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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太子的胳膊肘戳了幾下裴川, 裴川淡笑而過：“霍少将軍和衛世子，難道是為了美人大打出手？”

此刻，葉棠就站在原地, 臉上有明顯的淚痕。

明眼人也看得出來, 葉棠、衛子衍、霍晏禮三人之間, 必定有故事。

太子眯了眯眼, 心中思量諸多。鎮國将軍府是他這一隊的，霍晏禮幼時給他當過伴讀, 他原本還盼着霍晏禮能幫他拉攏衛子衍。

眼下這狀況，便顯得複雜起來了。

裴川臉上神色也同樣意味深長，他反複打量着數丈開外的葉棠，似笑非笑。

京都城最不可能為情所困的兩位世家子弟, 竟然當衆為了一個女子打了起來。

這……

明日必定會成為京都大街小巷的談資。

此刻, 二皇子蕭成風, 宛若生吞了一只活蒼蠅一般難受，他第一次見到葉棠時，就看中了她, 可萬沒想到, 衛子衍和霍晏禮明明知道他對葉棠的心思，竟還是搶先了他一步。

不過, 話說回來, 衛子衍與霍晏禮到底誰能抱得美人歸？

蕭成風當然不甘心，但眼下總不能也摻和其中吧。

衛婉奔了過來，拉着葉棠的手，将葉棠拉到一側：“這、這可如何是好？！二哥哥怎麽能打人了？霍少将軍是咱們家親戚呀。”

衛婉活這麽大, 第一次目睹衛子衍對旁人大打出手。

伯府誰人不知，霍少将軍是大長公主殿下最疼愛的侄兒, 衛子衍與霍晏禮更是衆人眼中的表親，無論如何，都不該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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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棠已經無法言語，到了嗓子口的話，卻是喊不出來。

因着她此刻無比清晰的明白，衛子衍不會放過她。

她與霍晏禮之間最大的阻礙，并非是她的情敵，而是衛子衍。

花不匪那邊正忙活着，察覺到衛子虞已有蘇醒的架勢，她幹脆又扒/光了自己，直接趴在了衛子虞身上。

如此近距離的觀察衛子虞，花不匪更是滿意。

衛子虞無心上人，她亦沒有任何藍顏知己，在花不匪看來，她與衛子虞便是天賜良緣。

大抵是月老不夠勤勉，她索性自己牽上紅線。

屋內已掌燈，有微風從茜窗縫隙洩入，燈火明滅交替。

衛子虞的眼皮動了動，他是習武之人，感官自是比尋常人敏感，即便大醉了一場，但遇到足夠大的刺激後，還是會醒來。

要如何形容呢？

沒有徹底睜開眼之前，先是聞到一股令人心神蕩漾的幽香，随即便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溫熱。

衛子虞：“……”

他多年來忙于伯府大小事宜，不曾接觸過女子，自是不能一下就感知到什麽。直到他的眼縫逐漸睜開，花不匪的臉在他面前不斷變大、變得清晰。

下一瞬，衛子虞似是靈魂出了竅，吓到鯉魚打挺，直接坐起身來。随着他的動作，花不匪被推到一側，而蓋在兩人身上的薄衾直接滑落。如此一來，他二人之間的狀況，就一目了然了。

衛子虞驚到一言不發。

活了二十多年，這算是他最為“離經叛道”的一天。

較之衛子虞的驚慌失措，花不匪一派氣定神閑，不過，親眼目睹了衛子虞秀色可餐的身段，她難得象征性羞澀了一下。

“哎呀，衛大公子，你、你……速速遮好！”

衛子虞：“……”

花将軍是不是欠了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眼下看來，他無論說什麽，都是理虧的一方。

花不匪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衛子虞精瘦的腰肢上，看着上面的塊狀肌理，她不禁發自肺腑贊道：“衛大公子，當真生了一副好腰啊！”

她自己是習武之人，自是知道男子的身段練成怎樣才是最絕的。

衛子虞一僵，順着花不匪的視線往下看，頓覺得不妙，當即拉着薄衾将自己蓋住。

這女子……

她到底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

此刻，衛子虞已經完全不記得此前的一切，他徹底斷片了。

衛子虞不可謂不驚悚，天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當下是有口難辯。

花不匪已經将事情做到這份上，就沒打算放過這個乘龍快婿。

要怪就怪衛子虞剛好合适。

誰讓他是衛家嫡長子呢，且又不是正經傳承人，入贅最是合适。

花家極需要拉攏一個強勁的盟友。

花不匪已經全方位考慮過，整個京都，沒有人比衛子虞更合适入贅花府。

花不匪看着一臉驚悚的郎君，頗有耐心，笑着安撫：“不必擔心，我會對你負責。”

衛子虞：“……！”

“你……我……你和我……”衛子虞到嘴的話，卻是沒法說出口。

花不匪果斷附和：“你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

在花不匪炫燦的笑容裏，衛子虞一度昏眩，只覺得的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他若是個女子，大抵會當場羞憤自刎。可他不是女子！他要繼續“茍活”下去。

