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野種
野種
我女兒竟喜歡女人?
寒無恤一時無法接受,他壓着嗓子道:“你閉嘴。”
女人一哂,“時璎知道寒止接近她的目的,卻還留着她不殺,兩人如今是形影不離,眼神騙不了人的,你不接受,這也是事實!”
她擡手指着寒無恤。
“寒止生得那副模樣,定是她勾|引在先!我就不該……”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空曠的山頂回蕩,寒無恤氣得雙手發抖。
“你打我?你為了那個小賤|種,你打我?”
齒間彌散開血腥氣,女人摸了把已經腫起的臉頰,難以置信地死死睨着寒無恤。
寒無恤在方才那一瞬,本能地做了寒止的父親,沒人願意聽到自己的女兒被這樣诋毀。
“呵呵……”
女人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究竟還要我說多少遍!她只是你最愛的女人,和你的師兄厮混出來的野種!”
“她是不是我親生的不重要,她一日姓寒,就一日是赤陰宗的少主,容不得你放肆,我說過的,我對你,不知何為憐香惜玉!”
擡手推開女人,寒無恤嫌惡地拍了拍衣領。
反正,他想要做的,都已經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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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再糾纏了。
女人跌摔在地,寒風吹動了覆蓋在雪地上的白布,她隐約看見寒無恤身後有一顆頭顱。
“那是什麽?”
寒無恤觑她一眼,側開身體說:“殺害阿荼的兇手嘛,你都認識的。”
他蹲下身,猛然将沾滿血的白布揭開,數十顆頭顱随即展露。
女人站起身,她在地上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比如虛燈。
“對了,我還要多謝你,要不是你将他們都聚到華延寺,我想殺他們,還要廢好一番功夫呢。”
寒無恤又說:“不過你放心,那日到了華延寺的,全死了,一個活口都沒留,我讓他們放火燒了山,沒人會知道你是我的幫手。”
山頂上橫掃過一陣風,女人陰恻恻地說:“你耍我,你從始至終就沒想過要得到《百秘籍》,沒想過要長生不老,你從一開始就想要給她報仇,你利用我。”
寒無恤哈哈一笑,“師妹!你還是這麽聰明,一點就透!”
他笑不停,甚至笑彎了腰,女人恨得咬牙。
突然,笑聲就停了,寒無恤面上一瞬沒了表情。
“談不上、談不上利用,我想殺他們,不過是動動手指。”
他做了個捏螞蟻的動作,嘴角詭異地彎起來。
真是瘋了。
“只是你恰好要找那本破書,你比我好動手啊,那我就順便借你的手一用嘛,你不是也想借我的人嘛,都是同門,難道師妹還要同我計較?”
說罷,寒無恤又笑起來。
女人這次是真生氣了,她轉頭說:“我們走!”
同她一起來的“藥人”并沒有聽話,反倒是走去了寒無恤身後。
“我的主子一直都是教主。”
“你!你們!”
“師妹啊,貪心不足是要遭報應的,長生不老是妄想,你想要折松派掌門人之位,又何嘗不是呢?”
“那位置本就該屬于我!而不是你那個窩囊廢師兄!”
山頂的風雪太大了,女人被吹散了發,寒無恤恍然瞧見了她年少時英氣勃發的模樣。
“你……”
“憑什麽?就憑我是個女人!所以那個老東西不肯将掌門之位傳給我!憑我是個女人!我甚至連一個名字,都不配擁有。”
女人指着自己的心口,“我哪一點比不上他!他到死都接不住我三招,我才應該是折松派的掌門!我才應該是!”
折松派的往事,寒無恤不清楚,師兄繼位前六年,他就因為屢犯門規被逐出了師門,後來認了赤陰宗前教主為幹爹,就更不與折松派親近了。
但女人确實是這一輩最出色的人,寒無恤在沒有修煉魔教內功前,也不是她的對手。
沒能得到掌門之位,成了女人最大的心結。
“我嫁給他那個窩囊廢,就是不想擡高了輩分,來日還能有機會繼位,誰知半路殺出個時璎來!她哪裏是蠢笨之人,不過是沒有高人點撥,如今尚未融彙開悟就能在短短十日練成那毒瘋子留下的心法,來日一旦通明,折松派還能有我一席之地嗎!?”
所以女人這些年,不停地打壓時璎,就是想讓她自卑,不想讓她發覺自己也是有天賦的人。
分明是起了效了,可自從寒止出現,一切都毀了!
她的所有算計都毀了!
“全都是廢物!倘若我是掌門,折松派十年前就能是天下第一!”女人神情凄然又憤恨,“可惜、可惜我沒機會啊……寒無恤,你太懦弱了。”
寒無恤擰眉不語。
“十八年前我就告訴你了,寒止不是你的骨肉,你狠不下心殺她,過了十八年,你還是不敢,你是怕阿荼責怪你?還是因為寒止那張臉太像阿荼,你舍不得?你不會喜歡自己女兒吧?”
女人毫不留情地嘲諷,“你把她推到時璎身邊,想借旁人的手殺了她,一了百了,寒無恤,你也是個懦夫!”
“你找死!”
寒無恤出掌無情,女人飛身而上。
“對了,寒止那張臉,你都瞧了十八年了,是不是常常覺得她像你師兄啊。”
女人的笑聲越來越遠,“我還是她後娘呢!哈哈哈哈——”
寒無恤望着她的背影,擡手招來了心腹。
“從今往後,不許這個瘋女人再上山。”
***
“少主。”蓮瓷提着食盒走到亭中,“我剛炖的,雪梨銀耳羹,多放了五塊糖。”
她笑盈盈地揭開蓋子,寒止瞧了一眼,“往常這時候,不是該喝補藥嗎?”
“補藥性烈,少主不是染了風寒嗎?等病好了再喝吧。”
寒止接過瓷碗,她瞧着澄黃香甜的羹湯,不解道:“我沒有感染風寒啊。”
“少主,你嗓子都啞了。”
坐在一旁喝茶的時璎險些嗆到,她捏盞的手一晃,茶水蕩出了三五滴。
寒止面不改色,“我喝。”
“這就對了,雪梨最是潤喉,我還放了蜂蜜……”蓮瓷細細數着自己放的藥材。
湯羹下肚,寒止微微紅了臉,她盯着時璎。
都怪你太狠了!
時璎耷拉下眼。
下次不敢了!
兩人眉來眼去,全被蓮瓷用餘光看得清清楚楚。
她垂下臉,藏住了笑意。
寒止當然不是感染了風寒。
只不過自家少主的臉皮偶爾薄得很,譬如現下,有些事還真不能挑明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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