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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休息了一個晚上, 武雪已經比昨夜好多了，可以自己坐在馬背上。于是武雪騎着馬，王向林牽馬走在一旁, 時刻關注着武雪，生怕她掉下來。似玉一行人就這樣快步朝苗疆方向行去。

剛離開四皇子侍衛們的視線, 似玉道：“向林哥，你帶着武雪先騎馬離開吧, 我擔心一會兒梯瑪起來會有變故。”她都能感受到武雪身上的精靈氣息, 彭順德作為土司城最厲害的梯瑪，難保不會察覺。

武雪自然明白似玉的意思，“那你們會不會有事？”

似玉搖頭, “武雪姐，你放心, 我們不會有事的，對了, 昨夜因為有梯瑪在，我一直不方便告訴你，我有龍血藤, 你需要多少？等我回去取了就給你送過去。”

武雪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此刻迸發出驚喜的星光，“當真？”

似玉點頭。

武雪道：“你若是有, 能不能給我兩節？作為回報，我也送你些羊竹草。”

似玉道：“可以，不過，武雪姐，你昨天說, 你發現的羊竹草已經抽穗結籽了，能不能送些羊竹草的種子給我？”

“啊？你要羊竹草的種子何用？那個種下去要一個甲子年才能收。”武雪有些意外, 人類的壽元只有那幾十年，現在種下去，指不定這輩子都沒機會見到收成了，武雪忍不住再次提醒似玉羊竹草的生長周期。

似玉道：“沒事，我就想試試。”

武雪點頭，“行。那我們怎麽聯系？”

王向林道：“我們會紅岩寨，似玉你取了龍血藤就來龍岩寨尋我吧，去寨子裏打聽一下，寨子裏的人知道我在哪裏牧羊。”

“好的，那你們先走吧，路上小心。”似玉道。

王向林點頭，翻身上馬，将武雪攬在懷中，催動大黑馬沿着山路跑了出去。

直到看不見王向林了，阿素這才道：“似玉，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啊？我怎麽覺得昨晚之後，你們說話我就有些聽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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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玉想到：“你要是想知道，就去問你向林哥，我們不能随便說的。”

阿素想了想，突然有些不可思議道：“啊？難不成是武雪姐有了身孕了？”

“咳咳咳！”似玉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阿素道：“阿素，你腦子裏都想什麽呢？”

張岚莺也在一旁笑，拉着阿素道：“你別胡亂猜測了，我們趕緊走吧。”

幾人還沒走出土司城的大山，忽聞身後陣陣馬蹄聲響起，似玉和張岚莺對視一眼。

“要不要躲進林子裏？”張岚莺道。

阿素茫然道：“啊？為什麽要躲？”

似玉搖頭，“我們拖一會兒，她們就能多一些時間。”

阿素像是想到什麽，指了指身後的馬蹄聲疑惑道：“難道他們是追向林哥和武雪的？為什麽？”

“現在來不及解釋了，或許待會兒你就能知道了。”

似玉話音剛落，梯瑪與四皇子的侍衛共騎一匹棗紅大馬，從山道拐角處往似玉她們這邊奔來。

梯瑪本就有傷在身，加之不習慣在山道中這般快速的騎馬前進，這會兒臉色有些難看，在看見山道中站着的似玉一行人，原本皺成一團的臉驟然舒展，側頭問身後的侍衛道：“是不是她們幾個？”

與梯瑪共騎一騎的侍衛：“嗯！”

馬匹在似玉三人跟前停下的時候，梯瑪就已經确定了這三人都只是普通苗民，喝道：“與你們一同的人呢？”

梯瑪的突然怒喝吓得阿素下意識地縮着肩頭就往後面躲去，看見似玉和張岚莺肩并肩絲毫不退縮的站在路邊時候，阿素為自己剛才的退縮生出一絲羞愧，也默默地站直了身體。

似玉道：“我們就是三個人一起來的啊，都在這兒呢。”

梯瑪眯了眯眼睛，看向似玉，“苗家阿妹果然牙尖嘴利，昨夜你們一行五人住在四皇子包下的客棧中，現在你跟我說，你們是三個人一起來的？”

“哦，梯瑪是說那兩個人啊，是我們在路上碰到的，挺聊得來，就約好晚上一起找客棧，然後四皇子說請我們住他那邊，剛好土司城昨晚實在找不到客棧了，所以我們就一起住過去了，今天他們說家裏還有事，所以就先回去了。”似玉道。

一旁的張岚莺連連點頭，“對，就是這樣的。”

