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八
第38章 三八
盛老爺子七十大壽, 一共宴請了六桌,五桌位于副廳,盛家人落座主廳。
宴會于11點48分正式開席, 聽說是一位有名的風水大師算好的時間,1分1秒也不能超, 這樣盛老爺子就有機會活到100歲。
看似其樂融融的家庭氛圍, 每個人帶着虛假的面孔, 将皮囊下的醜陋掩埋。
這份其樂融融,又在盛昭的到來時逐漸銷聲匿跡。
今天的他穿着随性的黑色大衣外套配毛衣,看着一點兒也不像是祝壽的。到達的時間是11點50分,坐在圓桌上唯一的空位上, 沒看盛家人一眼,也根本沒有遵守老爺子定下的時間。
所有人都是知道,他是故意的。
盛老爺子也沒管他,坐在主位上一杯接一杯的喝,享受着小輩好友的祝福, 享受着小幾十歲的小老婆的甜美, 年輕的老婆坐在他旁邊,打扮得花枝招展, 言笑晏晏。
後輩們輪番敬酒, 先是大哥一家,盛明帶着悶不吭聲的妻子、打游戲的盛立松和悶頭吃飯的盛含章三人。
盛立松懶洋洋起身,單手端起酒杯,另一只還留在手機上操作。
只有盛含章甜甜地喊了句爺爺生日快樂。
“快樂快樂,”盛老爺子笑眯眯, 樂道,“過年給你包個大紅包。”
盛含章說謝謝爺爺。
然後是盛映如, 她今天可不止攜帶家人,特意讓張純宛領上了新定下來的未婚夫婿,故意在盛昭面前趾高氣揚道:“是宛宛在拉斯維加斯認識的混血兒,家裏做着珠寶首飾的生意。”
盛映如擡起大鑽戒的右手,捂嘴矜持地笑道,“據我們了解,可比之前的高家強了很多倍。”
徐秉坐在張純宛左手邊,右邊坐着盛立松。
盛立松估計剛打完游戲,聞言将手打在徐秉的肩上,介紹道:“爺爺,是我在拉斯維加斯過命的哥兒們,在拉斯維加斯幫我了大忙。”
盛立松洋洋得意,當時他被打得半死,是徐秉那晚路過的時候救了他,收留了他好幾晚,還幫他買了回國的機票。
這種高富帥哥兒們可遇不可求,他和張純宛的關系還不錯,迅速介紹給妹妹。
能走到喜結連理修成正果的局面,可真是有他大大的功勞。
盛老爺子明顯對這種英雄主義的東西很感興趣,加之徐秉長的清秀,說話得體溫柔,十分讨人喜歡。
盛映如樂呵呵地笑着,故意看向盛昭:“多虧了三弟之前的幫助,否則我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擇到良婿。”
盛昭慢悠悠吃着東西,聽到良婿這兩個字,短暫地笑了下:“恭喜。”
“從此以後也不需要三弟支持你姐夫的工廠了,剛剛和小徐家裏談好了合作。可比三弟你給的那些錢,多多了。”
盛昭擡眸瞥向徐秉,後者安安靜靜地吃菜,不好意思地扣了下腦袋。
溫柔含蓄,大家風範。
“恭喜。”盛昭還是說的這個詞。
盛映如輕蔑哼了聲,帶着老公、笑成一朵花的張純宛和徐秉敬酒。
按理說該輪到盛昭了,但他不為所動,桌上其他人也不敢對盛昭說話,心照不宣聊着其他事情。
盛老爺子第三位夫人坐在旁邊,姓金,并不滿意盛昭盛氣淩人的作态,嬌滴滴開了口:“盛昭,之前叫你去羅佛寺燒香的事情,你去了沒呢?”
她三十歲和盛昭一樣的年齡,臉頰保養得極為年輕,皮膚吹彈可破,長發在腦後挽成成熟的形狀,姿态豐腴,一笑一颦帶着成熟女人的韻味。
話音剛落,所有人動作明顯一頓,盛昭淡淡地擡了下眼皮。
“……”
盛含章觀察着家族中的氣氛,悄悄地咽下嘴裏的豆腐,心裏想了句:好勇。
今天坐在一起的人,大概也只有金小夫人敢和盛昭嗆聲。
仗着盛老爺子做靠山,年級輕輕,對盛家的內核了解不深,對盛昭的內核了解不深,所以才敢嗆聲。
對一個全然不知底細的對手進攻——勇,但是,也愚蠢。
盛立松也跟着,吊兒郎當開口:“應該沒去吧,否則這手臂怎麽能受傷呢?三叔叔多半是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去燒香,才會在工作的時候惹怒了神明。”
“……”
盛含章頓時就覺得,這兒還有個更蠢的。
“唉三叔叔你這手臂是什麽時候痊愈的?是怎麽受傷的來着?我好像是聽我媽說的……”
盛立松的母親猛地看了自家孩子一眼,試圖讓他閉嘴。
盛昭将微涼的目光挪到了蠢人身上。
盛立松和徐秉靠得很近,不由自主怵了怵,下一瞬又覺得他介紹徐秉來了盛家,是家裏的大功臣,頓時不客氣地看過去。
怕什麽啊?有幾個錢有什麽了不起?他盛立松就他媽不會怕。
盛老爺子一聽見這事兒,似乎終于想起來旁邊最小的兒子,将不贊同的目光落在盛昭身上:“你怎麽回事?怎麽不去燒香?”
“沒時間。”盛昭将目光收回來。
“什麽叫做沒時間?這可是你金媽媽特意去寺廟給你求的精準時間,受傷已經是個非常不好的預兆,你怎麽能不重視。”盛老爺子将額頭皺出深深的褶皺,這句話還帶有幾絲關心的成分,然而下一句就暴露了原形。
“你自己受傷就算了,到時候将黴運帶進盛家可怎麽辦?”
