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老男人
“大家都是成年人, 忘了我們就來複習一下……”
結果這一句話, 兩人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
然後郁蔓蔓才知道,她被這家夥騙了。
這特麽哪裏是複習啊, 這明明是連續幾個小時的預習和新課。
而且陪她一起上新課的人貪婪又熱切, 這新課上得她渾身酸軟,動都不想動一下,總算體會到顏色小說所寫的也不光是假話了。
郁蔓蔓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腦子裏一團漿糊。到底是她太蠢還是太主動, 居然跟他躺在床上讨論“有沒有”的問題,結果本來沒有的事,現在這家夥真真正正都給落實了。
叫她連推說喝醉的回旋餘地都沒有了。
郁蔓蔓不知道該罵他騙子還是罵自己蠢。
明明她起初還推他的,可他的吻太溫柔太迷人,唇舌交濡,肢體交纏,無法自抑的輕顫戰栗。
誰能拒絕一個你愛的和愛你的男人。
她迷迷糊糊地想,反正都這樣了, 是不是也算死而無憾了。
于是很快就投降淪陷了。
“醒了?”身後的人貼上來,卻把她轉過去貼進懷裏, 低低的,暖暖的笑, 好像剛做了一件多麽心滿意足的事情。
“餓了。”她動了一下, 大腦似乎還在休息, 有點遲鈍的感覺, “你不餓嗎?”
要是沒記錯的話,他們好像,從早晨到現在,他們都還沒起床,沒吃過東西。
郁蔓蔓莫名其妙地就跟自己投降了,腦子清不清醒都抵不過身心的渴望。順從內心的沉淪,是一種多麽美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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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餓。”他說,“我覺得活了三十幾年,就今天吃得最飽。”
“……”
郁蔓蔓很想一腳把他踢下去,可實際上,她連腿都懶得動一下。
索性動了動手指,随手掐了他一下。
也不知掐哪兒了,這家夥哎了一聲,捉住她兇惡的小爪子,一翻身又把她壓住了。
“主動騷擾啊,你是不是想再複習一下?”
“起來,壞蛋騙子!”她頓時又開始燥熱臉紅。
“昨晚是誰死纏着我的?”他笑,“我昨天夜裏就沒打算饒了你,不過看你喝醉沒舍得罷了。”
男人定力沒多麽好,他只是不想兩人的第一次,是在她不太清醒的情況下。
他說着吻上她的耳垂,輕咬着,低聲笑問:“怎麽樣,我這個鴨子你可還滿意?”
“滾開,我沒說過那樣的話。”
打死她也不承認某個關于鴨子的話,她怎麽可能那麽說!不可能的。肯定是他胡說誣賴。
“酒是個好東西。”陶越不勝感慨,酒算是幫了他大忙了,當然醉酒還是算了,所謂小酌怡情。
“蔓蔓你說,我是不是回去多準備點紅酒在家裏,弄個燭光晚餐什麽的。”
“去你的,我餓了。”郁蔓蔓軟綿綿地撒嬌,“這都快晚上了,我一天都還沒吃飯,你舍得我餓死呀。”
“叫客房服務,還是出去吃?”
郁蔓蔓想了想,實在懶得動,決定叫客房服務。
陶越于是拿起電話叫餐,郁蔓蔓則爬起來,床上沒看到自己的棉布小睡裙,随手披着他的睡袍懶懶散散進了浴室。
“蔓蔓。”他跟在後面,郁蔓蔓驚吓防備地堵着浴室門看他,“你走開,你不許進來,不行我不行了。”
“……”陶越看着她笑得牙都露出來了,他身上随手裹着浴巾,笑着說:“小姑娘你想哪兒去啦,我沒有你那個想法。裏面應該還有一件睡袍,你拿給我,這邊房間裏我沒有衣服。”
郁蔓蔓臉一紅,去浴室架子上拿了另一件睡袍,惱羞成怒地兜頭扔給他。
陶越昨晚穿的衣服被她吐的時候弄髒,根本沒法穿了,他沖澡後只穿的睡袍,這會兒也沒有衣服可換。
郁蔓蔓進了浴室,而陶越則悄悄打開門向外看了看,沒人,趕緊做賊似的回自己房間拿衣服穿。也幸好兩個房間挨着。
郁蔓蔓刷牙洗漱,簡單洗了個澡,把自己收拾一下,覺得身上力氣和精神終于回來了一些。
原先穿的棉布睡裙大約是掉到床下去了,沒法再穿了,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去撿起來,便只好仍舊穿酒店的睡袍。
等她收拾好出來,餐車已經送來了,陶越換了西褲和羊毛衫,穿着軟拖鞋,很家居的樣子。見她出來,先把一杯溫熱的牛奶遞給她。
他點的餐中西結合,大約兩人早餐都還沒吃,可這個時候也不方便叫中式早餐,她昨晚喝醉,吃其他東西又怕胃不舒服,牛奶面包,烤蘋果派,溫熱的蔬菜湯面,總的來說還比較溫和可口。
“你不是說,今天要和房主見面辦手續?”郁蔓蔓喝着面湯問他。
陶越把手機屏幕對她晃了下,笑着說:“馬上下午五點鐘了。我一早就跟中介說改天了。”
“哦,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吃完飯先回家?”
