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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她剛一福身,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安嫔妹妹,這幾日休息得可舒坦?”

不是,你們是約好一起出門的嗎?秦玉柔轉頭,看見了戴着金色步搖的莊妃陸錦然。

這位是戰功赫赫的陸老将軍的女兒,據說因為是從塞北來的,喜歡喝羊奶,皇帝因此專門設了禦羊處。

從老秦給她做的調查來看,莊妃如今在後宮裏最是嬌慣,也是最是得寵的。不過這裏所說的得寵也只是比較來看,畢竟聽說李珩忙于政務,可以用不近女色來形容。

所以這不近女色的人能連着兩晚宿在玉樓閣,多半還是因為演給她爹看的,不過這也害苦了她。

聽着這腔調,幸好李珩不是夜夜留宿,不然秦玉柔會覺得她一出玉樓閣的宮門,這後宮的女人就能把她撕爛。

秦玉柔看着那雙墨瞳,低頭趕緊回道:“感念莊妃娘娘記挂,沒事了。”

她說話時候的謹小慎微讓一旁的林嫣有些詫異,秦丘雷厲風行,他的女兒怎麽看起來唯唯諾諾。初次進宮聽訓時候也是,緊張局促得很。

莊妃也在打量着秦玉柔,分不清她這姿态是否是作假。

“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既然遇上了,便還是抓緊前往母後宮中請安吧。”德妃已經邁出步子走在前方。

這一路秦玉柔心裏七上八下的,幾乎走上幾步就要嘆氣,然後心裏還生出一種猜測來。

李珩是不是順水推舟,讓她在這後宮樹敵。

頻繁地嘆氣惹得莊妃身邊的婢女忍不住看她,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大約這位安嫔娘娘身子确實不好,走個路都有氣無力的。

秦玉柔一進明德宮就只想低頭,但饒是如此,也免不了其他人對她的打量。

林太後把玩着手上的玉镯,見到秦玉柔行禮只輕輕揮手讓她入座,旁的什麽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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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柔的膽戰心驚已經全然表現到了臉上,于是同入宮的吉美人就問她怎麽了。

吉美人曹書嘉是兵部侍中的女兒,算起來她爹是安國公一派,秦玉柔頓了頓回道:“剛碰到傷口了,有些疼。”

曹書嘉點頭,小聲說莫要大動作,待會還要跪,要她注意動作輕點。

哇,難道是小天使?

秦玉柔回以微笑,但是并沒有徹底敞開心扉,以她看宮鬥劇和宮鬥小說的經驗來看,誰要是在後宮談真情實意,那就是傻叉。

曹書嘉本是笑着,結果笑容一下子僵住,秦玉柔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迎上一副冷冰冰的視線,那位就是嚴萍千叮咛萬囑咐讓她注意的,安國公的女兒,禧嫔蘇绮。

安國公身為聖上舅父,在朝中亦是有呼風喚雨的能耐。

禧嫔年紀比她還小,若是年長一些,早點進宮的話,怕是執掌六宮的事就落不到德妃身上了。

秦玉柔大概知道她為何敵視自己,嚴萍已經打聽到,她們入宮的三人裏,李珩只來過玉樓閣。第三日宿在自己的慶元殿裏,昨日午後則是去看了蕙月長公主,晚上繼續在慶元殿。

請安不過是個過場,但今日有了焦點,大家也都有了精神。德妃和莊妃分坐在兩側,德妃後面的位子空懸着,林太後問道:“賢妃又生病了?”

盧嬷嬷躬身:“回娘娘話,康善宮回話說感了風寒,如今還咳嗽着。”

秦玉柔的目光也投向那個空空的位子。上次訓話時那裏坐着位臉色蒼白的女子,秦玉柔對她最有好感,因為她大姐說過,禦林軍統領的女兒是位溫婉文雅的姑娘。

還因為他爹說過,他們秦家和顧家沒有瓜葛,若是秦玉柔想找個人聊天說話的話,這位賢妃倒是可以與之結交。

林太後心下有了數:“讓魏太醫多盯着點,她這身子不好好調養不行。”

林太後雖然不在意這等小事,但是為了維持表面的婆媳關系,讓盧嬷嬷将宮裏的一株百年人參給賢妃送去。

“賢妃姐姐那裏好東西可多了,臣妾還聽說姐姐宮裏如今還用着炭火,臣妾可羨慕了。”

林太後也知道莊妃喜歡耍小性子,不緊不慢地斥道:“她既病着,受這些照顧也是應該的。”

她雖然瞧不上莊妃,但這莊妃好歹是在皇帝身上用了心的,再瞧瞧自己的侄女,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她真是恨鐵不成鋼。

合了合眼,又看向秦玉柔:“安嫔呢,聽說你磕着腿了?”

