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尾聲

第54章 尾聲

國慶假, 蔣暢和趙兟避開國內旅游人潮,出國玩。

蔣暢沒出過國,辦理護照、租住酒店、出境等全依賴趙兟。

好在一切順利。

她感覺自己放得開了許多, 敢用蹩腳的英語口語和外國人交流。

對方是誇她漂亮。

她穿着當地風格的外袍, 頭發紮成兩股辮子,裏面辮了幾根彩線,跟她以往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那幾天, 蔣暢跟趙兟在街頭擁吻,穿比基尼躺在海灘上曬太陽, 潛入清澈見底的海去摸珊瑚。

很多事情, 都是她和趙兟說過,她想做,卻苦于沒錢沒空而做不了的。

他年少時很會玩, 經濟尚不富足的時候,他已經學會找樂子, 打發時間。

近年來他鮮有空閑, 難得有機會,陪女朋友旅行,他擱下工作, 全副身心地陪她玩。

相比較她,他記性好得多。

連她看視頻看到一個地方,随口和他說好漂亮, 他也記下,特意帶她去了。

她特別快樂, 她發覺, 脫離那個壓抑的環境,她是可以開朗起來的。

家人, 工作,內卷,閑言碎語。

哪怕是短暫地忘記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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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有一面牆做成落地窗,可以俯瞰到游泳池,陽光照射,泛着粼粼的碎光。

蔣暢被抵在玻璃上時,說了“我愛你”。

沒有特定的環境烘托作用,只是覺得:啊,好開心,想說些什麽。

喜歡變成愛的過程,當事人自己也沒有發覺,當心中已被濃烈的感情注滿,就亟需找個口子,傾倒出一部分。

“我愛你”,這三個字的意義,不那麽重大,不過是一個發洩的途徑。

但趙兟聽到,給出的反應是——擡着她的下巴,用力地與她接吻。

幸虧玻璃厚實,承得住他的撞擊。

她穿着長裙,他的褲子也未完全褪去,兩人就這麽摟着。

蔣暢聽到他在耳邊低語:“我有種預感,我還能愛你無數年。”

“為什麽不是一輩子?”

“可能,”趙兟慢慢地說,“因為我也想和你有來生吧。”

回國坐的是紅眼航班,機艙內安安靜靜,蔣暢頭靠在他的肩上,很小聲地和他說話。

“怎麽辦,不想回去上班。”

“你我物欲不高,你又不愛出門,即使你不工作,我也完全養得起你。”

蔣暢搖頭,“我可以自給自足,幹嗎要靠你?”

雖然她真的很想躺着就能賺錢。

趙兟說:“也是,說不定,等我退休,就得仰仗蔣小姐了。”

“對啊,如果你惹我不開心了,就斷掉你的夥食,讓你跟呦呦搶飯去。”

他輕笑,替她拉了拉毯子,“不困嗎?睡會兒吧。”

她在他唇上啄啄,閉眼休息。

蔣暢漲薪了,工資加稿費都攢起來了,三個月下來,比她過去一年攢的還多。

那會兒宿城入冬了,下不成雪,倒是常有淫雨霏霏。

她說她請他吃涮肉。

銅爐鍋冒着熱氣,點到幾碟肉上桌,她夾起一筷子,上下涮了涮,放到他碗裏。

“別客氣,不夠再點。”

蔣暢的慷慨也就這一筷子了。

剛認識那會兒,同桌一起吃飯,她小心翼翼,不敢伸筷,現在她想吃什麽就夾什麽,吃飽放筷,拿起手機。

“先先,”她刷着微博,“下周末你有空嗎?”

他喝了口茶解麻醬的膩,“怎麽?”

“想去商場買衣服,又不想一個人。”

她極度恐懼獨自到實體店試衣服,這些年大多網購,可又經常不合心意,懶得退,便将就着穿了。

有人陪同的話,她就沒那麽社恐了。

“可能不行。”

她擡頭,“你最近在忙什麽啊?”

“談一個項目,過兩天可能還要出趟差。”

他垂下眼皮,又喝了口茶。

“好吧。”她不疑有他,“去多久啊?”

“暫時不定。”

為這一句話,過了兩日,趙兟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衣物。

蔣暢閑得沒事,過來看他,“車你要開走嗎?”

