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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而蔣暢挺煩的。
周一周一, 她的頭七。
白天工作多,中午連點外賣都沒空,在小冰箱裏拿了一瓶酸奶, 抽屜裏還有兩包小餅幹, 充當午飯了。
加班又加到七點多,坐上地鐵時,她有氣無力地靠着扶手, 單手拿着手機刷。
她跟胡蕙說:別人是上班,我是被班上。
福狒狒:噗。
福狒狒:記得你之前待業的時候, 閑得只想找個班上。
大醬炖大腸:誰這麽想不開?肯定不是我。如果是我, 那就是我被生活□□了。
福狒狒:你今天怎麽回事?怨氣這麽重。
大醬炖大腸:餓,累,困。
福狒狒:[這個班我真的一定要上嗎.jpg]
大醬炖大腸:對了, 你跟譚勤禮怎麽樣了?
福狒狒:就那樣呗。不過聽說他家裏要給他找個未婚妻,門當戶對的那種, 估計我這個女配很快就要下線咯。
大醬炖大腸:既然你沒那麽喜歡他, 及早抽身也好。
胡蕙一時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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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暢抓着扶杆,眼神放空,第無數次想, 辭職算了吧,辭職算了吧……
這會兒,她的表情一定厭世極了。
讨厭上班, 想每天睡到自然醒,讨厭這麽久的通勤時間, 當自由職業多香啊, 讨厭跟不熟的同事、大腹便便的油膩中年客戶打交道。
讨厭……
手機響了一聲。
是趙兟的消息。
好吧,還讨厭她喜歡的人時不時在她面前出現。
ZS:到家了嗎?
大醬炖大腸:還在地鐵上, 待會兒換乘。
ZS:來人間?請你吃晚飯。
大醬炖大腸:這麽晚了,你還沒吃嗎?
ZS:沒,跟你一樣,剛下班。
蔣暢想想,扣了個“好”過去。
出地鐵時,路邊有個老人挑擔賣西瓜,蔣暢又動了該死的恻隐之心,蹲下來問:“請問多少錢一斤啊?”
“兩塊,自家種的,沒打農藥的,甜得很的嘞。”
也不貴。
她挑了兩個,一手拎一個,重得肩膀向下沉。
趙兟萬年不變的打扮,格子襯衫外套,底下搭黑色短褲、休閑鞋。
任誰看,也不像行走穿梭于鋼鐵森林的精英人士,就像普通的在校大學男生——若是戴眼鏡,就更像了。
蔣暢不禁猜想着,他到底有多少不同款式,不同顏色的襯衣。
趙兟看着她手裏的西瓜,有些莫名,“你這是……”
蔣暢聳了聳肩膀,肌肉開始酸痛了,見狀,他接過,驟然一輕,她轉了轉胳膊,說:“不好總是白吃白喝你的。”
他拉開椅子,讓她坐下,“烤鴨吃得慣嗎?”
“嗯,可以。”
其實趙兟不是沒吃,六點的時候,和客戶見了一面,菜肴做得豐盛,但他沒什麽胃口,就動了幾筷子。
外賣員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到了。
烤鴨沒有單人份賣,除了雙人份烤鴨,他還拿了一盒糕點,說是客戶送的,吃不完她可以帶回家。
她低頭看看,“突然覺得我的西瓜好寒酸。”
店裏也放着輕緩的音樂。
是那種,仔細品,有些傷感的調子。
但看起來,他的心情不錯。
“你選的歌是為了,哀曲襯樂景嗎?”
趙兟說:“可以這麽理解。也是穩定自己的情緒。大喜或大悲,都不适合現在的我。”
蔣暢羨慕,“真希望我也有你這樣的控制能力。”
“年輕時候吃過苦頭了。”
她笑說:“什麽年不年輕,你說得自己多老了似的。”
他也淺淺一笑。
趙兟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
和蔣暢一起吃飯,總是能将食物吃幹淨。
也許,是因為她吃飯的樣子,讓人也能産生食欲。
她吃得不快,但是口小,會塞得腮幫子滿滿的,像只進食的倉鼠。
如她所說,她不挑食,剌不着嗓子的,一律往嘴巴裏送。
沒一會兒,烤鴨吃完了。
趙兟洗了一只西瓜,沒有刀,他徒手捶開,汁水霎時四濺。
蔣暢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杜胤在,他一定毫不留情地嘲諷趙兟,說他是開屏的孔雀,在雌性面前故意賣弄。
最後下結論:悶騷!
西瓜破成兩半,皮薄,但不很紅,蔣暢有種受到詐騙的失落感。
勺子倒有,他遞給她一半。
蔣暢抱着半只西瓜,從中間挖起,說:“小時候我就喜歡這樣吃,我媽每次買西瓜,就給我哥和我一人分一半,自己不吃。”
“這樣的故事開頭,後面通常會有一個轉折。”
“每次有什麽好吃的,她自己從來舍不得,就留給我們。”
蔣暢目光茫然,“但複雜的另一面是,她顧慮兒子總比我多,前些天,她還幫我哥找我借錢。”
他問:“你借了嗎?”
她搖頭,“我又不傻,借出去,我自己就沒有兜底的底氣了。”
他贊道:“幹得好。”
她轉頭看他,“你不會覺得我自私嗎?”
