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舊時燕
舊時燕
沈言的腳步幾乎不受控制,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曾經的沈府大門前。
曾經的氣派的紅漆大門依舊光鮮如初,門口兩頭威風凜凜的石獅子驕傲地昂着頭,絲毫看不出有頹敗的跡象。
沈言擡眼,看了一眼門上“國相府”的牌匾。
是了,如今這裏已經是顧國相的府邸。
這顧國相名喚顧明倫,說起來倒也和沈言頗有些關系。
曾經有一次,沈将軍大敗南蠻班師回朝之時,将軍的副将不知怎麽驚了馬,戰馬直直地便要沖向路邊的孩童。失控之間,一個街角的小乞丐沖出來撲住了稚童,從而挽救了一個小生命。
而那個小乞兒,因着善良而被沈将軍看重,請了教導先生為他啓蒙,并起名“明倫”。小乞兒本身也天資聰慧,幾年下來倒是頗有小成。雖因為出身而不得入仕,在京城之地卻也累下了不小的名聲。
再後來,沈将軍被黎齊的老皇帝以莫須有的罪名斬首于殿外,曾經的小乞兒感念沈将軍的養育之恩,一怒之下轉投雲初的陣營,成了現如今人們交口稱贊的顧丞相。
這是在京城百姓口中流傳的顧丞相。
而在沈言的記憶裏,這位完美的不似真人的顧丞相,卻是另一番模樣。
并不似傳言那般如和煦的性子,反倒很愛捉弄人;極為好強,若夫子的問題答不出來,定是要懊悔上好幾天才肯罷休......
若是沒有當年的那場求娶,想必兩人如今又是另一番模樣。
想當初沈顏剛剛及笄,上門求親的人便已踏破了門檻。
阿爹的本意是為沈顏尋一個有本事身體好的夫君,再怎麽也不能是個只會耍嘴炮的文弱書生。每日在朝堂之上被文官同僚們嘲笑的沈爹,對“書生”二字可謂怨念深重。
可誰成想顧明倫竟也托了媒人上門求娶沈顏,沈爹雖覺得明倫這小子不錯,但也沒想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他,便也一同回絕了。
人們總是對名人轶事傳播的最廣,“玉公子”顧明倫也被沈府給拒了,一時間成了京中的頭條。
更有甚者暗地裏嘲笑道:什麽“玉公子”,還不就是個小乞丐,還妄想娶沈大将軍捧在手心裏的嬌女呢?
打這以後,兩人的關系便尴尬起來,沈言也再沒見過他。現下看到這“國相府”的牌匾,沈言猶豫再三,還是沒有上前叩門。
正當沈言轉身往回走時,身邊路人小聲的交談傳入了沈言耳中:
“你看你看,那便是顧丞相的馬車....”
沈言回頭,只見一輛馬車沿着長街正緩緩駛來。
顧國相的馬車由千金難求的紫檀木打造而成,行在路上就是一塊會走路的金子。拉着馬車的是烏孫名駒,通體深棕,毛鬃鮮亮,甚是威風凜凜。
相傳去年南邊烏孫國總共也才進貢了九匹,陛下便賞賜了一匹給了顧國相,足可見這顧相深得聖心。
沈言再低頭看一眼自己:一身男子裝扮,穿着半舊的交領直裰,全身上下竟是連一塊玉佩都尋不出來。
兩相對比之下,就顯得格外寒酸了。
世人皆不喜在熟悉之人面前露怯,這一點沈言也不例外。更何況兩人之間還隔着個尴尬的提親未遂。
萬一等下兩人真碰上了,怎麽說?
沖上前去來一句:“顧大哥,許久未見,我是阿顏啊!如今正做雇工商人呢。”
當真是詭異的緊。
沈言搖搖頭,趕緊把這個奇怪的畫面晃出腦海。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長街兩側只有極少的行人。沈言匆匆環顧了一圈,趕忙躲進了對街的綢緞鋪子。
其實沈言想多了,且不說她比六年前清減了不少,單看她這一身男子的裝束便認出她來,顯然是有些難度。
這邊沈言剛剛躲入綢緞鋪子,名駒踏着暮色将馬車便拉到了國相府門口。
馬車緩緩停了,趕車的小厮跳下車來,将轎簾掀開在一旁,從輿轎裏走出身穿紅羅官服的顧國相來。
沈言覺得眼前的這個背影和記憶裏的一樣,也不一樣。
顧明倫還是一如既往的修長身材,以前的沈言不知有多羨慕這種怎麽吃也不胖的特質;可現如今在官服的映襯下似是多了一些居高位的氣勢,一個背影便叫人心生畏懼。
只見他走到半路似是想起了什麽,轉過頭來對着馬車邊的小厮招了招手,小厮當下便點頭哈腰地跑上前來聽吩咐。
看着這張淡漠冷肅的臉,沈言說不出心裏頭是個什麽滋味。
印象裏喜歡捉蛐蛐,會找夫子告黑狀,眼睛裏總是閃着精光的才是他;眼前這個用度無不奢華,衆人畏懼之人,不過是有着和他相同的外表罷了。
直到面前的紅漆大門再一次關上,國相府門前恢複了平靜,沈言依舊在想着:六年的時間真的可以将一個人的習慣全改變?
