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張岚莺将手裏那已經裝滿了米的口袋往上提了提, 拎去一旁,張青蓮趕緊将另一個空口袋打開接替張岚莺剛才位置,與似玉一起扯着口袋讓店家繼續裝米。

張岚莺一邊抓着口袋捆麻繩, 一邊道:“蠱蟲可不是用來害人的。”

阿素跟着張岚莺走去一旁,“我也不是為了害人啊。”

店家又喊了聲“阿素!”

似玉道:“沒事, 您讓她說吧,我們也打算去夜學, 正好了解下夜學是個什麽情況, 我們寨子裏還沒人去夜學,我們正愁沒地方打聽呢。”

店家見這幾個小阿妹确實沒有生氣,自家女子什麽性情他也知道, 這幾天回來天天念叨夜學的事情,店家能感受到自家女子确實是被那個叫四鳳的苗家阿妹弄生氣了, 店家聽了幾耳朵,也覺得那阿妹丢了苗家人的臉, 便道:“行,是我多嘴了,你們小孩子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吧, 我不管了。”

話音剛落,前頭傳來“老板, 打一瓶油!”

店家應了一聲,幹脆将手裏的升鬥遞給阿素,道:“你來給她們舀米吧,我先去前頭,裝好了叫我, 我再來稱重。”

阿素接過,“行, 阿爹,你就去店裏守着吧,這裏有我呢,省得待會又有人來買東西,你還得兩頭跑。”

店家笑着跟似玉幾人說了聲,就去前店忙了。心裏卻也明白,他家女子這是不想他在這裏,才扯了讓他去前頭看店的幌子,這會兒日頭這樣大,哪裏會有那麽多來買東西的人。

店家剛一出門,阿素就道:“幾位姐姐,你們就給我一只那種蠱蟲吧。”

似玉朝外看了眼,道:“剛才在外面與你說話的人呢?”

阿素道:“她是我家隔壁鄰居,我阿爹吼一嗓子她就跑回去了,你們不用管她,放心,蠱蟲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她的。”

這話說得好像她們答應給她蠱蟲了一般。

似玉真是服了這個苗家阿妹,笑着道:“剛才都說了,不能随便給,蠱不是用來害人的,雖然你覺得你不是在害人,要不要對那人下蠱,是草蠱婆決定的。”似玉還是跟這苗家阿妹解釋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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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素認真道:“可是,我也沒機會見到草蠱婆啊,我們鎮上沒有草蠱婆,我老家是在斷龍寨,我爹很早就來鎮上了,我爺爺奶奶去世後我們就只是逢年過節回一趟老家,如今跟斷龍寨那邊人不怎麽熟悉,不然我就去求寨子裏的草蠱婆了。”

張岚莺毫不留情道:“你要是為這個事去求草蠱婆,草蠱婆也不會答應給你蠱蟲的。每個人要是都這樣,覺得別人不對就去施蠱,那苗疆就要亂套了。你說的那個苗家阿妹,說白了,是她自己選擇去爬京城大官的床,她又沒逼着你們誰去幹這事,你們覺得丢人,指不定她還覺得那是出人頭地呢,總不能因為選擇不一樣就給人施蠱吧,那回頭她也去求草蠱婆,說你斷了她前程,你再被她施蠱?”

“這,她這還叫前程?”阿素舀米的動作都頓了一瞬。

張岚莺已經捆好了米口袋,道:“各人有個各人的追求,被爬床的是京城那位大官,他要是願意,那叫兩情相悅,要是不願意,受害人是京城那位大官,可惜他不是苗民,不然,他倒是可以去草蠱婆那裏求只蠱蟲。”

似玉聽得連連點頭,到底是書中的最後贏家,這種事情分析得真是頭頭是道,若是讓似玉解釋,她大概只會拒絕,說不出這些道道,不過将爬床說成是謀求出人頭地,似玉也是服了,不過阿素口中的那個苗家阿妹要是真是那樣,似玉覺得,保不準那苗家阿妹還真是這麽想的。

阿素一邊舀米,一邊認真的考慮着,想了一會兒,認真道:“那,若是那位大官去找草蠱婆求只蠱蟲,草蠱婆會不會給他?不是苗民的話,草蠱婆就不會給嗎?”

