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除夕節目之後，司楠的人氣肉眼可見地漲了，中間穿插的幾個給粉絲的直拍和寝室互動維持住了熱度，大概是原主的性格過于溫吞軟弱，在如此多人中很難被看見，而重生後的司楠性格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露怯，不張揚，談吐自如有話就說，加上他出衆的顏值本來就很吸睛，一下子收獲了不少的新粉絲。

不過也僅是如此，即便靠臉靠人設能搏點版面，也不可能撼動得了被資本保駕護航的皇族，據馮小凡的最新消息，司楠的即時排名在25名上下浮動。

緊接着要備戰35進20的錄制，第20名的投票數已經是自己的兩倍了，司楠覺得晉級無望，松了天大一口氣。

可公司不是這麽想的。

訓練間隙，馮小凡的來電頻繁了不少，大多是彙報最新進展，面試角色成功後，劉曼秀和王濱時不時打電話來關心，公司越來越重視他，并不是什麽好兆頭。

某天馮小凡果然沒憋住：“你這名次是公司花了不少錢買數據做營銷搞出來的。”

“那不是造假嗎？”司楠自己都覺得寒碜，擔心什麽來什麽，像甄致娛樂這種小公司就算傾家蕩産也買不出個所以然，以後花錢打水漂恐怕還要怪在自己頭上，司楠重重地嘆口氣，“收手吧。”

“收不了了。”馮小凡道，“人人都造假也就不算假，排名越高的水分越多，數據雖然有部分是假的，但花的錢真金白銀能換來鏡頭，有鏡頭就有真實熱度，看吧，你現在都有好幾個後援會了，公司安排人給管着，以後做數據更方便。”

随後發來幾段視頻，是各種名目的後援會拉着橫幅扯着嗓子支持司楠的喊話，照片名字貼在身上，人形立牌堆得滿屋都是，一個個喜笑顏開的都是年輕人，甚至有未成年。

司楠只覺得惡寒。

像某種很新的傳/銷組織，而頭目竟然是我自己。

最無辜可憐的就是這些單純沖藝人而來的粉絲了，被公司當槍使，為虛假的數據拼命打投，互聯網上沖鋒陷陣惹得一身腥，老實說藝人裏有很大一部分人并沒有把粉絲放在眼中，雖然嘴上說的比誰都好聽，到頭來只不過是一把韭菜，割到沒得割棄之如敝履。

司楠有點惶恐，已經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他自覺沒什麽值得別人狂熱的資本，到底要怎麽做，才對得起粉絲的喜歡呢？

馮小凡安慰他：“咱也不全是買出來的數據，除夕特別節目你唱的那歌火出圈了，現在都還挂在各大音樂熱榜上，你是有實力的。”

這話說的沒錯，翻唱《一生所愛》給司楠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熱度，一曲驚豔後，又有除夕佳節烤燒烤這樣的操作，接地氣是讨喜的，公司趁機營銷了一個“天使容顏魔鬼身材純情溫柔可鹹可甜的鄰家弟弟”人設。

要不是中午沒來得及吃飯，司楠已經吐了。

但選秀畢竟是選唱跳藝人，司楠非常清楚在跳上他不行，綜合實力不夠格，硬捧注水會有很多隐患。

隐患它緊接着就來了。

排名上漲一名，就會多一個敵人，漲得越快，敵人越多，錄制前夕，是各家明争暗鬥最激烈的時候，司楠身處漩渦之中，惹來一堆的争議。

路嘉佑把聽來的八卦說了一遍，包括但不限于別人構陷司楠數據造假，權色交易換角色，自導自演自殺和受傷的戲碼，消費抑郁症給真正的患者群體造成傷害，霸淩他人。

司楠目瞪口呆：“我霸淩誰了？”難道不是別人霸淩我嗎？

路嘉佑想了想說：“好像是說的唐正陽。”

司楠愣住：“他是誰啊……”

“100進60的時候就淘汰了嘛。”路嘉佑對這人也沒多少印象，“說是唐正陽出去後直播時說的，沒說你名兒，但關鍵信息都指向你，我跟他都沒說上過一句話，更別說你了，估計有人給了錢，利用他給你潑髒水。”

手段低級，但有用，這種捕風捉影的謠言都能讓很多人相信，更別說所謂的“實錘”證據。

路嘉佑頗有些擔心地問：“你不是說面上的角色跟龍套沒區別麽，這幫人怎麽連龍套都不放過啊，哎司楠，會不會你演的角色有變動，動了誰的利益了，不然幹嘛這麽整你。”

“就那一張照片吧？”司楠更在意這個，“這幾天沒出新的？”

司楠說的照片，就是網上盛傳的權色交易的“實錘”證據，當時也不知道誰偷拍的，正好是司楠和盛夏站在一起說話，想請客吃飯的時候，盛夏待人和氣，司楠言笑晏晏的模樣，經過別人添油加醋那麽一渲染，說是暧昧也好說是殷勤也罷，信的人越來越多，加之身邊站着曜心的老總，司楠私下接觸平臺高層，未出道就搶資源的說法愈演愈烈。

