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這話一說完，氛圍就有些怪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穆向子仗着塵卓染看不見，大着膽子打量他，盡管心口發燙，仍舊別扭的問了句：“你，你以前好像不是用的這款吧？”

塵卓染想了下，笑道：“好像真沒用過，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買的和你一樣的，可能是我躺進棺材裏發生的事。”

穆向子明白他不知道自己在棺材裏都發生了什麽，再問下去也沒意義，只是笑笑：“塵卓染，你一直待在屋子裏不悶嗎？想不想出去走走？”

塵卓染挑眉：“現在？你是不想上班了？”

“沒有，明天，我可以當你的向導，帶你出去附近逛逛。”

塵卓染想了下：“你剛來幾天啊就說帶我？你怎麽知道我沒出去過？”

穆向子想到那些老人的話，如實道：“這裏的居民說的，他們說，”穆向子猶豫了下，塵卓染催促她，“說什麽？”

穆向子近乎悲憐的看着他：“說從來沒見過你，就好像他們的記憶裏你這個棺材鋪一直都在這裏，可他們沒見過你。”

塵卓染只是點點頭，無所謂的哦了聲。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穆向子忍不住說，“開了那麽久的棺材鋪，大家卻都沒見過你，你以前也沒有招員工，一切都很奇怪。”

塵卓染點頭，表示贊同：“是有點。”

穆向子頓了下，說出自己腦海裏那個令她膽戰心驚的猜想：“塵卓染，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可能和正常人類不太一樣？”

塵卓染笑了下：“是不太一樣，我睡棺材。”

“我說的是，你可能不是人類。”穆向子給出自己的理由，“記錄在牆上詭異的名字，貼在棺材上的白色囍字，衆人對你對你的棺材鋪模糊的記憶，還有你每次都忘記棺材裏發生的事，會不會存在另外一個時空，你在裏頭正常的生活着，回到這個時空就忘了所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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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卓染斂眉看着漆黑一片的地面，在思考穆向子說的可能性，他低聲喃喃：“如果我不是人類，那我是什麽？”

那個字即将脫口而出，但兩人都默契的沒有說出來，就好像說出來後一切的平衡都會打亂。

這個念頭太驚悚離譜，但放在兩人身上看來都不是太難以接受，甚至是異想天開的程度，畢竟一個滿身秘密，一個眼睛特殊。

看着塵卓染欲言又止的模樣，穆向子率先說道：“我不睡棺材，你就別邀請了，抱歉。”

塵卓染只是笑笑：“好。”

話題到這裏就進行不下去了，無謂的猜想得不到驗證，只會讓氣氛凝重，穆向子可不想今晚睡覺滿腦子都是‘塵卓染是不是人類’的念頭，深怕自己陷入噩夢睡不着，畢竟穆向子也是會怕的。

倏然的，一道響雷落在附近，吓得穆向子一抖，緊接着就是噼裏啪啦的水聲。

塵卓染睜着迷茫的眼睛看着外面，低聲喃喃：“又下雨了。”

很奇怪，天氣預報最近時日明明都預報的大晴天，可晚上倒是經常下起大雨。

穆向子：“這種情況今晚應該不會再來人了，要關了嗎？”

塵卓染仍舊看着外頭，神色古怪：“你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嗎？”

穆向子認真嗅了嗅，疑惑的看着他：“沒有，你說的可能是雨水的味道。”

塵卓染堅定地搖頭，起身緩慢的往大門處走去：“不，不是雨水的味道，是一股腐朽的味道，就好像......”

“好像什麽？”穆向子緊跟在他身後。

塵卓染腳步一頓，說出後面的話：“就好像屍體的味道。”

穆向子瞳孔微震，怔怔的停在原地，她終于知道塵卓染說的古怪味道來自哪裏了。

門口就站着一個人，不，不能稱之為人，它撐着一把紅色的油紙傘，雨水從傘沿順流而下，通紅的顏色，說不清是雨水還是血水，怪的是落入地面時又變成了普通雨水的顏色。

這是一個女子，臉色煞白，頭發倒是幹淨的披在肩上，穿着修身的黑色旗袍，上頭繡了幾朵黃色的菊花，她的唇是深紅色的，眼睛是細長的丹鳳眼，瞳孔很黑，讓人聯想到深不見底的深潭。

穆向子控制不住的盯着對方的眼睛，下一秒，一雙手擋住她的眼睛，穆向子聽到塵卓染近在咫尺暗沉低啞的聲音：“別看她的眼睛。”

穆向子沒有蠢到去問為什麽，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麽那麽信任塵卓染，只是耳朵有些癢，她忍不住抓了抓。