“回家明天不還得再來?我跟中介說了明天辦手續。我們今晚再住一晚上,明天臘月二十四,正好明天上午辦了手續回去,耽誤不了回家過小年。”陶越笑容愉快。
也就是說,這家夥打定主意再住一晚上了。郁蔓蔓撇撇嘴,似乎看透了這家夥沒安好心的本質。
“那你送我回去,你明天自己過來。”她說,“我們昨天就出來了,今天還不回去,爺爺該擔心了。”
“沒事兒,我跟老爺子說。”
結果陶越當着她的面打通電話,跟爺爺說有事耽擱,今晚怕沒法回去了。老爺子問都沒多問,一口就答應了。
“表爺,我這邊有個手續今天沒辦成,得拖到明天了,跟人家約了明天一大早,這快過年了路上還堵,要不我和蔓蔓明天再回去行嗎?您老一個人在家多照顧自己,正好明天上午我們就在城裏多買點菜啊年貨啊,回去陪您過小年。”
電話那邊老爺子滿口答應着,還叫他們安心忙自己的事。
陶越挂上電話,笑着沖郁蔓蔓揚揚手機:“聽見沒,老爺子把你交給我最放心了,叫我安心辦事。”
不知是不是錯覺,郁蔓蔓總覺得他格外強調了“辦事”兩個字——據說男女之間一旦突破防線,再紳士的男人都會變成流氓。
男人是不是都一個德行,怎麽一夜之間,這家夥好像變得這麽無恥了。
郁蔓蔓沒再反對,她潛意識裏,兩人在外頭怎麽瘋是一回事,但是回到家,回到爺爺家那個小院子,起碼表面上兩人都得恢複正常。
所以,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她今晚也想趁這個時間跟他好好談談。
談什麽?
事情突如其來,郁蔓蔓自己都還沒理清呢,她自己都還沒想好跟他談什麽。
她一邊想事情一邊吃面,陶越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樣子,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想什麽呢,再走神就該吃到鼻子裏了。”
“嗯?”郁蔓蔓擡頭,搖頭,“沒想什麽,我不習慣穿酒店的這個睡衣。”
“等會兒帶你去買。”
“買來的新衣服就能直接穿?你講不講衛生啊。”
“讓酒店洗了烘幹,很快的。”陶越笑笑,對小姑娘此刻的別扭,很是耐心和縱容。
所以太陽落下去的時候,兩人吃完了當天的第一頓飯,從酒店出來上街。
陶越臨出門時,通知服務人員收拾房間。郁蔓蔓只裝沒聽見,實則心裏尴尬的要命。
想想那張亂七八糟的床……郁蔓蔓只想毀屍滅跡。而且昨天來的時候,兩人明明開的是兩個房間。
陶越卻很坦然,坦然摟着她的肩出了電梯,出門上街。這次他開了車,徑直去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場,七樓以上的品牌店,居然打算帶着她去挑選睡衣。
“要不你……”郁蔓蔓沉吟一下,“你自己去找個地方坐坐吧,二樓餐飲區有咖啡座。”
“怎麽了?”