路嘉佑搖頭說：“那張照片都夠你喝一壺了，倒是沒新的，不過我可提醒你，有幾個人對你很不滿，這幾天低調些吧，出入你盡量跟我在一起，訓練不得不分開，我就保護不了你，你裝死裝慫，避免再發生刀片那種事，太吓人了。”

還要怎麽低調呢，恨不得門都不出了。本來練習生的社交生态就惡劣，節目裏營造出的友愛和諧都是假的，真實情況是，按照公司、排位、宿舍自成一黨，互相傾軋。訓練時使絆子，食堂撞人潑湯，當面言語奚落背後大聲造謠這些都是基本操作，更惡劣些的在鞋子裏藏刀片，或是聯合團隊搶資源，删減鏡頭等等，司楠沒少被欺負，不過他不是個例，這些人無差別攻擊每一個潛在威脅者。

司楠感慨：“還好有你啊嘉佑。”

“聽我跟你分析。”路嘉佑見識了司楠出兩回事故，又比他大一歲，生出了哥哥護弟弟的大義凜然來，他道，“柯傑穩居第一，和第二的程樹是一家公司的，本來實力就強，公司也有錢，出道名額肯定是有的，跟着他們的那幾個多多少少都想蹭點熱度，這幾個是一黨。還有第三的邊澤語你比較熟悉，他一向是頤指氣使的脾氣，胡梓奧現在第七，雖說兩個人不是同一家公司出來的，但好像以前就認識，現在又住一個宿舍，關系比較好，這倆現在和柯傑他們很不對付，訓練營裏鬧，外頭粉絲掐得也厲害。”

剩下這35個人，陣營泾渭分明，司楠一邊聽一邊記。

路嘉佑：“還有，說你霸淩他的唐正陽，最早跟程樹一間宿舍，一公是跟胡梓奧同組過，其他還有沒有交集我就不知道了。”

言下之意，他到底被誰指使範圍太大，最好各個留心。

小本本上寫滿了人名，根據陣營一個個圈好，頭目旁邊畫了星星，有幾個人打了問號，路嘉佑看了一眼自己名字上的愛心，好笑道：“記這些幹嘛，死亡筆記啊？”

“惹不起我躲得起。”司楠還是雲淡風輕的表情，掃了眼複雜的人物關系，擱古代能上演一出三國演義了，他忍不住摟住路嘉佑慶幸，“我就你一個朋友。”

路嘉佑捏捏對方的肩膀：“我肯定是進不了前20，等我走了你一個人才是更要小心他們，不過你別怕，我出去會給你加油打氣的，我們公司的練習生都好相處，聯合聯合大家一起給你投票。”

司楠笑了下：“我名次不比你高多少，大概率進不去決賽，咱倆一起走最好。”

路嘉佑堅定道：“不會的，你能，肯定能，你的顏值和嗓子是老天爺掰着嘴塞飯吃。”

司楠哭笑不得：“天賦在這個圈子不大頂用。”

“所以事在人為，我信你能有好成績。”路嘉佑指指電話，“你們公司不是已經開始往你身上砸錢了麽，這些就是人為，可以的！”

吃着對方特意從食堂帶回來的包子，司楠心裏暖暖的，不管怎麽說，交了個朋友，這訓練營也算沒白來。

不過在這裏吃大虧也是真的，逆來順受不是自己的性格，不管原主之前的為人原則是什麽，既然現在是自己活着，他就要堂堂正正地活得好，把小本本合上放進抽屜，再次确認深處藏的東西安放如初，司楠打定主意，人活一遭，該放下的放下，該計較的計較，誰害他過不好，絕對不會這麽輕易算了。

“別不高興。”路嘉佑在餅幹盒子裏翻翻找找，撿出一塊曲奇遞給司楠，“喏，給你留一塊。”

司楠拿過來咬一口，聽見路嘉佑嘟哝：“哪兒買的，怪好吃的。”

司楠會心一笑：“朋友送的，愛吃你就多吃點吧。”

不過誰要是給過他善意，一定抓緊時間，好好報答。

……

簽了合同沒多久，司楠就請假去參加了第一次劇本圍讀，劇組前期籌備大概還要一個來月，這次劇本圍讀主要演員暫時還沒空參加，反倒是三番以下和個別配角到得很齊，之前和自己搭戲的闵宏奕也在，想到司楠沒有拍過戲，他倒是比較熱心，加之盛夏表露過對司楠的欣賞，整個劇組的氛圍是友好輕松的，司楠用這難得的時間彼此認識，熟悉環境。

