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牆頭馬上

第39章 牆頭馬上

夜風習習, 星河閃耀。

公主府四處挂着紅色的燈籠，燈火通明，喜氣洋洋。

解贏洲從喧鬧的宴席間離去, 走到小湖邊的一處小亭子裏透口氣。

水中的有魚游過，驚起一陣水花。

解贏洲的身邊坐下來一人, 一只手中拿着一細頸白瓷酒壺, 另一手端着酒杯，灌滿上一杯, 往嘴中一傾, 将解贏洲視若無物, 在亭子裏，自斟自飲。

本該在宴中的新娘，如今坐在湖邊, 一襲嫣紅嫁衣，長長披地，發上金冠閃耀, 華貴無比。

嬌豔的妝容, 掩蓋不住少女眼中的落寞。

解贏洲瞟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又繼續看向映在水面的明月。

也不知小白現在睡下了沒有。

“撲通。”

一片白影驚碎月光。

蕭靈将手中的酒杯砸入水中，昂首用酒壺直飲。

唉聲嘆氣道：“我都這樣難過了，好歹相識一場，你在這裏半天，居然無動于衷, 不來安慰我一下……”

解贏洲皺了下眉頭, 思索一會兒，低聲抛出兩個字。

“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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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靈的酒從嘴中噴出, 她就不該指望能從解贏洲嘴裏說出什麽好聽的。

蕭靈咽下口中剩餘的酒液，多愁善感道：“你說，我這個公主當得有什麽意思，連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嫁給西齊王子，還不如嫁給你！”

“公主在說醉話。”解贏洲冷淡道。

蕭靈嗓音變大：“我回京後都聽說，有人見過，那個西齊王子面如惡鬼，能吓死人，我不喝醉點，能行嗎！”

“不喝醉，我連洞房都不敢入……”

“解贏洲，你有喜歡的人嗎？你說跟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是個什麽感覺……”

“算了，問你這個木頭這些也白問，不用想也知道你不懂這個！”蕭靈擺擺頭。

解贏洲雙目微眯，嘲道：“誰說我不懂了。”

蕭靈瞪大了眼睛。

解贏洲嘴角勾起一抹笑，他雖然沒經歷過男女之情，但人世間的喜愛左不過如此，就像他對小白一樣，在一起開心，分開了就會想念，擔心他有沒有吃好，睡好。

“我有小白。”

蕭靈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解贏洲，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誰問你馬了，再喜歡自己的馬，人也不可能抱着馬過日子。

她也喜歡小龍小虎，但這種喜歡和她說的喜歡能是一回事兒嗎。

“誰問你這個，我是說，親過嘴的那種喜歡。”蕭靈用兩根手指對了對，比劃給解贏洲看。

……

解贏洲沒話說了，那這樣才算的話，他确實沒有，他只親過小白的額頭。

蕭靈挖苦道：“就知道你肯定沒有，充什麽大頭蒜。”

一邊啧啧，“像你這種沒情趣的男人，哪個人會喜歡你這樣的。”

解贏洲冷道：“說得好像你有過一樣。”

蕭靈垂頭嘆氣：“可不是，我這都還沒喜歡過一個人，沒嘗過愛情的苦，就直接給送進洞房了。”

“不跟你聊了，哪怕在洞房裏等着我的是惡鬼修羅，今夜這洞房我也是非入不可。”

鼓起視死如歸的勇氣。

甩手将手中酒壺扔入湖中，拍拍雙手離開。

……

蕭靈一鼓作氣推開房門，看到端坐房中床邊等待的紅衣男子俊美側顏。

呆愣住，眼前的人什麽神仙美人，心中砰砰直跳。

蒼天，她一見鐘情了！

聽到門口處的動靜，紅衣男子随即轉過頭，露出另半邊被毀掉的臉。

蕭靈被吓了一跳，心下瞬間涼了下來，向後退了幾步。

齊顏玉看到對方瑟縮的動作，垂下眼睫，轉回頭，長發垂下，将醜陋的半邊臉擋在陰影中。

蕭靈的視角又只出現半邊的美人，只是她再也沒有當初的激動。

手足無措的走過去，坐到床邊。

“公主，夜已深，睡罷。”齊顏玉聲音溫潤如玉。

“哦哦，好。”

燭燃紅淚，寬闊的鴛鴦床上，兩人各自蓋着一條錦被，同床異夢。

……

解贏洲回到家中，蕭柏已經酣然入夢，解贏洲洗漱完，換上幹淨的睡衣，輕手輕腳鑽上床，避免吵醒熟睡的小白。

長長的銀發傾蓋在軟枕上，毛茸茸的耳朵倒在兩側，濃密纖長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樣随着呼吸微顫，飽滿的唇微微嘟着，奶白的皮膚因為熱氣，浮出淡淡紅暈。

