
沈馳像是沒工作似的,壓根不急着離開。
他也不做別的事,只安靜看着她簽名。
見雲黎歪了歪頭,又捏了捏肩,沈馳問:“累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有點累。”
沈馳沉沉嘆口氣,站了起來,繞到雲黎的身後。
他擡手在她肩頸處輕輕揉起來,動作不輕不重,力道落在她身上,剛剛好。
雲黎閉上眼睛,身子輕松地往後靠了靠,專心享受起來。
男人不自覺擰起眉,啧一聲感嘆着:“也不知道你這小身板耐受力怎麽這麽差,簽這點能有多累?”
“每次老子還沒開始你就喊疼喊累,十分鐘都撐不住。”
雲黎:“……”
在辦公室談這個不太好吧。
“回去之後,得堅持鍛煉知道不?年後帶你去體檢,要是年紀輕輕的亞健康,看老子怎麽欺負你。”他口氣突然兇起來,聽聲音也沒了笑容。
“怎麽了,”雲黎有點奇怪,心裏也莫名泛濫起細細密密的委屈,“年輕人亞健康不是很常見嗎?”
“你是怕我拖累你嗎?”
雲黎對自己的健康情況其實不太自信,她常年坐着工作,再加上前些年生病,大毛病是沒落下,可小毛病倒是不少。
她很害怕去醫院,屬于諱疾忌醫的類型。
沈馳幫她按摩的力度史無前例的大了。
她疼得厲害,忍不住“嘶”了一聲:“你能不能輕點啊?”
沈馳欠欠地笑了聲,語氣明顯有些重了:“噢,都結婚這麽久了,這點默契都沒有?”
“老子如果怕自己媳婦兒拖累自己,就幹脆別結婚了。”
“我這天天哄着你,伺候你,恨不得把星星摘下來逗你笑,都這個态度了,你還懷疑我居心?”
連續三句振聾發聩的提問弄得雲黎的心癢癢的,她還挺不好意思的。
剛才也的确是她沖動了。
她眼眸垂下去,抿了抿唇,正想道個歉,又聽到男人慢悠悠的嗓音傳了過來。
“雲黎,我從不怕你拖累我。”
她身體一僵,想說的話哽在喉中,像是有一股暖流從四肢百骸蔓延開。
男人垂下眼,手上的動作輕了又輕,嗓音頹啞到極致。
“我只是怕你身體不行,萬一老了走我前頭怎麽辦?”
“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擁有了還沒多久,他就貪婪地想要抓住餘生每一天。
他知道他貪心,仍舊執拗地祈求老天庇佑。
雲黎的心顫抖了下,鼻尖也沒由來地酸澀起來,輕聲問:“那你走我前面行嗎?”
沈馳喉結翻滾了幾下,默默将小姑娘攬入懷中,抓住她的右手手腕,輕輕按摩着:“當然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所以應該怎麽辦?
沈馳垂眸,笑容多了幾分苦澀,卻還是故作吊兒郎當地笑起來:“老子要走前頭了,誰來照顧你這個纏人的小老太太?”
*
雲黎無意間聽到出版社編輯說起,這附近有個祈福寺。
每天簽名太無聊了,快把自己累垮了,卻實際上沒怎麽有效率。
忙活了幾天,雲黎發現自己才簽完了其中一箱。
有空閑的編輯過來幫她貼貼紙,可工作量太大,雲黎壓根忙不過來,索性不再焦慮。
“沈馳,你跟我去祈福寺玩嗎?”
沈馳笑着勾了下她的鼻梁:“去。”
“有什麽需要帶的不?”
雲黎:“不需要。”
沈馳:“噢。”
雲黎:“帶着一顆虔誠的心靈就行。”
沈馳:“虔誠這玩意,老子最在行了。”
雲黎無語地吐了吐舌頭:“就憑你這個稱謂,壓根就不虔誠。”
沈馳笑了笑:“虔誠不虔誠,你說了不算,老天說了才算。”
兩個人在一個傍晚前往祈福寺,雲朵像蛋糕上塗抹的糖霜般綿軟,望着一尊尊森嚴的神像,雲黎的內心突然緊張起來。
沈馳牽着她的手,想要拾級而上。
雲黎抿了抿唇,沒敢直視男人:“沈馳,不去了吧。”
沈馳偏頭,對上小姑娘含着幾分緊張的眸子:“為什麽?”
