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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林應随環顧四周，又低頭看了看時間，皺起了眉頭。

這次出現的地下城危險等級是S，攻略行動的主力是SS級的能力者馳骁野。能力者不比除了精神力以外和普通人體質沒什麽差別的調節者，他們的集合時間要早半個小時，而馳骁野已經遲到三分鐘了。

若不及時處理地下城，裏面的怪物會湧出來，後果不堪設想，而馳骁野居然如此怠慢……而且現場的人居然一點都不着急。

——馳骁野很強的，幾下就搞定了。

組織這次行動的協會的負責人這麽說。

說實話林應随也知道馳骁野強，不過這和态度是兩碼事。

和能力者從F到SS由低到高分為八個級別不同，地下城的分級只有SS、S、A、B、C五等，其含義不是适合這個等級的能力者攻略，而是這個等級以上的能力者單人生存不會受威脅，是下限。不過，因為實際攻略地下城的時候往往由多位能力者組隊，因而低一級的能力者也會被編入隊伍中。

——而馳骁野能一個人輕松攻略S級的地下城。

攻略地下城往往需要兩到三隊配合，攻略三四次才能成功。馳骁野是協會裏目前唯一一個從未攻略失敗的能力者，國內歷史上這樣的能力者一只手掌數得過來，更不用說馳骁野一直維持着單人單次攻略地下城次數最多的記錄了。

又等了十分鐘，馳骁野終于姍姍來遲。

馳骁野朝着林應随随意擺了擺手：“這麽早？”

“……”馳骁野這個若無其事的态度讓林應随更加不滿，但馳骁野本來就遲了，當務之急是趕緊讓他歸隊而不是和他起口角，林應随忍了下來沒罵出口，“請盡快和負責人交接，馳骁野能力者。”

現場已經做好了組織工作，就等馳骁野入隊了。

看到一群人進入了地下城，林應随心裏一直吊着的那口氣總算是松了下來，開始做調頻的布置。

林應随問過協會的人和馳骁野的前任調節者們，馳骁野攻略S級地下城似乎只需要半個小時左右，效率快得不像真的，因此他現在就該開始準備了。

林應随這幾天——包括第一次——做的調頻都只是最簡單最基礎的調頻，現在才是真正該要上場的時候。

馳骁野從事地下城攻略，是戰鬥強度最高烈度最大的職業之一，真正需要調頻的時候不可能有平時那樣條件良好的密室，能力者本身的精神域也不可能那麽平靜。

而且，馳骁野的前任調節者們提到馳骁野戰鬥時喜歡大開大合，比較狂野，殺雞非用牛刀……明明是自适應能力者，卻攻略一個A級的地下城都能弄得自己輕中度低潮。

總之這次調頻的強度應該不會小，林應随提前做的準備也考慮到了這些。

地下城的入口裏出現了人影，林應随看了看表，四十三分鐘，如果不是他習慣提前做好準備，怕是沒辦法第一時間為馳骁野調頻。

“他媽的，”林應随遠遠地就聽到了有能力者在罵，“是溏心蛋！”

林應随心裏一跳，溏心蛋？

地下城本身是世界污穢的産物，維持地下城建築群存在的其實是一團圓球一樣的污穢核心，消滅了核心過後地下城就會消失，裏面的怪物也就不會湧出來。而所謂溏心蛋，其實是指一個成型的污穢核心和一個半成型的污穢核心融合在一起的樣子，形似溏心蛋，算是一種少見的巧合。

這根本不是S級的地下城，是SS級的……！

“馳骁野能力者在哪裏？”

“在後面。”那個能力者看出林應随的緊張，便安慰了一句，“他沒事，好着呢。”

馳骁野出現的那一瞬間，林應随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雙眼睛已經快要變成金色了。林應随立刻走過去，但負責人卻攔住了他：“等等，等其他能力者給馳先生打一支鎮定劑再說。”

“鎮定劑？給一個中重度低潮狀态的能力者打鎮定劑？”林應随顧不上禮貌了，直接瞪視負責人，“這一點都不好笑！”

“林先生有所不知，馳先生的能力非常危險，如果不打鎮靜劑，有可能會傷到調節者……”

林應随懶得和他多說了，直接走到馳骁野休息的地方，一掀開帳篷就看到了兩個能力者正按着馳骁野，還有一個在一旁拿着鎮靜劑。

“住手！”

簡直難以置信，居然真的給中度低潮狀态的能力者打鎮定劑！

“調節者？等等，現在——”

“全部滾出去！”

“好、好的……！”

或許是被林應随發脾氣吓到了，加上能力者對調節者又一向比較縱容，帳篷裏能力者都離開了。

林應随氣得腦袋嗡嗡響，以馳骁野的身體素質，打鎮定劑大概不會有什麽副作用，可這對于馳骁野的精神域來說簡直就是淩虐，相當于給本就受傷的人再捅上一刀。

但當務之急還是先給馳骁野做調頻，這件事之後再說。林應随走過去，馳骁野安靜地坐在帳篷裏，全身沾滿了各種各樣的鮮血，但他自己并沒有受傷，只是一只手放在一條支起的腿上，另外一只手随意地放在一旁，微微擡起頭注視林應随。

