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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衛子衍眼梢目光凜冽, 朝着官道另一側望了過去。
葉棠也看向了霍晏禮。
對霍晏禮的突然出現,他二人皆沒有料到。
葉棠暫不知霍晏禮此行的目的,但眼下看來, 霍晏禮至少可以降低她在半路就被謀殺的可能性。
此刻, 葉棠清媚的臉上露出笑意。
衛子衍又準确無誤的瞥見了這一幕。
她在生死關頭還能笑得出來, 足可見, 這女子的心性有多強,甚至, 遠超了世間大多數男子。
她這短暫的十幾年人生,到底經歷了什麽……?
衛子衍看着葉棠的眼神,又多了一絲審視。
“駕——”
霍晏禮遙望過來,看見殺戮, 當即驅馬加速。他騎得是戰馬, 迅如閃電, 在抵達現場之時,已經拔出青峰劍。
這把青峰劍,對衛子衍而言, 十分眼熟。
正是當年帝王賜給他, 卻又被大長公主轉手贈予霍晏禮的寶劍。
自然了,衛子衍對這把劍再無興趣。
他不會碰觸霍晏禮用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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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屑于搶奪。
所以, 再看見這把青峰劍時, 衛子衍毫無情緒。
但葉棠看向霍晏禮的“亮晶晶”的眼神,讓他十分不滿,這女子就仿佛是看見了另外一條魚兒上鈎,還是一條大魚。
她的胃口真不小!
霍晏禮的随從有四人, 主仆五人一到場,在氣勢上便很快輾軋了殺手, 到底是在戰場上啃骨啖肉的将士,所到之處,所向披靡。
衛子衍不欲和霍晏禮争高下,遂直接歇下,取出一條錦帕,慢條斯理的擦拭軟劍上的血漬,清風徐徐,他與現場的一片厮殺仿佛格格不入,遺世而獨立,半點不接地氣。
葉棠一直被曉青城護着,倒是頗為安全。
長安和鐘北正在應敵,見狀,不由得一哂。
世子爺不動作了。表小姐身邊的心腹,也不動作。
這兩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還是霍少将軍實在一些。
霍晏禮知道刺客身份,故此,并沒有特意留下活口,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官道上已是橫屍一片。刺客盡數被誅,而另一方人馬也有幾人受傷。
霍晏禮擡袖擦汗,吹了一聲口哨,叫來了盤旋在上空的海東青,讓海東青去京都送情報,順便派人過來收拾殘局。
辦好這一切,霍晏禮這才走向衛子衍。
他自幼就知道自己虧欠了衛子衍,這些年,一直都是被衛子衍冷眼相待,導致他有些“怕”衛子衍。
“表弟,我來遲了。”霍晏禮已經在盡快趕路,但他還是覺得自己遲了。幸運的是,表弟并未受傷。
衛子衍劍眉輕蹙,灼燙的烈陽也消除不了他渾身的寒意。
男人淡淡啓齒:“哪裏遲了?”分明剛好展示了他精湛的武學,遲什麽?
霍晏禮:“……”
話題忽然沒法繼續下去。
葉棠見狀,不禁一陣唏噓。
看來,不僅僅是她與衛子衍話不投機半句多啊。
葉棠往前走了幾步,曉青城緊随她身側,寸步不離。
葉棠盈盈俯身:“方才多謝霍少将軍出手相助。”
霍晏禮眉目舒展,他笑起來,笑意和煦,一雙深邃漆黑的眸子仿佛會說話。很少有經歷殺戮的武将,還會有這樣純粹的眼神:“舉手之勞,葉大小姐不必言謝。”
一言至此,霍晏禮目光突然躲閃,只覺得葉棠臉上的笑意太過奪目。他想到了那日在伯府,親眼看見葉棠從水中冒出,且渾身濕透的畫面,還想到那些難以啓齒的懷春夢境。
霍晏禮的嗓音不自覺的柔和起來,他素來敬重女子,葉棠又是伯府的表小姐,也算是他的遠方表妹,故此,他更為溫柔:“葉大小姐無事就好。”
葉棠年紀輕輕,就在商道上識人無數。哪怕只是葉家那些仆從家奴,也都是八百個心眼子。此刻,葉棠完全可以看得出來,霍晏禮是個純情男子。即便走過江南塞北,又歷經屍山血海,好像都不足以泯滅他骨子裏的那一片純淨。
唉,若非已經得知上輩子的救命恩人就是衛子衍,葉棠必定不會放過霍晏禮這樣的良人。
可惜了啊。
就像是為了得到一件寶物,只能放棄另外一件珍寶一樣,委實心疼。
衛子衍幽眸微眯,腮幫子微不可見的動了動,軟劍入鞘,一聲刺人耳膜的聲音,讓在場諸人皆耳膜陣痛。
葉棠蹙了秀眉,剛對上衛子衍的眸子,就仿佛在他臉上看見“我不悅”三個字。
這要如何形容呢?