“那他們去哪裏了？”梯瑪顯然不相信她們的話，但又不好直接翻臉，只得繼續套話。

“我們在前面的山道上就和他們分開了，不知道他們去哪裏了。”似玉道。

張岚莺繼續點頭附和。

梯瑪有些怒了，“你們幾個苗家阿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們的巴代知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麽？你們放走一只精靈！是精靈！你們知不知道，若是那精靈為禍苗疆、土司城，你們擔得了嗎？”

阿素重重倒抽一口氣，驚恐低喃：“精靈？”說完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顯然是猜到了誰是精靈。

似玉和張岚莺對視一眼，“誰是精靈？”

“将她們幾個先抓起來，我要帶她們去見苗家巴代！”梯瑪朝跟在後面的額三個侍衛道。

幾個侍衛一時頓住，他們都知道，張岚莺是他們四皇子的貴客，四皇子一直想籠絡張岚莺，他們要是直接動手，四皇子那邊不好交代，可這梯瑪又是四皇子的恩人，若沒有梯瑪，他們四皇子的腿也不能這麽快就好。四皇子派他們出來是供梯瑪差遣的。

一時間幾個侍衛為難地看向那個坐在梯瑪身後的侍衛。

梯瑪身後的侍衛在梯瑪身後低聲道：“梯瑪，要不，我們先去追那精靈吧？那位張岚莺姑娘是我們四皇子的貴客。”

梯瑪側頭看了身後的侍衛一眼，貴客？明白現在是沒法抓這幾位苗家阿妹了，倒也不為難侍衛們，畢竟他也不是想抓人，捉精靈才是正事，便道：“那我們快追。”說罷從腰間取下八寶銅鈴閉上眼睛搖動一番，指着前面的山道，道：“就沿着這條道追！”

似玉和張岚莺對視一眼，一同往山道中間跨出一步，張岚莺道：“梯瑪剛剛還口口聲聲要抓了我們去見巴代，我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梯瑪可以管我們苗家的事情了？”

“你讓開！”梯瑪道，顯然不想與張岚莺再費口舌。

張岚莺卻道：“請梯瑪為剛才的口出狂言道歉！”

“我道歉？”梯瑪氣笑了，“合着你這是吃準了四皇子這些人不會抓你是吧？”梯瑪舉着手中的八寶銅鈴道：“再不讓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他們不動手，不代表我就沒辦法拿你們怎麽樣！”

說着，梯瑪伸手摸向腰間的牛角號。

張岚莺身子立馬繃緊，似玉知道，她們要是再不讓開，梯瑪怕是要吹響牛角號了，要是放了些精靈出來，她們恐怕也不能太容易脫身。

似玉拉了拉張岚莺道：“岚莺，我們先讓開。”

于是三人退到路邊。

梯瑪舉着八寶銅鈴再次吩咐身後的侍衛“快追！”

這一次，侍衛不再遲疑，揚鞭策馬就追了出去。

四匹駿馬飛奔過去，退在路邊的三人被揚起的塵土嗆得只咳嗽。

眼看着那四匹馬就要跑遠，照着這幾人的速度，又有梯瑪施法用八寶銅鈴帶路，王向林他們怕是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似玉想了想，拿出帶在身邊的蠱王，問張岚莺道：“這個，應該怎麽催動？”

張岚莺認得裝蠱王的瓷盒，她倒是沒想到，似玉居然想用蠱王與梯瑪鬥一鬥，“似玉，你确定用這個？”

似玉點頭，“那可是土家的彭順德梯瑪，一般蠱蟲怕是根本不是他對手。”

張岚莺點頭，“我直接告訴你口訣，你就能催動嗎？”

似玉将蠱王塞到張岚莺手中，道：“我們就像上次那樣！”

張岚莺立馬會意。

于是張岚莺捧着小瓷盒，似玉捧着張岚莺的手。

張岚莺施蠱術催動蠱王，似玉則如上次那樣在心中默念，“蠱王啊，你聽岚莺的，将附近的蟲子都招來，圍住梯瑪他們，別讓他們繼續前進！”

其實似玉這麽做心中也沒什麽底，畢竟她也就上次成功了一次，上次就是讓張岚莺施蠱術，她只伸手握住張岚莺的手，在心裏默念讓蠱王聽命張岚莺。

這之後，似玉也沒操作過，這會兒沒別的辦法，只能試試了。

沒想到，有成了。

在阿素的驚呼聲中，似玉和張岚莺一起擡頭，順着阿素的目光看去，只見山道兩旁的飛蟲幾乎全部出動，黑壓壓地一片朝梯瑪一行人圍了過去。

四皇子的那四名侍衛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立刻勒住缰繩一臉驚恐，就連梯瑪也放下了手中的八寶銅鈴，看着四下飛來的蟲子，心中微微驚駭，去年與苗家巴代鬥法的時候都沒見哪位巴代能招來這麽多蟲子，難不成這附近藏了好幾位巴代？