“賣睡衣的地方都是女人逛的好不好,跟內衣一塊兒賣的,你看有大男人進女士內衣店的嗎。”
“你看這兒哪有幾個人?除了營業員,我也沒看見有幾個顧客。再說了,男人就不穿睡衣?睡衣店還不是也要賣的。”陶越卻在振振有詞,真的很想跟她一起買,畢竟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機會。
不過他說的也沒錯,這個時候,冬季下午五六點鐘,除了像二樓餐飲區人多些,別的誰閑的來逛商場啊,尤其這種本來就相對安靜人少的高檔品牌區域。
結果就是,兩人買了情侶款的睡衣睡袍,順便她還買了內衣。
“幼稚。”郁蔓蔓看着剛買的女款睡衣,粉色的絲質睡裙和外袍,故意別扭吐糟,這家夥對公主粉色是有多麽執迷,硬給她選這樣粉粉嫩嫩的顏色。
陶越卻只管微笑,反正他達成目标了。其實真要按照他本意,他還想買幾件“有情趣”的小睡裙呢,不過想想還是沒敢,兩人才剛開始,這姑娘還有點別扭着呢,也不能操之過急了。
兩人買完東西,在二樓咖啡座坐了一會兒,看着窗外街上的人來人往。
新春将近,街頭已經滿是新年的氣氛了,大紅的福字,大紅的燈籠,郁蔓蔓不禁慨嘆,這時間,也過得太快了。
關鍵是許多事也變化得太快了,讓她甚至來不及應對,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就都發生了。就像此刻,昨晚之前兩人還只是兄妹情,這可好,今天就徹底地本質性改變了。
稍晚些兩人回到酒店,服務人員笑容甜美地打着招呼,陶越随手把新買的睡衣交給服務人員,囑咐清洗烘幹了就送過來,郁蔓蔓則自顧自推開房間進去。
她一進去,便察覺到房間裏的一些變化,房間已經收拾過了,高品質的幹淨整潔。關鍵是,桌子上原本花瓶裏淡雅的鈴蘭花束,被換成了幾枝長莖怒放的深紅色玫瑰。
像是再正常不過的,兩人膩在一起看了會兒電視,膩膩歪歪的,客房管家很快把洗好烘幹的睡衣送來了。
這位年輕的客房管家姑娘,看向陶越的眼神總算比較正常了,送來以後,便态度親切地告辭。
陶越随手拿了兩張小紅魚給她做小費,認真說了句:“昨晚謝謝你幫我照顧女朋友。”
“陶先生您客氣了。”客房管家姑娘微微躬身告辭,臨走還特意跟郁蔓蔓颔首笑笑。
“昨晚她怎麽照顧我?”等那客房管家走了,郁蔓蔓問他。
“給你換衣服,夜間來做房間清潔。”陶越笑。
郁蔓蔓這會兒明白,原來昨晚她的衣服是客房管家換的。她真的還以為是他呢。
她爬起來跪坐在沙發上,故作兇悍地拉着他衣領質問:“壞家夥,陰險小人,你既然一開始決定當正人君子,就應該好好當到底。”
“我又不傻,我小媳婦親口都跟我表白了,我當什麽正人君子呀。”
郁蔓蔓臉一紅,松開了手,陶越卻順勢把她摟過來,親昵地靠在沙發上。
“蔓蔓,明天回去,怎麽安排?”
“什麽怎麽安排?”
“別給我裝傻。”陶越說,“熊孩子,你敢裝傻,我就敢跟爺爺揭底牌,大不了讓老爺子罵我一頓。”
“不是,這都什麽年代了……”郁蔓蔓磨磨唧唧地說,“這又不是古代,我們兩個成年人,先讓我享受一下戀愛的過程也好啊。我們……這程序都不對,就跟三級跳似的,再說你回去要安排什麽,這也太快了。”
“蔓蔓,你應該明白,對于我們兩個來說,既然越過這道線,就意味着什麽。”陶越的語氣輕緩卻鄭重。
他再不多說,郁蔓蔓卻完全明白的。這個世界最不缺男歡女愛,縱然任何男女都可以只享受戀愛和身體,上床,不必須代表什麽。
而他們,卻不同。
任何人都行,但是他和她,卻絕不可能只維持肉體關系,甚至,不可能只維持戀愛關系。
她對于他來說,要麽是可以一輩子呵護關愛的小妹妹,要麽,既然發生了親密關系,那就像一種靈魂和身體的雙重契約一樣,不可能當作沒發生,更不可能回到兄妹或者朋友。
他敢要了她,大約就是要用這種親密關系,去證實,去保證,彼此,不會再有任何退路。
他就這樣,切斷了她所有推诿逃避和退縮。
要了,就是此生。
郁蔓蔓低頭半晌,不做聲,卻抓着他的大手,一直一根一根地數着他的手指,反複數着,好一會兒,撒嬌地主動吻住他。
“華子哥,你看,我又沒說別的,我就是說,太快了。”
她摟着他的脖子,把額頭貼着他的額頭,嘟嘟囔囔的呢喃:“壞蛋老男人,你得先學會跟小姑娘談戀愛,不然誰還理你呀。”
“老男人?”
陶越語氣中帶着某種危險,輕輕抱起她。
“我老了嗎?”
他把她丢在柔軟的床上,笑眯眯低頭看着她:“看來我需要好好教育一下我們家小姑娘,老男人這話是不能随便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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