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蔣暢是臨時得到消息, 說表姐夫沒了的。
母親打電話通知她,讓她回老家參加喪禮。
她當時很懵,說:“好端端的, 怎麽人就沒了?”
母親說:“這段時間不是雨水多嗎, 他去釣魚,魚竿揮到高壓線上,就電死了。”
母親還說, 高壓線掉得很低,容易出安全隐患, 投訴了很多次, 仍未采取措施,這次人沒了,他們還在鬧。
如果不是這次突發事件, 蔣暢并不想回去。
但表姐曾經對她多有照顧,小姨和母親關系也很親近, 總之, 她不得不向老板請了兩天假,買高鐵票回老家。
老家離宿城不近,高鐵要幾個小時, 蔣暢只帶了幾身換洗衣服和必需品,簡單收拾就上車了。
她的座位考察,鄰座是個中年男人, 她拿着手機,低聲說:“麻煩能讓一下嗎?”
他看她一眼, 把腿縮起來。
整個車程很難熬。
旁邊的男人一直在嗑瓜子、短視頻外放, 加上車廂有小孩哭鬧,蔣暢煩得不行。
實在忍無可忍了, 蔣暢對他說:“請問可以不要公放嗎?廣播裏都提醒了……”
估計因為她聲音軟,語氣客氣,男人沒當回事,調小音量,繼續刷。
蔣暢吐了口悶氣。
Advertisement
算了,算了,免得起争端。
她戴上耳機,點開音樂軟件,閉目養神。
驀地,她又想起,她沒跟趙兟說這件事。
高鐵上網不好,消息轉了一會兒圈才發出去。
大醬炖大腸:你的飯搭子這兩天得回老家一趟。
她買的是工作日早上的票,他這個時候本應該在忙,卻很快就回了。
ZS:出什麽事了嗎?
大醬炖大腸:親戚白事,過兩天就回來了。
ZS:好,路上注意安全。[咖啡]
蔣暢頭靠着窗戶發怔,景色在眼前迅速地倒退着,快得成了殘影。
很多時候,她都會覺得無力,尤其是早上睜開眼的一瞬間,靈魂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地拖着,醒不來。
疲憊,覺得精氣被生活吸幹了,剩一具軀殼,無意識地在世間行走着。
每天就在想,地球什麽時候毀滅啊,人類什麽時候滅絕啊。
老家是一座地鐵都沒修建的三線小城市,名為容城。
她出站後,搭公交回家。
太陽炙烤着,天氣悶熱,人被蓋上一層無紡布,放在蒸屜上蒸一樣。
蔣暢到家,精疲力竭,一是累,二是熱,還有休息不夠的困倦。
一大家子人住在一套老房子裏。
母親已經退休,父親尚且在工作,嫂子在家帶孩子,哥哥蔣磊上班。
母親來迎她,“吃過飯了嗎?”
“沒有。”
出站口有麥當勞,實際上,她也沒胃口吃飯。
“我去給你下碗面,你坐着等一會兒吧。”
母親系上圍裙,複又走進廚房,打燃煤氣竈。
這套房子,是蔣暢從小到大居住的地方。不過幾個月沒回來,竟感到陌生如斯。
侄子在客廳看電視,蔣暢把零食給他,去屋裏看看侄女。
剛滿百日的小女孩兒,還不會說話,肉嘟嘟的,胳膊跟藕節似的,白嫩綿軟,戳一下,指端會陷進去。
她朝蔣暢眯着眼睛,咧開嘴巴“咯咯”地笑。
蔣暢的心情暫時得到些許好轉,戳着侄女玩。
嫂子文佩佩說:“暢暢,你在宿城過得還好嗎?”
“還可以。”
“看你好像有點瘦了。”
“沒有吧,最近吃挺多的。”
嫂子說:“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面,對自己好點。”
蔣暢點頭,“嗯,好。”
然後就沒話說了。
姑嫂倆雖同住一個屋檐下,但交流并不頻繁,甚至還沒有蔣暢和蔣磊吵的架多。
母親在外面喊蔣暢:“面下好了,來吃吧。”
她走出去。
挂面,上面蓋了個荷包蛋和幾片葉子,湯裏加一勺辣椒醬,是蔣家的經典吃法。
蔣暢挑了一塊子,吹了吹,母親開口說:“你現在存了多少錢了?”
“沒錢,你別打我主意。”她語氣冷淡,頭埋下去。
“你表姐夫才三十出頭,就算賠錢,賠那幾十萬,又管什麽用呢,他們倆還有個孩子。”
母親嘆了口氣,繼續說:“你在外面存不下錢,就回來算了。”
蔣暢擡頭看母親,這麽多年,她為家庭操勞許多,黑發現銀絲,被染發劑遮掩,臉上的滄桑卻壓不住。
“回來有什麽意義呢?你不記得蔣磊說的,這房子,你們百年後的遺産,我拿不到一分錢?”
“他就那麽一說而已,你們是親兄妹。”
蔣暢冷笑一聲,“爸爸疼他那孫子疼得要命,要什麽給什麽,哪有我的份啊?”
