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坐在大殿正中間椅子上的閻王，自上而下的凝視着兩人，帶着身居高位許久的威嚴：“你們終于一起來了。”

穆向子愣愣的盯着他看，覺得這個閻王和想象中的還是有出入的，長得太慈眉善目了些，哪怕板着張臉，兇狠的氣質還是銳減了很多，如果不說是閻王，穆向子都以為他是一個和藹和親的鄰居。

這張臉不像閻王，倒像好善施粥的佛祖。

塵卓染緊緊盯着他：“這次是找你解開謎題的。”

閻王笑笑，一副不意外的表情：“當然，我等了你帶她來好久，沒想到你那麽不中用。”

塵卓染：“......你怎麽不說是你定的條件太苛刻了？”

閻王：“不，應該是你要交換的事太難了。”

塵卓染看他，微微不耐：“在說什麽事之前，能不能安排個座位？”

閻王不計較他的态度，對着旁邊的空氣揮了揮手，不一會兒就飄進來一群小鬼，手上都端着吃的東西，有鬼把兩張凳子放在他們後面，前頭放着張桌子，把吃的都放上面後小鬼們悄無聲息的退去。

閻王：“吃吧。”

穆向子放松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擺放的水果和零食，有些懵：“都是人間摘來的嗎？”

閻王：“和你們人類交換來的，有專門的供應的水果店。”

沒想到地府和人類的來往那麽密切，基本上除了鬼和人的區別之外，其它的差別不大，穆向子挑眉，盯着水果表皮的水珠：“清洗的水是？”

閻王：“......人類制作的礦泉水。”

好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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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向子終于可以放心吃了，還掰了個葡萄遞給旁邊坐得板正的塵卓染：“好甜，可以嘗嘗，邊吃邊聽閻王說。”

塵卓染沒有接過，就着穆向子的手咬了一口，然後親眼看着穆向子的臉飛速的紅了。

閻王清了清嗓子：“......塵卓染，你記起了什麽？或者你想問什麽？”

塵卓染又摘了顆葡萄，聞言看他：“我和你做的交易是什麽？我想得到什麽，又失去了什麽？”

閻王看了眼穆向子，聲音很淡：“你想得到今生的她。”

猝不及防聽到答案的穆向子：“......啊？”

閻王繼續說：“你們前世是一對情侶，可惜因為戰争聚少離多，她意外死于炮彈下，你獨活20來年，因為執念過深，我就去到了你的夢裏。”

旁邊的穆向子已經聽懵了，偏頭看着事件的另一個主人公，塵卓染靠着椅背對她笑了下，回過頭看着閻王，聲音很低：“所以我就讓你幫我找到今生的穆向子？”

閻王：“對，我幫你的條件就是，你得為我做人間生死簿的記錄員，記錄那些非正常死亡的人，而她的眼睛正好能看到人的死亡原因，都是因果輪回。”

塵卓染：“不止吧？我的眼睛，還有我的記憶呢？”

閻王嘴角抽了抽：“你的眼睛和她的眼睛就是因果關聯的，而你的記憶也是因為創傷過度出了問題。”

“創傷過度？”穆向子緊盯着閻王，心裏一個咯噔，都沒心情吃東西了。

閻王終于把目光放到她身上：“對，他在你走之後的某一天，眼睛忽然的就處于半瞎的狀态，後來做着和死人打交道的事，身子多少都會受到影響的，今世的身軀因為受不住所以眼睛就全瞎了。”

穆向子轉頭怔怔看着塵卓染，被這段前世的故事震驚到了，她沒想到塵卓染會在她走之後過得那麽難，也沒想到他會和閻王做了交易，只為找到今生的自己，現在細想起來，剛來棺材鋪時，塵卓染說過在等的那個人可能是她時，她還覺得這人油嘴滑舌的，現在恨不得回去給自己一巴掌。

這段感情太深刻了，可她卻什麽都不記得了，穆向子在為塵卓染心疼，眼淚不受控的流了下來，這可把旁邊的塵卓染弄得手足無措：“別，別，你別哭啊向子，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看我現在好好地不是嗎？”

臉頰的眼淚和心口的溫度，說不上哪一個更燙，穆向子越想越難過，哭得都有些抽氣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都不知道這些......”