“啊哈哈哈哈~”

突然響起的奇怪笑聲，穆向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心跳如鼓點，唯一的支撐點來自塵卓染帶着暖意的手和近在咫尺的氣息。

他在安慰穆向子：“別怕。”

穆向子就真的不怕了，她緩下呼吸，因為眼睛被捂着，只能努力聽着聲音辨別目前的情況。

詭異的笑聲持續了好一會兒，幾乎都要蓋過雨聲，直到塵卓染不耐煩的呵斥了句：“別笑了，難聽。”

笑聲戛然而止，像一口老痰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女子死死的盯着塵卓染，幽靈般的聲音響起：“我要一口棺材。”

穆向子下意識的問：“什麽顏色的。”

同一時間，塵卓染無情拒絕：“不賣。”

女子不樂意了：“為什麽不賣？”

塵卓染哼了句：“因為你長得醜。”

要不是因為不合時宜，穆向子真的想笑，憑心而論，女子長得并不難看，除了臉色白點，算得上讓人一眼驚豔的美女，只不過塵卓染這人本就古怪，算不上正常人，明明看不見，就喜歡胡說八道。

女子臉色更白了，也不知是凍得還是被氣得，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嘴裏發出古怪的聲音，眼睛瞪得很大，五官也漸漸扭曲，這場景放在哪裏都很恐怖，只可惜她面前的兩人，一個瞎，一個被捂住了眼睛，誰都看不到。

塵卓染絲毫不在意會發生什麽，動手就要拉上閘門，被氣得扭曲的女子終于忍不住大吼：“為什麽，為什麽今生你還在護着她！”

塵卓染冷漠的關上門，獨留女子愣愣的站在原地，傘落在了地上，瞬間化為一灘黑色的污水，女子指着無情緊閉的大門，眼裏都是不甘和嫉妒，像是要把她折磨到扭曲變形。

突兀的鈴铛響起，女子擡眼，看到不遠處的角落裏站着一個穿着白色長袍的身影，怪異尖銳的聲音響起：“走吧，別再做無謂的掙紮了，他不會多看你一眼的。”

女子還是不甘心，捂着頭大叫：“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怪異聲音再次道：“他的眼睛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何必因為他錯過最佳的投胎時間？”

女子冷靜了下來，發出艱澀的嗚咽，聲音帶着濃濃的不甘：“我跟你走。”

剎那間，一切歸于平靜，就連雨都小了下來，好像一切從未發生過。

穆向子仔細聽着耳邊的動靜，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塵卓染？”

塵卓染吞咽了下:“嗯？”

穆向子:“我還不能看嗎？”

塵卓染終于松開手，淡定的放在身後，在穆向子看不到的地方輕輕摩擦了下衣服。

穆向子回頭看了眼緊閉的大門:“剛剛那個是，算是人類嗎？”

塵卓染眉眼擡起，難得有些無措:“我也不知道。”

穆向子看着他:“你剛剛為什麽捂住我的眼睛？”

塵卓染搖頭，他怔怔看着捂住穆向子眼睛的那只手，表情迷茫:“在那一瞬間，我就好像條件反射一樣，下意識的就想捂住你的眼睛，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穆向子卻說:“你沒做錯，我剛剛看着她的眼睛時，就感覺自己好像要被吸進去，如果你不這麽做，很有可能會發生一些可怕的事情。”

塵卓染擡眼，眼睛裏混沌不清，穆向子看到他眼睛裏頭倒映的自己，只聽他說:“我有點不舒服。”

穆向子有些着急，無措的看着他:“哪裏不舒服？”

“說不上來，你不用擔心。”塵卓染無聲的笑了下，“應該是困了，睡個覺就沒事的。”

穆向子還是擔心:“要不去醫院看下？”

塵卓染搖頭:“不去，我還是早點休息，明天早起叫你？”

穆向子之前說過約他明天出去走走，沒想到他還記着這事，笑了下:“不用，我調鬧鐘就行。”

塵卓染走了兩步，又回頭:“今晚不用上班了，好好休息吧。”

剛發生了那種事，穆向子也是沒心情上班的，甚至後知後覺的有些害怕，1號房大門敞開着，穆向子輕輕替他關上後，才走入2號房。

夜裏，穆向子耳邊隐約聽到奇怪的哭聲，一直斷斷續續的，迷糊中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穆向子翻來覆去了好幾回，一直睡得不太好，以至于日上三竿了才被一道“砰”的聲音驚醒。

穆向子驚坐起來，眼睛迷茫的盯着房門，耳邊除了剛才突兀的那聲後，就只有細碎的腳步聲。

“塵卓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