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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等蘇煜兒回到家裏目送走牛大石，偷偷從後門溜進去，又偷偷地把阿郎換了出來，然後他剛盤腿坐到蒲墊上，就聽到蘇城厚在外咳嗽了一聲。

緊接着阿郎的聲音響起，“老爺，夫人。”

蘇煜兒就知道他爹終于要放他出來了。

果然，他這麽一想，蘇城厚就命阿郎道，“嗯，開門。”

“是，老爺。”阿郎歡喜地把門打開。

蘇城厚往裏頭瞧了眼，“出來吧，跟我到前廳。”

蘇煜兒慢慢吞吞地站起走出來，表現出改過自新的樣子，蘇秦氏心疼他幾日關在這裏，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看看你都瘦了。”

阿郎，“……”明明這幾日關在這裏的是他，他才瘦了不少！

蘇煜兒臉色不改地道，“娘，我沒事。”

“等下你好好與你爹說話，”蘇秦氏了解他倆父子的脾氣，提醒着，“不要總惹他生氣，他最近為了生意上的事也很累的。”

“知道了。”蘇煜兒随口應着，心裏卻想着，只要他爹不惹他，他自不會惹他。

到了前廳，蘇城厚看着自己粉面朱唇的兒子，想想他出生那會，他便希望他長得高大威猛一些，只是他太像自己夫人年輕的模樣了，小時性格還乖巧懂事，若不是那個顧清，他也不會像現在這般，他倆父子的關系也不會變成如此。

“爹，你還有什麽話要訓我的就說吧。”蘇煜兒可不想站在這裏和他演什麽父子情深。

他一說話就是讓人生氣的，蘇城厚額前的青筋跳了跳，忍住了冷着臉道，“念你這陣子有在祠堂和祖先們好好反省，今晚就不用去了。”

“哦。”蘇煜兒無所謂，阿郎在一旁開心壞了，他可以不用一整天呆在祠堂裏裝自家少爺了，還要驚心膽戰地怕被老爺夫人們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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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秦氏望向蘇煜兒，示意，“還不謝謝你爹。”

“謝謝爹。”蘇煜兒一臉木然。

“嗯。”蘇城厚拿起茶杯，劃了幾下蓋子咀飲一口，擡眸像有意無意地問道，“你如今也馬上二十有四了，想過做什麽沒有？”

“我不是還有爹娘嗎？”蘇煜兒慢裏斯條地說道，“何況家裏家大業大，已經夠我揮霍了。”

阿郎心裏大喊，不好。

“你！” 蘇城厚把茶杯重重放下，瞪着他自己不争氣的兒子。

“煜兒！”蘇秦氏呵斥，“你怎麽又在胡說八道，”

“我沒有胡說八道。”蘇煜兒聳聳肩，他确實是這麽想的。

今日蘇城厚把他從祠堂放出也是有原因的，故将怒火壓下去，“方家有個閨女，你明日無事去和人家見見。”

，

“方家有閨女，我為何要見。” 蘇煜兒冷漠地回絕，“而且我明日有事。”

“你還給我裝傻？！”蘇城厚再忍不住，氣得揮手把桌上的茶杯打落在地上。

阿郎瑟瑟發抖着，想不明白少爺為什麽總讓老爺生那麽大的氣。

“煜兒，你就不能好好和你爹說話嗎？”蘇秦氏又心痛又心累，他們倆父子怎麽變成這樣的。

蘇煜兒冷着臉，“無論我說什麽，在你們眼裏我永遠都是錯的罷了。”

“你整日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又哪件是對的？”這麽多年蘇城厚對他已經失望至極，“所以你必須給我早日成婚，有了孩子就會知道想要什麽！”

蘇煜兒根本不想聽他的話，“我不會見什麽方家小姐，也不會成婚的，更不會有什麽孩子。”

“哼，由不得你。”蘇城厚絕不允許他繼續這樣下去，“自古以來哪個子女的婚姻大事不是是由父母安排。”

蘇煜兒面無表情地道，“那就當我不忠不孝好了。”

蘇城厚聲量拔高，“你說什麽？”

“煜兒，你怎麽就是不聽一下父母的話呢？”蘇秦氏既急又心痛。

蘇煜兒毫無所動，“是啊，在你們的眼裏，我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能按着你們的想法活着才行，我連喜歡誰的權利都沒有。”

“怎麽？你是不是還想着着那個顧清？” 蘇城厚眼皮一跳，看到蘇煜兒沒有反駁，暴怒起來，“我告訴你，只要你爹我還活在這個世上一日，你和他絕不可能！”

蘇煜兒也不指望他同意，“的确，對你來說，兒子的幸福比不是世俗的眼光重要，我真懷疑當年是不是你趕走了顧清！”

“煜兒！”蘇秦氏大聲呵止他說下去。

蘇城厚眼神閃爍了下，似乎也不想提起當年的事，直接落下話來，“我這是為了你好！你就算不願意明天你也要給我去和方小姐見面！”

“既然爹這麽說了，我自然要做，沒什麽事我回房間了。”蘇煜兒也不願意再說下去，轉身回房。

“真是孽障！”蘇城厚氣得一拳砸到桌子上，有這樣的兒子他不知道折壽多少年。

一邊是兒子，一邊是丈夫，蘇秦氏也無奈得很，然而兒子這樣子又讓她做娘的實在心疼，“相公，你覺不覺得我們這麽做，會讓煜兒與我們越來越疏遠。”

“總比他喜歡男子，将來被世人棄唾的好！”蘇城厚疲憊地閉上眼睛，沒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是錯的。

“可是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煜兒笑了。”蘇秦氏用手帕抹了抹眼角的眼淚，這世上又哪有不希望子女好的父母呢。

……

蘇煜兒回到房間，就讓阿郎叫廚房擡來熱水沐浴，泡到水裏，阿郎為他抓洗着長發，抖着膽子說道，“少爺，你不要總是惹老爺生氣了。”

“阿郎，有時候我真羨慕你沒有父母。”蘇煜兒對于父母的那些安排只感到莫名的心累。

“啊？”阿郎一愣，不曾想沒有父母也會有被羨慕的一天。

“我沒有別的意思。”蘇煜兒喃喃地說道，“只是至少你這輩子可以随便喜歡什麽人，不管是男是女。”

“那個少爺……”阿郎此時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老爺是為了你好。”

蘇少爺嗤笑一聲，“他是為了他好。”

阿郎知道他還在生老爺的氣，只能轉開話題道，“其實我聽說方家小姐可漂亮了，你明天見了後一定會喜歡的。”

“她漂不漂亮跟我會不會喜歡有什麽關系。”蘇煜兒反問。

阿郎眨了眨眼睛，“當然有關系啊，不管是人還是東西漂亮一點大家肯定都會喜歡啊。”

“難道不漂亮的人就不配得到一個人的喜歡嗎。”蘇煜兒對用容貌鑒定一份感情嗤之以鼻，他低着頭看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容顏，曾經有個人明明也說過不是因為他“好看”喜歡他，只因為他是他自己，也明明承諾過不會離開他，卻在他生病沒有意識時離開……

“這個……”阿郎哽住，倒沒有想到這個層面上。

“算了，和你說這些你也不會懂的。”蘇煜兒沒有再說，沖洗好頭發就走出來穿上去褥衣上床。

阿郎趕忙道，“少爺，你頭發還沒有全幹呢，我先給你擦幹一下吧。”

“不用了，你出去吧。”蘇煜兒直接躺了下去抱着枕頭，他不會這麽放棄，他一定要知道那塊木頭為什麽離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