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拉維第一步

第108章 拉維第一步

魔力引擎車在久未修繕的道路上一路疾馳,終于在第三天傍晚走完了三千公裏。

快離開失序區的時候，瑞西曼手裏拿着兩沓合金片，不斷地嘗試着對齊。

這是莫蘭登提出來的想法,既然失序區裏的魔力湍流會幹擾和毀壞符文中的魔力流動，那只要擺脫魔力湍流的影響，就能嘗試着将符文帶進失序區。

他把簡單的照明符文拆成兩片，中間的紋線全部斷開,平時沒有魔力反應，也不會受到魔力幹擾，只有拼合時才能重新運作。

如果瑞西曼把符文拼合後，符文開始發光，那就說明他們已經離開了失序區；如果拼合後符文損壞,那他們肯定還在失序區裏。

知道這件事後，伊文大呼神奇,伊利亞怎麽就沒有想出這種辦法。

“還好啦,這種方法其實也不泛用，”瑞西曼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手上繼續拼着,壞掉的符文在她腳下堆了一堆,“現在大部分符文要求的精度很高,只能一次性完成,還有一些無論怎麽分，都會受到失序區裏魔力湍流的影響。”

“就算是這個方法真的能通用，”她聳了聳肩,“也只是能帶着符文穿過失序區裏,照樣不能在失序區裏用……诶，好了！”

她手裏的拼合在一起後,終于沒有再像之前一樣呲出火花後損壞，而是散發出明亮柔和的白光：“我們終于離開失序區了！”

與此同時，魔力引擎車緩緩減速，前後車輛的戰士同時試出了這件事。阿莫斯帶着隊員從第一輛車上跳下，瑞西曼緊随其後，将第三輛車上的物資搬運下來。

拉維是狂信徒的根據地，特戰隊不可能到了拉維後再開始采買，在進入拉維之前，他們至少要恢複之前一半的戰鬥力。

林恩下車的時候，除了三個駕駛引擎車的隊員還在車上休息之外，其餘人已經從車上搬下了各式各樣的零件，正在将它們組裝成铳械與防護裝備。

此外還有一些有暗槽的符文碎片，特戰隊帶着它們偷渡過了失序區，只需要拼接起來就能使用。

不過就如瑞西曼之前所說，能用這種方法帶過來的符文非常有限，于是還有個戰士蹲在地上，用剛剛拼好的雕刻刀在合金片上刻着什麽。

林恩看過去，戰士擡起頭，對他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是克裏斯，魔法科技大學畢業的，符文制作碩士。”

這時，駕駛室裏的三個戰士用魔力水晶補充完今天消耗的魔力，也從車上下來，使用法杖給剛組裝好的裝備注魔。

“魔力儲存器到了拉維再買。”阿莫斯簡單地發布命令，“魔力水晶留三分之一餘量備用。”

十分鐘後，特戰隊已經整頓好行裝，把魔力引擎車開往遠處又挂上僞裝布。阿莫斯來到林恩面前。

他沒能把火月铳和機械翼翅帶過來，而是與隊員一樣，配了擾動槍和爆裂槍：“根據我們的契約，從現在起到回程前，你們可以自由行動，不再需要保護特戰隊。”

“特戰隊裏有會法術的戰士，”他說，“離程時會用通訊魔法聯系你。我們在拉維逗留的時間不會太長，預計在十天左右。”

林恩正在眺望遠方城市的影子，聞言轉過頭身來，點了點頭：“好。”

他遲疑了幾秒，說：“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會嘗試着接觸狂信徒，也許能得到些關于墜落星輝的消息。”

雖然墜落星輝一直裝在他的口袋裏，但他們此行勢必會和狂信徒接觸，為了防止意外，不如現在就給阿莫斯打打預防針。

阿莫斯眼睛掃過站在林恩身邊的伊文和貝拉，不太贊同也不覺得林恩會去接觸狂信徒。不過他沒有說話，簡單地點了點頭，帶着戰士轉身離開。

“哎，等等！”伊文比林恩心急，追過去喊住阿莫斯，茫然地問，“你們就這麽走了嗎？”

“我們怎麽去拉維啊？”他問，“這裏不是片荒地嗎？”

雖然離開了失序區，但他們停車的地方除了雜草什麽都沒有。

阿莫斯和伊文沉默地對視，片刻後，他擡起手，指向遠方：“兩公裏外，有拉維的傳送點。”

順着他指的方向，城市的影子朦胧，如同海上的孤島般在傍晚的霧氣裏若隐若現。

-

又古老又先進，有點像輝光紀元的伊利亞。

這是林恩對拉維的第一印象。

之前要穿過失序區，幾個人都沒帶個人終端，現在終于到了能收到信號的地方，即使是格裏諾，心裏想的第一件事也是先買一臺個人終端。

可從傳送陣到達拉維後，他們便陷入了懷疑與沉默。

這座有二百萬人口的城市看起來甚至不如奧爾什丁最小的衛星城。

沒有太多高樓，沒有晃眼的玻璃幕牆與随時播放着畫面的大屏幕，沒有把随時變換的廣告打在櫥窗上的商家，也沒有能顯示當前時間氣溫和提示信息的路牌。

這裏的建築風格老舊而傳統，沒有太多藝術風格，以磚石結構為主的小樓組成一個個居民區，除了幾條繁華的商業街，幾乎沒有超過六層的大樓。

反倒是腳下道路更加寬敞平整，可除了行人外，路上竟然還有一輛輛橫沖直撞的小車，如蚊蟲一般劃出毫無規則的軌跡。

無論是林恩還是伊文，都沒見過這種景象。在伊利亞和奧爾什丁，除了步行和傳送陣外，完全不需要其他出行方式——走幾步找到個傳送陣，拿着傳送符文便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平時會見到的交通工具就只有沿着軌道移動的魔力懸浮車。