還是說....這才是他一直的樣子?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沈言,腳步越漸放緩,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然走到了長街正中。此時長街少車馬,沈言如此橫行倒一時無人提醒。
巧的是在沈言對面不足三丈,此時地上正躺着一人。那人錦衣華服一看便知富貴逼人,手中抱着個酒壇,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麽,正像是戲臺子上最經典的那種失意浪子。
如今本就天色晚,加之又有心事,沈言哪裏會注意地上有什麽,擡腳便要接着向前。正當沈言馬上要踩到對面之人,長街一側突然傳出喊聲,聲音清脆:“別踩,你且往左落腳!”
這喊聲突兀地響在靜谧地空氣中,可把沈言下了一跳,下意識便聽了那聲音的指揮,擡起的腳在空中拐了個彎,落在了左邊。
沈言低頭一看,面前的地上正躺着一位醉意朦胧的老兄,而自己本要落腳的位置...正巧是這老兄的臉。
“......”
沈言一陣慶幸,若沒剛才這聲音的提醒,自己現在怕是早就踩下去了。随即轉頭看向街邊,想找到剛那個聲音的主人。
剛才出聲提醒的是位姑娘,此時也正望向沈言的方向,見沈言的腳終是沒落到地上躺着的人臉上,松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不然你可就麻煩大了。”
沈言聽見這話不由得奇怪,繼而問道:“為何...麻煩就大了?”在沈言的認知裏,雖這事有些不大好,卻也還沒到‘麻煩大了’的地步。
沈言從長街中央向這姑娘的方向走來,走進了燈火的光亮之中,一時間把這姑娘給看呆了,竟忘了回答沈言的問題。半晌,那姑娘才回過神來,面上不由得微微一紅,輕咳了一聲回答道:“你可知道躺着的那人是誰?”
沈言聽她問這話,轉頭又看向了地上躺着的那人,看了半天卻并沒什麽頭緒,才說道:“不知。”
“那可是當今皇後娘娘的胞弟!若是今日一腳下去,保準你活不過明日。”對面那姑娘壓低了聲音,很是神秘地湊過來說道。
沈言聞言,驚起一身冷汗。是了,許久不在京城生活,自己都快忘了,這京城地界最不缺的便是皇親國戚們。
只是...國舅爺,睡大街?
沈言很是懷疑這姑娘消息的真實性。
這姑娘口中的皇後娘娘羅氏便是前些日子初掌鳳印的賢妃娘娘。賢妃娘娘的母族是冀中羅氏,自前朝起便是簪纓世家盛名累累,卻不曾想當烏桓南下之時,率先便投了誠,才在新朝保住了滿門富貴。
雖說前朝舊臣心中都以為其毫無氣節可言,可畢竟是當今皇後的母族,更何況如今世人皆傳陛下有意換太子,誰敢在這個節骨眼給國舅爺找不痛快?
故而這姑娘的說法,沈言是不信的。
那姑娘似是看出了沈言眼底的懷疑,似是不服氣一般,接着說道:“你別不信,這國舅爺可是常來我家吃飯,我可不會認錯。”
“你家?吃飯?”沈言這下确定了,這姑娘定是在扯謊騙她尋開心,“可別告訴我,你是什麽郡主,這我可不會信的。”
“那不如打個賭?若我說的是真的,我今日便算是救了你一命,你得在我家吃一個月的飯;若我說的是假的,那我給你當一個月丫鬟,別無怨言!”那姑娘微微擡起,似乎對自己說的很是自信。
沈言仔細想了想...這姑娘是不是傻?這兩個條件明顯自己是穩賺不賠,當下便應了這個賭約。
然而當沈言站在了堪稱京城最貴的酒樓——和香齋門口時,她突然覺得,答應打這個賭的自己可能才是真傻。
“這是你家?所以...你說的吃飯,是要付錢的那種?”說這話時,沈言只覺得自己的心肝都在顫抖。
這和香齋是京中老字號了,若說國舅爺經常來這兒吃飯,倒還真沒毛病。可若是沈言,就有大大的問題了,別說是吃上一個月,便是吃上一頓恐怕都得把自己賣了才付得起帳。
看着沈言被吓得說不出話來的表情,那姑娘笑得說不出話來,待好不容易平複下來才說道:“騙你的,若真要你付錢,恐怕要付到下輩子了,我不過是想證明一下我說的都是真的。”
“如何?想不想來嘗嘗京城第一的館子?一頓飯我還是請的起的。”那姑娘笑夠了便接着說道,“我叫柳莺兒,你呢?”
“沈言,恭敬不如從命。”一是這柳莺兒很對自己的脾氣,二是自己如今還未吃晚飯,沈言也不矯情,擡腿便走入了面前的大門。
待沈言走進去了,門口的小厮滿臉擔憂地朝柳莺兒看去:“小姐,大小姐和姑爺那邊近來逼得緊,您随意給他免單,不好吧...”
柳莺兒自嘲一笑,“我什麽也不做,他們便容得下我了?難得這人長得養眼,人也不矯情,我請他一頓飯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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