雲黎有點不好意思。
她緩緩垂下頭,慢吞吞地開了口:“其實有一年,我拜過,一點兒都不準。”
其實她不想說,不想表現得總是懦弱得需要別人為之擔心。
“哪次?”男人促狹的眸色看向她。
雲黎說起大二那年的經歷。
大二那年,漫畫事業沒有起色,奶奶住院,兼職又忙又累,老板還拼命壓榨她,工資也不及時發放,那是雲黎最艱難的一年。
她窮的湊不齊奶奶的醫藥費,每天總會偷摸哭泣,差點兒就撐不住了。
那個周末,她跟同學去了南城大學附近的寺廟。
她是堅定的唯物主義,原本不想求的,也不相信求了之後能使她的生活發生改變分毫,可看着肅穆的佛像,心不禁蠢蠢欲動,跪下身也不想太過貪心,只想許下一個心願。
其實她有太多太多心願了,比如——連載的漫畫數據變好,兼職老板拖欠她的工資速速結清,再比如——買到最新最高級的畫畫設備。
可當她跪在蒲團之上,閉上眼睛,內心一片安寧與虔誠。
“鬼使神差的,我那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沒有別的心願了,只求老天能讓我再見你一面。”
小姑娘眼角染上一片紅,嗓音輕輕的:“不管是什麽境況,我想你,只求見你一面。”
“可是,那之後從沒見到,”雲黎釋然地笑笑,“從那之後,我就不想跪任何神佛了,一點兒都不準。”
她的心願也沒有那麽難吧。
只是見他一面,又不是要求在一起,老天對她向來苛刻。
沈馳将下巴抵在她的發頂,風輕輕送來,男人的嗓音溫柔又堅定:“神聽到了你的訴求。”
雲黎一愣:“什麽?”
沈馳雲淡風輕地笑了:“是準的。”
“還記得給你送花的小男孩嗎?”
雲黎不可思議地點了點頭,驚詫地看向他:“那束花是你讓他送給我的?”
這麽說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仿佛撥雲見日,雲開霧散,這一刻什麽都看得清晰了,原來,原來,都是沈馳。
“嗯。”
“你……為什麽不親自送?”
沈馳的手掌覆蓋在她的發頂,輕輕揉了幾下,男人斂去所有的不正經,類似憐惜一般,輕輕地嘆息:“我以為你不願意見我,會再次将我推走。”
面對愛情,縱使是沈馳這般叱咤風雲的性格也不自信。
她當年帶給他的打擊太大了,可即便如此,他還是願意彎下腰,主動愛她。
“你經常來南城大學看我嗎?”不知怎麽的,雲黎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這個可能,一旦出現,這個念頭就愈發清晰,甚至看似是問句,其實在她心底是肯定的答案。
沈馳眉毛微微一挑,嘴角勾着點笑容:“是。”
他說:“我大學在北清讀的,我來到南大找你的次數,比我回汀溪的次數都多。”
南大是她的學校,可汀溪是他的家啊。
電光石火之間,雲黎想到了一個細節——
她大三那年的五一節,放假她沒回家,在圖書館畫了一天的稿子,傍晚她下了樓,捏了幾下酸澀的肩膀,整個人疲憊得沒有生氣,垂着頭恹恹地往宿舍樓的方向走。
從路上碰到了舍友,舍友一臉驚奇地問她是不是從圖書館過來的。
她說是。
舍友激動到爆炸,搖擺着她的肩膀,炮語連珠瘋狂轟炸她:“那你從那邊有沒有看到一個超級帥的男人啊!!那個人穿着一身黑,酷炸了,單眼皮,身高得有一米九,氣質不是娛樂圈那群娘們唧唧的小鮮肉能擁有的,有點兒桀骜不馴,說不上來的那股勁兒!!”
瞧着雲黎一臉懵的樣子,就知道她畫畫用腦過度了,舍友連連嘆氣:“算了,黎黎,就算看到了你也不會注意的。”
“不過,真的太可惜了,好像不是咱學校的,要是咱學校的,就這個顏值,一天還不得上八百遍表白牆啊。”
可莫名的,對異性向來不感興趣的她往圖書館的方向看了一眼,堪堪用了餘光。
暮色四合,天邊是壯麗的玫瑰色,暖風熏得人陶醉,日暮的光影為她的背影鍍上一層光,她胸腔猛然一顫,似乎有烈陽降落她心間。
最尋常的傍晚,于人聲鼎沸處,她回頭,什麽都沒看到。
可她突然喜歡上這樣的傍晚。
原來真的是她的馳哥。
這世界或許存在神明,可神明的光從不會照在她的身上。
她不信神明,只信她的馳哥。
無人所知處,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往返于北清和南大,像是迷路的旅人執着地尋找着什麽,卻一張機票都沒留下。風風雨雨,一千多公裏泯滅不了綿綿的情意,他從沒留下一個身影給她——
因為愛,總是靜默無聲的。
作者有話說:
發30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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