就好比冰山又籠罩上了一層陰霾,又冷又陰。
葉棠:“……”
算了,她眼下還是不要招惹他為妙。
于是,葉棠稍稍側過身,避免與衛子衍眼神接觸。
衛子衍:“……”
霍晏禮一到,她就這般無視他了?
呵,女子啊……
這廂,衛子衍直言問道:“少将軍這是偶遇此地?還是要趕赴何處?”
霍晏禮一噎,他自是沒法說出口,自己就是為了保護衛子衍與葉棠而來。遂只能臨時編織了一個理由:“表弟,我正好要去冀州查案。”
他也去冀州?
衛子衍自是不信。
這時,葉棠展顏一笑,笑容十分燦漫,仿佛因着霍晏禮也是去冀州,而無比歡喜、期待。
“那真是太好了!少将軍,我與二表哥也是去冀州。正巧可以一道同行。”
葉棠此言一出,霍晏禮自是求之不得,他知道曹閹不會善罷甘休,抵達冀州之前,危險重重。一道同行,也能有個照應。
葉棠與霍晏禮看似愉快的決定了這樁事。
衛子衍還能說什麽呢?
他站在那裏,臨身玉立,一臉的不怒自威,面容俊美卻過分清冷,仿佛天生面癱。
一直緘默的曉青城,他的手看似無意的觸碰到了葉棠的手腕,有些催促的意味:“大小姐,這裏血腥味重,您先上馬車,暫且離開此地。想來,霍少将軍與衛世子會妥善處理好一切。”
日頭愈發烈起來,血腥味愈發濃郁,很快就有蚊蟲飛來,此地的确不宜久留。
葉棠又福了福身:“霍少将軍,二表哥,那我就先上馬車了。”
衛子衍這時竟也說:“我也暫且離開。少将軍,這裏就拜托你了。”
霍晏禮:“……”
葉棠先上了馬車,随後衛子衍就跟了上去,随着馬車開始行駛,霍晏禮無奈苦笑,吩咐了一名随從,道:“你留下來接應京都前來的人,好生處理屍首。”
荒郊野外抛屍,易釀成瘟疫,他自是謹慎。
一言至此,霍晏禮又吩咐:“其餘幾人随我繼續趕路。”
很快,霍晏禮就追上了衛子衍與葉棠的馬車,他騎着戰馬,行走在馬車一側,單從氣度、姿态上去看,便容易讓女子紅鸾心動。這位可是年少成名的霍少将軍,便是葉棠早年在冀州,也聽過霍晏禮的英雄事跡。
哪個女子不愛英雄呢?
每一個女子心目中都住着一個蓋世英雄。
葉棠透過半開的車簾,時不時往車窗外看上一眼,她承認自己庸俗,就是傾慕俊美、強大,且又溫柔的郎君。不過,葉棠的傾慕不帶有任何邪念,是一個普通人對英雄的仰慕與敬重。
衛子衍自是早就察覺到了葉棠“色眯眯”的眼神,他本不該在意,卻是忽然陰陽怪氣:“霍少将軍好看麽?”
這磁性又低沉的嗓音,分明很好聽,卻像是毒蛇信子,鑽入了葉棠的耳膜裏,讓她頓時有種愧疚之感,就仿佛自己是不守婦道的女子。可轉念一想,她雖這輩子盯上了衛子衍,但他與她眼下還沒有任何牽扯。
葉棠莞爾,雖不明白衛子衍到底是什麽意思,但還是故意揶揄:“較之二表哥,霍少将軍的容貌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何京都四美,就沒有霍少将軍呢?”
少女言辭鑿鑿,神色頗為認真,似是堅信霍晏禮的容貌,在衛子衍之上。
衛子衍:“……”
他從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更是對那所謂的京都四美的贊譽半點不感興趣,但此刻,怎就心中十分不爽快!
衛子衍此前沒有接觸過商賈女,京都深閨女子不像葉棠這般積極進取,也不像葉棠如此有攻擊性。
或許,商賈之女皆是如此,吃着碗裏盯着鍋裏的。
不過,轉念一想……
葉棠是哪種女子,與他何幹?!
