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情潮

情潮

暮色四合,共同沐浴後的兩人坐在床榻邊,寒止輕輕幫時璎擦着長發。

“今日是我來遲了。”

時璎冷靜下來,才覺得心有餘悸。

倘若她來得再遲一些,寒止就要挨打了。

“不遲,今日一跪,我覺得值。”

她既看到了時璎的袒護,又看到了她的反抗。

單是後者,這一跪,就已然值得了。

寒止一直擔心時璎會在長久的打壓下生出病來,如今一瞧,倒是多慮了。

只是她不知,時璎早就被打壓得自疑自厭了,今日之舉,不過是有人動了她最珍視的人。

這些年,時璎一直在自卑與自亢間掙紮,疲憊又厭煩。

正如此,寒止的珍重和誇獎才會讓她心動不已。

時璎今日敢反抗,是寒止給了她勇氣。

窗外徹底暗下來,時璎轉過頭,她環住寒止的腰,“我好像更喜歡你了。”

剛洗過臉,寒止面上未施粉黛,卻依舊濃豔驚人,紅燭映亮了她的笑顏。

“我沒法更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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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璎險些被這話吓死。

寒止哈哈一笑,“我已經喜歡你,喜歡得快死了,不能更喜歡了。”

時璎意識到她在逗弄自己,佯裝嚴肅地将人壓在榻上。

“我要罰你。”

寒止雙眸起了水霧,時璎深邃的眼眸裏是獨獨留給她一人的柔軟深情。

“我認。”

确實忍不了了。

時璎碰到的都是寒止的熱情。

素日裏冰涼的身體,溫熱難得,卻又在這一刻對時璎毫不吝啬。

太多了。

知道和做到,總是不一樣的,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寒止嘴皮子厲害,可真到了動手的時候,又比不上時璎學得快。

天賦總不能時時都眷顧她一個人。

寒止面上緋紅漸濃。

習慣了自持的人,總是下意識避免自己失态,但極力的忍耐終究抵不住愛人的耳語。

“好漂亮。”

時璎毫不掩飾她對寒止的迷戀。

濃重又熾熱,是侵略,是占有。

她已經等太久了。

“你別說了。”

寒止控制不住自己,濕漉漉的夜泡得她渾身發軟。

可欲壑難填的人,又怎麽會輕易滿足呢?

不夠,還不夠,人就是貪心不足,時璎已經見過她春情微動的模樣,自是想将她徹底拽進情|潮裏。

一起瘋啊。

紅燭滅了一根,昏光黯淡時,寒止抓緊了褥子。

要害被銜在唇齒間,再巧舌如簧的人也不敢張口,這一刻的緊閉牙關是強撐着最後防線。

也是徒勞無功。

時璎不急,總能見她潰不成軍,見她一塌糊塗。

今年第一場雨來得早,水珠砸在挑廊上,震得磚瓦啪啪作響,寒止聽見了水聲。

春雨細綿,可今年卻又急又猛。

雨聲仿佛就在耳邊,在床榻邊。

她含混不清地說:“好……好大的雨……”

時璎擡起臉,壞意地扣住寒止唯一健全的右手。

“雨确實很大。”

泛着水光的唇開合翕張,時璎的壞意根本藏不住。

寒止猝然閉上眼,将臉埋進了軟枕裏。

她什麽都明白。

時璎舔了舔齒間,将一切都咽得幹幹淨淨。

雕窗仿佛沒關嚴,有疾雨飄進了屋裏,弄濕了床榻。

夜也濕透了。

寒止總是覺得冷,四肢百骸間流淌的都是冰水,她渴望溫暖,甚至是滾燙的烈火。

可當真被灼燒時,她又受不住了。

軟綿綿的右手被時璎擒住,殘損的左手連揪褥子都做不到,寒止只能無助地發抖。

她什麽都抓不住。

飄飄顫顫。

“你欺負我。”

它在餘韻裏顫抖。

時璎也顫抖。

她撐在寒止身側,瞧着她濕紅的眼眸,和布滿齒痕的唇瓣。

“別咬自己。”

碾過唇角的手還在使壞,寒止氣不過,“我就知道自己沒看走眼,你真是個壞胚。”

刺痛從指尖漫到了心尖,時璎看着她半張的薄唇,頭皮發麻。

她擡手揮滅了最後一盞燭燈。

“是啊,你我同床的第一夜,我就說過,讓你當心,你偏不信。”

寒止被抓住了,幾度張口,都說不出完整的話。

她仰着頭,不知是夜色太濃還是溢出的眼淚太多,她看不清時璎。

“我在。”

時璎一如既往地哄着,“別怕。”

