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63章

秦玉柔覺得這樣很不好。

她總覺得, 那天的吻像是打開了皇帝的某個洪閘,将他引上了一條奇怪的道路。

現在的李珩總是盯着她如同盯着獵物一般,會借着練字的油頭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又會不時的去拉她的手,在睡覺的時候也總是說些讓她盡嫔妃之責的話。

雖然她覺得牽手、擁抱、親吻這些事情并不是多難以接受, 甚至她有時也是喜歡的, 但就是感覺不妙,總覺得李珩在籌謀些什麽, 心裏不安得很。

不過如果能借此能撈一點甜頭,她覺得也很值得,比如那晚……

那晚李珩睡前抱着她, 細細吻着她的耳朵,感受到她微微推拒的時放開了一點,在她耳邊輕輕呼着氣:“不喜歡的話推朕沒用, 朕只會覺得你欲拒歡迎。”

秦玉柔一時啞然, 一本正經的皇帝陛下是怎麽說出這般厚顏無恥的話的, 不過她其實覺得很舒服,但就是……就是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她沒說“不要”,所以李珩便繼續吻起來,更是一路吻下去,引得秦玉柔的玉頸微微直起來,她不敢抓着李珩,只好抓住床褥,不安地扭動了幾下。

“陛下……”她睜開眼睛, 眼裏一片水光。

李珩停了下來:“怎麽了?”

秦玉柔抿了抿嘴:“聽說後日有曲江宴……臣妾能去嗎?”

她現在覺得自己就是那憑着寵愛造次的妃嫔, 但是這麽好的機會,她真的不想放棄, 她白日裏已經想好了,今晚要試着跟李珩提一提。

“你這是要恃寵而驕?”李珩的手在她的頭發裏揉的有一下沒一下的。

好家夥,雖然她也覺得有這種嫌疑,但不要随便給行為定性啊!

她攏了下欲掉不掉的罩衫:“臣妾只是想看看未來要成為大昭的棟梁是什麽樣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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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珩聞言,一陣沉思。

可以倒是可以,只不過今年他點的那位文試的探花郎長相俊秀,武狀元也是儀表堂堂,到時候身披華服打馬游街,實在有些惹眼。

他忽然想起周尋此前說得話來,若是秦玉柔看到比自己好的男人……

“朕有些不願意。”李珩實話實說。

秦玉柔沒想到李珩會回絕地這麽快:“為什麽啊陛下,臣妾保證出去什麽也不做,就湊湊熱鬧,看完就回宮。”

李珩擡眼,見她眉頭緊鎖,十分焦急。

他伸手過去将那眉頭捋平,看着她這副模樣,覺得不讓她去的話,自己心裏也會更添愧疚。

他的身子往後退了退,枕回自己的枕頭上,慢慢說道:“今年朕欽點的文武試三甲都是明珠一般的人。”

話一落,秦玉柔的眼便閃閃發亮,裏面全是期待。

“但朕覺得……目前他們也就尚可,秦相也是這樣認為。”秦丘确實說過差不多的話,但是李珩只是想讓秦玉柔覺得他們幾個也沒那麽好。

“肱骨之臣需要培養嘛,筆下寫寫不如真操實練。”

李珩聞言刮了下秦玉柔的鼻子:“你倒是懂得多。”

秦玉柔嘿嘿笑着。

兩人相對望着對方,李珩能從秦玉柔那歡欣的眸子中看見的樣子,他鬼使神差地問道:“小柔兒,你覺得朕怎麽樣?”

秦玉柔定眼,對面的李珩神色嚴肅,難道是想聽彩虹屁了?

她有求于人的時候嘴是格外會說的,心想要是把皇帝誇舒坦了,說不定事情就能成,于是開口細數道:“陛下勤勉,知人善用,胸中有丘壑還運籌帷幄,禮賢下士還精通六藝……”

“咳咳,朕想聽真話。”

李珩自知自己還不配達到留史明君的程度,所以秦玉柔說的這些只是在盲目誇贊而已。

“只說這張臉,你可喜歡?”

秦玉柔一愣,皇帝怎麽突然問這麽膚淺的問題。她點了下頭,她可是從一開始就覺得這臉看着很下飯的。

李珩接着又問:“那看見旁的人,會覺得朕落于下風嗎?”