“你沒有義務不是嗎?撫養你長大的又不是你哥哥。”
“可我媽那樣,讓我挺難受的。”
蔣暢有點面冷心軟,表面上那樣決絕地拒絕了,心裏又忍不住心疼母親。
她垂着眸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西瓜,覺得自己好沒出息。
原生家庭在她身上烙的疤,比起痛感本身,最讓人絕望的是,它也許一輩子也褪不掉。
“我媽是那種特別傳統的婦女,為家庭奉獻自己,我爸以前家暴她,她也不離開他。她對我好,又希望我也像她一樣。我媽之前打掉過一個孩子,她還遺憾過,要是生下來該多好。我說,如果是男孩,就要我去養他,如果是女孩,跟我落得一樣田地,生下來幹嗎?”
也許是上班的煩悶,也許是身心的疲憊……總之,現在的她,極其有傾訴欲。
而趙兟的存在,就像想睡覺了,有人遞來枕頭。
還是格外舒服的那種。
這些事情,經年累月地堆積在那兒,如不趁早清理掉,就要發爛發臭了。
可蔣暢還是有些歉疚,她擡起頭,眸子潤潤的,像對方話說重一點,她就會落淚。
“我沒有把你當垃圾桶,就是……要是你覺得煩的話,我就不說了。”
趙兟沒接話。
他半蹲下來,張開手臂,輕輕地攬住了她。
兩人之間,還隔着那半個西瓜,他擁得松垮,手搭在她的背後,很安分地沒有亂碰。
他周身的氣息,像來自四月花園,又像雪山之巅。
溫暖和凜然同時存在。
蔣暢的身體僵住了,聽見自己胸腔裏,擂鼓似的心跳聲。
嘭、嘭、嘭。
以為是心髒出故障了。
又聽到他在耳邊說:“抱歉,未經你允許,擅自抱了你。不過我想,這個時候,擁抱比安慰管用。”
擁抱的一瞬,就抵永恒。
蔣暢想到,之前在網上看到過的,一個蒙着眼睛的男生,站在學校操場,每個人都可以上去擁抱他一下。
陌生人從他那裏獲得了什麽力量,她不得而知,但能夠知道的是,趙兟給到了她。
三秒,或是四秒,總之很短暫。
他退開了,“說出來的話,心情有好點嗎?你來的時候,看你表情,好像不太開心。”
蔣暢不敢跟人訴說太多自己的憂愁煩苦,人來世上一趟,有自己的劫難要受,憑什麽還得承受她的呢?
更何況,也不是人人都能感同身受。
喪父或喪母的人會說,好歹你父母還健在;上不起學的人又會說,至少供你上了大學。
好像這樣的比較,就能消解掉她的不幸。
也不要站在制高點上,給她講什麽虛僞的大道理,講你可以怎麽怎麽樣,你不該怎麽怎麽樣。
她會很煩。
她只是需要對方聽她說,支持她,跟她站在同一陣營,和她一塊同仇敵忾。
趙兟很有教養,他當然不可能妄自評判她的家人,所以他抱了她。
“趙兟,你給得太多了。”蔣暢聲如蚊蚋,自言自語,“我會貪心的。”
他沒有聽見。
兩人就這麽待了好一會兒。
她和他相處,越來越松弛,覺得自己像顏料分子,彌散在水裏。
這種感覺,真的很上瘾。
蔣暢用西瓜把自己徹底填飽,打了幾個嗝,趙兟在一旁撥着吉他弦,聽到,看向她。
她梗起脖子,說:“看什麽看?沒見過人打嗝嗎?”
“這麽兇啊。”他眼底浮着一層笑,完全沒有被兇到的樣子。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
趙兟說:“挺好的,不需要僞裝,做自己就好。”
蔣暢放下瓜皮,走過去看他面前的草稿,塗塗改改,幸存的無幾,“是要寫新歌嗎?”
“随便寫寫,能寫成,之後再找人作詞,寫不成,就是一張廢紙而已。”
啊,糟糕。
在他這裏待得忘了時間,也忘了電腦還堆着無數未完成的稿件。
她拎起包,“我先走了,謝謝你今天的招待。”
他也站起來,“你還欠我句回複。”
“什麽?”
他提醒道:“漫展。”
哦,是了,她說過今日給他考慮的結果的。
“去……吧。”
趙兟笑,“好勉強。我沒有想逼你。”
蔣暢換了個語氣:“去啦。”
“那,周末見。”
怎麽,這幾天就不能見了嗎?
她自然不會直接問的,她揮了揮手,“周末見。”
早過了夏至,這個點,天也黑透了。
蔣暢走到路燈下,影子拉得很長。
那只橘貓又上街亂逛,她蹲下去,隔了幾步,拍了張照,繼而走遠。
直到她身影出了視線範圍,他才重新坐下,拿起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胡蕙發來很長一段話。
蔣暢腦子暈乎乎的,看了兩遍,才讀通她所說的。
她說,愛是一場幻覺,她可能有點迷上這種感覺了,盡管她知道,她跟譚勤禮不會有結果。
她又說,男人通常比女人清醒得多,“士之耽兮,猶可說也”,自古就是如此,所以,她是該慧劍斬情絲了。
她還好奇,蔣暢和趙兟又如何了。
蔣暢擡頭望一望月,它像一枚淡淡的,圓形的傷疤,星星是自傷口處四濺的血點。
夜晚傷痕累累。
她的感情笨拙又遲鈍,她想不明白,她和趙兟現在到底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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