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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能成為巴代的都是打通了蠱脈的, 蠱氣自然不會在體內蓄積,也就不存在被蠱氣所憋的事情了。有的巴代在成為巴代前,眼睛曾紅過, 但是我大姑沒有,大概是她天生就是練蠱之人吧!”張岚莺道。
似玉點點頭, 好像有點兒懂了,随即又将話題拉回了張曉羽阿婆的事情上, “當時是怎麽确定那蠱是曉羽阿婆下的?”似玉總覺得這個事情有些不真實, 至少她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真的發生。
“這還需要确定嗎?那姐弟兩就在我們寨子裏沒出去過,要中蠱也只能是中了我們寨子裏草蠱婆的蠱,不是另一個草蠱婆下的蠱, 自然就只有曉羽阿婆這個草蠱婆了。而且那對姐弟中蠱後,有人看見了, 另一個草蠱婆生怕是自己的守護蠱的毒,趕緊跑來看了, 辨認過後,一言難盡地看向曉羽阿婆,然後就走開了。那眼神就差沒指着曉羽阿婆說, 是曉羽阿婆下的蠱了,可曉羽阿婆根本沒反駁, 只将兩孩子抱回家,放在她家外頭的石板上,等着曉羽二姑來收屍。曉羽二姑得了消息趕來的時候,大的那個孩子還有一口氣,曉羽二姑跪着求她阿娘救救孩子, 你猜曉羽阿婆怎麽說?”
“怎麽說?”似玉很是配合地道。
張岚莺學着曉羽阿婆老太的聲音道:“他們兩個本就不該來到這世上,如今人走了, 你也該回來繼承我們家的蠱術了。”
似玉聽得“嘶”地倒抽一口氣,不可置信道:“曉羽阿婆施蠱,就是為了讓曉羽二姑回來繼承蠱術?”
“一半一半吧,還有一半應該是蠱氣脹得難受。”張岚莺低聲道,“當然,這都是別人說的,具體怎麽回事,我覺得只有當事人知道。不過自從曉羽阿婆做了那樣的事情,曉羽二姑反正是與她徹底決裂了,這些年再也沒回過黑沖寨了。寨子裏的人見了曉羽阿婆也都是遠遠地避開,畢竟連親生外孫外孫女都能下手的人,大夥心中還是很懼怕的。”
似玉點頭,這種人确實可怕,怪不得每次張岚莺她們找草蠱婆都是找同一位,從未找過曉羽的阿婆。
眼瞧着外頭阿素找了幾個人打聽了情況,正轉身朝自家米糧鋪子過來,似玉低聲道:“岚莺,這次的蠱,莫不是曉羽下的?”上次阿素求蠱的事情,在回去的路上,張青蓮和張曉羽提起過,誰知道張曉羽後來會不會偷偷下山呢。
蠱毒本就是誰下的誰解,別說是張曉羽,就是她阿婆怕是也還沒那個本事能解別人的蠱毒,不然張曉羽的阿婆早成了巴代了。
“我也是這麽猜的。”
張岚莺的話音剛落,阿素就跨過門檻進了鋪子,“哎,剛才過去那兩個阿妹,是上次和你們一起來的吧?她們真的可以解蠱?聽說她們能解四鳳的蠱?真的假的?你們寨的蠱術這麽厲害?”