張岚莺道:“蠱蟲是不可以給外人的,不過,那位京城的大官若是去求草蠱婆的話,草蠱婆或許願意替他施個蠱什麽的,當然,他得有本事打動草蠱婆,畢竟這算是幫着外人給咱們苗家人施蠱。”

阿素呼出一口氣,像是洩了氣般感嘆道:“哎,這麽說起來,還真拿她沒辦法了。”

似玉道:“阿素,我瞧着你和你鄰家阿妹都是想去夜學學些本事的,其實你大可不必太将別人的事情放在心上,更不要被那些事情影響,你說的那位阿妹人家也沒拉着你去幹什麽,你大可在夜學好好學你想學的就是了,對了,過些時候我們也打算去夜學,只是還不知道夜學是個什麽情況,都教些什麽,你可以先跟我們說說嗎?”

阿素原本聽着似玉的“說教”有些心不在焉,聽到似玉說她們也準備去夜學,阿素來了精神,“當真,你們都準備去夜學嗎?”

似玉和張岚莺自是肯定地點頭,張青蓮猶豫了一瞬,問道:“我聽你鄰家阿妹剛才說,夜學還教花樣子?”

阿素點頭,“對啊,聽說那位是皇宮裏的嬷嬷,是伺候過宮裏的貴妃娘娘的,這次來苗疆也不知道能呆多久,她手藝特別好,她的課每次都會有很多人呢,若是不早點去,都只能呆在院子裏遠遠地聽了。”

張青蓮一聽這個,也連忙點頭,“那我也一起去夜學!”她原本以為夜學是教寫字、教做文章的,她覺得走那麽遠的路去學那些她根本用不上的玩意還不如晚上做點繡活貼補家用,如今聽說能學新花樣子,還是皇宮裏傳出來的,對于張青蓮這樣靠繡活貼補家用的苗家阿妹來說,怎會不心動?

似玉眉心微跳,“教花樣子的是皇宮裏的嬷嬷?伺候過貴妃娘娘的嬷嬷怎麽可能來苗疆教花樣子?阿素,你們莫不是被人糊弄了吧?”伺候過貴妃娘娘的,若真是個厲害的,在京城應該有大把貴女争相請教,怎麽可能來這地方,似玉沒見過什麽宮中嬷嬷,可上輩子那些電視劇和小說也不是白看的。

阿素卻壓低聲音道:“你們還不知道吧?京城那位大官可是當今聖上的兒子,人家是皇子呢!那位嬷嬷是皇子的奶嬷嬷,之前一直跟着貴妃娘娘,那位皇子來苗疆,貴妃娘娘不放心皇子,所以讓嬷嬷跟着皇子來這邊了!”

似玉好一陣無語凝噎,“你之前說的京城來的大官,是聖上的兒子?當今的皇子?”

似玉還是頭一次聽人稱“皇子”為“京城來的大官”的。

阿素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道:“當然,這世上最大的官不就是聖上嘛,聖上的兒子可不就是京城來的大官?”

似玉見張岚莺和張青蓮都是一副贊同的模樣,跟着點頭,好吧,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阿素又道:“這次來這邊的還不止一位皇子呢!”

不等似玉幾人追問,阿素就道:“來了兩位皇子!”

“兩位皇子?”張岚莺和張青蓮忍不住道。

“那可不,原先總聽說聖上是真龍,我原還以為聖上和他的兒子們八成得有個犄角什麽的,反正總得跟咱們不一樣,沒想到那兩位皇子跟咱們沒什麽區別,也就生得白淨些,不過他們的衣裳是真的好看……”

阿素絮絮地說着她在夜學的所見,似玉這才知道,原來這次負責苗疆和土司城夜學的事情居然是兩位皇子,倒是沒想到,皇帝對這事這麽重視,至少看起來挺重視的,至于個中原因,誰知道是不是京城各個勢力鬥法,最後來苗疆的事情落在了兩位皇子頭上。

只是阿素畢竟只是個普通苗家阿妹,她的所見所聞都有限,甚至連這兩位皇子排行第幾都不知道。

說話間,已經裝了三袋米。

阿素朝外叫來她阿爹給稱了重,張岚莺付了銀錢,阿素與似玉幾人約好了到時候一起夜學,似玉幾人各自背着米面油,踏上了回黑沖寨的路。

人已經走遠了,阿素還在店門口朝幾人的背影揮手告別。

店家忍不住道:“人家早就走遠了,看不見你了,趕緊進來吧,外面日頭大。”

阿素甩着手進來,“日頭大怎麽了,她們還背着一背簍東西頂着這大日頭趕路呢!”