“寒止,我在。”

一句又一句“我在”足以讓寒止将自己全部交付岀去。

她曾無數次摩挲時璎的手指,确實白淨。

只是實在有些長了。

吞咽間盡是承受不住的神情,寒止吃痛,人稍稍清醒就看清了時璎的臉。

昏茫的光映在她的臉上,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裏,柔情交織着悲傷。

時璎小心翼翼地吻住寒止,像是在親吻世間罕有的寶貝,她依舊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依舊害怕這只是一枕槐安。

“時璎,我是你的。”

這句話是時璎的解藥。

寒止深知自己不是任何人的,也不會是任何人的,她先是寒止,先屬于自己,再是時璎的愛人。

愛到死,這一點也不會改變。

但她願意用這話來哄時璎。

時璎抵住寒止的前額,薄汗交融,又弄濕了。

“我愛你。”

寒止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可以了。”

她脆弱,又實在漂亮。

主動的給予讓時璎想起了那夜寒止在樹林裏的話。

“我等你,要我。”

真是要命。

可以了。

要我吧。

時璎在這一刻才是真的瘋了。

“你自找的。”她咬牙同寒止說。

今夜的雨沒有停歇的跡象,被撞落的枯葉已經堆了一地。

嘈雜的雨聲時大時小,寒止流着淚笑,她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笑。

她很高興,被愛當然要笑了。

但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哭,自從遇到時璎,她就經常哭。

或許是這殘損的二十三年,實在太苦了。

不是吃糖就能掩蓋的苦。

寒止需要更多的愛,她阖上眼眸,在淩亂的呼吸間随心所欲地念着時璎的名字。

“時璎……”

“我在。”

“時……璎……”

“我在。”

不需要再多說什麽情話,就已然餍足了。

***

日上三竿,蜷窩在懷裏的人羽睫輕抖,哼聲軟得能掐出水來。

時璎心都化了,她捏着寒止的耳尖,把玩着那點紅痣。

“醒了?”

寒止還是昏昏沉沉的,她蹭了蹭時璎的臂彎,好一會兒才擡眸,映入眼簾的是時璎溫柔的笑顏,她覺得時璎比尋常還要溫柔。

怔怔瞧了幾瞬,寒止忽然将被子拉高,一把罩住了自己的腦袋。

“沒醒。”

時璎失笑,她隔着被子揉了揉寒止的腦袋,“我不要了,你出來吧。”

滑進被褥裏的人被騙了太多次,當即想逃,腰身被一把箍住。

“不許跑。”

身下的床褥幹燥,顯然是時璎換過的,但酸軟無力的感覺還是讓寒止想起了昨夜自己失控的模樣。

她真的要羞死了。

“平素一張小嘴不是很能說嗎?現下是怎麽了?”

時璎明知故問,圈在身前的人又掙紮了兩下,許是真被折騰狠了,只這幾下扭動,呼吸就亂了。

将被子掀開,寒止白皙的後頸随即展露。

時璎看了一眼,又重新用被子罩住她。

冷靜!不能再來了!

剛呼吸了半口新鮮空氣的寒止:“?”

昨夜太激烈,兩人來不及溫存,寒止就睡死了,時璎幫她擦洗時,在她側腰和後背上發現了許多極為淺淡的疤痕。

別說觸摸,若是不仔細瞧,都看不出來。

時璎一道一道地打量,她敢肯定這些都是銳器所傷。

翻過寒止的手臂,時璎摩挲着她臂彎裏那道疤,兩人敞開心扉那日,這傷還未痊愈,現下疤痕已然淡散成了薄粉色。

寒止定是在擦祛疤的藥膏,如此推算,她脊背腰側的傷也不過是八九月前傷的。

約是兩人相遇前不久。

誰能将寒止傷成這副模樣?

時璎再一次想到了寒無恤。

從被窩裏鑽出來的寒止長發卷蓬,像是被揉昏頭的小狗,只知乖乖貼在主人身邊。

她眼角薄紅,一雙眸子仍舊潋散着水光。

隐忍的喘息,渙散的瞳仁,顫抖的身體……

時璎垂眼看着她,寒止覺察到她的眼神,彎唇一笑。

“掌門,你想要什麽,都寫在眼睛裏了。”

寒止探出手,掐住時璎的脖頸,“這樣很危險。”

時璎任由她捏着自己的命脈,“所以,我在想什麽?”

帶着涼意的指腹摩挲過喉骨,時璎本能地繃緊了身體,卻又克制着自己不要反抗。

寒止愉悅極了,她主動吻住時璎。

點到為止,像是獎勵,從始至終,她才是主人。

“掌門想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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