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菟11】情蠱
【菟11】情蠱
離開姬西桃沒有菟耳想象中那麽痛苦。
她以為她時時刻刻都會像在朱寨那樣頭疼欲裂,所以事先偷偷拿了姬西桃的止疼片吃。原以為是藥效好,可過了藥效時間,那種恐怖的疼痛仍舊沒有襲來。
也就是說,情蠱有問題。姬西桃給她下的或許根本不是真正的情蠱。
也許是無心之失,也許是有意為之。
但這背後是一個更大的問題:她好像真的愛上了她。
菟耳再次見到青檀是在咖啡館。
她不喜歡咖啡,所以只買了一個抹茶蛋糕。對面的青檀面色凝重,面前的冰美式外殼上都凝了一層密密的水珠,他也沒動一次。
“我只是想請你解蠱,師兄。”菟耳擡起眼睛,看向對面的青檀。
青檀厭惡地皺了皺眉,“請?你分明是在威脅。怎麽連這種手段你也使?她是你師姐。”他頓了頓,補充道:“別叫我師兄,我覺得惡心。”
菟耳卻垂眼笑了笑,“我很喜歡師姐,她很好,我不會對她怎麽樣的。你要是不願意親自解蠱,把方子寫下來也行。”
“你到底想幹什麽,菟耳?”青檀逼近一點,他盯着那熟悉的臉,卻沒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一絲一毫愧疚,“你不如直接求我救你,我會救你,我會給你解蠱,我會幫你上學。只要你認錯,菟耳。認個錯有那麽難嗎?”
菟耳把視線上挪。
“你想過我為什麽不願意回去嗎?”她看着對方的臉,依舊感覺到鼻頭泛酸,“或許我沒有錯呢?”
青檀捏緊了拳頭,他猛地站起來往外走,走出幾步又折回,對菟耳道:“殺了你那個粉頭發姘頭,她死了,你就自由了。這就是我的解法。”
菟耳在他身後道:“和我去見師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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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中抹茶蛋糕已經吃完,她站起身,順手拿起那杯甚至沒有拆封的冰美式,擦去了外面凝固的水珠。
青檀後知後覺意識到,蛋糕是盤裝,咖啡卻是外帶的紙杯裝。
他們穿過兩條街,來到一家書店內。青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飲食區的青荷。
青荷作日常打扮,還在看書。他疾步走過去,還沒開口,先見青荷和他打招呼,又對他身後的菟耳揮了揮手。
“我把方子找出來了。”青荷沒理青檀,從手邊抽了一張紙遞給菟耳,“每天都要喝噢。”
菟耳笑得燦爛,好像剛剛跟沒有和青檀針鋒相對。她伸手接過,道謝後還要反過來諷刺青檀一句,“還是師姐對我好,不像某個人,說了半天也不願意給一張方子。又不是讓他去解蠱!”
青檀一下子沒說出話來。
“既然拿到了壓制蠱毒的方子,以後就別來找我們了。”青荷依舊保持着友好的笑容,語氣也溫柔,“菟耳,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好嗎?”
菟耳的笑凝在臉上。她的嘴唇顫抖了半天,才帶着僵硬的笑問道:“為什麽?”
“我們還沒有原諒你,麻煩你以後離我們遠一點吧。”青荷輕聲道。
公孫安排菟耳和酒诔住一起,她名義上還是酒诔帶的小學徒。說是互相照應,其實只是單方面監視。還好酒诔離開組織中心後對什麽都不上心,除了吃飯的時候叫菟耳一起,平時也根本不管她。
菟耳除了每日煎藥喝藥,其餘時間就在自己房間裏沒日沒夜地修煉。
這種刻苦程度甚至讓酒诔也有幾分驚訝,“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備戰高考呢,歇一會兒吧,你知道什麽叫欲速則不達嗎?”
