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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等終于到了女子私塾開放的日子，李歡時受之前的邀請前去，快要響午時才回衙門。

而一出來就看到牛大石帶着一幫手下騎着高頭大馬等在門外。

“你怎麽來了？”李歡時來時只帶着阿若坐着馬車來的，卻不想他們也來了。

“我們是來接大人回去的。”牛大石跳下馬，為他掀開車簾子，“大人請。”

“……”李歡時一向不喜歡這種排面，不過都來了這裏，自然現在也是要一起回去，就沒有再說什麽。

就這樣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回衙門，坐在馬車裏，阿若從車窗看到外面騎着馬不緊不慢地與馬車并行的牛大石，眼珠子一轉故意喊道，“牛捕頭，你家小妹可比你讨他人喜歡了！”

“的确。”牛大石點了點頭，“我家小妹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是啊是啊，就是沒有你厚臉皮！”阿若嘴角抽了抽，本來是想他難堪，沒想到此人真是夠無恥。

“一般一般。”牛大石摸了摸自己的臉，“也不算太厚。”

阿若說不過他，氣得鼓起腮幫子，唯有向李歡時求助，“大人，你瞧他！”

李歡時只是斜視了牛大石一眼。

牛大石笑了下，“大人，覺得女子私塾如何？”

阿若搶着有意說道，“哼，那些女學生可喜歡大人了，都圍着大人呢！”

“是麽。”牛大石面不露色，“大人真是豔福不淺，那她們圍着大人做什麽？”

阿若毫不猶豫地告訴他，“還能做什麽？當然是問大人為何那麽俊美為什麽還沒有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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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石有意無意地看向李歡時，“不知大人是怎麽回答的？”

李歡時懶得理他，阿若倒是苦惱起來，因為大人什麽也沒說，可他又不想告訴對方大人什麽也沒說，尋了個說法，“大人何須着急，只要大人願意，娶十個八個不是問題……”

“住口。”李歡時見他越說越沒邊的事，呵斥他說下去。

牛大石卻娓娓說道，“大人容貌出色，聰明能幹，又是難得的好官，如今還是一人，确實容易招人惦記呢。”

李歡時冷冷地道，“受傷都閉不上你的嘴麽？”

“啊，原來大人還記得我受傷。”牛大石意味深長地地說道。

李歡時，“……”

“狗官，我要你的狗命！”就在這時，一個男子手裏拿着一把鋒利的匕首沖出來，在所有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狠狠地紮進馬車的馬屁股上，馬兒吃痛整個身子淩空而起。

“啊！”車夫和阿若瞬間從馬車裏甩了出來，好在牛眼疾手快，一躍而下以迅雷不及之勢把他倆人接住。

同時，手下們也快速地将來人擒住，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逃犯許二！

“哈哈哈哈哈哈……”得逞後他仰頭大笑，口裏張狂着，“女人本就該以夫為天，李歡時你算什麽東西，給老子去死！”

“大人，嗚嗚！”阿若吓哭起來，看到馬車發瘋地向前奔跑，臉色慘白地拉着牛大石，“快救救大人，大人還在馬車裏！”

“！”牛大石這一刻眸中充血，恨不得扭掉許二的頭顱，但現在只能壓制心裏的怒火命令着手下，“把他抓回去！”

随即沒有耽擱，重新跳到馬背上，發狠地抽打着馬屁股讓馬兒以最快的速度去追馬車！

此刻李歡時在馬車裏努力抓着車窗的框框才不至于甩出去，刮來的狂風也淩亂了他的發髻。

可他知道不能坐以待斃，聽着外面路人驚慌的喊叫聲，他咬了咬牙爬出了外面，嘗試了幾回拉住缰繩，試圖讓馬車避開人群往郊外奔去。

“大人！”出了城門，李歡時剛松了口氣便聽到牛大石的聲音，他以為是幻聽，可牛大石真的已經騎着馬追趕了上來。

“抓住我的手！”牛大石伸出手大喊着，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可是受傷的馬兒根本不受馴服，李歡時只是稍微松了一下缰繩，馬就帶着車往另一個方向奔去！