皇宮。

帝王一直關注着花家的動靜。

花不匪回京後，帝王已經明确表示，有意給她賜婚，卻是被花不匪婉拒了，這幾日，花不匪更是以“身子沉乏”為由，一直拒絕入宮。

花不匪是花家這一輩當中，唯一剩下的一條血脈了。

她的婚事至關重要。

花不匪在府上開設宴席，邀請了諸多适婚的京都世家子弟，帝王擔心花不匪打算自己擇婿，所以，早就指派探子盯着花府。

探子快馬加鞭送了消息入宮，聞言後，帝王一度以為自己幻聽。

一旁的曹公公，臉上的陰損之色更甚。

“皇上，花将軍與衛大公子酒後亂/性，這事怎麽就那麽巧合呢？”

“衛世子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物，怎又為了與霍少将軍搶奪一個女子，而當衆大打出手？”

“聽聞那葉大小姐，是冀州首富之女，容貌極為嬌妍明媚呢。”

曹公公此番話一出，帝王對花府今日發生的事，就更為好奇了，更是記住了葉棠此人。

帝王龍目微眯，他雖是大長公主的胞弟，但常年沉溺修仙悟道，服用了太多五石散，容貌看上去憔悴老态。饒是如此，上位者對攏權的念頭，從無半分消減。

帝王年輕時，因着一次夢魇，夢見自己的皇權最終會葬送到四大将門之手，所以，他設法對四大将門之一的趙家下手了。剩下的花、霍、衛三家，正好相互抗衡、制約。他絕對不允許旁人打破這種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他便一個不留。

“繼續給朕盯着！”

“是，皇上。”

探子奉旨退下。

曹公公開始添油加醋：“皇上，今日探子上報的兩樁事，皆有蹊跷呀。花衛兩家若是聯姻，将無人可以壓制。那葉大小姐不過就是商賈之女，她被衛世子與霍少将軍搶奪，不過就是因着葉家富可敵國。”

“富可敵國”四個字，像是一劑良藥，讓帝王瞬間清醒了幾分。

帝王喃喃說：“冀州葉家……那女子多大了？”

曹公公伴君數年，甚懂帝心，忙笑着說：“年方二八，暫未婚配，是個美人呢。”

帝王眼底神色更沉了幾分：“是麽……”

他倒是突然有了興趣。

花府的動靜鬧得很大，也傳到了大長公主的耳朵裏。

衛家一行人從花府歸來，衛子虞去了莊氏面前下跪，衛子衍、霍晏禮，以及葉棠，則被叫去了碧落院。

衛子虞今日算是吃了啞巴虧，當下，除卻在母親跟前下跪認錯，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腦子裏一團亂麻，二弟也有事纏身，無暇顧及他。

莊氏震驚不已，看着自己蘭芝玉樹的好兒子，她一時間愉快的接受了事實。

“兒啊，你當真……把花家小将軍給睡了？你行啊你！此前遲遲不願意說親，也看不上京都貴女，不是嫌這個太過嬌弱，就是嫌那個過于造作。敢情，你是喜歡花小将軍這樣的女郎啊！”

莊氏恍然大悟。

要知道，尋常世家子弟十五六歲便可以說親了，更有甚者，十三四歲就開始啓蒙。

可衛子虞已經二十出頭，身邊就連個通房丫頭都無。

莊氏一度以為兒子有旁的癖好。

衛子虞一個頭兩個大，見莊氏似是歡喜，他納悶：“母親，您不怨兒子？兒子這次闖了大禍了，如此一來，衛家與花家豈不是要聯姻？”

莊氏不懂朝政，不過，她也大概能明白一些道理。但當年趙家倒是不曾與高門聯姻，還不是說沒就沒了？

莊氏的想法與衛子虞不同，她故意悠悠一聲長嘆：“可眼下，米飯都出鍋了，咱們不可不認賬呀！今日登門花府的人都已知曉，便是伯府上下也都知道了。老太太那邊也着人來問了。”

見衛子虞似不想結親，莊氏忙不疊說：“兒啊，花将軍一個女子，獨居在京都，咱們不能欺負人家呀。她好歹是将門之後，你既然睡了人家，務必要負責！”

“這種事，你倒是無所謂，可人家花少将軍是個女子，你若不娶她，讓她今後如何在京都做人？她會羞憤自盡的！屆時，你就是兇手！”

莊氏越說越是激動。到手的兒媳婦，不能飛了呀。

衛子虞呆若木雞：“……”

他總覺得自己中了一個圈套。

但他沒有證據。

眼下這情況，他當真百口莫辯，跳進忘川河也洗不清……

“轟隆隆——”

天際傳來悶雷。

濃郁夜色之下，雷電一閃而過。

眼看着又有一場雷雨。

衛子虞欲哭無淚。

他身為衛家嫡長孫，精明了二十多年，今日卻在花不匪手裏翻了船……

同一時間，碧落院，抱廈內的氣氛詭谲。

大長公主手扶圈椅把手，倚着身子，打量了臉上皆挂了彩的兩個兒子，又看了看杵在一旁的葉棠。

這一幕好生眼熟。

許多年前，霍長卿與衛淵，也是為了她而大打出手。彼時，她選擇了霍長卿。原以為，此後便是良緣永締。可後來啊，她還是嫁給了衛淵。

事實總是難料，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