“我只是在走以前走過的路,當然是越快越好。”菟耳這樣回答。
沒想到又被酒诔說中。
某天下午菟耳忽然開始嘔吐,高燒讓她神志不清,不知是急于求成造成的反噬還是那沉寂已久的情蠱或是別的什麽蠱開始活動,總之久違的痛苦再次襲來,讓她不得不吃下止疼藥和安眠藥。
待休息幾天恢複過來,酒诔懷疑地問她這是不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菟耳恍然醒悟。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受了什麽奇怪的詛咒,不然怎麽每次別人說她什麽她都必定會應驗。
接到公孫的任務是在菟耳意料之中。無非是驗證她的能力罷了。雖然剛從病痛中痊愈,但菟耳不得不去做這件事——為了她能在這個地方有一立足之地。
目标是一名蝙蝠靈。
他組織了一大批不願意好好修煉的靈族,宣揚吸食同類的血液同樣可以提升修為延長壽命。公孫已經把聚會時間地點和方式調查得一清二楚,所以菟耳決定僞裝成迷路的獵物混入其中。
她事先寫了些符,後來又擔心效果不好,重新寫了幾張人類道士們用的那種。雖然這種符箓會灼傷自己,但總比死在同族手裏要強。
一切都很順利,除了她在重重黑色鬥篷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姬西桃。
別墅地面鋪的大理石磚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灰,剛才那些打殺而起地波瀾不過是揚起了一些灰塵,把角落裏的蜘蛛網蒙上一層灰。
姬西桃回過身,最後一只藏在角落的蝙蝠從她頭頂飛去,消失在夜色裏。她裹着黑色長袍,不知道哪來的風撩起她的衣角和領口,露出裏面項鏈的一角。
菟耳不由自主朝她走去,卻忽然感到胸口一陣劇痛,她不得不半跪下去,咳出一口血來。
她感覺姬西桃扶住了她。
是熟悉的味道。橡木苔,雪松,佛手柑。與平時的姬西桃僞裝的甜蜜花香不一樣,她應當是樹木和泥土的氣息。
菟耳感到安心,含混不清道:“幫我掩一下氣息……免得他們回來。”
她知道姬西桃會這麽做的。
她閉了半天眼睛,終于從半昏迷的狀态中清醒過來。睜開眼時,她看到姬西桃那雙熟悉的眼眸。
那是溫柔的,擔憂的,悲傷的。是她在睡不着的夜晚一直想着的,戀人的眼睛。
“……菟耳?”姬西桃低聲喚她。
“我沒事。”菟耳說。
姬西桃離得很近,此刻又被她抱在懷裏,恍然間菟耳還以為自己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我給你輸一點靈力……”姬西桃似乎誤解了她的沉默,皺起眉頭道。
菟耳輕輕搖了搖頭,直起身子,“是我太久沒用法術,有些掌控不好力度。”
她出神地凝視着對方,看她低垂睫毛和眼下青黑,看她臉上未加遮掩的痘印和幹燥嘴唇。
菟耳不由自主想湊近一些。她期待自己吻上那嘴唇的觸感,也期待對方熾熱的呼吸,用力的擁抱和更深一步的交流。
是情蠱嗎?還是……愛?
就算不合時宜,菟耳還是想和她相擁相吻,以彌補過去這段時間她所受的所有厭惡和疏離。
是愛吧,她只能在這兒找到愛了。
姬西桃忽然開口道:“……剛才那是,道士的符箓嗎?”
菟耳終于直視姬西桃,直視這個人,而不是久別後抑制不住的思念和欲望。她努力笑了笑,說:“是啊,好用。”
輕描淡寫,仿佛那符箓完全沒有灼傷她的手。
“我不知道你還會用人族的道術。”
“以前的師父是修士,我跟着學了點。或者說,其實我只會這個。”菟耳起身時扣上了長裙領口最後一顆扣子,然後輕柔地撫平了裙擺上的褶皺,也撫過依舊鮮豔的血跡,“我以為公孫跟你說了呢。”
月光在地面上偏移了一點,燭火裏的燈芯過長,燃燒的火焰便搖晃閃爍着。菟耳側頭看去,指尖凝起一點靈力,精準地切斷了多餘的燈芯,于是火焰重歸平穩。
菟耳回過頭,在幾乎全部黑暗的視野裏,憑着記憶和直覺看向姬西桃的方向,“那不是真正的情蠱,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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