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鬼迷心竅
鬼迷心竅
蔣期走在街頭,他不知道去哪。口袋裏的錢不多。要重新去找個工作了啊,但是去哪找呢。
工地重的活找不了了,要找一個輕松一點的工作,可自己能做什麽呢?自己要學歷沒學歷,要經驗沒經驗,還是個黑戶。
但即使這樣,蔣期還是決定去試一試,他沿着街道走了一圈,發現了幾個招聘的。但他們一看到蔣期受傷的腿就直接拒絕了。沒人會等他腿好了,再來工作。
他一連跑了好幾個店,都沒有結果。蔣期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晚上的路燈紛紛亮起,霓虹燈讓人眼花缭亂,路上行人匆匆,帶着疲倦、勞累,往租房走去。秋已接近尾聲了,帶來冬的陣陣寒意。
蔣野有點餓,三中和職高的矛盾又加深了,現在每天都有一些不良少年在學校附近游蕩。
蔣期不想成為兩個學校戰争中的炮灰,今天留到最後再走,還特意選了這條人多的路行走。就是為了避開學校的小混混。
街邊一家面館的廚師為了吸引顧客,正在門口上演颠鍋,看得出廚師的技術很好,起碼颠得很有水平,肉和菜從空中穩穩地落在了鍋裏,引來一陣歡呼。
蔣期的肚子又“咕”地叫了一聲,他摸了摸口袋,決定給自己買一份五塊錢的炒面。
等待打包的時候,蔣野無聊地拿出手機看着,手機卡得不行,他嘆了一口氣。
看向周圍的街道,前面有個人正慢吞吞地走慢吞吞地走着,他背對着蔣野。蔣野看不到他的臉,只是從背影能判斷對方的腿受了傷,走得有點慢。
周圍熱鬧的景象落在他的身後,襯得他的背影有點落寞。蔣野忽然感覺自己有種前所未有的難過,他的腳步不自覺向前走了幾步。
就聽見服務員在背後喊他:“炒粉,打包的。”
蔣野回過神了,他有點想不明白自己的反應。等到他把炒粉拿到手裏再去看向遠處時,早已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
蔣期走回了租房,和他一起住的人明顯有點驚訝。問了幾句,見蔣期不願多說什麽,也就只好閉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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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受傷了不能沾水,蔣期就在浴室快沒人的時候拿毛巾艱難地給自己擦了擦身子。等他幹完這一切回到他住的租房時,其他人都已經躺下了。蔣期沒有困意,但也只好躺下。
他計劃着明天再去找一下工作,他不能坐以待斃。
在胡思亂想中,他進入了夢鄉,夢裏光怪陸離,一會夢見了他沒有過去推開老李,老李被砸下來的貨物砸到了倒在血泊當中,而他就像個旁觀者一樣在旁邊漠視着。
一會他又夢見了見蔣野站在高高的站臺上,蔣期想叫他下來。但就在這時,蔣野的背後伸出了一雙手,蔣期大喊蔣野,但他根本聽不見,蔣期心急如焚,那雙手的主人慢慢探出頭,沖蔣期邪惡地笑了笑,蔣期頓時愣住了,是陳仁義。
下一秒,蔣野被陳仁義從高臺上狠狠地推了下來。蔣期就是被這一幕給吓醒了,他渾身都出了冷汗,他緩了一會,才在心裏罵了一句。
現在是早上八點,租房裏都沒人了。蔣期慢悠悠地起來,腿好像變疼了一點,蔣期嘆了一口氣。
按理說他昨天不應該亂跑的,這樣不利于傷口恢複。過幾天,他還要去醫院拆線,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洗漱間難得一個人都沒有,只是蔣期的腿實在疼得不行。所以就算是洗漱也花了他不少時間。
八點半,蔣期出門了。在經過一個廢棄的自建屋時,蔣期注意到外面有很多不要的木材。
蔣期的腳步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幾根長長的木棍。不一會,蔣期就拄着那個木棍當拐杖一蹦一蹦地出來了。
他今天打算在這附近轉轉,盡量不跑那麽遠。這片大都以五金廠或者小賣部為主。都是些不需要招人的店鋪,蔣期一路走下來有些失望。他猶豫了一下往遠一點的商鋪蹦了過去。
不需要人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去到那些賓館或者是酒店詢問的時候,他們都說到一個問題,也是蔣期一直以來擔心的問題。