秦玉柔聞言忽然了然,皇帝該不會是在擔心曲江宴那天被游街的才子比下去吧!

少男的那點心思,啧啧啧。

不過光論長相,李珩應當不會輸,更不用說他身上的帝王氣質,那可不是誰都能擁有的。有時候哪怕長得帥,彎腰駝背身有異味也都是減分項,而且李珩的聲音也很好聽,尤其是躺着的時候,啞啞的,十分撩人。

于是秦玉柔很客觀地評價并得出了結論:“臣妾覺得不會,陛下乃人中龍鳳,天人之姿,樣貌是極好的。”

李珩聽到這“極好”的評價有幾分受用,而且剛剛他也想好了,就算秦玉柔覺得旁人長相更好又能怎樣,她日後也沒有機會接觸到,總不能因為一眼就跟人跑了去。

而且她要是敢跑,大昭再大,他也會派人将她抓回宮裏。

“這樣,剛好蕙月也想湊熱鬧,朕可以讓你們兩人同去。”

“真的?”秦玉柔差點要起身在床上跪一跪,最後只激動地拍手:“臣妾謝恩!”

還沒激動完,又聽李珩說道:“但,是有條件的。”

秦玉柔一愣:“條件?什麽條件?”

李珩伸出手去,輕撫她的臉龐:“朕今晚累了,換你親親朕,像朕平時親你那樣,朕滿意了就可以讓你去。”

秦玉柔的臉“蹭”得一下就紅了,她怎麽感覺自己像是賣身的。

皇帝這……厚顏無恥啊!

“看來你也沒那麽想去,朕真的累了,睡吧。”

“唉……”秦玉柔咬住唇,這機會可是說溜走就溜走,她不能就這麽放棄。

大女子能屈能伸,他親自己也是親,自己親他也是親,這能有什麽難的。

做好心理建設,她半撐起身子來,輕輕湊過去,看見李珩還睜着眼,這讓她怎麽下口,也太羞恥了。

“您閉眼可好?”

李珩輕輕搖了搖頭。

秦玉柔有些想退縮,但是明晃晃出宮誘惑在前,她一咬牙一閉眼就親了上去。

成功了,碰到了!她在心底歡呼着。

雖然被李珩親了好多次,但每次她都幾乎不用多想,只承着就好,結果這次輪到她做主導,覺得平日自己話本子都白看了。

有時候,有些事情還是要憑借本能的,她決定一鼓作氣,管他親成什麽樣。

那頭李珩始終睜着眼,看着她的睫毛微微顫動着,頭發絲絲縷縷落在她的身側和自己的脖頸上,帶來絲絲縷縷的癢。

她親得很輕,像是雨打在花葉上,又像蝴蝶輕落于花叢,微涼而顫抖,而後才慢慢變重地貼了上來。

他将她餘下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臉龐上,想讓她感受到自己正在動情,卻發現她的手汗涔涔的,似乎有些急。

良久,那只蝴蝶才離開花叢,低聲喘息了一聲。

李珩原以為秦玉柔是累了或者是覺得足夠了,卻聽她道:“陛下,您張張嘴。”

她已經在那齒外努力好久了,但是不知道李珩是不是故意為難她,一點反應也不給……不會是她真的什麽也沒學到吧。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四下寂靜,胸內心跳雜亂無章,李珩摸上秦玉柔的手,忍住想反客為主的心,輕輕說道:“好”。

于是秦玉柔重新湊了回去,靈巧地探入其中,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吃過的一種雪糕,她學着李珩那樣在角角落落都留下痕跡。

手下的臉微微發燙,她覺得自己已經将空氣掠奪殆盡,腦子也變得暈暈沉沉。

應當可以結束了……

她甫一睜開眸子,李珩便察覺到了她的想法,終于忍不住加深了這個吻,他被酥酥麻麻折騰得要命,根本解不了身體裏的渴。

心髒跳得太快了,仿佛胸腔都要裂開了一般,他攜着粗重的呼吸,颠倒了位置,懸在了秦玉柔的上方。

“陛下,可以了嗎?”