店家搖搖頭,“你倒是會心疼人家了,不是阿爹說你,出門在外不要什麽話都同別人說,你也知道,那幾個阿妹是寨子裏的,她們出門買這麽多糧食指不定帶着蠱蟲呢,你也敢往上湊?要是惹惱了她們,小心她們放蠱蟲來對付你!”

阿素轉身趴在櫃臺上道:“我又不是傻子,自是看出她們幾個都是好人才同她們說的。”

店家不置可否地一笑,“看出?你當你是神仙啊?一眼就能看出別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了?難不成壞人腦門上還刻了什麽标記?哎,你別走!”

阿素不耐煩地起身朝後面的院子走去,一邊道:“我不走難不成呆在這裏繼續聽你念叨?”

店家本是一邊收拾着店裏的東西,見自家女兒起身,也停下了手裏的活,追了幾步道:“你既是跟她們約了一處夜學,到時候你自己注意分寸,別惹惱了人家,聽見沒?”

阿素留給店家一個背影,擺擺手道:“知道了!”說完去後院做自己的事情了。

路上,似玉等人背簍裏都是近百斤的米面油等物,又是上山的路,雖是走慣了山路,一邊說話一邊走路難免費勁,五個人也就剛開始讨論了夜學的事情,之後便只埋頭趕路,各自盤算着什麽時候去夜學。

五人緊趕慢趕,到底在天剛擦黑的時候平安到了張秀富家中。

此時,寨中的苗民忙完了田地裏的活,都聚在張秀富家中陪坐着,看龍志舟老司做道場。

似玉和張岚莺将米面油交給雲嬸後,張秀富家的吊腳樓已經人滿為患,似玉便和張岚莺出了張秀富家,在他家院子裏尋了個角落聊起夜學的時候。

張秀富家的吊腳樓和張岚莺家的一樣,是靠着一處坡地建造的,一面架着長長的木樁,另一面靠着山體,出門也就兩級木梯就到了地面,吊腳樓下面是豬圈,原本喂了兩頭豬,上次張秀忠的喪事,殺了一豬,這會兒只剩一頭豬,個頭不大,這次也殺不了,只能湊合着将上次剩下的那點風幹肉拿出來擺宴了。

似玉和張岚莺這個位置正好可以投過木梯的間隙看到吊腳樓下那頭被鑼鼓聲震得暈頭轉向的黑豬。

“似玉,要不,等秀富哥家這場白事忙完,咱們就去夜學吧?”張岚莺道。那可是伺候過貴妃娘娘的嬷嬷,張岚莺也想去學些本事,哪怕是開開眼界也不錯。

似玉卻有些遲疑,有皇子參與,她總擔心會發生什麽變故,仔細回憶之前看過的《神秘蠱術》,因為那本書主要是寫的張啓秀,對于張岚莺的描述好像是有提過一句,上過一段時間朝廷的夜學。至于其中有沒有什麽皇子或者伺候過貴妃娘娘的嬷嬷,似玉完全沒有印象。

張岚莺看出似玉的遲疑,道:“怎麽了?似玉,你之前不是也挺想去夜學嗎?是因為那兩位京城的大官?”