“輝光紀元時可能曾經有過這種東西？”林恩的神色略顯複雜，他緩緩掃過周圍奇異的景象，比起懷念從前，心底湧起的更多的是怪異，“但肯定沒有這麽多，當時學院和輝光研究員都在大力推廣傳送陣，這些應該很快就被淘汰了。”

“我也不太懂……”伊文踮着腳尖往遠看，幾個路人向前伸出手臂招手，便有車停在他們面前将他們載走，“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他學着路人的樣子招了招手，一輛小車在路的盡頭調轉方向，如脫缰的野狗一樣向他們直直沖來。

林恩拿着法杖，當即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格裏諾眼疾手快，将兩個人向後拉了兩大步，一直退到貝拉站的地方，才險險沒有被撞到。

“吱呀——”小車在離他們半步遠的地方剎車，駕駛員放下車窗，探出頭來用奇怪的口音對大吼：“看路啊！往邊站站！”

“對不起對不起！”伊文驚魂未定，一連串地道歉。

駕駛員的心情這才好了一點，掃了一眼四個人：“你們的口音怎麽有點奇怪？”

“我們是伊利亞來的，”伊文還在道歉的慣性裏，語速卑微快速又真摯，“剛到拉維才一個小時，還不熟悉這裏。”

“伊利亞？那是哪？”駕駛員來了興趣，“來，上車說說。”

林恩輕輕挑了挑眉，有點不明白：“……上車？”

“不然你們打車幹什麽？”駕駛員拍拍旁邊的椅背，“要去哪啊？”

伊文愣住了，回過頭，征詢般看着林恩和格裏諾。

活了二十多年，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他哪裏知道拉維都有什麽地方？要出錢嗎？

林恩和格裏諾對視一眼。

格裏諾坐到前排，揚了揚下巴示意其他幾個人也上車：“我們想去買個人終端。”

個人終端在拉維好像并不普及，駕駛員把他們帶到一個繁華商圈，找了好幾家店後才找到這種“從奧爾什丁傳過來的”便攜設備。

與伊利亞和奧爾什丁不同，這裏個人終端似乎并不普及，新聞不會在個人終端裏推送，也沒有聯機游戲和可以消磨時間的社交網絡。

除了通訊功能外，就只是一塊能用來砸人的板磚。

但林恩一行人已經不會為此而吃驚，而是試着習慣與接受。

路上時他們和駕駛員聊了很久，駕駛員只讀完高中，知道的東西不多，卻也能說出拉維有這麽多小車，是因為傳送陣傳送耗費的魔力太多。對市民而言，它性價比遠遠比不上新一代的魔力引擎。

拉維是一個與伊利亞和奧爾什丁都不同的城市。

這裏落後，陳舊，與世隔絕，科技發展緩慢。城市周邊的水晶礦開采困難，魔力成為了昂貴的資源。

市民必須在便利和金錢之間抉擇，很多人維持着部分古老、部分現代的生活方式。

法師在這裏似乎是一個頗受歡迎的職業，林恩走在路上，沒有人像看稀罕物品一樣去看他的法杖，投過來的目光多帶着欣賞。

還有一群少女，和林恩擦肩而過，然後立刻去眼睛發亮地返回來問他的住址。林恩拒絕後，她們也不減興奮，發出小聲的尖叫，邊笑邊推搡着跑走了。

反而是原來最引人注目的格裏諾沒有多少人關注。這裏治安貌似并不好，路上遮掩面貌的行人不在少數。

他們将臉藏在兜帽下，行色匆匆，走進暗巷。

“你看。”送走那群少女後，格裏諾很快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用下巴點了點側面，不着痕跡地向林恩示意。

在路邊，有一個穿深紅色長袍的身影正拐進一條小巷，他的個子和體型都是中等，一時分不清男女。

林恩了然，壓低聲音回應：“狂信徒。”

拉維是狂信徒的老巢，他們在這裏活動時似乎沒什麽避諱，隔三差五就能在路上看見一個。

這是他們來到拉維後看到的第三個狂信徒了，這些人都行色匆匆，仿佛急着要趕去什麽地方。

“怎麽辦？”格裏諾用同樣低的聲音問他，明顯有所意動。

他們可不是來拉維度假的，不可能看着這麽多狂信徒都無動于衷。

林恩回頭看了看伊文：“你和貝拉先去找住的地方，用個人終端告訴我們地址。”

接着，他擡了擡手中的法杖，給他和格裏諾都加了一個隐藏魔法。

這是他剛從特戰隊文件裏學來的法術模型，能夠降低自身的存在感，讓別人難以注意到他們。

這道法術既不像隐匿屏障一樣難以控制範圍，離別人近了就容易突然消失和出現，也不怕破隐的對策魔法，是跟蹤時的第一選擇。

接着，他和格裏諾一起拐進深紅長袍人剛剛消失的暗巷。

“先跟上去，看看他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