阿素的語氣裏全是不可置信,以至于話都說得有些反反複複。
“聽說你們是黑沖寨的?外面的人都在說,黑沖寨有好幾位草蠱婆,還出了位巴代,這是真的嗎?”阿素将剛才在外面打聽來的消息一股腦兒抛了出來。
聽說牽扯到了巴代,似玉和張岚莺對視一眼,張岚莺明顯有些不悅,皺眉道:“出沒出巴代的,和她們有什麽關系?那個張曉羽是寨中一位草蠱婆的孫女,你可以去跟外頭人說說,既然她能解四鳳的蠱,你趕緊讓四鳳家裏人去黑沖寨求一求張曉羽的阿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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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岚莺那話就差沒說四鳳的蠱是張曉羽的阿婆施下的了。
阿素自然一聽就明白了,她直接轉身去了隔壁幾家鄰居鋪子裏說了一通,然後就笑眯眯地折返了回來,朝張岚莺和似玉道:“任務完成,我們也去看看熱鬧?我還沒見過別人怎麽解蠱呢。”
似玉也挺有興趣,她也沒見過解蠱呢。
張岚莺道:“行,去看看吧,不過咱們站遠些,省得惹了麻煩。”
阿素點頭贊同道:“确實,這些天我家鋪子天天被四鳳家鬧,我如今算是怕了她們家了。”
說話間,三人出了阿素家米糧鋪子,阿素将擱在一旁的木板一塊塊鑲在鋪子外頭,直接關了鋪子。
三人趕到四鳳家門口的時候,四鳳家外頭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觀了,不過因為涉及蠱蟲、蠱毒,大夥都不敢靠太近,在四鳳家外頭遠遠地觀望着,有幾個膽子大些的時不時上前打探一二又迅速退回去。
好一會兒,四鳳家中傳出驚呼聲,有膽子大的趕緊上前去探聽。
好一會兒,那人才出來,“哎呀呀,那個黑沖寨的小阿妹了不得啊,真的取出了四鳳肚子裏的蠱蟲,是一只黑螞蟻,從四鳳肚皮上鑽了出來,血呼啦的,真是吓死人了,這會兒,那黑沖寨的小阿妹正在給四鳳肚皮上的傷口上藥呢!四鳳已經不疼了,那小阿妹可真是厲害啊!聽說她阿婆是黑沖寨的草蠱婆,這黑沖寨的草蠱婆孫女都這麽厲害了,那草蠱婆還不得比巴代厲害了?我看明年的鬥蠱大賽啊,巴代怕是要換人了……”
“走吧走吧,都是些胡說八道的。”似玉見張岚莺臉色有些難看,便拉了張岚莺離開。
張岚莺自然知道這些人都是胡說八道的,可張曉羽突然來這麽一出,誰知道她們家是不是想去争一争巴代呢,想當巴代很正常,可用這種下作手段去博名聲,張岚莺很是瞧不上,這會兒臉色臭得不行。
連阿素都發現了不尋常,忍不住道:“岚莺,你怎麽了?”
張岚莺擺擺手道:“沒什麽,就是知道有些人幹了不要臉的事情,我就特別不爽。”
阿素一把挽住張岚莺的胳膊,很有找到志同道合的姐妹的意思,道:“是吧,我也覺得,就是看不慣有些人不要臉!”
張岚莺狠狠地點頭。
……
似玉在一旁看着兩人的互動,有些哭笑不得,顯然這兩人說的“不要臉”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人,卻絲毫不影響兩人一路罵罵咧咧地回了米糧鋪子。
三人剛一起将阿素家米糧鋪子的木板門一塊塊打開,人剛進米糧鋪子,都還沒來得及坐下,小石橋那邊就呼啦啦跑來好幾個人,神色慌張,還一邊喊着:“四鳳死了,四鳳沒了……”
剛要坐下的三人一下子站直了身子,阿素更是直接朝外頭喊道:“剛才不是說已經取出了蠱蟲嗎?怎麽突然又死了?”
那人見問話的是阿素,顯然平常認識,停下腳步道:“是啊,取出來一個螞蟻蠱,上藥的時候才發現,四鳳肚子裏還有一只蠱蟲,本來那蠱蟲還沒發作,取螞蟻蠱的時候驚動了那只蠱蟲,那蠱蟲好生厲害,直接開始啃咬四鳳的內髒,四鳳已經疼斷氣了,如今那黑沖寨的小阿妹被四鳳家裏人扣住,要她給四鳳償命,四鳳家裏這會兒正鬧呢,那蠱蟲還在四鳳肚子裏亂竄,都能看見四鳳肚皮在動,太吓人了,我先走了,可別被那跑出來的蠱蟲再傷了人,阿素,你趕緊關了鋪子吧。”那人說完就跑走了。
陸續有人從小橋上跑來,阿素已經開始将鋪子門口的木板鑲上開始關門了,似玉一時沒了主意,“岚莺,怎麽辦?”
張岚莺想了想,取下腰間一個小竹管,拔開塞子,一直蜜蜂從竹管裏探頭探腦地爬了出來,打量了一番四周,小蜜蜂直接爬出小竹管振翅而去。
張岚莺轉頭對似玉道:“走,我們去看看,我大姑收到消息,大約傍晚能趕到這邊。”
似玉點頭,有巴代在後頭,她自然也就沒什麽好害怕的了,只管大膽地去看看蠱蟲到底有多厲害。
正在關門的阿素動作一頓,“你們還要去看?要是那蠱蟲傷了你們怎麽……”話未說完,想到這二人也是黑沖寨的,便止住這話,道:“你們是不是也會蠱術?”