她微微睜開眼,仰頭看見李珩眼裏有化不開的柔情。

李珩聞言才清明了一些。他一貫能忍,無論是朝堂上的事情還是旁的,他既然下定決心要徐徐圖之,就不會折在半路。

只是剛才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可以把一切都捧給她,她想要自己的命都可以。撐着的肩膀有些微疼,似乎在批判他的不理智。

原來,欲望是這麽可怕的,可怕到他什麽都不想思考,沖動和破壞欲要一起令他瘋魔。

他點了頭,慢慢起身。

“可以。”

秦玉柔又驚又喜,剛剛吓死她了,還以為李珩真的要獸性大發,可她……她還沒準備好啊。

秦玉柔平複着心緒,而李珩開始穿起鞋子來。

“您做什麽去?”

她還記得曾經皇帝半夜從她宮裏離開,結果外面傳了好一陣子兩人不合的謠言。

“朕去沐浴。”李珩沒有回頭,他怕自己一旦回頭就會不想離開。

“啊。”

大半夜沐浴嗎,可睡前不是洗過了,難道是去……

秦玉柔将被子往上蓋了蓋,企圖遮住自己的臉,她似乎知道李珩要去做什麽了。

“你先睡吧,不用等朕。”李珩的聲音還是低啞的,讓秦玉柔覺得這被子裏也太熱了些。

李珩披着件外衫走了出去,門口守夜的太監宮女馬上到了跟前。

“備水沐浴。”

聽旨的小太監一愣,然後匆匆跑了下去。

離開那張床那間房,他滿身的燥熱退了不少,但是覺得這終究太過折磨。

再過陣子,便是秦玉柔入宮一年的日子了。

還好今夜燒的水還有盈餘,兩個小太監加快燒水,結果倒完水後沒想到陛下嫌水太熱了,又往裏面添了幾桶涼水才作罷。

李珩讓伺候的人出去,一個人在浴桶裏深深地嘆氣氣來。

秦玉柔不知道李珩是什麽時辰回來的,只知道他帶着一身的潮氣,一上床就把她抱進了懷裏,她裝作不知情繼續閉着眼,感受到他在額頭留下了一吻。

昏昏沉沉地,她也就睡過去,什麽也不想思考。

曲江宴的前一天,秦玉柔收到了高鴻送來的宮女衣服,不過這次她不用扮作內務府的人,打扮成慶元殿的宮女就好,畢竟皇帝也要去參宴。

皇帝出行的時間從巳時改成了下朝後,內務府的人再三确認過,但得到的旨意都是一樣的,陛下下朝便直接去曲江那邊,有旁的事情要辦。

這日一早,李珩一醒她就跟着醒,那頭李珩穿好衣服,這邊秦玉柔換上了宮女的衣服,混在慶元殿的隊伍裏跟着他先到了祖宗祠堂外。

李珩在裏面三省吾身,秦玉柔在外面瞌睡打盹,真兒在給她打掩護。

高鴻在旁邊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心道陛下也太寵貴妃娘娘了。

然後李珩又帶着浩浩蕩蕩的人馬回到慶元殿,這時早膳已經準備好了,秦玉柔一聞到香味就知道今早有雞肉羹。

秦玉柔以為這肯定沒有自己一份了,結果李珩卻把她留下了,除了高鴻和高祿外,旁的人也都遣了出去。

“陛下,臣妾真的能坐下吃嗎?”這可是慶元殿啊,一般可沒有留嫔妃早膳的情況,畢竟嫔妃不可在這裏留宿。

李珩挑眉:“你不想吃?”

“當然不是。”最怕餓肚子的秦玉柔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李蕙月也進來了,看見桌上坐着個宮女,也沒仔細看,便又氣又激動地指着人說道:“皇兄,她是誰?您……臨幸宮女了?”

李珩和秦玉柔差點雙雙把飯噴出來,秦玉柔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擡起臉來解釋道:“蕙月長公主沒認出本宮來嗎?”

李蕙月這才發現那宮女是秦玉柔,一臉嫌棄地道:“你穿成這樣做什麽?”