“不用,你留着開吧。”

他合上箱子,放到一邊。

蔣暢洗完澡躺上床,玩了會兒手機就打哈欠了。趙兟還在外面,她把大燈關了,給他留了盞小燈。

她喜歡冬天窩在被窩裏,軟和的被子,再把身子縮成一團,讓她格外心安。

他鑽進來的時候,被窩已經被她睡得暖乎乎的。

他把她摟過來,問:“暢暢,睡着了嗎?”

她用鼻音“嗯”了聲,困意濃重。

“我在桌上放了兩張票,後天你和胡蕙逛完街,可以一起去看。”

“是什麽啊?”

“一場音樂現場演出。”

她含糊應了聲,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他嘆息,說:“晚安。”

如趙兟所料,蔣暢壓根不記得他說的話,不過他給她微信發了消息,提醒她票的位置。

淺橙色的設計,有意思的是,标了時間、地點,再沒有其他信息。

演出名字叫:來無。

好敷衍,怎麽可以就用live的諧音。

如若這不是趙兟給她的,她簡直要懷疑是不是詐騙的新手段了。

算了。

反正都要出門,去就去吧。

演出時間是晚上七點半,蔣暢和胡蕙吃過晚餐,提前抵達。

原以為要排長隊,結果直接驗票、安檢進場了,門口還有工作人員給她們發熒光棒和頭箍。

場子裏零星站着幾十號人,舞臺上還沒有人。

胡蕙奇怪,“得是有多糊的歌手啊,觀衆才這麽點?別說賺錢了,得虧死吧。”

蔣暢說:“問問?”

胡蕙過去,找了兩個女生問。

她們眼神古怪,說,待會你們就知道了。

這就更奇怪了。

胡蕙腦洞大開,“趙兟不會要跟你求婚吧?”

蔣暢心猛地一跳,随即搖頭,“不會,我們倆還沒到那步。”

“同居這麽久,你們不是挺和諧的嗎?”

“我還沒跟我家裏講。”她停了下,又說,“我不是很想這麽快就結婚。”

胡蕙說:“反正他家裏沒人管,你也還年輕,再談兩年戀愛也無所謂。不管怎麽樣,婚姻就是座圍城。”

蔣暢笑了下,“遇到他之前,我覺得跟牢獄差不多吧。”

再者,即使他真的求婚,知道她恐人,也不會弄來這麽多人圍觀。

人越來越多。

往後望,人陸陸續續地把場子站滿了。

快到七點半時,全場燈熄滅。

LED大屏繼而亮起,上面是“來無”兩個字。

臺上傳來動靜,是有人開始擡設備和樂器。

胡蕙說:“我倒要看看是誰,搞這麽神秘。”

蔣暢也挺好奇。

未見人影,先有歌聲響起。

蔣暢一怔。

胡蕙聽了兩句,直接“卧槽”。

“真的假的,媽呀,這……這是沈獻的聲音嗎?”

如果胡蕙有所懷疑的話,那麽蔣暢就是百分之百确定,就是沈獻。

也就是趙兟。

他說去出差,結果辦了場live?

如果他以沈獻的身份出場,不是違背他一直以來的原則了嗎?

——只在網上,以歌曲作品為媒介,和大家交流。

聚光燈突然亮起,照在舞臺正中央。

他一襲月白漢服,戴了發套,長發束在腦後,一手持着話筒,一手執把折扇。

有種,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的感覺。

蔣暢感覺不認識他了。

這是她不熟悉的趙兟。

可又覺得,完全不違和。

最震驚的人是胡蕙。

一首歌唱罷,趙兟收扇,唇角揚起,微微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是歌手沈獻。”

胡蕙混在觀衆歡呼聲裏尖叫,喊得嗓子快破了,轉頭跟蔣暢說:“好哇你,瞞我這麽大一事兒。”

蔣暢自己都還沒回過神。

更沒想到的是,他請了卻青當嘉賓。

整場演出共兩個小時。

中途趙兟下過一次臺換衣服,那段時間就由卻青演唱。

就是很正常的演出流程,有互動,有致謝,有安可,最後散場。

沒有胡蕙設想中的求婚。

觀衆開始離場。

胡蕙笑着搡搡蔣暢,“你要不要去找你男人啊?我感覺我是好亮一顆電燈泡,我先走了。”