似玉搖頭,張岚莺直接道:“不會!”腳下的步子卻并未停留。
阿素眼見這兩人就要走遠,咬咬牙,一跺腳道:“你們等等我!”說着加快了手裏關門的動作,很快就追着二人去了。
張岚莺帶着似玉和阿素剛趕到四鳳家門口,四鳳家裏人正扭着張曉羽和張青蓮要去見官。
“朝廷不是正好派了大官來這邊嗎,走,見官去,見個大官去,看看大官要不要你們償命!”說話的婦人頭發都散了,顯然剛才少不了一番撕扯。
被四鳳家裏人扭壓着的張青蓮和張曉羽,此刻也好不到那裏去。
張青蓮冷聲道:“你們家四鳳本就中了蠱,若不是曉羽好心來解蠱,你們家四鳳遲早也會沒命,憑什麽要我們償命?”
“憑什麽?你說憑什麽?若不是你們動了四鳳體內的蠱蟲,她這會兒還活着呢,只要她還有一口氣,我們總有機會找到厲害的巴代來解蠱,我可是聽說了,你們連草蠱婆都談不上,不過是懂些皮毛,就敢來騙銀子,如今害了我家四鳳的命,休想逃走!”
“誰說我要逃了……”掙紮間,張曉羽忽然看見了人群中的張岚莺和似玉,雙眼發光,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似玉和張岚莺還來不及往後藏一藏,張曉羽就開始大聲喊道:“岚莺,救救我,救救我和青蓮姐。”
張曉羽的呼喚顯然并沒有讓張岚莺和似玉又分毫的動容,甚至加快了撤退了動作。
張曉羽也管不了許多了,直接朝四鳳的阿娘的道:“岚莺的大姑是巴代,你去快去求岚莺找巴代,巴代或許能救四鳳。”
四鳳的阿娘頂着一頭雞窩亂發,有些茫然看向人群。
張曉羽趕緊示意張岚莺她們所在的方向,“吶,就在那裏,那個穿藍色衣裳手上戴着一對銀镯子的阿妹!”
随着張曉羽的喊聲,那個方向的人群紛紛側身讓開,張岚莺和似玉就這麽直接暴露在人前。
四鳳的阿娘幾乎不用想也知道哪個是張曉羽口中的岚莺了,聽說這位阿妹的大姑是巴代,四鳳的阿娘想也不想就朝張岚莺撲了過來,在張岚莺跟前跪了下去,“岚莺阿妹,救救我家四鳳吧!”
張岚莺一臉嚴肅道:“苗疆蠱術素來就是誰施下的蠱,誰來解,巴代是厲害,可再厲害也還沒到可以解別人的蠱的地步。”
說完,張岚莺上前攙扶起跪在地上的四鳳阿娘,指着張曉羽道:“她既然可以解別人的蠱,那麽還是直接讓人去請她阿婆來解蠱吧,曉羽的阿婆是我們寨中的草蠱婆,多年前曾因給自己的外孫和外孫女施蠱,寨中苗民從此越發不敢靠近,沒想到,如今這位草蠱婆的孫女竟然能解別人的蠱了,可見教她的人更厲害。想救人,還是快去求曉羽的阿婆吧。”
張曉羽面色一白,哆嗦着嘴唇道:“岚莺,岚莺,你,你竟然……”她沒想到,張岚莺居然将多年前的舊事,黑沖寨的苗民都一直瞞着的舊事,在這裏就這麽公布開來。
張岚莺知道張曉羽想說什麽,走到她面前道:“自己惹下的事情就要自己平息,平息不了,就不要惹事,更不要胡亂攀出巴代,巴代是守護苗寨,甚至守護咱們苗疆的,不是替你平事的。”
張岚莺這話說得義正言辭,一盤圍觀的苗民們也都轉過神來,對啊,巴代啊,什麽時候見過巴代來處理這些巫蠱小事的,這種解蠱的事情自然是去找草蠱婆啊!
四鳳阿娘轉身盯着張曉羽,似是想到了什麽,指着張曉羽的鼻子罵道:“施蠱者才能解蠱,你不過是草蠱婆的孫女,還沒成為草蠱婆,就能解了四鳳的蠱,你說,四鳳的蠱是不是你施的?是你給我家四鳳下的蠱,只不過你沒想到,還有別人對我家四鳳施蠱,你只能解了你的蠱,卻對別人的蠱束手無策,對不對?”