“大人！”牛大石猛踢着馬肚子，因為他記得前方不遠處是一處斷橋，若是趕不上，李歡時就可能連同帶車掉下去！

當李歡時也看到斷橋的一剎那，使上全力地勒住缰繩，希望受傷的馬能停下來，不過馬似乎也意識到前面是懸崖，竟然在幾米的距離時猛然拐了個方向！

李歡時一個措手不及，整個人抛向了懸崖！

“大人！”牛大石怒吼一聲，從馬上跳下來撲了過去，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李歡時掉了下去。

他沒有一絲猶豫，也跳了下去，那一刻他瞬間明白，當初蘇少爺被劫，為何顧清會奮不顧身也要救他。

“頭兒！大人！”其他捕快也追了上來，可只看到下面的河流濺起巨大的水花！

“我們快點到下游救人！”捕快們沒有遲疑，駕着馬沿着邊上往下狂奔……

“大人！大人！”還好下面的水夠深，牛大石竄了出來就急忙尋找着自家大人的身影，當看到對方也沒事時提着的心放了下來，飛快地游了過去。

盡管李歡時沒有事，但是意識也漸漸有些模糊起來，靠本能讓自己的臉朝上呼吸着。

“大人，抓住我！”牛大石在他沉下去前游了過來，攔住了他的腰身，可是流水太急，根本無法游到岸邊，只能順着水流而下。

……

當李歡時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參天的大樹和鳥叫的聲音，他吃力地坐了起來，就感覺到全身酸痛得厲害。

“大人，你沒事吧。”此時牛大石坐靠在一棵大樹下，黝黑的膚色變得十分蒼白。

李歡時往他腹部一看，恐怕是傷口再次裂開，又流出了血，他擡起頭看着他，表情有些複雜，“你為何要跳下來？”

牛大石淡淡一笑，顯得有些虛弱，“大人覺得我為何要跳下來？”

“你受傷了？為什麽還要跳下來！”李歡時無法理解，此人處處與自己作對，為何要做了讓自己虧欠他的事來。

“怎麽？”牛大石挑眉，“莫非大人感動了，那是不是該以身相許報答小人？”

這個時候還嬉皮笑臉，一股怒氣往上湧，上前抓住對方的領口，“你知不知道，你跳下來有可能會死？你不是還有妹妹嗎！”

牛大石看着他，眸子黑深，“小人是你的手下，若大人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又豈不是難辭其咎。”

李歡時別過臉，“你不必如此，就算我死了，朝廷也會另外派人替代我。”

“也許會吧。”牛大石低聲說道，“可在我眼裏，沒人能取代大人。”

“……”李歡時心裏一緊，從來沒人與他說過這樣的話，他慢慢轉過頭卻看到對方閉上眼睛，連呼吸都若有若無，瞬間莫名慌張起來，用手去拍他的臉頰，“喂，牛大石你醒醒！”

可是打了幾下，對方仍沒有動一下，李歡時第一次有了種深深的恐懼感，更加用力地拍打，“牛大石，你別睡了，快給我醒過來！”

被越打越疼下，牛大石不得不抓住他的手腕，懇求道，“大人，你能不能別打我了，有點疼，我只是游得太累了想睡下。”

“不行！”李歡時見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失了分寸，不過仍舊堅決地道，“在其他人找到我之前不許睡！”

牛大石可是頭回見自家大人這麽緊張，不由起了壞心思道，“那怎麽辦，我現在眼皮子一直往下掉，要不大人你親親我，我興許就不想睡了。”

“……”這人這種時候還能說出這種話來怕是沒事！李歡時立刻起身不想理他，可他剛剛站起，就被拉了下來，撲倒對方懷裏，便惱羞成怒去推他，“牛大石，你放開我！”