“……”
全桌雅雀無聲,所有人心照不宣地低下頭,卻抱着看戲的心态,想要這把火燒得更加旺盛。
盛昭冷了臉,在是否丢筷子離開這個念頭下猶豫了幾秒,杜成兵就在這時推着餐車進來送菜。
如果是從前,今天的聚餐必然已經不歡而散,但此刻,他看在老丈人的面子上,将惡心感壓在心底。
行吧。
再待半個小時。
盛含章用餘光偷偷瞅了一眼三叔叔,心想三叔叔結婚好像不太一樣了,被這樣說着還不反擊,可真是溫柔了不少。
她低頭啃了下排骨,又想到三叔叔變溫柔的原因,頓時又覺得桑桑好厲害,好牛逼,桑桑是她的偶像,是她的神。
-
第二輪主菜一個個擺上餐桌,其中一道白色似雪糕的無糖甜點,是特意放在進食中間,給大家用來解膩、岔味兒的。
金夫人嘗了甜點第一口,微微一驚,被轉移了話題:“這甜點的味道好棒,比以前吃過的都好吃呢。”
“是嗎?”盛老爺子好奇地湊了過來,金小夫人羞赧一笑,親自挖了一勺喂進他口中。
這年齡差的調情……
桌上的衆人将這一幕看在眼裏,面容同時閃過幾分泛惡心的神情。
“确實不錯。”盛老爺子咧着嘴,樂呵呵地笑着,“和以前的味道根本不一樣,換廚師了嗎?”
這話問的是剛剛進來的杜成兵,杜成兵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是的,今天人手不夠,臨時加了兩位幫手。”
“那這幫手的廚藝非常不錯啊。”金小夫人笑得非常好奇,軟綿綿靠在盛老爺肩上,撒嬌,“人家想要長期吃到着東西,能不能将這位幫手留下來給我天天做呀。”
衆人:“……”
這飯到底還能不能讓人吃了。
快吐了媽的。
杜成兵不太情願地,皺了皺眉頭:“這幫手可能不太方便……”
“哪有什麽方便不方便的,我們家出得起這錢,先把人給我叫進來,快點別磨蹭。”
“……”
其他人帶着好奇的心态也象征性吃了一塊,确實比想象中,一時間也想想見這位“幫手”。唯有盛昭坐在角落神情恹恹,沒什麽興趣,畢竟他不吃除了巧克力之外的甜品。
但杜桑實在沒想到,她都故意沒做巧克力了,居然還是在這種時候被逮個正着。
杜成兵叫她進去時,目光帶着幾分擔憂:“是金夫人很喜歡你做的東西,想讓你留下來……你自己拒絕的時候,語氣注意一點。”
“……哦。”杜桑萬分不情願地,被逼無奈地,點了點頭,“行吧。”
她戴正了帽子,用口罩将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過分漂亮的雙眸,推門走了進去。
一瞬間,室內所有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無端帶着幾分壓迫。
杜桑看着地面,聽見金夫人讓她擡起又來仔細瞧瞧:“……女的?”
杜桑用餘光大致看見盛昭坐在她背對的地方,那她如果擡起頭的話,被發現的概率應該也不大。
杜桑朝金小夫人看去,偏偏這一擡,被金夫人旁邊坐着的盛立松看清楚了眉眼,讓他頓時在心底閃過幾分驚豔。
好漂亮的眼睛,能有這麽漂亮的眼睛,這張臉,這身段,肯定也非常好看。
盛老爺子吃着她做的甜品:“第一次吃這種味道,我們都挺喜歡的,叫你進來主要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留在盛家做甜品?”
杜桑:“……”
杜成兵幫忙開口:“老爺,她自己在外面有工作,今天真的只是來幫個忙。”
盛老爺子:“有工作怎麽了?有工作又不一定賺錢,我開的工資肯定你比工作多很多,你自己報價,只要願意留下來。”
“……”
杜桑心想,要在從前或許您還能開起這工資,但輪到現在,你多半是不願意給這麽多錢。
杜桑搖搖頭,只說了兩個字:“抱歉。”
她故意壓低了聲音,不想讓盛昭聽出來,卻還是讓坐在角落的男人微微一愣,輕擰着眉頭看向她的背影。
寬大的廚師服遮掩住應有的弧度,卻無法完全掩蓋某些熟悉而自然的氣質。
褐色的長發挽在帽中,露出修長白皙的後頸,頸子下方,有一顆熟悉的小痣。
盛昭:“……”
他陰着臉拿起刀叉,吃了一口這塊白色甜品。
“小姑娘不要拒絕得這麽快呀,”就在這時,盛立松忽然吊兒郎當開口,甩腿大喇喇地朝她的方向走去,“盛家對廚師很大方的,今天是我爺爺的大壽,他一開心,還可能多給幾倍工資呢。”
杜桑不太認識他,但他向她走過來的目光中,帶着幾分不适的輕浮。
她皺了皺眉頭,又搖搖頭。
漂亮的眼尾向上微勾,像一只魅惑的小狐貍,輕而易舉将人的心髒勾得發癢。
盛立松賭博成性,性瘾也不小。
他瞬間覺察出她的美貌,在口罩的遮掩下,更是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難耐。
盛立松立在幾步之遙,在杜桑還沒反應過來時,忽然一把将她的口罩扯了下來。
杜桑只感覺耳朵一痛,眼底閃過幾分不可思議,身後傳來椅子拖拽的聲音。
下一秒,盛昭面無表情拿起桌前的香槟杯,朝盛立松那雙搭在杜桑的手臂砸去。
“離她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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