四鳳阿娘突然這般頭腦清楚起來,她的分析頭頭是道,更是讓在場的苗民紛紛點頭認同。
張曉羽被按着跪在地上,臉色慘白一片,她轉頭看向身邊的張青蓮,見張青蓮正木着一張臉,像是從未認識過她一般盯着她看,張曉羽哭着道:“青蓮姐,是你告訴我的,說四鳳在夜學裏勾搭京城來的貴人,丢了我們苗家阿妹的臉面,我才去下蠱的,今天也是因為四鳳家給解蠱的銀兩多,我想着青蓮姐你正缺銀子,這才來解蠱的,我施蠱也是聽了青蓮姐你的話,解蠱也是為了給青蓮姐你掙銀子的,青蓮姐……”
“啪!”一聲脆響結束了張曉羽的話。
張青蓮掙脫鉗制,用力甩了張曉羽一個耳光,“我是缺銀子,我是窮,可我還沒窮到要你害人掙銀子來接濟!你這是早就預謀好了吧?剛才我在那邊賣繡品的時候,可沒人提起四鳳家請人解蠱給多少銀兩,是你不斷跟人打聽,集市上就這麽些鄉親父老,在場應該有人記得你打聽銀兩的事情,你打聽完銀兩又打聽四鳳症狀,我現在想着,你那會兒是裝模作樣打聽四鳳中蠱症狀的吧?然後你就說你能解,我當時還納悶呢,你叫我別擔心,沒事,我讓你等會兒,找岚莺她們商量下,你卻根本不聽,現在出事了,你說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張青蓮說這話的時候臉色青紅交加,顯然,被當衆說缺銀子讓她很不好受。
“讓讓,讓讓!”一隊衙役帶着大刀過來了。
為首的衙役大聲道:“出了什麽事情?集都不趕了,聚在這裏做什麽呢?”
這話顯然是沖四鳳阿娘和被壓着跪在地上的張曉羽、張青蓮問的。
四鳳阿娘是個嘴皮子利索的,“大老爺,替我家四鳳做主啊!”一聲呼喊後,就簡單明了地将事情說了清楚,“如今我家四鳳已經沒氣了,可眼睛還能動呢,這叫個什麽事啊?大老爺替我家四鳳做主啊!”
“沒氣了,眼睛還能動?”衙役顯然是頭一次聽說這情況。
在場的苗民起先只知道四鳳沒氣了,都以為四鳳死了,這會兒聽說人沒氣了眼睛還能動,瞬間只覺得汗毛倒豎,炎炎夏日竟生出一種寒從腳起地感覺。
似玉也愣住了,她剛才還在奇怪,人都沒氣了,怎麽還想着找巴代救人呢,似玉還以為又是她不懂的領域,以為巴代是不是還能從閻王手裏搶人什麽的,這麽說來,那四鳳應該就是還沒死了,所謂的斷氣了,大概是氣息很微弱了吧?畢竟這個時代只能用手在鼻子下探探鼻息而已。
四鳳阿娘紅腫着眼睛道:“還求官爺做主,我家四鳳與這位阿妹素不相識,她卻對我家四鳳施蠱,就是依着苗疆的規矩,也沒有這樣辦事的,何況她根本就不是草蠱婆,才剛略懂些蠱術就開始這般害人,往後若是習得蠱術,豈不是人人自危?”
衙役立刻揮手道:“帶走!”
似玉倒是對四鳳的阿娘刮目行看了,這婦人不一般哪。
衙役們都是朝廷的人,大多都不是苗民,朝廷只在一些小鎮上設了些小衙門,苗疆有苗疆的那套規矩,通常有點什麽事情,苗民多是找草蠱婆解決,甚少去衙門,像這種趕集時候出亂子,衙役們也只是例行公事來詢問一二,多半都是讓苗民自己解決,畢竟衙役們多半不是苗民,誰知道這些苗民是不是有相熟的草蠱婆,若是惹了這些苗民,被施下蠱,衙役們豈不是冤大了?他們那點月銀還不足以讓他們那般賣命。
四鳳阿娘的那番話,卻是說得衙役們不敢不管了,誰敢放任這樣的人習成蠱術?
張青蓮朝張岚莺和似玉看了一眼,沒有說話,任憑衙役拉着踉跄離去。張曉羽卻朝抓她的衙役啐了一口,道:“天家走狗也配抓我,我阿婆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等着腸穿肚爛吧!”
話音剛落就被衙役一巴掌扇得腦袋偏至一旁,嘴角也破了。
似玉看着都覺得疼,張曉羽卻依舊倔強地扭頭盯着那衙役,“我記住你的樣子了!”