“唉，痛痛痛！”牛大石五官扭曲起來，自家大人的手分毫不差地推在他腹部的傷口上。

李歡時吓得縮回手，手下果然沾染了粘膩的鮮血，頓時想動也已經不敢再動。

“大人……”牛大石其實只是想吓吓他，不想他竟然乖乖地趴在自己身上，便沒有忍住低下頭吻住對方柔軟的唇。

李歡時瞪大眼睛，再次想推開他的瞬間又怕碰到對方的傷口，最後只有任由扶額任意妄為。

不知過了多久，牛大石才放開了他，滿意地看着對自家大人眸裏蒙上淚光，還有被自己吻得通紅的唇，又湊了上去親了親額頭相抵，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情感，“我對大人……其實在十年前已經念念不忘了。”

“……不要說了！”這般份上，李歡時又怎麽覺察不出他對他的心思，可這會心亂如麻并不想聽下去。

牛大石卻直視着他的眼睛，“如果不說……我怕以後再沒有機會說了。”

“我叫你住口！”李歡時瞪着他，隐隐害怕他繼續說下去。

然而牛大石又怎麽會是聽話的人，接着說道，“大人不是問我為何掉下來，因為我愛慕大人，哪怕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哪怕是以我命換你命。”

李歡時心裏一震，一時萬千思緒湧上心頭難以言喻。

牛大石很開心自己說出這個話來看見自己大人呆愣住的樣子，擡手将他額前散亂的發絲別到腦後，“等下萬一有野獸，大人你記得快跑，我個子大，應該夠它們吃一會，這樣也足夠讓大人跑掉。”

“不要說了！”李歡時用手堵住他的口，不許他說出令人心驚膽戰的話來，惡狠狠地道，“你敢死給我看就試試！”

牛大石無力地說道，“可我怕我支撐不住了。”

“撐不住也給我撐住！”這一剎那，李歡時無比害怕着，絕不允許這個厚顏無恥的人說出那些話後就這麽死掉！

牛大石碰了碰他的臉頰，“大人，倘若……我能活下去，你能不發答應我，不顧世人眼光與我在一起。”

“……”李歡時身子一僵，他望着他，周圍一片安靜，最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道，“好，我答應你，你給我活着！”

牛大石握住他的手豎起來，“那你發誓……”

李歡時突然感覺有些怪異，但還是說道，“我發誓。”

“啊，大人這可是你說的！”牛大石終于裝不下去坐了起來，一臉的興奮。

李歡時額前青筋凸出，陰恻恻地道，“你剛才是裝的？”

“哈哈……”牛大石縮了縮脖子，幹笑着，“大人可別忘了，你放才都答應我了，你都發誓的，小心反悔天打雷劈。”

“你混蛋！”李歡時猶如被他戲耍了一番，一膝蓋頂到他的根本。

牛大石嘶的一聲，痛得彎下腰來，“大人，唔，你就不怕你以後的幸福沒有了嗎！”

“你，玩弄我很開心麽！！”李歡時站起來恨不得給他一腳，虧他剛才還……

牛大石發覺自己也玩笑開到了，趕緊抱住他的腿，“大人，我沒有玩弄你，剛才我是句句屬實，我對大人的愛慕之心是真的。”

“你放開！”李歡時可沒有那麽容易消氣。

“不放，除非你原諒我。”牛大石慘兮兮的道。

“做夢！”李歡時毫不給他好臉色。

“啊……大人，頭兒。”兩人正在拉扯着，其他捕快已經扒開草叢尋着聲音找了過去，看到眼前的一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絲絲的尴尬，他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額……”牛大石只好放開自家大人。

“回去了！”李歡時依舊黑着臉。

“頭兒，你沒事吧？”其他捕快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家的頭兒。

“沒事沒事。”牛大石忍住痛也站了起來，看着李歡時的背影嘆了口氣，叫自己嘴賤，估計又得哄好久了吧……

回到衙門，處置了許二秋後問斬，臨州城又恢複了平靜。

只是夜裏，李歡時就難得平靜了，自從那日回來後夜夜跑到他的床上。

“大人，你睡着了嗎？”牛大石側躺在邊沿上。

“誰讓你上來？！”李歡時真沒有見過他這種沒臉沒皮之人。

牛大石一手搭到他的腰上，“大人別那麽小氣嘛，大人的床足夠我倆一起睡啊。”