來了來了,來自太後的質問!

秦玉柔現在連坐都坐不住了,立馬起身回道:“回太後的話,臣妾好的差不多了。”

“不過是磕磕碰碰的傷,哪有那麽要緊的。”莊妃毫不客氣地陰陽怪氣。

秦玉柔不動聲色,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麗嫔也跟着落井下石:“春天的時候德妃姐姐燒的那般厲害還來請安,規矩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所有人都懂得。”

秦玉柔聽懂了,這是在說她沒規矩。

這位麗嫔鄭如燕出身不高,但卻是這後宮裏最有故事的主,與秦家的關系也最耐人尋味。

當年秦丘布局新政,南方一些氏族并不買賬,嚴重的直接搶砸官府,鄭如燕的兄長時任縣官,一層層上報,結果朝廷未出面鎮壓,造成她一家除她與兄長外全部殒命。

她兄長如今在大理寺任職,聽說當年傷及肺腑,如今也一副病軀。

皇帝未親政前,政事多半都是老秦在處理,因此麗嫔恨秦家也是情理之中。

秦玉柔覺得他們一個個貌美如花,但是心裏怕是已經把她和他們秦家撕得稀巴爛了,她腦袋上如今就差四個大字“命不久矣”,這李珩的後宮怕不是照着秦家的敵人選的。

“所謂上行下效,作為妃位,臣妾自當以身作則,各位妹妹們也要謹記,莫要失了本分。”德妃放下茶杯,依舊大氣端莊。

所有人都一同應“諾”,秦玉柔也不例外,但心裏只想趕快回去。

從前的後宮是什麽樣子的她不清楚,但是現在的後宮正團結一致地想針對她。

終于熬到請安結束,秦玉柔感覺自己從油鍋裏爬了出來,帶着真兒避開衆人行走的方向,想起賢妃來,準備前去探望一番。

李珩下朝後,太醫院院正魏燭早已守在慶元殿,例行來請今日的平安脈。

“陛下您仍是憂思過重,但比起上次來,似乎好了許多。”

李珩垂眸,邊境傳來捷報,西北将軍秦鐘遠又一戰大捷,他确實心裏沒有那麽焦慮了。不過這本該是件高興的事情,但這一喜訊無疑會讓秦黨更加嚣張。

“陛下若無其他事情吩咐,臣便去趟康善宮,昨日賢妃娘娘用了藥,不知今日是否有好轉。”

“賢妃怎麽了?”

“回陛下的話,賢妃娘娘邪風入體,感了風寒。”

李珩嘆了口氣,索性心中有些郁結,不如去賢妃那裏坐坐。

“朕也去瞧瞧。高鴻!”

魏燭跟在李珩後面,李珩又想起另一件事來:“前些日子讓你去東平侯府,東平侯身體怎麽樣啊?”

東平侯年餘六十,是朝中砥柱,前些日子與張禦史一同彈劾戶部尚書秦川巧立名目中飽私囊,結果被秦黨反撲,揭發他兒子和侄子在軍營中奸殺良家女子,東平侯一氣之下直接暈倒在大殿上。

“侯爺無礙,就是一時間急火攻心,年紀大了不宜如此激動,陛下無需擔心,調養幾日便好。”魏燭回道。

秦川貪墨這種事情是沒有人敢查的,就算有,秦家也會把賬目做的滴水不漏。東平侯和張常一定是掌握了什麽才敢在殿上提出來,但秦黨也是早有準備,那被奸殺的女子說不準就是他們送去的。

秦家的手段,從來都是這麽肮髒,他還見得少?

“拜見皇上。”

這樣一想,李珩在看到來人的時候臉上帶了愠色。

秦玉柔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李珩,若是早知道就不會請完安跑這麽遠過來了,而且瞧着李珩的臉色,似乎不是很高興。

自己是哪裏得罪他了?不會吧,這兩天他們見都沒見,她知道了,八成是老秦得罪他了。

此時李珩心中疑惑,秦玉柔與賢妃竟是相識?所以秦玉柔入宮那晚,怕是賢妃蓄意為之。

越想就越覺得有可能,他擡腳離去。

秦玉柔愣在原地,李珩竟然沒讓她起身,直接走了?

那現在她能跟着進去嗎……應該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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