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穆向子只當沒聽見，點開手機app打了車，太陽燥熱，穆向子正要往旁邊的樹影下等車，老人家的聲音緊追不舍:“該來的遲早都會來，這一等就是那麽多年。”

四周沒人，老人家确實是在和自己說話，穆向子想裝作沒聽到都難，況且老人說的話成功引起她的注意，終于忍不住回頭看他:“等什麽？”

老人家一副早該如此的模樣，回答的神秘:“等你。”

“等我？”穆向子腦子裏把這段時日的事情過了一遍，很多事情快得她快抓不住，“誰等我？”

老人家卻神色肅靜的搖了搖頭，一副神棍的模樣:“不可說，不可說。”

穆向子:“……”

其實她不傻，心裏也有猜測，等她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塵卓染，但為什麽是他，他又是為什麽在等自己，穆向子卻是一頭霧水，只知道出現的每一個奇怪的人都在說着同一件事，她和塵卓染之間的故事到底是怎樣的，穆向子開始好奇了。

接下來，老人沒再說話，又開始打起了呼嚕。

穆向子站着等車那一會的時間，收到了來自塵卓染的信息，他在問穆向子什麽時候回來，後頭還跟着一些奇怪的标點符號，看着就像是無意按錯的。

穆向子回了他消息，打的車也來了，回去的路上路過體育館，人很多很熱鬧，應該是有什麽大明星的演唱會，穆向子看到一群群小姑娘聚在一起，手裏拿着應援的旗子，臉上貼着東西，頭上戴着寫有名字的發箍，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穆向子第一次真實的感受到，自己好像游離于這個時代，除了被網暴被辱罵時她會去看，其它時候就完全不關注這個時代的事情，自己是完全脫節了。

我是不是不太正常？穆向子不止一次的懷疑自己。

車子停在大門口，司機大哥看着“非人間棺材鋪”幾個大字神色變了變，等穆向子一下車，馬上掉車一溜煙的跑了。

回到棺材鋪時，一切都靜悄悄的，穆向子跑去枯井那看了看，棺材是蓋着的，估計在睡覺？

穆向子沒有爬下去，雖然很好奇老人說的話，但現在她心緒比較亂，并不急于求證，有些困的她還是先睡了一個下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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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鋪裏有了動靜，蓋子滑開，塵卓染坐了起來，整個人都是睡醒的迷茫，不知為何有些累，塵卓染靠在棺材邊，手不小心摸到痕跡，好像是刻下來的字跡，待仔細摸了一番，塵卓染心裏有了數。

這是他這次進棺材前就用小刀刻下的字，是為了提醒自己記錄下在棺材裏的所見所聞，其實，塵卓染進了棺材後的事并不是都不記得，自從穆向子來了之後，他每次從棺材裏醒來都會記起一些事，雖然還是模糊且不連貫的，但塵卓染可以肯定的是，那是确确實實發生過的事，雖然這些記憶只會短短停留幾分鐘。

塵卓染從口袋裏拿出小刀，趕緊把剛剛還記得的事刻在棺材內部邊沿。

哥哥、閻王。

他記得的只有幾個關鍵詞，再結合穆向子來了後這幾天記錄下的組詞，少爺、戰争、死亡、眼睛、交易、地府，他心裏大致有了一個方向——

他可能真的不是人。

他的眼睛看不見可能和地府閻王有關，估計是做了什麽交易，至于這個交易是什麽，塵卓染猜測，應該是和那個叫自己“哥哥”的人有關。

叫他“哥哥”的人應該就是穆向子吧？那為什麽他和她都不認識彼此，也都沒這段記憶？難道真和穆向子所說的，存在另一個時空？而且另一個時空裏，穆向子和他是什麽關系？兄妹？情侶？朋友？

腦子裏信息過載混亂，塵卓染抱着頭一動不動，頭一次，他覺得棺材過于狹小，枯井下的悶熱讓他快要呼不上氣，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塵卓染覺得有什麽東西将要呼之欲出，可他腦子卻一片空白。

塵卓染沒在棺材鋪裏待多久，爬上枯井，摸到1號房的大門被關上時愣了下，他記得自己之前是開着門的，看來穆向子回來了。

“穆向子？”

穆向子此刻在做夢。

她又夢到上次的場景，那個少年依舊背對着自己，嘴裏小聲的讀着詩，穆向子有些不悅，走過去坐在他後頭的木馬上，支着下巴看他:“哥哥，你又在讀功課啊，伯伯在家？”

少年搖頭笑了笑，聲音聽起來還稚氣未脫:“是啊，我爸爸回來了，我得做功課。”

穆向子很是好奇:“哥哥，聽說快要打仗了？伯伯應該很忙吧，還有空檢查你功課啊？”

