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猴年馬月

第37章 猴年馬月

白色香甜的奶油上整齊碼放着一顆顆又大又紅的草莓。

是一整塊漂亮的草莓蛋糕, 蛋糕上插了十根小蠟燭。

今天是蕭柏十歲的生日，他媽媽特意給他準備的生日蛋糕。

小蕭柏眼前的女人，擁有一頭烏亮的長發, 五官出衆，眉目溫柔, 只是額角的青紫破壞了她的美麗。

女人溫柔笑着, 替他點燃蠟燭。

“小柏，現在可以吹蠟燭許願了。”

蕭柏真心許下了他十歲時的願望。

媽媽笑起來真好看, 希望媽媽以後不再挨爸爸的打, 可以每天笑着。

他的願望成真了。

生日的第二天, 他的媽媽消失在這個家裏。

蕭柏的父親沒有了出氣的對象，蕭柏成了新的沙包，只要這個男人喝酒或者輸錢, 回到家，蕭柏就免不了受一頓皮肉之苦。

罵他，罵那個抛夫棄子的女人。

可是挨完打的第二天, 他的爸爸又會聲淚俱下的求他原諒。

小蕭柏小心的給自己的傷口擦藥水, 心裏面想，他要是媽媽，也會逃走，只是他的媽媽為什麽不帶着他一起走呢。

忍到十八歲，他是一定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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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願意和一個賭鬼的孩子玩耍，蕭柏的童年一直形單影只。

他父親的賭瘾越來越大，家裏面的東西越來越少, 最後連房子也被抵押出去。

避免有一天, 連上學的錢都拿不出，蕭柏開始學着偷偷打工攢錢, 學習成績難免下滑，被老師找到家長。

想象中的一頓打沒挨着，他的賭鬼爹押了祖傳的老玉，轉給他一筆可以念完大學的錢，讓他安心讀書。

父子相依為命就這麽湊合過着。

十八歲的生日，蕭柏捧着從便利店買來的巴掌大的小蛋糕，許下了離開他父親的願望。

高考結束，另一個城市的通知書下來的時候，蕭柏心想，他終于可以離開這個男人，逃出這個家了。

他只是，沒想到所謂離開的方式是那樣突如其來。

這個男人得知兒子考上一所好大學，出去買蛋糕慶祝，車子撞到他身上的時候，還在下意識的護住手中的蛋糕，蕭柏在監控的影像中看到這最後一幕。

好像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卻又不是他想要的方式，從此以後，蕭柏再也不過生日了。

他背着賭鬼爹留下來的欠債，離開自己出生的城市上學，卻始終沒辦法把只剩下自己的家完全抵給債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還幹淨欠款，終于把自己家的房子贖回來。

蕭柏搬回去住，發現記憶裏很多都變了樣，外牆被粉刷，他家隔壁也搬進來新的鄰居，據說是一位寫網絡小說的。

有一天，一個陌生的號碼打到他的手機上，蕭柏在電話裏聽到他曾經朝思暮想的聲音。

“小柏，你來見一見媽媽好嗎？”

蕭柏抓着手機的手在顫抖，語氣卻十分平靜：“當初你選擇放棄我，就應該堅持住這個選擇，我們還是不要再見了。”

冷漠挂斷電話。

他其實有偷偷去找過女人的，第一次聽到她的消息，連夜去了據說她在的地方，他不知道具體的房號，只能在小區門口待上一整天。

他想對女人說，現在只有媽媽了，他們母子可以一起生活，卻見到女人和一個男人一起走出來，滿面笑容，手中牽着另一個小孩，那個孩子也叫她媽媽。

見到其樂融融的一家人，蕭柏轉身走了，回到只有自己的房子裏。

再一次，接到電話，是通知他參加女人的葬禮。

發現的時候已經癌症末期，走得很快。

在女人的葬禮上，他看到那個一直痛哭，只比他小十一歲的少年。

解贏洲發現懷裏的蕭柏在睡夢中嗚嗚咽咽的掉眼淚，魇住了，怎麽叫都叫不醒，着急的一腦門子汗，找不到其他辦法，只得輕拍對方的後背，嘴唇摩挲對方的額頭，小聲哄着。

“小白，乖……”

“別難過……解哥哥在這裏……”

用手去擦蕭柏的眼淚。

蕭柏蹲坐在角落，雙臂環抱住膝蓋，失神看着夢中閃現的一幕幕過去。

夢中的那個解贏洲走到他的身邊站定。

蕭柏擡起頭：“你怎麽會出現在我的夢裏？”

解贏洲反問：“你可以随意進入我的夢境，我為何不可能出現在你的夢裏。”

“對哦。”蕭柏又低下頭，呆呆看着眼前上一世的畫面。

解贏洲涼涼言語：“你打算永遠待在這裏？”

蕭柏默了默，說道：“這裏是我的家，我不待在這裏，還能去哪呢？”

夢中的那個解贏洲冷哼一聲，“所以你打算抛棄外面世界的一切，像我一樣永遠困在夢中。”

“有人能留下來給我做個伴，那倒也不錯。”

蕭柏眨眨眼睛，“外面？”

耳邊似乎聽到遠方有誰在呼喚着他。

蕭柏看着眼前的人，緩緩念起了對方的名字。

“解，贏，洲。”

一瞬間，頭腦從混沌中清明起來。

他可不能一直留在這裏，外面還有一個解贏洲等着他。

旋即站起來，一下子抱住眼前的解贏洲。

“謝謝你，我要走了。”