他此行冀州,僅僅是為了調查曹屠。之所以陪同在葉棠身側,也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這廂,衛子衍內心又是一番千轉百回,但面上冷凝如冰,索性又開始阖眸假寐。他這人便是小憩時,也姿态端坐,後背筆直,修長雙腿稍稍岔開些許,腰間墜挂着的玉佩剛好落在下腹下方。葉棠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那塊玉佩上。她記得,上輩子雙目失明之後,将她帶出皇宮的男子身上也有一塊玉佩。不過,那一塊玉佩摸上去的形狀,似與這塊不同……
路漫漫,葉棠閑來無事,也知曉衛子衍并沒有真正睡着,她時不時嘀咕幾句。
“二表哥,曹屠手底下所有的商號、武館、人脈,我皆有登記在冊,等到了冀州,我将冊子贈予二表哥。”
“二表哥調查曹屠期間,便就住在葉家吧。”
“對了,我那個庶妹心眼多,搞不好會纏上二表哥,屆時,二表哥可定要留意。”
她需要衛子衍威懾一下父親與柳氏。
其實,葉棠此次回冀州,揭穿柳氏的奸/情,只是一個目的。
更重要的是,她想要葉家的家主令!
這麽多年,她也算是看明白了,父親雖身為家主,但并沒有掌舵之能。葉家之所以能夠在冀州坐穩首富之位,很大程度上,是因着祖上的積累。
父親接手葉家時,葉家正當盛世,便是一頭豬也能立得起來。
嗯……
将父親比作是豬,也有些擡舉他了。豬可不會放任嫡出的嗣子不管。
衛子衍沒有睜眼,只淡淡說:“好。”
因着霍晏禮的加入,接下來幾日,再沒有殺手露面。不過,冀州葉家那邊倒是先一步收到了消息。
葉府,廣廈樓閣,以嚴格的中軸對稱構成了多進院落。
府邸的構造仿了京都、江南的樣式,所以,在葉府既可見盤結交錯的飛檐青瓦,又有端方有序的亭臺樓閣。
葉崇山身為冀州首富、葉家家主,但并不癡迷美色,他平生所好,只有賺錢。這些年野心勃勃,一直不斷開拓。但實際上,他的能力匹配不上他的野心。
好在,這月終于迎來了一個帶把的兒子,圓了葉崇山一樁心願。
正室夫人難産血崩而亡後,葉崇山再沒有娶妻,這幾年為了生兒子,倒是納了幾房美妾,奈何無論他如何耕耘後宅,也沒見哪位侍妾懷上孩子。倒是柳氏昨年年底懷上一胎,葉崇山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等到兒子降生。
小公子才出生幾日,葉崇山已經命人給冀州各地的錢莊、商號發喜錢,但凡是葉家的雜役,皆有賞賜。
這廂,葉崇山剛看過兒子,這才離開沒多久,便有一婆子悄然走進柳氏的屋子。
屋內下人皆是柳氏的人,婆子并未避諱,直接禀明:“姨娘,大小姐就要回來了!”
聞言,原本還滿面春風的柳氏,頓時臉色一沉,即便還在月子裏,也控制不住愠怒,眸色狠辣,啧道:“哼!葉棠那個小妮子,命倒是大得很!落入曹屠手裏,都能逃脫。不成想,她還逃去了京都!眼下,又好端端的回來了!”
“可那又如何?她再能幹,也只是個女子。老爺這麽多年,只想要一個兒子!”
“誰生了兒子,誰這才是這個家裏的女主子!”
葉崇山在外的名聲并不好,旁人都以為他寵妾滅妻。
但其實,葉崇山是個財癡,寧可整夜守着金山睡覺,也對溫柔鄉不甚感興趣。當年柳氏之所以能被葉崇山帶回葉家,只是因着她的眉眼有幾分像夫人。
可笑的是,葉崇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喜歡的女子,都與夫人有相似的容貌。
後宅那幾個侍妾,或是雙眼,或是唇,亦或是嗓音,但凡被葉崇山看上的,皆有幾分已故夫人的影子。
每每思及此,柳氏心中的憋悶難以平複。
婆子又滿臉愁容道:“夫人,大小姐這次可不是只身回來,永寧伯府的世子爺一路護着她歸來呢!”
“那衛世子,就是來給大小姐撐腰的!”
聞言,柳氏咬牙切齒。
她是生了一個兒子,可她也沒法與京都的官家抗衡吶!
不想成,葉棠那個從不露面的外祖母,當真能起到一些作用。不然,衛世子那般矜貴之人,又豈會親自護送?!
柳氏閉了閉眼,她苦熬了十多年,眼看着就要得到一切,到嘴的鴨子不能飛了!
柳氏當下就做了決定:“去……把消息傳去曹家,就說,葉家大小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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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