和平時嬉皮笑臉的模樣不同，馳骁野現在臉上沒什麽表情，接近金色的眼睛光線暗淡的帳篷裏簡直像在發光，如同一匹猛獸。

但林應随并不害怕，他早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馳骁野的精神波上了。馳骁野的精神波亂得簡直是像是往水裏用随機的力氣和高度扔了三千顆大小不同的石頭一樣，他沒那個精氣神再去看馳骁野什麽樣。

肢體接觸面積越大越有利于構建精神域之間的聯系，林應随直接抱住馳骁野，選擇用近似于侵入的方式直接把自己的精神域和馳骁野的精神域疊在一起。

這種行為非常危險，不過兩人的契合度高，林應随确信不會出問題，果然馳骁野接受了他。

林應随緊急處理了幾個問題比較大的地方後退了出來，睜開眼睛後邊抓着馳骁野的手把人拉起來邊說話：“跟我過來。”

調節者的精神域恢複力很強，雖然林黔白眼前還是一片雪花點閃過，不過林應随靠着精神力還是能找到方向。幸好他去的及時，不然要是馳骁野被打了一劑鎮靜劑的話，他現在就不會只是頭暈腦脹一會，而是直接頭疼得裂開了……

從全神貫注地調頻的狀态中退出以後，林應随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冷和刺痛，等到眼前逐漸變得清楚了後他低頭一看，好家夥，身上就像剛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飲料一樣，還割了幾個淺淺的傷口。

中度低潮狀态能力溢出是正常的，只是林應随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冷……他現在還不停地發抖，看來回去就會感冒了。

把馳骁野帶到提前準備好的地方後，林應随靠着設備和自己的精神力構築了一個人造精神域，讓馳骁野的精神域暫時與外界隔離，并拿出真正為低潮狀态的能力者準備的含服藥劑，掰了兩片後感受了一下馳骁野的精神波，又加了一片。

“吃吧。”

這東西聞起來一股嘔吐物的味道，林應随聽馳骁野的前任調節者說馳骁野不肯吃這個，他想硬塞都要塞進去。果然馳骁野露出了有些厭惡的表情，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沒說什麽就接了過去，大概是因為低潮狀态确實不好受吧。

只是看到馳骁野往嘴裏一拋，喉結一滾吞了，林應随還是眼前一黑：“含服！是含服！沒吃過嗎？！”

“沒有。”

馳骁野回答得理所當然，林應随頭更疼了，給馳骁野另沖了一杯東西，算是補充。

等到處理好這些，林應随感覺身體周圍的寒氣也散去了一些，雖然還是很冷，不過已經能做調頻了，于是在馳骁野對面坐了下來，加強了一下人造精神域。

這次不等林應随開口馳骁野就伸手了，雖然不合時宜，之前還一副桀骜不馴的樣子說不需要調頻，一疼了就知道乖乖伸手了，果然還是個二十三歲的大少爺，就是欠收拾。

做完了調頻，林應随觀察了一下馳骁野的眼睛，還有一點點暗金色，問題不大。

“好了，馳骁野能力者，現在請你解釋一下吧。”

“解釋什麽？”

馳骁野又恢複了平時那似笑非笑的模樣，林應随也沒心思和馳骁野客氣了，直接發問：“為什麽他們會給你打鎮靜劑？看起來已經成了共識。”

“因為我很危險？”馳骁野聳了聳肩膀，看起來蠻不在乎，好像在談的不是自己一樣。

“沒有能力者不危險，這是兩碼事。”

“剛剛如果不是我控制得及時，你就不止是擦破皮而已了。我有傷害過調節者和能力者的前科哦？”

“那和我的職責無關，總之請你和別的能力者說清楚。在我負責的這段時間裏，我不希望再看到給低潮狀态下的能力者打鎮靜劑這麽離譜的事情發生。情況緊急可以叫人把我帶進去，或者找其他的調節者也行。”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呢？”

“……”

是個好問題。

“這是為了你好”聽起來太欠揍，看馳骁野這性子也不像聽勸的，可林應随不可能放着這件事不管，憋了一會，憋出一句話：“就憑我現在是你的調節者。”

“好吧，那就沒辦法了。”馳骁野居然接受了。

“……你真的聽進去了嗎？”

“真過分，居然不相信我。”

馳骁野佯裝出一副心碎的模樣，林應随看不出馳骁野到底認真了沒有，只好姑且當做他聽進去了。

“還有，為什麽遲到了？”

“啊？這個也要回答嗎——”馳骁野有點誇張地長籲短嘆。

林應随捏了捏太陽穴，雖然上次見面馳骁野看起來也是漫不經心的，不過沒有像現在這樣開玩笑，只是很随意地敷衍了幾句，大概是因為剛剛幫忙做了調頻所以态度親近了很多。

可說實話林應随并不擅長和人相處，特別是馳骁野這種要打架還要穿着視覺系衣服還很不着調的家夥。

“也沒什麽原因，就是遲了。”

“……”馳骁野畢竟貢獻巨大，林應随也不好說什麽，“下次注意。”

事情告了一段落，林應随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回家，但馳骁野突然抓住了林應随的手。

“應随。”

……別突然自來熟起來啊！

林應随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希望馳骁野意識到，可惜馳骁野也不知道是假裝不知道還是真沒看出來，還是笑着湊了過來：“麻煩你了。”

“……沒什麽。”怎麽突然這麽客氣？

說完這句話馳骁野就松手了，林應随有些莫名其妙地拍掉手上的雞皮疙瘩，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