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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葉棠從青玉閣離開, 完全忽視了情書的事，她原本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因着她知道, 花姐姐與衛子衍不合适。

伯爺鎮守南蠻與大燕的邊境, 花家防着北面的北狄。

衛、花兩家, 關系着大燕國土的南北兩邊, 帝王自是不可能讓這兩家聯姻。

花姐姐廣撒網的事，也委實有些驚世駭俗。

葉棠猜測, 花姐姐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這廂，即便葉棠察覺到今晚的衛子衍有些不對勁，也沒太當回事，只因那厮一貫如此。

回到軒墨齋, 葉棠就看見, 妹妹俏生生的站在廊庑下。

“長姐。”葉娴喚了一聲, 這便提着裙擺跑了過來。

姐妹兩人一直相依為命，關系甚是親密。

葉棠張開雙臂，将妹妹抱在懷裏：“跑這麽快作甚？你現在務必要養好身子。以後啊, 咱們葉家的一切都是娴兒的。”

葉棠已經将冀州的事, 大致告訴了葉娴。

葉娴雖身子羸弱，但是個聰明識大體的女孩兒, 她什麽都明白。

“長姐, 娴兒不想要那麽多家産，都給長姐好不好？”

葉棠被逗笑了。

她可不惦記葉家那點産業，她只将葉家當做跳板，她這一生定要走一條屬于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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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娴生得十分漂亮, 同樣是一雙狐貍眼，小瓊鼻, 櫻桃唇，膚色是陶瓷一般的白，幾年後，必定出落成美人。

絕色美人，在這個世道是不安全的。

葉棠會在葉娴長大之前，真正立起來，讓自己成為妹妹的靠山和保護傘。

姐妹兩人說了一番話，葉娴眼神躲閃，猶豫了許久：“長姐——”

葉棠自是看出妹妹一定有事瞞着自己。

她笑意溫和，一慣很是驕縱妹妹，她自己倒是在母親身邊待了七年，可妹妹一出生就沒了母親。

“娴兒，有話你便直說吧，在長姐面前，你永遠不必猶豫。”葉棠溫柔勸說。

妹妹若是有事不敢言明，那便是她這個長姐的過錯了，只能說明妹妹還不夠信任自己。

葉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向靠牆的一只檀木櫃子：“長姐，我今日在後花園子碰見了一人，他一直跟着我，我害怕被你發現，就将他藏進了櫃子裏。”

葉棠：“……”

葉棠面上不顯他色，卻立刻吩咐采薇去打開櫃子。

随着櫃門一開，趙雲景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正戒備的看向外面，這個孩子生得也十分好看，膚色白皙，眉眼深邃。雖然年紀尚小，但已經能看出美男子的雛形了。

“長姐，就是他。我問他是誰，他也不吱聲。”葉娴嘀咕着。

葉棠自是認出了趙雲景。

他是衛子衍長姐難産留下的孩子。

誰又能想到，趙家的小公子，會這般可憐呢。

葉棠招呼趙雲景出來：“別怕，這裏沒人會傷害你。”

小男孩似是很猶豫，只警惕的看着葉棠。

葉娴嘟着嘴：“你倒是出來呀，我長姐是世上最好的人。”

趙雲景仿佛很擔心葉娴會生氣，這便麻溜的從櫃子裏走了出來，他神色肅重，走路之态像是特意調/教過，老氣橫秋，很有大人風度，可面頰實在稚嫩，一雙眸子更是怯生生的。

大抵是因為這孩子，也是其母難産所生。葉棠對他，有種本能的心疼，很是關心他，态度溫柔至極。趙雲景也很快放松警惕，終于開口說話：“你……是葉娴的長姐。”

葉棠點頭：“對呀。”

趙雲景稍作思忖：“我沒有姐姐。”

葉棠不知說什麽，心中五味雜陳：“你若是願意，日後也可以在私底下喚我一聲大姐姐。”

趙雲景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吃驚，好像世上從沒人對他說過這些話。人人都說，他是趙家長公子，行事說話定要嚴謹。

“大姐姐？”

“嗯。”

小男孩忽然就笑了，唇角兩只小梨渦，煞是可人。

葉棠也不會白白受了一聲“大姐姐”，當即就讓拾翠打開她的箱子，取了一只純金長命鎖贈給了趙雲景。

碧落院那邊，才察覺到趙小公子不見了，大長公主下令阖府搜羅。

消息傳到青玉閣時，衛子衍的神情，仿佛是想讓大長公主付出代價。

永寧伯府的護院與影衛，一半在衛子虞手裏，另一半則在衛子衍手中。

若非十萬火急的大事，他二人不會調動分散在各處的護院和影衛。

此刻，衛子衍卻當場下令：“來人！調齊護院，無論如何，也要将雲景找出來，尤其是……荷花塘附近。”