父親是傳統的大男子主義者,在家裏,他指點江山,橫行霸道,到外面,又唯唯諾諾,不敢反抗。
他一點家務都不做,對她們指手畫腳厲害得很,倒是嫂子,會幫着母親做點。
到了他孫子那兒,要月亮絕不給星星的,寵溺極了。
在他口中,蔣暢結婚收的彩禮,是要給他花的。
母親被欺壓慣了,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她大概不會覺得,蔣暢是要嫁出去的,分不到家産有什麽問題。
蔣暢讀這麽多年書,是為了有勇氣脫離這個家的,怎麽可能會聽母親的話。
“媽,你別說了,讓我好好吃頓飯吧。”
母親起身,“你吃吧,冰箱裏還有半個西瓜。”
嫂子這時走出來倒水,顯然是聽到母女倆剛才的對話了,但也沒說什麽。
這個三世同堂的家裏,蔣暢是孤立無援的。
文佩佩有時厭棄蔣磊是一回事,會否幫蔣暢是另一回事。
蔣暢也沒指望他們。
她權當自己才是那個外來者。
侄子跑到廚房,翻着冰箱,母親跟過來說:“不能吃了,你今天吃了兩根了。”
他尖叫:“不,我就要吃。”
在侄子的潑皮耍賴下,母親還是給他掏出一根冰棒。
蔣暢忍不住說:“他這麽小,會吃壞肚子的。”
母親無奈,“他要吃,也沒辦法。”
蔣暢說:“他要星星要月亮,你難道也爬上去給摘嗎?他遲早被你們給慣成蔣磊那個樣。”
母親沒作聲。
晚上,蔣磊和父親回來,一家人一起去吃白事飯,在容城又叫豆腐飯。
擺了好幾桌子,人圍着圓桌坐成一圈,端上的菜都是用不鏽鋼大碗裝的,不像酒宴那麽精致。
蔣暢見到表姐,她精神狀态不好,罩着粗麻布,更顯得面色憔悴,然而還要帶着孩子,應付親朋好友。
表姐走過來時,蔣暢說:“節哀。”
自己的日子過得也糟糕,她安慰不了什麽。
一桌子,都是親戚,小姨、舅舅,還有幾個蔣暢的同輩。
她是未婚的同輩人中,年齡最大的,哪怕她再低調,話題還是繞到她身上。
“蔣暢啊,你今年二十五了吧,還沒找男朋友嗎?”
她悶聲應:“嗯,沒有。”
“過兩年都奔三了,到時候生孩子就晚啦。你爸媽也是,都不着急的嘛。”
蔣磊說:“着什麽急,她自己有主張得很,沒誰管得到的。誰知道她在外面是不是談男朋友了,不敢跟家裏說。”
他睨她一眼,“在外面待了兩年,也曉得打扮了,沒交男朋友誰信啊。”
整頓飯吃下來,不是親戚紛紛勸說蔣暢趕緊結婚,就是蔣磊明裏暗裏的嘲諷。
蔣暢忍着,一言不發,到了家,才說:“蔣磊,你是不是有病啊?”
“怎麽了,架勢大了,還說不得了?”
蔣家祖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北方血脈,都挺高,蔣磊有一米八幾,到她,估計遺傳到母親的基因,才過一米六不多。
蔣磊高出她一截,居高臨下地,睥睨般地看她。
同樣是這般身高,趙兟就從來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人。
“你這麽想談男朋友,你自己去談一個啊,說我幹什麽?”
蔣磊看她腕上的手鏈,紅繩上串着黃金轉運珠,“你那不是你男朋友送你的?”
“就不能是我自己買的嗎?”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沒錢嗎?”
“有錢也不會借給你。”
從小到大,兄妹倆針鋒相對為多,和平相處居少。
蔣磊從來心胸狹隘,以自我為中心,還小氣摳門。
蔣暢知道,這麽無意義地争吵下去,傷到的,是她自己的心情,進了房間,“嘭”的一聲,把門重重甩上。
蔣磊說:“本事不大,脾氣不小,這樣有誰敢娶。”
聲音不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她懶得理他。
床上母親新鋪了涼席。
蔣暢還沒洗澡,但累極了,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拿起手機,發消息問趙兟:今天宿城的月亮亮嗎?
ZS:嗯……我看看。
過了半分鐘。
ZS:挺亮的,快到十五了,也很圓。
大醬炖大腸:可以拍給我看看嗎?我家樓層矮,被房子遮擋了,看不到。
ZS:[圖片]
蔣暢放大,看了又看,亮而薄的一片,像貼在黑布上的圓形金箔。
大醬炖大腸:感覺,月亮是治療我失眠的那片藥。
“對方正在輸入”閃了好一會兒。
很難得的,趙兟也有猶豫的時候。
ZS:你不開心嗎?
能夠從這樣一句矯情的話裏,看出她的情緒的人,大概世所罕見。
而趙兟這般的人,更是稀有得,如隕石墜落地球。
蔣暢不會輕易把負面情緒垃圾傾倒給別人,除了親近之人,比如胡蕙。
可,這裏明明是她的家,周圍是她至親的親人,她一腔煩悶,卻無從訴起。
苦夏一詞,也許就是這麽來的。
她想,此時此刻,只有對面的人了。
大醬炖大腸:佩索阿寫過一句:我每天都在吞咽人生,像是在吃藥,每日必服的藥物。
大醬炖大腸:有時候卡在喉嚨裏,想吐掉,又迫于無奈,不得不吞下去。
大醬炖大腸:我不開心,趙兟,我真的很不開心。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