身份證,最基礎的保安工作都要身份證。好不容易在一家酒店招到一個保安的工作,而且對方表示可以下個星期再來工作,因為他們那退休的保安大叔。下個星期才離職。
本來這對蔣期來說是非常有利的,但最後對方告訴蔣期明天帶上身份證,辦理入職手述的時候。
蔣期只能不尴不尬地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證丢了。但對方立即就明确表示,可以去補辦一個……
最後的最後,蔣期在對方一臉看怪人的表情中,悻悻離去。
身份證,身份證,他沒有身份證…蔣期沒吃午飯,在包子鋪買了兩個包子坐在路旁的臺階上慢慢地啃着。
饅頭太幹了,蔣期猶豫了一下,蹦到一個小賣部前面買了瓶礦泉水。一口冰涼的水灌下來,蔣期感覺整個人都清醒了。
就在他想要走的時候,他餘光瞥到前面一個胡同口的小角落放了一塊小牌子,上面寫着幾個字,由于太遠,蔣期不難看得很清楚。
蔣期猶豫了一下,決定去看一下,他撿起他的木棍,一蹦一蹦地往那個胡同口蹦過去。直到去到那個牌子面前,蔣期才看清楚上面的字:專業二十年,各種業務均有涉獵,包括算命、偵探……
要在以前,這種看起來就很騙子的話術,蔣期看都不看一眼。但今天,就算知道是騙人的,蔣期竟然也有點想嘗試一下。
就在他猶豫不決地往胡同深處看的時候,忽然有人在他的肩拍了一下。吓得蔣期差點沒拿穩他的拐杖。
蔣期驚魂未定地看着罪魁禍首,一個頭發花白的七八十歲的老頭,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老頭雖然看着挺老了,但看起來很有精神,頭發留得很長,像電視劇裏面一樣給綁了起來,看上去有點那種深藏不露的高人韻味。
只是他一開口,蔣期就不那麽覺得了,他說:“小哥,要算命?還是摸骨?”一邊說話,一邊還沖蔣期擠眉弄眼。
蔣期:……
看蔣期一臉嫌棄又猶豫的表情,老頭當機立斷,拉過蔣期往胡同裏一躲,蔣期沒有準備被老頭拉得差點絆了一下。
随後,蔣期就看到那老頭全身都鬼鬼祟祟地把那個放在旁邊的牌子搬了回來,往角落裏放好。
蔣期被老頭的謹慎震驚到了,雖然弄得像在偷雞摸狗一樣,當然,坑蒙拐騙和偷雞摸狗差不到哪裏去。
蔣期忽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裏簡直就是鬼迷心竅,他不動聲色地往外蹦了一下。被老頭看到,老頭“哎呦”一聲,就開口,“來來來,說吧,是為情所困,還是因為仇家所擾?”
老頭一臉真誠為蔣期排憂解難的樣子,如果不是蔣期的拐杖被那老頭緊緊地拉住了,讓他走不了。蔣期差點就信了。
見老頭一副就要強買強賣的樣子,蔣期無奈,只好說:“我想弄個證,你弄得了嗎,弄不了我就走了?”
說完,就要扯出老頭手裏被搶的拐杖。但老頭只是愣了一秒,下一秒蔣期的拐杖又緊緊地被老頭拉在手裏了:“沒問題啊,我什麽業務都有涉獵,我什麽都會,保證小哥你十分滿意。”
蔣期愣是被老頭的業務廣泛給震驚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只見老頭湊過來,沖他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說:“身份證,駕駛證,一律60。通知書什麽的80。不二價。”
蔣期有點心動,他斟酌地開口:“身份證能做?”
“當然能,只有你說,我保證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老頭看蔣期有點動搖,趁熱打鐵,“我的攤子在前面,我現在就能給你弄好。要不要?”
蔣期知道這樣是犯法的,正猶豫,就被那老頭給拉了一下,老頭一邊拉着蔣期的拐杖,一邊絮絮叨叨,“誰還沒一個難事,而且除了我知你知,還有誰知道呢,不用擔心的。”
老頭邊拉蔣期邊給蔣期洗腦,一個勁就想拉蔣期往胡同深處走去。
蔣期下意識覺得不對勁,他皺了皺眉,看向老頭,他懷疑眼前這個人可能是人販子。
于是他委婉地從老頭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只想趕緊擺脫這個老頭,“不了,我覺得還是不用了。”
老頭看蔣期一副想走的樣子,裏面就急了,繼續加大他的洗腦火力,順便再去拉蔣期的手不放開:“小哥,我的手藝真的很好的!你,不要,走!”