他已經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衛子衍不久之前，還在對着一封情書淺笑，當下，卻是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長安和鐘北應下：“是，世子爺。”

而就在衛子衍也罕見的坐立難安時，采薇來了青玉閣，喏喏道：“世子爺，奴婢是奉大小姐的吩咐而來，趙家的小公子就在軒墨齋，大小姐讓世子爺去……”去接走趙小公子。

采薇話未說完，衛子衍已經疾步越過她，徑直走出庭院。

采薇回頭去看，就見衛子衍的背影煞氣凜凜。

采薇：“……”衛世子竟然也有失控的時候。

看來，衛世子很在意趙小公子那個侄兒啊。

這廂，衛子衍在得知趙雲景的下落後，既松了口氣，但也怒上心頭。

堂堂衛世子素來少言寡語，卻是個腦補的高手。大抵喜歡孤獨的人都是如此，總有演繹不完的內心戲。

葉棠為了達成目的，就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了。

她理應已經知曉，趙雲景是他長姐的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也是他最為在意的人之一。

呵，心機叵測！

為了嫁給他為妻，葉棠還真是步步算計，且也是步步為營。一開始用曹屠的線索，換取他的庇佑。這又開始打起了趙雲景的主意。

衛子衍表面冷沉如水，行動如風，很快就來到了軒墨齋。

原本，他今晚打算讓葉棠懂些規矩，她可以偶爾肆意妄為，但不能觸碰到他的底線。

可剛邁入軒墨齋的海棠門，便聽見歡聲笑語傳來，再一定睛，就見趙雲景與葉娴，正在玩捉迷藏，而蒙眼捉人的角色，正是葉棠。

衛子衍：“……”

他從未見趙雲景笑過。

至少，不曾如此開懷笑過。這孩子對誰都警惕，眼下卻仿佛完全放開了。

趙雲景和葉娴一看見衛子衍，便呆若木雞的立在原地，因着衛子衍臉上的神色實在算不得溫和。

葉棠卻并不知衛子衍來了。

她雙眼蒙了絲巾，正在往前摸索，笑靥如花的同時，還在喊：“小可愛，大姐姐馬上就要抓到你了哦。”

她感覺到了眼前有一片陰影，但到底是蒙着眼的，什麽都看不見，以為是趙雲景，遂雙手抓了過去。

按着趙雲景的個頭，她剛好抓住了衛子衍的腹部位置。

下一刻，葉棠歡喜的同時，當即就覺察到了不對勁，因着她雙手一抓，明明不是男孩兒的肩頭，而更像是……

葉棠一懵。

衛子衍的目光從葉棠臉上挪開，緩緩下落，落在了被葉棠摁住的小腹上。

但葉棠很快收手，她果斷拉下臉上絲巾，錯愕的看着男人：“二表哥，你為何一聲不吭的站在這裏？”

衛子衍已經冷沉了半晌的臉，似有了一絲絲的變化。

葉棠以前總覺得衛子衍是個面癱。

但這陣子又隐約察覺到，這人其實偶爾會有表情，只不過，他的表情從來都不太明顯罷了。

衛子衍一句話能噎死人：“我為何一聲不吭站在這裏，你難道不知道？”

她是故意的。

将趙雲景留在軒墨齋，便是為了引他過來。

方才也是故意往他身上撲。

他曾經親眼看見後宮的女子，為了争寵，故意裝作捉迷藏，又直接撲入了帝王的懷裏。

葉棠：“……”

她豈會知曉？！

她以後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此刻，葉棠有種古怪的錯覺，衛子衍的眼神，讓她聯想到了即将捕獵的惡狼。

其實，衛子衍的确又冒出了不可言說的心思。

就在方才，葉棠的雙手摁住他小腹的瞬間，衛子衍又一次無比确信的明白，他想要做什麽。

可饒是內心有股邪念在驅使，衛子衍嘴上卻是另外一種意思：“人不可過于冒進，奢求自己高不可攀的東西。”

葉棠：“……”

這厮到底想說什麽？

“二表哥，可若是不争取一下，又怎知自己到底能不能攀上？”

她是商賈之女，從小就懂，想要的東西，一定要主動出擊。

衛子衍一愣：“……”

他明白了。

她是打算對他窮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