她在和塵卓染道歉，她什麽都不記得了，第一次被邀請睡棺材時還報了警，穆向子不敢想，不敢想那些年塵卓染是怎麽過的，為了找到自己又付出了多少，可她卻什麽都不記得了。

“沒事，沒事的。”塵卓染把她和毛毯一起擁在懷裏，輕聲安慰，甚至還低聲笑了下，“那些不好的事都忘了沒什麽，我也忘了的，最起碼我這輩子等到了你，其它的算不上什麽，畢竟想要得到一些東西總要付出代價的。”

穆向子的聲音很悶，在他懷裏抽搐：“不，不值得。”

塵卓染親了親她的發頂，說得堅定：“我覺得值得。”

閻王殿內唯一被喂了一把狗糧的閻王扶額，板着張死人臉終于忍不住開口：“先別演愛情戲碼了，塵卓染，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可你答應我的事還沒完成。”

塵卓染還未開口，穆向子突然掀開毛毯站起來，緊盯着閻王：“什麽事？我來替他完成。”

塵卓染緊跟着起來，拿起放在一旁的紙給她擦眼淚，動作溫柔。

閻王卻大笑起來，等到穆向子不耐煩的再問了遍才緩慢開口：“這個任務當然得需要你和他一起完成，一個記錄生死簿，一個利用特殊的眼睛去辨別每個人的死亡原因。”

穆向子揉了把眼睛，幾乎咬牙切齒：“卓染都記錄了那麽多人了，到底要什麽時候才算完成交易？你不會是在坑他吧？”

被懷疑不講信用的閻王，眉眼一挑，臉色更陰暗了些，突然用力拍了下桌子，灰塵四下揚起：“放肆，我堂堂一個地府閻王犯得着去騙一個人類？”

穆向子被吓一跳，塵卓染及時拉住她的手，護在前頭，黑着臉盯着閻王，冷聲道：“你堂堂一個閻王犯得着和人類生氣嗎？”

閻王一哽，聲音都弱了下來：“......是她先冒犯我的。”

塵卓染冷笑一聲：“她只是質疑你，解釋清楚不就好了？還是你心虛？”

穆向子挽着塵卓染手臂，略微得意的看着閻王：“閻王爺不會是做賊心虛吧？”

閻王氣得靠在椅子上，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能呼吸的話，此刻得上一品氧氣瓶了，到底是地府之主，犯不着和兩個人類計較，閻王心裏忍着，面上依舊是一副死人臉，冷冷道：“當時簽署交易時，定了1000個人的名單，但你現在只完成200多人，離完成還遠着！”

塵卓染眉眼一挑，想到枯井下那密密麻麻的字才200來人，不禁有些頭疼。

穆向子想到了別的問題，對閻王舉手示意，直到看到閻王無可奈何的點頭後，才問：“我想知道，任務完成後他的眼睛能好回來嗎？”

閻王：“任務完成後，他在前世以及地府受到的傷害就都沒用了，這一世，他将擁有一個全新的健康的身份。”

穆向子追問：“倘若任務沒完成呢？”

閻王眨了眨死魚眼，面無表情：“那和現在沒區別，眼盲，失憶，就像活死人。”

說完這個，閻王冷笑一聲：“怎麽，想毀約？不講誠信？”

“那不可能！”穆向子連忙否認，甚至還倒打一耙，“怎麽那麽記仇，我那麽老實的人，而善于做交易的閻王爺您就不好說了。”

猝不及防又被質疑的閻王，話說得咬牙切齒：“......早知道當初加個時間限定了。”

“那不行。”穆向子反應極快，畢恭畢敬的對閻王鞠了躬，“現在就很好，我保證不會讓您等多久，現在網絡發達，多做宣傳會有很多人來買棺材的，不過我有點好奇，閻王您要人間非正常死亡的人名單幹嗎？”

閻王:“這就不是你該知道的事了。”

穆向子也不再問，笑着說:“那今天的聊天就到這裏？”

閻王眼睛半阖，像是累得一句話都懶得說，只是揮了揮手，整個大殿像粒子一樣在慢慢消散，穆向子這時突然喊了句:“閻王爺，下次招待客人記得備點瓜子和奶茶，如果需要貨源可以找我！”

消失到一半的閻王臉一下白得更厲害了:“……”

一切像幻境一樣消失不見，兩人依舊站在森林中央，穆向子在看着塵卓染，塵卓染也在看着穆向子，兩人都對對方有很多話想說，但誰都沒開口。

穆向子是怕自己一開口，眼淚就要流下來，剛剛有閻王在情緒都控制不住，更何況現在只有兩人。

塵卓染知道她難過，所以總是保持一副輕松愉悅的模樣，半彎下身子與她平視，聲音溫柔的不像話:“小哭包可別再哭啦，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現在好好在一起就行了，你說對不對，嗯？”

不說還好，他一說穆向子就想哭，因為眼前人真的太溫柔了，穆向子吸了吸鼻子，努力笑着說:“嗯，嗯嗯，我也不想哭，可我控制不住，要不，你抱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