老頭硬拉着蔣期不放,天知道他多少天沒開張了,再不賺點錢他就餓死了。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蔣期忽然停了下來。老頭以為他想通了,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就聽見蔣期說:“是不是有人過來了?”
“怎麽可能?”老頭一臉不可置信,擺擺手:“我做生意,今天去北,後天往南,都是想放牌子有人來了,我才出現。就算有人除了像你這樣的,就只有警察會來了。”
蔣期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老頭的表情瞬間就變了,他往周圍快速偵查了一下,然後臉色大變:“不好,是警察!”
然後撒腿就跑,也不管蔣期和他的廣告牌了,蔣期扭頭看見不遠處有幾個人沖他們飛奔過來,他心裏的警鐘大響,然後也學着老頭撒腿就跑。
便衣警察見已暴露,便立即決定對他們進行分批包圍。邊跑邊喊:“前面的人立刻停下,配合公安警察。不要做無謂的掙紮,否則我們将采取極端手段。”
蔣期邊跑心裏邊罵,要是他被警察抓到,就會被當成黑戶對待,後果是非常複雜的。他怎麽可以被抓到。
腿被扯到了傷口,現在正慢慢地往外滲血,蔣期忍着劇疼,在小巷子裏亂竄,想甩掉他背後的警察。
但對方人多,而且一直緊追不舍。蔣期看見強面已經有人堵他了,他一個急剎車往另一條胡同跑,裏面有幾條錯綜複雜的小路。
蔣期猶豫了一下,他看着旁邊高高的圍牆,一咬牙,一個蹦跳,然後忍着劇痛用雙腿慢慢地爬上去。
圍牆的另一邊有點高,蔣期猶豫了一下,但外面已經有人追過來的聲音了。蔣期當機立斷跳了下去。
牆背後傳來人的交談聲,蔣期忍着劇痛不發出任何聲音。他的腿好像被扭到了,線被徹底地扯開了。
他整個人的臉都白了,額邊冒出愣汗,他咬着下唇,下唇被他咬破了一個口子,嘴裏充滿鐵鏽的味道。牆後面的聲音慢慢遠了,大概是他們往別處追去了。
蔣期掙紮地站起來,但沒有成功。他不能待在這裏太危險了。他調整了一下呼吸,撕下自己衣角的一點布料,簡單地把腿包紮了一下,然後咬着牙慢慢地扶着牆站起來,等他好不容易勉強站起來的時候,他整個背布滿了汗水,口腔裏的血腥味也更重了。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丢在了地上。然後強忍着往外快速移動。
蔣野是無意經過這裏的,這條路他很少走,周邊都是被廢棄的房屋。幾乎沒什麽人,蔣野是不怕鬼的,但在他經過一個小巷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還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猶豫地地徘徊在巷口,那個聲音喊了一聲後就沒出聲了。就在蔣野因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的時候,那個身影又響起了:“蔣野,過來。”
聲音很沉穩卻很壓抑,好像是從嘴裏擠壓從發出的一句□□,很虛弱也莫名地讓人難過。
蔣野猶豫了片刻,往裏面走了一步,就看到,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的男人,腿上被破布條随便地包紮了一下,但從已經被血浸透的布條來看,蔣野想應該還在流血。
眼前的人,眉頭狠狠地皺着。唇是白的,眼睛卻看着蔣野。一雙滿眼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蔣野,好像在壓抑着什麽痛苦。蔣野被吓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往外走。
只是當他剛擡起腳的時候,那個人又說話了,聲音變小了,好像是從胸腔中發出的聲音,聲音微弱地叫着蔣野,他說,“蔣野,過來。”
蔣野只覺得這樣的聲音實在聽着令人難受,像是快瀕危的病人發出的不甘與掙紮,最後是滿滿的絕望。
蔣野忽然發現自己哭了,他臉上都是淚,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淚水。然後他抹幹臉上的淚,回頭往那個人走了過去。
可能是因為疼痛,那個人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他睜開眼,看着蔣野說:“蔣野,幫我。”
蔣野沒動,他只是沉默着。沉默在發酵,空氣中只有蔣期痛苦地□□。蔣野感覺胸腔難受得很。
那個人也不說話了,他把頭靠在牆上,閉着眼慢慢地休息着。然後,艱難地扶着牆站起來。但一條腿,讓那人的平衡變得極差。
蔣野連忙上前去扶着他,他心裏嘆了一口氣,“就那麽一次。”
然後把已經陷入昏迷的人背上背,然後快速往醫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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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