“欸……”

沒留住她。

蔣暢只好獨自去後臺找趙兟,在門口探頭探腦。

他在和人說話,見到她,招手喚她。

她小步挪過去。

“給你們介紹一下,”他搭着她的肩,“我女朋友。”

那幾個是樂手,還有其他負責統籌的工作人員。

“初次見面,你好,我們是獻總的朋友。”

有人笑着說:“終于見到讓沈獻大費周章,也要博美人一笑的人了。”

果然,是為了她辦的。

否則她怎麽會連一點演出的消息都不知道?

蔣暢有好多話想問他,可真正忙完到家,已經是十二點以後了。

她顧不上疲憊,纏住他。

“先先,你準備了多久啊?你不怕觀衆把你的照片傳得到處都是嗎?我說想看你的live,你就真的辦啊?”

他脫掉外套,耐心回複說:“想了很久,只是湊人、排練費時間。本來想請群演的,又怕沒你說的‘氛圍感’,她們答應不将照片、視頻上傳到任何公共平臺,實在有人不守約,那我也沒辦法。”

蔣暢說不上來話了。

短短兩個小時的演出,要多日的準備,場地、伴奏、觀衆,等等等。

難以想象,他為她做到這種程度。

難怪沒人錄視頻。

但她們真的很激動,跟唱,喊他獻總的有,喊他老公的也有……好吧,蔣暢該習慣這點了。

她問:“你是不是沒收門票費?”

“是啊。”

“豈不是很虧?”

“嗯哼,”他說,“要不蔣小姐心疼心疼我,彌補我一點?”

她踮腳,摟住他的脖子親他。

他回吻她時,順勢抱起她,帶她走到二樓的天臺。

不知何時,那裏架了桌椅,點着香薰蠟燭,還擺了壺恒溫保溫的酒。

“喝點?”

蔣暢吐槽說:“大冬天的,吹冷風喝酒,虧你想得出。”

他拿了條厚毛毯來,裹住兩人。

她忽然拍了拍他的胳膊,說:“我給你買了件大衣,你試試?”

“不急,明天我們還有一整天。”

兩個人這麽抱着,偶爾喝一口酒,明明很晚了,卻舍不得睡。

她的臉靠在他的頸邊,有些困,又有些醉,含混地說:“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早就心動了。”

“我知道。”

她搖頭,“可能比你想象得還早,第一次,在地鐵上。”

“所以你是見色起意?”

“真正喜歡上是什麽時候,我就不知道了。就是單純覺得,你好好啊。”

“暢暢,你也很好。”

她繼續說:“我太膽小了,很多次我都想,不要再喜歡你了,下一次又忍不住。”

趙兟笑了。

他也是。

他們都是渴望愛,又畏懼愛的膽小鬼。

“但是……好巧,你同樣喜歡我。你有像我喜歡你這樣喜歡我嗎?”

“可能比你想象得還多。”他一下一下地,撫着她的背,“暢暢,你知道,‘來無’是什麽意思嗎?”

“不是‘live’嗎?”

“是‘live’,也是‘love’。還有另一重意思。”

她靜靜地聽他說着。

“我曾想,我來人間走這一趟,沒甚必要。又試圖找一些事情,為人間賦予值得熱愛的意義。直到你也來了,其意義才完整。”

她感覺左手中指被套上一枚戒指。

鉑金,鑲嵌着一顆鑽石。

“如果,你願意結婚,和我結婚,我再替你戴上無名指,好嗎?”

他總是這樣,溫柔地逼近,知道她拒絕不了。

蔣暢吸了吸鼻子,也許,更應該歸咎于從西伯利亞而來的風太冷了。

她能怎麽回答?

或者,不用她現下立即給出準确答複。

因為他們不止有明天一整天。

她答應過他,今年過年一起去北方滑雪,明年春天去看櫻花,夏天去林裏避暑。

他們還有未來的無數個四季。

他們匆匆來到這個人間,厭煩過,甚至憎恨過,迄今願意為了彼此去熱愛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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