李珩讓她先坐下:“跟你一樣,她也要出宮湊熱鬧。”

“啊?”李蕙月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那我待會也得穿這身出去?”

李珩喝了一口雞湯,肺腑也熱乎了:“你若是想去相看夫婿的話,朕也可以讓你光明正大地出宮,你想嗎?”

“這……”李蕙月猶豫了一下:“那我還是穿吧。”

從前也有公主在曲江宴上被賜婚,留下才子佳人的佳話,所以但凡公主在曲江宴上落了簾子,其意圖不言而喻。

三個人一起吃飯,但是李珩總是給秦玉柔夾菜,李蕙月仔細打量着,覺得她皇兄在經歷了一番波折後變了,變得……待人溫柔了。

不過感覺有些過于溫柔,怪滲人的。

早膳過後,李蕙月便去換衣服,秦玉柔則被李珩留下來幫他整理上朝的儀容。

不知道是不是秦玉柔的錯覺,今日的皇帝特別注意自己的容貌,在秦玉柔為他整理領口的時候,他第二次問她今日的自己如何。

“陛下今日風姿綽約,無人能及。”

都臨門一腳了,傻子才不誇,但這炫黑鑲金邊的朝服确實很适合性子內斂沉穩的李珩。

如果他沒有在她仰頭的時候偷親她一下的話。

鬼才會覺得他內斂沉穩!她瘋狂地給李珩使眼色,這屋裏起碼有四五個人在服侍他,若讓旁人看見了,她倒是無礙,傳出去不過是皇帝調戲宮女,他這名聲怕是不想要了。

妝容整理完畢,高鴻将冕冠恭敬地端了上來,李珩将其戴到頭上,旒珠擋住了他的眉眼。

秦玉柔再看過去的時候,他臉上的一切嬉笑消失,嚴重只剩下冷冽,周身只餘盛氣逼人,傲世天下的氣勢。

“起駕!”

秦玉柔跪在後面,看着李珩坐着禦辇而去,大夢這才醒來。這可不能怪她,上朝實在太莊重了,一時沉浸其中。

今日早朝與以往不同,早朝的最後,皇帝會親賜簪花并寄語,之後就是三甲跨馬游街。

李蕙月裝扮好之後來到了慶元殿,幾人一起在高鴻和高祿的帶領下跟上禦辇。

秦玉柔還想着這不是遭罪嘛,從宮城一路走到翰林院,少說也有十裏地。

為了看場熱鬧,她們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過剛出宮門,高祿便把秦玉柔和李蕙月幾人都叫走了,原來是早已備好了馬車。

“陛下猜兩位真正想看的應當是三甲騎馬游街,所以咱們得抄近道去才趕得上。”

秦玉柔在心中暗暗點頭,不愧是皇帝,已經全都想好了。

上車前,高祿來到秦玉柔面前:“貴妃娘娘,陛下給您的留了句口谕。”

秦玉柔當即就要行禮聽旨,但高祿說皇帝免了她的禮。

“陛下吩咐,貴妃莫要閑逛,不要瞎看。”

秦玉柔領旨,覺得李珩肯定是怕她帶着李蕙月瞎玩瞎逛,他這是已經預判了自己的行動。

李蕙月還在一旁幸災樂禍:“小高公公,皇兄可有給我留了?”

高祿搖頭,李蕙月就更神氣了:“安貴妃,皇兄這是多怕你胡鬧啊。”

秦玉柔摸了摸李蕙月的頭:“在外面要叫我玉柔姐姐歐,小蕙月。”

李蕙月氣鼓鼓地,看着秦玉柔上車的身影,不滿地喊着:“誰要叫你姐姐!”

明明是皇嫂。

道路兩旁的柳樹已是新綠,秦玉柔察覺出李蕙月鮮少出宮,似乎對一切都很好奇,便給她介紹起來。

“這條河直通運河,夏天的時候會開滿蓮花。”

“這條街還在擺攤賣玉呢,明明質量不行,聽說身後有大官作保,也不知道是誰。”

“看見那邊了嗎,是金陵閣!”

李蕙月順着秦玉柔的手指看去,看見樓頂的尖尖,十分向往:“那就是華京第一樓吧,那裏的飯菜真的有那麽好吃嗎?”