解贏洲側身瞧着，用指尖輕輕觸上對方柔嫩的嘴唇，想起和蕭靈的對話，小白的嘴唇這樣的柔軟，不知親起來會是何種感覺，是不是也像小白的人一樣軟綿綿的。

又或是像是剛蒸好的蛋羹，熱乎乎，滑溜溜，用舌頭一攪就碎，入口即化。

指尖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樣，解贏洲飛快地抽回手，用拇指搓去殘存的濕潤感。

蕭柏咂吧一下嘴，感受到身邊熟悉的氣息，扭個身，拱到解贏洲懷裏繼續熟睡。

……

蕭柏和解贏洲停在路上偶遇的一處古寺廟，決定今晚在此留宿。

一路向南行駛多日，蕭柏在無人的角落裏化身成人，換好衣物，帶着兜帽，藏好頭發耳朵，同解贏洲一同入寺。

見到寺中金佛，蕭柏跟着拜了拜，身體并無異樣，可見，他并非妖物，抑或是這些佛陀，并無流傳出來的驅除邪祟之效。

寺廟中的佛香環繞，禪院中種有樹木，是有些年歲的古木，樹蔭在烈日下投出一片清涼。

樹影婆娑，古寺鐘聲渾厚悠遠。

地處偏僻，寺中沙彌只有數人，香客更是稀少，目前只瞧見他和解贏洲二人。

吃過齋飯，蕭柏和解贏洲被一個小沙彌引到東邊靠山的一處禪院，這邊有禪房四所，他們住的最外間。

蕭柏好像看到隔壁房間的窗戶飄過一陣身影，再細看又不見蹤影，只當剛才自己眼花。

房內有些簡單的陳設，兩張剛好可容納一人睡的窄床，蕭柏選了靠牆的一張。

夜深，兩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就寝，幾日跑多了路，蕭柏也沒心思夜聊，很快閉眼入睡。

半夢半醒間，蕭柏從牆壁裏聽到隔壁房間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有兩位女子正在嬌笑談話，隔着一面牆，聲音很輕。

“快過來看。”

“你選哪個？”

“我喜歡肉嫩的那個，嫩一點的好吃。”

“我覺得黑衣服的那個才好，你看那腰，那胯，那鼻梁，一看就結實有勁，骨頭硬，有嚼頭。”

蕭柏聽着在被子裏打哆嗦，這劇情他熟啊，書生夜宿寺廟，半夜鐵定有女鬼過來找。

他的肉一點也不嫩，一點也不好吃。

用手小心扒拉隔壁床正在熟睡的解贏洲。

還睡，再睡就要去鍋裏睡了！

解贏洲睜開眼，看見蕭柏豎起食指在嘴上比劃，示意他不要出聲。

用氣音對解贏洲說：“你聽見什麽沒有？”

隔壁有兩個女鬼在讨論怎麽吃他們。

解贏洲集中聽力，也沒聽到什麽動靜。

對蕭柏輕輕搖搖頭，不明所以。

蕭柏一看，完了，同一間房裏，就他一個人聽到，更加鐵定不是人了，這難道就是妖物間的磁場感應。

“我看還是小個子的好，看上去嬌嬌嫩嫩一咬就化。”

“要我說還是高個兒的實在，肩寬腿長，那結實的臂膀，啃起來多帶勁。”

蕭柏聽的瞠目結舌，這有啥好分辨的，就兩個人，剁吧剁吧，做個雙拼，一只鬼吃一半不就成了，難不成它們那邊還有什麽不成文的規矩，一只鬼一次只能選一個人來吃。

哆哆嗦嗦的從床上鑽出來，擠到解贏洲的小床上。

湊到解贏洲的耳邊，超級小聲道：“你真的沒聽到有兩個女音在說話？”

解贏洲被蕭柏的氣音吹得耳癢，眨眼當否定。

不清楚為何小白半夜，自己的床好好不睡，要擠來和他一床。

寺廟的單人床窄，蕭柏半個肩膀懸空，解贏洲怕小白躺着不舒服，将他抱到自己身上。

蕭柏很自然地趴在解贏洲身上，下巴擱在對方肩膀，心中思考着，他是要現在帶解贏洲逃跑呢，還是等天亮再跑。

女鬼出現在寺廟裏，可見它們功力高深，不懼神佛，他和解贏洲能跑的過它們嗎，現在它們還沒出手，萬一逃跑，驚動女鬼，反而被提前抓去下鍋怎麽辦。

隔壁又傳來聲響。

這一回卻是十分失望的聲音。

“什麽呀，居然是兩個斷袖！”

“真可惜，是斷袖就沒辦法要了。”

蕭柏兜帽下的耳朵動了動，大喜過望，還有這種好事，這兩女鬼還挑食，是斷袖就不能吃了。

“也不一定，或許他們只是睡一處，并不是真的斷袖呢？”

“不是斷袖，哪個男子會像他二人的睡法，還疊在一起！”

蕭柏在心中點頭，對對，他們就是斷袖，哪地方不像了，他馬上改！

“那你看他二人都沒個動靜，哪有斷袖，睡一處不辦事的。”

蕭柏一心急，在解贏洲腰上掐了一把。

解贏洲悶哼一聲，奇怪看向蕭柏。

蕭柏湊到解贏洲耳邊小聲：“那個，你叫一叫……”

解贏洲氣聲問：“叫什麽？”

“就是那種……”

“哪種？”

蕭柏見解贏洲半天不明白，開始自己做示範，掐着嗓子，哼唧一聲。

眨眨眼，“懂了吧。”

解贏洲懂是懂了，但是小白讓他這樣叫着是何用意，太不雅了，抿着嘴，沒出聲。

腰上又被撓了好幾下。

解贏洲無奈，微蹙着眉，喉中開始發出暗啞的哼聲，慵懶又迷人。

蕭柏聽着耳熱，不好意思，埋頭趴在解贏洲的胸口。

過一會兒隔壁又傳來。

“啧啧，真看不出來，高個的那個居然是下面的。”

“散了，去睡了。”

蕭柏怕隔壁兩女鬼又卷土重來，硬是讓解贏洲這樣叫上大半夜。

直到天明，兩人才朦胧睡去。

第二天，解贏洲的嗓子啞了，蕭柏難得體貼一回，給他端茶送水，開門，準備去問問寺廟裏的小沙彌，時常念經，有沒有治嗓子的藥。

走出門外，隔壁間的木門嘎吱打開。

蕭柏和門裏的人正好對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