既然被張岚莺看穿,似玉所幸也就直言了,“是的,之前只知道是京城來了人,猜到是京城的官員,但沒想到來的是皇子,還是兩位皇子,我就有些犯怵。”

張岚莺“噗嗤”笑出了聲,“似玉,你怎麽這麽膽小啊,被精靈纏上都沒見你這般害怕,怎麽兩個皇子竟讓你害怕得連夜學都不敢去了,阿素不是說了嘛,他們又不是真的龍,也沒有犄角,和咱們一樣,不過是生得白淨些,衣服華美些而已。再說了,我們可以帶蠱蟲的,若是那兩位皇子敢動我們,這可是在苗疆,我們放了蠱蟲就能将他們放倒,你怕什麽。反正我們又不去京城,他們奈何不了我們的。”

聽了張岚莺的分析,似玉恍然大悟,對啊,現在是在苗疆,她們可是有蠱蟲的苗疆人,還怕京城來的皇子?要怕也是京城那兩位皇子怕她們吧?以阿素的描述,那皇子顯然是對那位試圖“爬床”的苗家阿妹沒有興趣的,或許還有些反感,不然早被收房了,可即使這樣,皇子卻并沒有處置那位苗家阿妹,可見也是對蠱術很有顧慮的。

似玉點頭應下了夜學的事情。

忙碌着,很快就到了張林貴的大葬日。

這一夜,黑沖寨的苗民們都在張秀富家吃席,張秀富家的院子不大,只夠擺兩張大桌子,還有兩桌都擺到了籬笆外,四桌席,自然是按照流水席的吃法,吃完一波,再上一波,一直吃到天黑。

這一夜的法事也格外隆重,幾乎半個時辰就做一場,張秀富兄弟兩就在龍志舟的指揮下下跪磕頭,法事的間隙,就由寨中那幫負責鑼鼓的苗民唱歌,唱的都是贊美與祝福,從張林貴的一生,唱到張秀富和張秀壽,唱這兄弟倆的各種本事,寨中的苗民也陪了一夜,後半夜給陪着守夜的苗民安排了一頓簡單的面食。

趕在日出前,黑沖寨幾個大漢在龍志舟的指揮下準備擡棺出發。張秀富兄弟兩并着一大家子的親屬跪在院子中哭喪,這會兒沒有鑼鼓聲,黑沖寨的上空都是張秀富一大家子的哭喪的聲音,喪事辦了幾天,他們的嗓子都已經哭啞了,似玉聽着心裏格外難受,默默在一旁拭淚,和似玉一樣心情的苗民也都紅了眼睛。

棺材從張秀富家吊腳樓的堂屋擡出,擡棺的人小心地踏着木階出了吊腳樓,直到棺材出了張秀富家的籬笆,鑼鼓聲這才重新響了起來。

跪了一地的親屬紛紛起身,跟在棺材後,似玉也随寨中的苗民跟在張秀富家中的親屬後面,朝着張秀富祖上的墳地行去。

一行人趕到的時候,似玉發現張林貴的墳坑已經挖好了,那是一個長長的坑,足以放下張林貴的棺材的土坑。張林貴的棺材停在土坑的不遠處。

龍志舟朝土坑裏撒了一把米,接過張邦之遞過來的公雞,一邊解開捆住公雞翅膀的布條,一邊念咒,掐了公雞的雞冠,滴了雞血在辰砂中,龍志舟将那只雞冠受傷的大公雞抛入土坑中,大公雞原本又是受驚又是受傷,撲騰着剛自由的翅膀“咯咯”直叫,進了土坑中卻突然安靜了下來,四下張望一番竟然悠哉地吃起了土坑中的米。

此刻,那只大公雞的雙腿還捆着布條,它只能蹲在地上啄米吃,吃了一小會兒,突然仰天打鳴,然後撲騰着翅膀飛了出來,被一旁守着的張邦之一把抓住。

苗民們紛紛朝張秀富兄弟點頭。

在苗疆,大公雞落入墳坑就吃米,意寓張林貴在地下不愁吃,他的子孫将來也不愁吃,公雞打鳴意寓此處是于張林貴而言是風水寶地,這其實也證明選墳地的老司道法高明,選得很對。