秦玉柔點點頭:“那裏的魚是精心養的湖魚,現殺現做,比宮裏的還要新鮮。”

李蕙月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可惜今日怕是吃不到了。”

所以說嘛,要是沒有李珩那口谕,今日高低要在這裏吃一口。

看着李蕙月癟着嘴,秦玉柔勸慰道:“但是你以後吃得到啊,等你成親後就可以住在宮外,那時候這些地方你都能去。”

話畢,李蕙月臉上有幾分歡喜,但也有幾分憂愁:“可是我走了,就只剩下皇兄了。”

秦玉柔覺得這兩兄妹真的是相互牽挂,關系真是好。

“你可以遞折子進宮,什麽時候都能看到你皇兄,再不濟,我不還在皇宮裏嗎,你拜托我,我就替你好好照顧你皇兄,可好?”

秦玉柔逗着李蕙月,覺得她肯定會因為自己的後半句跳腳,沒想到她卻嚴肅的說道:“那我拜托你。”

秦玉柔笑了笑答應下來:“好,那你日後可要替我好好在外面玩。”

馬車走得很快,據高祿所說,現在快些趕到千秋樓的話,待會便能正好看見三甲從樓前經過。

兩人一驚,她們要去的居然是千秋樓,那可是華京女子必争之地,皇帝竟然會派人訂房間開小竈!

幾人先是到了一家成衣坊換了衣服,戴上帷帽後便跟着高祿到了千秋樓。

樓下已經人頭攢動,樓上的窗戶更是全都打開了,三五一群探出頭來,兩人一路上都在感嘆這場面太壯觀了。

高祿領着她們上樓,很快就到了定好的雅間。真兒和李蕙月身邊的宮女給兩人看茶,兩人匆匆喝完就趴去了窗邊去了,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你以前沒見過嗎?”李蕙月問道。

秦玉柔回答:“從前一有這種大活動,我必會被鎖到家裏,我爹怕我在人群裏被人拐走。”

李蕙月笑了:“拐你?”

秦玉柔環胸思考:“他說是這麽說,但真實原因應該是人太多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看得住我,我從前可是‘撒手沒’。”

兩人有一句每一句地撩了會兒,便聽到那喜炮的聲音越來越近,鑼鼓的聲音也清晰起來。

“你覺得這次是文試探花好看還是武試探花?”秦玉柔問。

雖然科舉取士看的是治國才幹而非樣貌,但向來背負探花之名的才子,往往都是三人中容貌最佳的,不少女子心心念念的也多是狀元的才和探花的容。

李蕙月認真思考後說道:“文試那些多年紀大些,各個迂腐得很,倒是武試之人會年輕些,我選武探花。”

秦玉柔摸着下巴,調笑道:“小蕙月你喜歡文弱書生的事可是滿華京都知道,這麽快口味就變了嗎?”

李蕙月翻了個白眼:“那是我皇兄胡謅的,你們不要一個兩個來問我了。”

“還有誰問了,是不是尚大人啊?”秦玉柔繼續逗弄。

李蕙月一聽到尚昀青的名字臉就紅了,扔下一句“要你管”。

她的話音淹沒在了鑼鼓聲裏,不知是誰喊了聲“來了”,“進士及第”的牌匾便率先映入眼簾,然後是敲鑼打鼓吹唢吶的儀仗隊,三甲終于要過來了。

人聲開始鼎沸,只見那文武兩試的狀元騎着一白一黑兩匹金鞍高頭駿馬,頭插金花,身穿紅服,皆是昂首挺胸,器宇軒昂,尤其是那位武狀元,眉目含冰,一副蔑視群雄的樣貌。

“這武狀元眉似利劍,唇薄如刻,英姿飒爽,這樣貌怕是武探花難以壓住了!”秦玉柔贊道。

李蕙月也覺得這武狀元容貌英挺,但是并沒有秦玉柔看到時那麽興奮:“不過爾爾。”

秦玉柔不懷好意地說道:“是啊,比起尚大人來說,倒是差遠了。”