梯瑪正準備解下腰間牛角，施法驅一驅這些蟲子，就見那些蟲子竟只是形成一度又寬又厚的蟲牆，并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

這是？不讓他去追那精靈？

這麽一想，梯瑪立刻不覺得是幾位巴代在附近聯手了，而是猜測那精靈是某種蟲王！

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一只蟲子手裏，梯瑪就很不爽，可他現在有傷在身，實在不适合硬拼。

他們身下的馬匹已經開始慌亂地往後退，大有轉身跑開的意思了，梯瑪甚至感受到，這些馬匹的慌亂并不是因為懼怕眼前的蟲子，而是神志有些錯亂，大有要被某種意識控制的趨勢，梯瑪大喊：“快撤，我們回去！”

這是巫蠱！附近有蠱術異常厲害的巴代！

此刻梯瑪已經被震驚得無以複加，苗疆什麽時候出了這麽厲害的巴代了？苗疆這是要出聖女了吧？蠱術不僅可以操控蟲子，甚至連馬匹這樣的牲畜都受到那人蠱術的影響了？

眼見着梯瑪一行人調轉了馬頭，似玉趕緊将小瓷盒收了起來。

看着黑壓壓的蟲子，似玉和張岚莺也同樣十分震驚，一邊往身後的林子退去，将山道讓給梯瑪他們。

梯瑪一行人消失在山道中後，那些蟲子才慢慢散去。

阿素顫抖着聲音道：“似玉，岚莺，你們，你們的蠱術竟然這般強大，連梯瑪都被你們打敗了。”此刻她腦子裏全是山間蟲子一窩蜂沖向梯瑪他們身前攔住去路的畫面，武雪是精靈的事情都被阿素抛之腦後。

張岚莺也吶吶地朝似玉道：“似玉，這蠱……，這蠱蟲也太厲害了，要是你自己操控，恐怕威力更大，回頭我就教你如何控蠱！”

似玉這次爽快應下，見識了蠱王的威力，似玉也想試試，要是将這蠱王的威力發揮到極致會有怎樣的震撼。

一旁的阿素有些懵了，“岚莺，你的意思是，剛才那是似玉的蠱蟲？你只是幫忙？然後似玉根本不會控蠱？那她的蠱蟲是怎麽弄出來的？”阿素雖然不會蠱術，可作為一個地道的苗家阿妹，至少也知道煉蠱是有蠱術的人才可以的，能煉出蠱的，自然是能施蠱的，那蠱蟲自然受主人控制的，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似玉這樣的。不其實她這也是頭一次見到人施蠱。阿素以為自己多年的認知竟然是錯誤的。

張岚莺沒打算同阿素讨論蠱術問題，畢竟蠱術不外傳，只笑着道：“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嘛！走我們趕緊回去吧。”

阿素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越界了，應了聲“好”便繼續沿着山道往回走。

走了好一會兒，阿素內心終于平複，想起梯瑪的話，腳步一滞，轉頭道：“那個，剛才梯瑪的意思，武雪姐是精靈？”生怕張岚莺和似玉顧左而言右，張岚莺不等二人眼神有交流就立馬又道：“你們放心，向林哥是我親表哥，只要武雪姐不傷害我向林哥，我向林哥願意娶精靈我就認她是我表嫂。”

張岚莺朝阿素豎起大拇指，“阿素，沒想到你比我還看得開，我剛開始還真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幫武雪姐，畢竟，從小我們就看梯瑪捉精靈，看巴代、老司驅精靈的。”

……

三人一路說着話就回到了沱水鎮，臨進沱水鎮前，似玉提醒道：“武雪姐的事情你先別跟家裏人說，她現在受傷了，若是傳了出去恐怕對她不利。”

阿素點頭，“嗯，我知道，我們快些走吧，武雪姐還等着你們給她送藥呢。”

“嗯！”

與阿素在米糧店分別後，似玉和張岚莺快步往黑沖寨走去。

“似玉，武雪姐說她用羊竹草同你換龍血藤，你卻要了羊竹草的種子，你是打算種羊竹草？”張岚莺問道。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只是很多事情不方便讓阿素知道，她才忍住不問的，這會兒得了空 ，立馬問出心中的疑惑。