一轉眼，在解贏洲身前化成光芒碎片。

蕭柏從夢中醒來，就對上解贏洲擔憂的眼。

“小白，你是不是做噩夢了？”解贏洲關心地問。

“嗯。”蕭柏輕聲回答。

“什麽樣的夢？”

“不記得了。”

解贏洲将蕭柏摟入懷中，輕輕拍着：“有解哥哥在這裏，小白不需要害怕。”

蕭柏将頭埋在解贏洲的胸口，小聲應道：“嗯，解贏洲你在，我就不怕了。”

再也不怕一個人了。

第二日清早，解贏洲特意上街去給蕭柏抓壓驚的湯藥，走到路口，看着左邊一條往獸醫行，右邊一條往回春堂的路，頓了一下，還是往右走去，取藥回來時，又撞上出門吃早茶的薛鴻雪。

薛鴻雪叫住解贏洲，見他手中提着幾袋子回春堂的藥包：“你家裏有人生病了？”

“嗯，晚上做噩夢，魇住了，出來買點壓驚茶。”

“回春堂的路可不近，你就這麽走過去，不騎馬？”

解贏洲把藥包提了提。

薛鴻雪奇道：“給白馬買的？”

解贏洲點點頭。

“你是不是腦子還沒睡醒，給馬買人吃的藥！”

“獸藥很難吃，小白吃不下。”

薛鴻雪一臉無語，就寵着叭。

又湊近小聲同解贏洲說：“你想知道那天我姑母他們從你們解家回來後的事情嗎？”

也不管解贏洲要不要聽自顧自的講開。

“那天夜裏我姑母在房間足足訓了小胖一個時辰，茶壺都碎了好幾把，我們在隔壁院心驚膽戰聽着。”

“小胖從房間了出來的時候，兩只眼睛本來就不大，哭的腫的跟個桃似的，被罰去祠堂呆一晚上。”

“結果第二天去開門，發現人暈倒了，身邊地上一灘水，渾身冰涼，也不知道是哭的眼淚還是流出來的汗，把我姑母臉都吓白，趕緊着帶回宮去了。”

“他是真的傻，就看見姑母給你添新衣，也不想想，自己渾身上下哪一處不是姑母親手安排的，被人挑唆幾句就當真找你的事兒。”

“這幾日，從小胖身邊又查出幾個從鳳栖宮出來人，你說那位娘娘汲汲營營想讓自己兒子當太子，也不必連小胖這樣的都算計，我姑母雖得寵，可誰看不出小胖肯定沒戲。”

“你放心，小胖這一回認錯，以後肯定不會再找你麻煩了……”

薛鴻雪寬慰地拍拍解贏洲的肩膀。

“對了，過幾日有場馬球賽，我這邊還差幾個人，你要不要來參加？”

“再說。”

解贏洲颔首告辭，趕着回去。

回到家，去廚房熬好湯藥，端着回自己院子裏。

蕭柏已經沒有事了，看到解贏洲回來，一臉欣喜，拉住解贏洲的胳膊，要同他說話。

解贏洲讓他先喝藥，蕭柏皺着臉把黑乎乎的藥汁灌下肚，喝完嘴裏被塞了顆甜滋滋的蜜餞。

“現在可以講了吧！”蕭柏邊嚼着蜜餞，一邊說。

“行，你說，到底要給我表演什麽魔術。”

蕭柏喜笑顏開，站起來把解贏洲推到屋外，囑咐，“你在這裏等着！”

關上門。

嘴中還配着樂。

“锵锵锵！”

門被推開。

從屋內走出一匹純白的馬兒。

解贏洲眼睛發亮，急切走上前，摟住他的白馬，來回揉搓馬身上厚厚的絨毛。

蕭柏神色得意，“瞧見了沒，大變活馬！”

讓解贏洲強制抱着撸了好一會兒，才從解贏洲手裏掙紮出來，身上的毛都被撸炸了，氣呼呼瞪解贏洲一眼。

要往屋子裏走，解贏洲跟着，被蕭柏擋在屋外，門又被“梆”的一下推上。

再推開門蕭柏又變回了人形，胡亂披着外衣，光着腳，蹦到解贏洲面前。

解贏洲靠近，将蕭柏抱離地面，眉眼含笑，“小白現在可以随意變換了？”

蕭柏神氣擡起下巴：“厲害吧！”

解贏洲一手托住，笑着伸手揉揉蕭柏的腦袋：“小白真厲害！”

手感軟乎乎的，和馬身的觸感很不一樣，解贏洲又輕輕抓了抓。

蕭柏不覺得解贏洲哪裏不對，他做馬的時候都被摸習慣了，當人了，也不記得人和人之間應該要保持距離。

像抱大布娃娃一樣被解贏洲摟着，雙腿在空中自在晃悠。

嘴裏又被解贏洲塞了一顆蜜餞，慢慢嚼着。

……

解贏洲答應薛鴻雪參加馬球比賽，牽着小白出去。

他二哥瞧見問：“你的馬什麽領時候回來的，不是要說放馬場養一段時間？”

解贏洲和小白對視一眼，輕笑了笑：“前兩天就回來了。”

解贏洲騎着白馬來到相約的地點。

解贏洲穿上蕭柏以前給他挑的那件，英姿煥發，器宇不凡。

薛鴻雪這邊是紅隊，藍隊那邊都是和他不對付，和解贏洲一起揍過得那個也在裏頭。

這樣也是他為什麽要找解贏洲過來撐場面的緣故。

薛鴻雪這一次特意換了一身英氣的騎裝，和一群人好整以暇的在球場等着。

兩隊上場。

比賽即将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