少年的聲音染上了些悲涼:“他沒空，明天又要離開了，但我還是想要努力，能給他分擔一些就好了。”

穆向子晃動着雙腳，滿臉天真:“哥哥你那麽厲害，沒什麽是難得倒你的。”

院子裏的鹦鹉在叫，不知學的誰，一直在重複說着‘完蛋了，完蛋了，要打仗了’。

穆向子盯着它:“好吵。”

少年沒說話，低着頭又看起了功課。

……

穆向子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捂着餓得發軟的肚子發呆了一會，才出去找塵卓染，猛的看到在櫃臺處趴着的人愣了下，穆向子走過去小聲叫他:“塵卓染？你怎麽在這裏睡覺啊？”

被叫到的人立刻擡起頭，直愣愣的看着她，眼神清明，完全看不出在睡覺的模樣，塵卓染嘆了口氣:“你終于醒了。”

穆向子看他:“怎麽了？你找我有事？”

塵卓染還在盯着她，滿臉寫着有話要說，最終也只是笑了下，捂着肚子眉眼彎彎:“我只是餓了。”

穆向子點了外賣後，就先進去洗漱了，倒是塵卓染坐在原位發了一會呆，過了會他揉了揉眼睛，那點模糊的視線才徹底暗了下來，又完全看不到了。

穆向子洗完澡出來，就見櫃臺上放了外賣盒，塵卓染低着頭在玩手機，沒聽到聲音的穆向子好奇:“你在幹什麽？”

塵卓染擡頭，一臉氣餒:“好煩，什麽都看不見。”

聞言，穆向子也有些難過:“怎麽了？你是想要找什麽嗎？”

塵卓染頓了下，看着她:“我想看你。”

穆向子心口一跳，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低聲笑了下:“我長得很普通，沒什麽好看的。”

塵卓染突然笑了，很堅定的說:“不會。”

他想說，我看到了你模糊的身影，我知道你很好看。

穆向子有些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連忙走過去，打開外賣盒:“肚子好餓，趕緊吃飯吧，一會就8點了。”

兩人吃飯時完全沒有交流，只是再次聽到門外傳來的雨聲時，穆向子終于說話了:“怎麽又下雨了。”

塵卓染低聲附和，聲音有些惆悵:“是啊，又下雨了。”

感覺每次下雨都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穆向子以前會有些害怕，但今天老頭那麽一說，完全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棺材鋪得開着，說不定今晚就能打開什麽有趣的盲盒，穆向子竟然開始期待了。

塵卓染蓋好外賣盒的蓋子，等穆向子把它們都放進垃圾袋時，開口道:“我去扔吧。”

穆向子:“都下雨了，明天我再拿去垃圾桶扔就好。”

塵卓染又趴在櫃臺上，埋在臂彎裏低着頭在按着手機。

穆向子打開閘門，往外看了幾眼，四下漆黑，天邊偶爾閃電，地板都濕了些，穆向子又把閘門拉下一點，避免雨飄進來。

她一回頭，就看到塵卓染又在鼓搗手機，也不知道在做什麽，忍不住問:“你不聽有聲故事了？”

塵卓染擡頭，情緒不高:“我想換個手機，到時麻煩你幫我設置成聲控的。”

穆向子坐在他的旁邊，給自己蓋了個毛毯，下了雨的晚上還是有些涼的:“可以。”

塵卓染偏頭看過來:“你上次說的那個軟件是什麽？就是你說很多人罵你的那個。”

穆向子有些意外:“你怎麽突然問這個了？”

塵卓染:“無聊想玩玩，你不是說我不像正常人嗎？所以我想努力融入這個社會，多了解這個時代，看看正常人都在幹什麽。”

穆向子想說你也沒不正常，最終只是點頭:“好，現在在網上給你買個手機，明天讓送貨過來就好。”

塵卓染笑了笑:“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

接下來，兩人都很安靜的各自玩各自的手機，沒多久，突然的腳步聲打擾了難得的寧靜。

穆向子看到來人臉上閃過詫異，立馬站起來:“您好，先生您是來買……”

“我不買棺材。”

男子看起來一臉兇神惡煞的，穿着雨衣，手上拿着一根長棍，就站在閘門邊:“我今天是來告知你們一件事的。”

穆向子愣了下:“什麽事？”

男子目光緊盯着塵卓染，像是在畏懼什麽:“我們整個小區的人都通過了投票，一致要求棺材鋪搬出去。”

塵卓染放下手機，突然出聲:“搬去哪？”

男子身子抖了抖:“我怎麽知道，反正開在這裏本來就不合适。”

塵卓染看着他，聲音平靜:“怎麽不合适？”

男子猶豫了下，黑着張臉:“有點晦，晦氣。”

塵卓染笑了笑，聲音很低:“那怎麽辦？你們忍忍？我不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