每個劇組都有自己的習慣和流程，從緊張的訓練營換到忙碌的劇組，按理說也該有一股火燒屁股的緊迫感，可司楠在這裏反而舒坦，像是熟悉了這種氛圍似的，劇務各司其職，四周架設的設備，以及監視器那小小一個框，都讓他安心。

但人就是這樣，見不得別人好，一旦沾了屎，甩都甩不掉。

第三次公演即将到來，別人都關在練舞房訓練，司楠卻請假次數越來越多，即便他回到訓練營也是起早貪黑沒日沒夜地練舞練歌，可不少人知道他請假出去是拍戲便頗有微詞，拍戲的機會有幾個人有呢？嫉妒一旦成為某些人的共識，司楠就順理成章地成了衆矢之的。

起初他請假太多的事，是由隊員反饋給隊長，隊長私下找他談話。可三公司楠所在的這個小組，隊長許喆喆算是柯傑他們一夥的，本來就不喜歡他，談話無果後，也不知道許喆喆說了些什麽，隊員們對司楠的成見愈演愈烈，甚至鬧到了節目組。

節目組一早就知道司楠拍戲請假，公司早打過招呼，節目組也配合着行方便，隊員們反饋無果還碰了釘子，對司楠意見更大，以至于外頭的黑料已經有不可控制的勢頭。

說他消極怠工，跳舞劃水，多次缺席排練拖累隊友，人品不行。口碑對于藝人很重要，何況是準備出道的練習生，因為這些風言風語，原本訂下來給司楠拍的幾個中插商務廣告都換了人。

路嘉佑為他着急，每天在宿舍都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司楠不想讓他負能量滿身，在宿舍都裝得雲淡風氣，可他畢竟還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再是看得開想的通，聽多了謠言也難免生氣。

“我氣不是因為廣告讓別人拍了。”司楠語速有些快，“這些謠言傳得到處都是，劇組裏也有人問我，小凡姐，能不能讓劉總他們想辦法，把負面消息都壓下去。”

馮小凡為難道：“壓什麽壓，你被黑熱度反而起來了，劉總他們高興還來不及。”

司楠深吸一口氣：“潑我髒水也罷了，不能讓髒水濺到別人身上吧！”總有人拿盛夏和司楠的私交搞事，這事兒在劇組也不是沒有傳言，司楠為此跟盛夏特意道過歉，對方像是見得多了，說大風大浪也見過這些謠言不必在意，但大度是對方的教養，司楠自己心裏過不去這一關。

他尋思着公司非但沒維護自家藝人，恐怕還為了熱度故意攪屎，畢竟黑紅也是紅。

司楠：“小凡姐，你這麽跟劉總說，我現在已經進組了，以後更多是和這邊打交道，真因為謠言損害了盛編劇的名譽，我難做人事小，人家對我們公司有意見事大。反正別把盛編劇往裏頭扯，如果謠言止不住，我就開直播澄清。”

“你別沖動啊司楠。”馮小凡吓了一跳，都說司楠是個沒主意的，這不一套一套的麽，她哄道，“我會轉達你的想法，劉總那邊肯定不會不顧及盛編劇，哦對了，今天打電話給你是想說房子租好了，你原先住的地方也沒什麽東西，我會提前收拾給你送過去些。”

司楠一愣：“租什麽房子？”

馮小凡：“住的房子呀，王總說了，之後開機你往返訓練營會更頻繁，總請假進進出出的也麻煩，現在賽程進行到這個階段，對練習生管的也沒那麽嚴的，不用你住在訓練營，租了個影視基地附近的房子，你去哪兒都方便。”

司楠只知道之前是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好幾個練習生同吃同住，他問：“和誰住？”

“就你一個。”馮小凡說，“這次租的房子是高級公寓，私密性很好，小區安保也嚴格，那地兒住了不少明星的，公司這麽安排是為你以後做打算，加油哦司楠，我覺得鄭總也比較重視你了。”

肯花錢租好房子住，買數據注水，組建團隊管控粉絲，那可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司楠很清楚，現在自己有了一點商業價值，對方是會充分利用的。不過能離開訓練營那個鬼地方他還是比較高興，唯一只是舍不得路嘉佑而已。

司楠問：“租在什麽地方呀？”

馮小凡：“莉思公寓，你可以查查地圖，很近。”

離訓練營沒幾條街，離拍戲的基地也很近，是影視基地周邊最高級的公寓，司楠對地段很滿意，反正又不花他一毛錢，不過莉思公寓像是在哪裏聽過，一時想不起來。

“鑰匙我放了一把在你宿舍，得空你可以去看看，私人物品能拿的就先拿過去哈。”這當然是公司精挑細選的地方，但原因馮小凡支支吾吾沒說，只含糊交代了一句，“演戲也好成團也好，公司能使的力有限，剩下的你得靠自己。”

“嗯嗯知道了，謝謝小凡姐。”司楠敷衍着，倒是好好記下了自己新家的房號。

——莉思公寓7棟39樓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