那衙役被張曉羽那眼神唬得一愣,反應過來,又是一巴掌招呼過去,“吓唬人是吧?行,老子等着你阿婆來收拾,在你阿婆來收拾老子前,老子先打個夠本!”說完“啪啪”又是兩巴掌招呼過去,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
張曉羽吐出一口血水,有牙齒混在血水裏被吐在地上。
為首的衙役止住了動手的衙役,“先回衙門,貴人還等着呢。”
于是一群衙役壓着張曉羽和張青蓮,身後跟着四鳳的阿娘,再後面是看熱鬧的苗民,一衆人嘩啦啦朝衙門行去。
似玉、張岚莺以及阿素自然也在人群中。
到了衙門,張曉羽被衙役用繩子五花大綁地捆了壓在公堂上,一旁是跪着的張青蓮,大概是見張青蓮一直很配合,衙役們倒沒有對她五花大綁。
堂上坐着一位十七八歲的男子,生得眉清目秀,一臉貴氣,衣裳卻并不是官府的官府,似玉正納悶,這鎮上公堂上的人居然這麽年輕,就聽身邊的阿素驚呼道:“那不是京城來的大官嗎?”
“誰?”似玉心頭一跳。
阿素一邊用眼神示意,一邊暗戳戳伸出手指指了指公堂中間那位,道:“就是那位,他身邊那位穿紫色衣裳的是他阿弟,他叫他阿弟為皇弟。”
似玉和張岚莺朝公堂上那位看去,阿素又嘀咕道:“也不知道他們天家人怎麽想的,這麽大熱的天,居然裏三層外三層地穿着,也不嫌熱。”
似玉看了眼在場大多都是短袖或者半袖的衣着,只堂上那兩位是長袖,外頭還罩着件外褂,看着确實與衆不同。似玉忽然有些慶幸自己穿越成了苗疆女子,夏天可以穿短袖,不然像那兩位那般裏三層外三層的,非得熱死不可。
堂上的皇子先聽人禀明了情況,聽說這事還與自己有些瓜葛(四鳳是因為想與他親近才遭人施蠱),擰了眉頭道:“四鳳姑娘并未作出閣的事,只是對京中事宜十分好奇,時常跟本王打探,還望各位往後莫要再胡說,切莫壞了四鳳姑娘的名節。”
說完,又吩咐身邊的人道:“派随行禦醫去看看四鳳姑娘是何情況,張榜為四鳳姑娘重金尋一位能解蠱的苗疆草蠱婆。”
身邊的人得令立刻去忙。
堂上的皇子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張曉羽和張青蓮,道:“将張曉羽關押起來,等她阿婆來贖人,那位叫張青蓮的姑娘,就放了吧!”
朝下面衙役擺擺手,“散了吧!”說完起身離開了。
散了?
似玉看得一腦門問號,都不見他審一審堂下跪着的張曉羽,就聽衙役報了情況,就散了?
審案、審案,不審一審,怎麽叫“審案”?這與她上輩子電視裏、書裏看到的都完全不同啊!
可轉頭看身邊的苗民群衆,大家似乎習以為常,還紛紛稱贊道:“京裏來的大官就是不一樣,這麽快就辦完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什麽人!”
似玉的腦門上全是“……”
回去的路上,阿素也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我們明明都看見四鳳往京城那位大官跟前湊,臉上全是谄媚,怎麽竟然是誤會了?被誤會了,四鳳怎麽也不解釋,還一副她就是喜歡京城大官的樣子?為了讓我們一起跟着她被土家阿妹嘲笑嗎?”
似玉還在想着案子不用審的公堂,還有突然出現在小鎮的兩位皇子,張岚莺則看着天色,想着她大姑什麽時候能到鎮上,阿素的喃喃聲并沒有人回應。
三人一路都各懷心事,并沒有任何交談,在經過阿素家米糧鋪子的石橋上時,迎面走來幾個衣着打扮一看就是皇子身邊的天家人,似玉無意瞥了一眼,剛收回目光,就聽見其中一人道:“這苗疆姓陳的根本沒幾家,叫陳念的姑娘我翻遍了戶籍冊也沒找到。”
另一人道:“苗疆除了登記在冊的鎮子上的熟苗,還有山裏的生苗,他們一直都沒覺得自己是天隋國的人,他們的戶籍也根本沒登記在朝廷這裏的戶籍冊中,上哪裏去查啊?”
……
後面兩人還嘀咕了什麽,似玉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只聽見了熟悉的名字“陳念!”她都快忘記了的前世的名字“陳念!”
這個世界怎麽會有人在尋找“陳念”?是巧合吧?總不能是尋她吧?似玉的心“砰砰”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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