李歡時看着他，擠出兩個字，“無恥！”

牛大石眨巴的眸子，把他攬向自己，“大人與小人明明已經睡過了，如今還害羞不成。”

“你！”李歡時一惱，扭動起來想要掙脫他，“放開我！”

“別動，大人……”牛大石在他耳邊吹氣，“不然小人不保證會不會對大人做出什麽事來哦。”

李歡時瞬間身體一僵，不過不敢動。

牛大石特別喜歡他在自己懷裏想動不敢動的樣子，手沒規矩起來，“大人，我想……”

李歡時這次哪裏再讓他得逞，一腳猛地将他踹下了床。

“啊！”随即只聽一聲慘叫，自此衙門的人都知道，頭兒天天爬上大人的床，可是次次被大人踹下床……

又過了些時日，東邊一個山頭出現了山匪，牛大石便帶上手下前去了剿匪。

去了三天三夜，阿若便發現自家大人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還總是往門口網去。

“大人你放心，牛捕頭武功了得一定沒事的。”知道牛大石能跳下懸崖也要救自家大人後，阿若已經不再對牛大石有任何成見了。

哪只聽了他的話，李歡時臉色一變，“誰說我擔心他了？！”

阿若，“……”這滿臉都寫着啊。

可就在這會兒，一捕快沖了進去，“大……大人……”

阿若記得這個捕快，是個結巴，但據說輕功是最好的，可他不是和牛大石一起去剿匪去了麽，怎麽先回來了？

阿若以為他只是報喜便問，“你們回來了？是不是已經剿滅山匪了。”

“嗯。”那捕快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向李歡時道，“不……不好……好了……頭……頭頭兒他……”

李歡時心下一緊，“牛大石怎麽了？”

“頭……頭……兒他……”那捕快一着急結巴得更厲害。

李歡時不等他說完，已經自己快步走了出去，就看到和牛大石一起去剿匪的捕快們擡着一個架子，上面似乎躺着一個人，白布蓋過頭部。

李歡時一個箭步過去，一捕快連忙擋住，“大人！”

“讓開。”李歡時推開他，站到架子旁，死死地盯着白布裏的人，聲音有些發顫，“不過是些山匪，你不是武功高強嗎！你為什麽躺在這裏！”

衆捕快，“……”

有人出聲道，“那個大人，你是不是誤會了，這個不是頭兒？”

李歡時，“……”

另一個揭開白布，“這只是土匪頭子的屍體，我們給擡回來了。”

阿若，“……”很好，差點吓死了，剛剛他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大人那樣的表情。

看着躺在架子上的人一會兒，李歡時似乎緩了過來，面無表情地問，“牛大石呢？”

“大人找我？”這時，牛大石走了進來，李歡時望着他，确認除了手臂受了傷包紮着綁帶，這個無賴還活着。

牛大石見手下們一副看戲的眼神，又看到李歡時站在的位置上，猜測道，“大人，你難道是怕這上面的人是我不成？”

阿若趕緊給自家大人找回臉面，開口道，“哈哈，牛捕頭你沒事就好。”

“大人放心。”牛大石湊向李歡時，用對方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小人不敢死，怎麽舍得死，小人還想和大人洞房呢。”

“……”李歡時眸子一沉，這人還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一腳踢過去。

不過牛大石身形一閃躲開了，嚷嚷起來，“大人，這裏踢壞了你往後的幸福可沒有了。”

“！”衆捕快目光崇拜，頭兒果然是頭兒，連大人都敢調戲！

“胡言亂語！”李歡時轉過身回書房，不想再在衆人面前丢臉。

“嘿嘿，大人。”牛大石追到他身後，“今晚能不能別踹我下床了？”

“哼！”李歡時甩着袖子。

牛大石見他那副模樣心裏癢癢的，“大人，你別哼啊，你越是這樣我越想爬上你的床。”

李歡時，“……”罷了，和這個無賴争什麽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