這不,似玉這會兒就聽見又苗民在竊竊私語,都是對龍志舟道法的肯定。

已經天光大亮,龍志舟用指尖沾了雞血辰砂快速畫了幾張符,點燃扔進了土坑,張秀富在龍志舟的示意下跳入土坑,跪在坑中磕了三個頭。

等張秀富從土坑裏出來的時候,擡棺材的幾個大漢再次擡起棺材,讓棺材懸在土坑正上方。

随後頭上戴着孝巾的苗民們紛紛解下孝巾,從棺材上方抛過,雲嬸拿着一個口袋将扔在地上的孝巾一一撿起裝進口袋裏,以備寨中下次誰家有白事的時候使用。

随着龍志舟一聲“落棺”,張林貴的棺材被放進了土坑中。

擡棺的幾個大漢小心地取下擡棺的兩根大棍和麻繩,作為長子的張秀富朝棺材上捧了一抔黃土,随後是張秀壽捧來的黃土,擡棺的大漢們便開始用鐵鏟子将土坑中挖出來的土往棺材上澆蓋而去,直到那裏被堆出一個小土包,張林貴的這處新墳就算完成了。

龍志舟交代張秀富兄弟兩三天後記得來壘墳,便帶着張邦之率先朝山下行去。

在苗疆,下葬當天只簡單用挖出來的土掩埋棺材,三天後再由子女們挖了附近的土來将墳頭壘大。

似玉看見下山的途中,苗民們紛紛撿了柴禾,笑嘻嘻往自家行去,正想着只拿那麽一兩根也不夠燒火用,怎麽一個個還挺高興的?

張岚莺就朝似玉道:“似玉,快,你前頭有幾根柴禾,快些拿了,這會兒得帶柴回去,以後就能大財。”

似玉這才恍然“帶柴”諧音“帶財”。

張林貴的喪事從悲傷中開始,在一片歡鬧中結束。

這是似玉頭一次參與苗疆的喪事,這才明白苗人說的“紅白喜事”,原來在苗人眼裏,白事是這麽個“喜”法,送走了亡者,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未來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活着的人去體驗……

回了吊腳樓裏,似玉倒頭就睡,等似玉睡醒了,已經到了下午。似玉才想起從青禾那裏弄來的毒螞蟻,趕緊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小竹筐,取出一個蓋子上有小孔的小瓷盒。

似玉揭開一條小縫朝裏看去,毒螞蟻還活得好好的。

似玉十分慶幸當時一回來就将毒螞蟻轉移到這個小瓷盒裏了,小瓷盒中還放了些草藥,這才不至于讓毒螞蟻餓死,若是一直放在那個小竹管中,這會兒這螞蟻怕是沒命了。

說起來,這個小瓷盒還是原主攢錢買下的煉蠱容器呢,之前原主偷偷煉蠱就是用的這個小瓷盒。

似玉從揭開的那條小縫裏朝裏看去,似乎隐約看見那螞蟻的觸須有些泛着亮晶晶的藍色,再仔細看的時候那抹藍色又消失了,似玉只當是自己眼花了。

用專門的小鈎子将瓷盒裏面有些幹枯的草藥勾了出來,似玉認真記下被毒螞蟻吃掉的草藥,轉身下了吊腳樓,去那片她看管的草園子采了幾株藥性和螞蟻吃掉的草藥藥性相似的草藥,掐下最嫩的尖尖,再次認真記下投進去的草藥各是什麽樣子,便扣上瓷盒,放回床底下的竹筐裏。

似玉盤算着,她得買點紙筆回來,至少以後喂蟲子的時候,可以記錄下投喂了什麽,剩下了什麽,方便她定量記錄毒蟲吃掉的草藥……

想到這裏,似玉突然覺得某些場景十分熟悉,熟悉得如同做了千百遍一般。似玉恍然,忍不住揚起嘴角,這不就是她上輩子當飼養員幹的活兒嗎?只不過上輩子她記錄的是豬的采食量,這輩子要從記錄一只螞蟻的采食量開始,往後要記錄各種蟲蛇的采食情況。

沒想到她上輩子努力逃離了養豬場飼養員的日子,終究還是逃不開,竟然在這裏等着呢!

似玉忍不住想,是不是因為她上輩子違背了命運的安排,跑去寵物店,所以才會被那道雷送來這個世界,繼續她的“飼養員”身份?

想到這裏,似玉忍不住搖頭,覺得自己是在這個世界呆久了,竟然也開始相信命運這套說辭了。

思緒還是忍不住飄到她剛畢業被對口安排去養殖場的那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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