似玉點頭，“嗯！”

“可是，武雪姐也說了，羊竹草要一個甲子年才能長成，就算你能種成功，那時候我們都七八十歲了，我們能不能活到那個歲數啊？”張岚莺有些擔憂，“還不如直接拿幾株羊竹草，成了就成了，不成，那也是命。”

似玉卻道：“那還不如不要呢，這麽多年龍血藤不也一樣沒人種出來嘛，大家都只能用龍須喂蟲子，這麽多年苗疆也沒人能用龍血藤喂出過厲害的蟲子，所以我覺得，與其随便湊合，還不如好好種草，能種出那些仙草，才能真的提高蟲子的品質，也就更容易出那些晶蠱了，岚莺，你想擁有屬于自己的晶蠱嗎？”

張岚莺聽得連連點頭，當似玉問她想不想要自己的晶蠱的時候，張岚莺頗有些不敢想象的樣子，道：“我，我也可以擁有自己的晶蠱？”

“我覺得，這應該不難吧？我們有巴代教我們蠱術，有龍血藤供我們删選蟲子，若是再加上羊竹草，只要我們勤快些，多抓蟲子，總有一天能篩選出厲害的蟲子，這樣的蟲子入器不就是上品蠱蟲？”似玉分析得頭頭是道。

張岚莺立刻看到了希望，“對啊，以前難出晶蠱，是因為沒有仙草，篩不出夠毒的蟲子，如今我們不但有龍血藤，指不定還能有羊竹草，這晶蠱，或許還真就能唾手可得了。”張岚莺越說越覺得希望就在眼前，頓時充滿了幹勁，“似玉，我決定，以後天天陪着你一起照顧草藥園子裏那些草藥。”

……

說話間，已經回到了黑沖寨，兩人分頭行動，張岚莺回家中補充兩人兩人路上所需要的幹糧，順便找鄰居給吳金鳳留了口信，說她和似玉去捉蟲子了。

而似玉則直接去割了四節龍血藤，雖然武雪只問她要兩節，但似玉想到武雪當時的眼神，總覺得武雪要得有些少，反正自己這邊龍血藤挺多，又已經重新種了一片，似玉大氣地多割了兩節。

想到屋中的篾盒中的那只新煉的小蟲子，似玉從龍血藤上切了一個薄片扔進篾盒裏，道：“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希望你能更強大！”

若是這蟲子被龍血藤毒死了，那只能說明，這蟲子不是上品蠱蟲的料。

來不及多耽誤，似玉背了背簍就與張岚莺彙合，然後往紅岩寨趕去了。

正如王向林所言，只要去紅岩寨打聽一番，就能知道他們家在哪片山放羊。

紅岩寨的人以為似玉和張岚莺是來找王向林買羊的，很熱情地給她們指了方向。

順着紅岩寨苗民所指的方向，似玉和張岚莺很快就找到了王向林家在山中的小吊腳樓。

一眼望去，那片山中有很大一片天然草場，苗疆天然牧草品種繁多，這還是難得的一片連片草場，十分适合放牧。

草場中成群的白山羊悠閑的吃着青草，山腰處是一排茅草搭的羊舍，羊舍一面靠着山體，一面用木樁支起。羊舍不遠處就是王向林家建在山中看守羊群的吊腳樓。

似玉她們趕到的時候，吊腳樓中只有王向林和武雪，王向林的父母剛好出門給人送羊去了。

見是似玉她們過來，王向林趕緊放下竹梯，請兩人上樓。

房間裏武雪依舊半躺着，臉色比早晨她們分別的時候更差了。

似玉忍不住道：“武雪姐，你還好吧？”

武雪仰着蒼白的小臉沖似玉勉強笑了笑，“你們來了？我沒事，今日還要多謝你們。”梯瑪用八寶銅鈴順着武雪氣息追蹤武雪的時候，武雪是感受到了，那種強烈的束縛感讓武雪很難受，但卻沒有持續多久就消失了，武雪知道，一定是似玉她們幫了忙的，雖然她不知道似玉她們是怎麽做到的，但這不影響她對似玉和張岚莺的感激。

似玉道：“我們也沒做什麽，只是你這傷，如今是不是加重了？”

武雪只是微笑道：“沒事。”

似玉便也不再廢話，直接從背簍裏拿出龍血藤遞給武雪，道：“武雪姐，這是龍血藤，你看要怎麽用？”

見似玉直接給了自己四節龍血藤，武雪既驚訝又感激，“似玉，你怎麽給我這麽多？這，太珍貴了。”