李蕙月羞憤地不回答,很快就到了榜眼,文試的榜眼果然是個接近三十的中年人,倒是文質彬彬的,而武試的榜眼是個一看就在戰場上很能打的壯小夥,那臉似乎因着常年習武而黝黑不少。

“所以說一白遮百醜,若是白一點的話也應當不差。”

李蕙月也是一樣的想法:“可惜了,不過他年紀似乎不大的樣子。”

秦玉柔思索:“确實,感覺還未弱冠,正是鮮衣怒馬少年郎的好年紀。”

最後便到了萬衆矚目的探花,後面的人群已經爆發出很大的歡呼聲,可見這兩位裏面定是有一位特別出衆的。

那兩人終于行近千秋樓,容貌也漸漸清晰,秦玉柔忍不住吸了口涼氣。明明是一樣的衣裳,頭上戴的也不過是普通的紅布花,怎的能如谪仙一般出衆!

“蕙月,這也長得太好看了吧。”前面的時候秦玉柔還能搜刮出幾個詞來,到了文試的探花,秦玉柔只能用“好看”來形容。

李蕙月倒是聽過旁人談及過一個人:“聽說這次科舉裏有一位淮南江氏的人,就是在我朝出過三代丞相的江家,這位江氏才子素有‘小宋玉’之稱,想來應當是他。”

這樣聽來,秦玉柔就更激動了:“所以不僅長得好看,還才華橫溢嘛,妙哉妙哉!”

李蕙月則是在旁邊看着好戲:“我看是以後秦相地位不保。”

老秦本來就該退休了,又沒有俸祿,秦玉柔倒是盼着這位趕緊高升,讓她爹好好安度晚年。

武試狀元長得很周正,十分有陽剛之氣,看樣子不是大家出身,笑起來十分憨。

一齊六人過去,大膽的女子已經開始往隊伍中扔香囊和手帕等物,遙遙看去,漫天都是燦爛的紅色。那些帕子在春風中慢慢飄着,如同在同大昭盛世招手。

高祿低頭伺候在一旁,一聲不吭,這時的秦玉柔還沒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

兩人看完騎馬游街後,高祿便帶着兩人又換了衣服前往曲江宴。這裏認識她們兩人的官員太多了,實在不好露面,她們只好借着樹木和假山的遮擋,沿着園林的邊緣瞧了瞧。

看到他們曲水流觞,吟詩作對,到了午時又舉辦了宴會,後來遙遙聽着幾個一二品的大員在那裏給新人畫大餅,秦玉柔見到了老秦,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趕緊躲起來。

高祿給兩人找了一間房,帶來一些菜,兩個人無聊地在房間裏吃起來。

“我好想去街上玩啊。蕙月,咱們兩個遛了吧。”秦玉柔用筷子戳着一塊豆腐。

李蕙月就知道,她皇兄下那種口谕不可能沒有道理,她笑道:“咱們要是遛成了,派來盯着咱們的那些暗衛還有高祿公公的頭可能就沒了。”

秦玉柔悠悠嘆了一句,不知不覺間感覺李蕙月成熟了不少,心頭頗多感嘆:“蕙月啊,別長大得太快,別做木讷無趣的女子,不然生活會沒有意思的。”

李蕙月喝了口茶:“我還沒有及笄,本來就不是大人。”

說起及笄,秦玉柔差點忘了李蕙月的及笄宴,前幾天折子就到她桌上了,她給莊妃謄抄去一份後就忘得一幹二淨。

“你的及笄宴,還有幾天?”她一下子坐直。

李蕙月答道:“還有三天,是十五日。”

秦玉柔立馬緊張起來:“快,你想吃什麽,想玩什麽,都告訴我,我那天好給你布置!”

這外面的宴一直開到了傍晚,秦玉柔将寫滿了狗爬字的紙疊了疊放到袖中,明日就該趕緊準備起來了。

後來兩人又百無聊賴地玩了會兒花繩,不久也膩了,相約有時間打麻将,之後便托着腮等着高祿來帶她們走。

秦玉柔忽然感覺,玉樓閣還是好玩的。

門一響,兩個人都激動地伸起懶腰,卻見是李珩和尚昀青一起來了,于是伸懶腰的手一齊尴尬地放了下來。

“該走了。”李珩輕咳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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