“這本來就是要給你療傷的，要是因為分量不夠，豈不是白給了，武雪姐，你趕緊療傷吧。”武雪感激得眼中蓄了點點淚花，“謝謝你們！”她就知道，人類并不是人人都只想着抓她們的，先是向林哥，再是似玉和岚莺，她果然沒白來一趟人間。

一旁的王向林在确定了似玉送來的就是龍血藤後，便道：“那我去将羊竹草采回來。”說着便要出吊腳樓。

武雪趕緊坐了起來，急急道：“不，向林哥，我自己去，那處懸崖太過陡峭，你去的話太危險了。”

王向林停下腳步，看向武雪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才更危險。”說着就要下樓。

床上的武雪一下子急了，“向林哥，你等等！”說着，直接從床上坐起，慌忙下床，可能是因為起得太急，亦或是身子有些去，武雪一下子摔倒在床邊。

“武雪姐！”

“武雪姐小心！”

似玉和張岚莺同時出聲。

王向林聽見聲響，立刻轉身，似玉甚至不知道王向林是怎麽做到，明明在她身後，卻一陣風似的越過她和張岚莺，一把扶住武雪，倒是讓似玉和張岚莺兩人剛伸出的手懸在了半空。

武雪拉住王向林道：“你不要去，我去！”

被武雪滿是乞求的眼神望着，王向林終是退步，“行，那我背你去！”

這會兒，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吊腳樓下響起頭羊脖子上清脆的鈴铛聲，王向林家的羊群已經開始往羊舍走了。

似玉想了想道：“武雪姐，你說的羊竹草的地方方便帶我和岚莺一起去嗎？人多也好有個照應。要是不方便，你就當我沒說。”似玉是覺得在這深山中，王向林一個普通牧羊人和武雪這麽個受了重傷的精靈出門，她實在有些不放心。

武雪笑道：“這有什麽不方便的，統共就那麽幾株羊竹草，這次我們得将那些草全部采回來，你們一起去，還能互相照應，我本就是想邀你們一起去的，還擔心你們不願意呢。”

于是三人一同出門。

因為武雪有傷在身，王向林直接将她背在背上，朝着羊舍後面那處陡峭的山坡走去。

這裏根本就沒有路，一路上滿是雜草和荊棘，幾人走得很慢，才走到半山腰，天就已經黑透了。

月光透過樹枝灑在王向林身上，似玉和張岚莺擡眼剛好看見王向林側頭跟武雪說着什麽，汗水順着他的臉頰滑落，武雪擡手為他抹了一把汗。

因為背着武雪爬陡坡，王向林的臉色透着運動後的微紅，胳膊上的肌肉也鼓鼓的，崩出力量的線條，明明很累，他的眼裏卻全是滿足的星光。

身邊的張岚莺輕聲跟似玉感嘆，“哎，好阿哥都是別人家的！”

到了山頂，王向林小心地将武雪放在老松樹下的大石頭上，擡胳膊擦了擦額頭與鼻尖的汗水，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那邊看看。”

武雪點頭。

似玉趕緊道：“向林哥，我們跟你一起。”說着跟在王向林身後朝山頂的懸崖邊走去。

月光下，從崖頂看下去，只看見下面一片黑洞洞的，似玉撿了塊石頭順着懸崖扔下去，只聽見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漸漸遠去，這是完全無法估量的高度，“羊竹草在哪裏？”似玉忍不住問道。

王向林指着崖邊道：“從這裏下去約莫十丈吧。”說着就蹲下身子準備下去。

武雪大概是早就猜到王向林會做什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懸崖邊，一把拉住王向林道：“向林哥，你退到樹後面去，我下去！”

王向林皺眉，“我……”

武雪道：“我去采，你忘記了嗎？我們武雪山羊可是十分擅長在山崖上奔跑、跳躍的，你先去大樹後面好不好？我不想讓你看到我變成一只羊！”說到後面，武雪的聲音裏帶着戀人間撒嬌的哀求。

王向林哪裏抵得了這個，嘆了一聲，道：“那你千萬小心。”

張岚莺和似玉在聽見武雪和王向林的對話的時候，兩人都十分意外，武雪這是真的不把她們當外人啊，這是打算當着她們的面變為真身？

武雪山羊？名字倒是聽好聽的，似玉只猜到武雪是一只羊，沒想到還是一只有名字的山羊。

武雪看着王向林走去了大樹後面，沖似玉和張岚莺笑了笑，微微擡起雙手，似玉只看見有星光環繞着武雪，下一刻武雪就變成了一只通身雪白的山羊，輕盈地朝懸崖下躍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